作者：辰时埃
人的身上总是会带有一些或明或暗的标签和符号，在人际交往的过程中，人们认出了这些符号，才愿意把他引入自己的圈子里。
不知不觉间，勇者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交流圈子。这种基于身份和地位的圈子让他们极度排外，却又对拥有同样标签的人极为宽容。
而聚在一起的这几个勇者，就是勇者中的一个小圈子。他们都是出身平民，来自查古曼帝国；他们都崇拜前几代勇者，以成为斩杀魔王的勇者为目标；他们都看不惯其它勇者的排场，觉得那些勇者作秀多于干实事……以及都很穷。
都很穷，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他们都是没有自己常驻领地的自由勇者。
“我从没见过那么浓郁的女神之力。”一名勇者扼腕叹息，眼中却是怀疑，赫然便是向楚门投矛的那个勇者，“魔王跟魔物完全不一样啊，且不提长得一不一样——魔物身上的魔气非常明显，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可魔王身上怎么会没有魔气？”
这个问题近乎无解。
不，还是有一个解法的。可若是承认这个解法，就意味着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他们犹豫着，都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没有人敢把它提出来。
人若是走上了错误的路，即便意识到自己走错了，也不得不走下去。这个世界上，有勇气改正自己错误的人有多少呢？
在歪路上走得越远，就意味着在歪路上投入的越来越多。
就在他们你瞅我，我瞅你的时候，开了一天会的帐篷里忽然走出了人。他们循声望去，看到诸位高级将领面容沉重地走出来，坚定的步伐仿佛踩在前往刑场的路上。
“他们讨论出什么了？”
“去问问？”
“文森特牧首怎么没出来？”
在他们的议论声中，文森特牧首从帐篷里走出，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库鲁诺！”文森特向着为首的勇者和蔼地招了招手，“正好我要找你……明天开战的时候，我们有一项安排……”
……
与此同时，神行者们也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纷纷。
勇者有勇者的圈子，神行者也有神行者的圈子。她们都是严格意义上的师出同门，彼此之间都认识。因此闲暇时，她们也会聚在一起聊聊天。
内容大多都与自己家的勇者有关，要么就是与她们去过的地方有关，她们除了这个也没什么可聊的了。
“感觉气氛突然间变得凝重起来了。”库鲁诺的神行者安贝尔有些心烦意乱，“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确实……魔王突然现身，还说出那种话……”她旁边的神行者叹了一口气，“弄得现在人心惶惶。”
“菲菲在魔王军里，对吧？”安贝尔忽然问道，“有人说在魔王军里见过她，她和叛神者兰斯在几年前的那场战争里打退了二十七名勇者的联手进攻……二十七对，那二十七对到现在还在治疗中，没有离开圣马林。”
“你想问什么？”另一名神行者敏锐地察觉到了安贝尔似乎话里有话又不敢说出口，“她背叛了女神，从魔王那里获得了力量……”
“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安贝尔的眼睛转了转，“我就是在想……菲菲的性格那么要强，怎么会眼看着她的勇者走上歧途呢？”
“这个谁能知道啊。”她旁边的朋友把玩着发梢，“也许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但我们都不在她身边……”
“妮莫和菲妮娅在南方，可已经很久没有她们的消息了……菲妮娅我倒是知道，她的勇者同样走上了叛神之路，她留在了她的勇者身边……但妮莫，毫无消息。我倒是听说前两年锁身高塔收到了她的信，这足以说明她还活着。但丹迪勇者已经死了，妮莫却下落不明。”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我上个月跟库鲁诺回了圣马林一趟，途中经过狄格利山，所以想顺便回锁身高塔看望一下嬷嬷们。”安贝尔犹豫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渐渐放低，“可我没能进去。”
圣马林的范围很广，除却最中央的圣城，还包括足有一个大型领那么大的广阔土地——这范围之内，都叫圣马林。
其它神行者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被吸引了过来：“什么意思？”
所有的神行者都出身自锁身高塔，毕竟她们本就是战斗修女的分支，锁身高塔对于她们而言就是家，高塔里的嬷嬷就是她们的家人。
“被封锁了。”安贝尔摇了摇头，“不许人进，也不许人出。我问原因是什么，却也没人告诉我。”
“是什么人封锁的？”其它神行者敏锐地意识到了问题的重点在哪。
安贝尔不安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听到后，俯下身子低声说道：“圣骑士重甲步兵团。”
“圣骑士？”她身旁的神行者吓了一大跳，急忙左右看了看，确保没有人听到她们的话，“你确定？”
“亲眼所见。”安贝尔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据说已经封锁了一个来月，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神行者都坐不住了。
锁身高塔就是她们的家，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别说原因，她们却连个通知都没收到？
“据说苦难神殿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此时，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神行者忽然也补充了一句，“但我只是听见圣骑士军团的人在偷偷谈论这件事，我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究竟……这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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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因为我把他们都震住了！”楚门坐在穆赫德的指挥帐篷里，厚颜无耻地占用整个军营唯一的一部电话，“你不知道当时是个什么场景，我把那片空地一炸，现场连个屁声都没有……”
“好好好，知~道~了~”莉莉丝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所以你给我打电话就是特地来说明你去中土军营里耍了个帅的？”
“咳咳……话不能这么说……”楚门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我这不是跟你汇报下情况嘛……”
“伟大的先知大人跟我这个可怜的打工人汇报什么情况？”
虽然看不到莉莉丝的表情，但楚门眼前却浮现出莉莉丝阴阳怪气地翻白眼儿的样子。
是正经的翻白眼。
楚门决定转移话题：“那四个勇者现在情况如何？”
“好着呢，现在每天都在痛苦大迷宫里杀魔物，实现了人生价值，升华了精神境界，对女神教义的理解更加深刻……”
楚门本能地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说具体点。”
“不知道。”莉莉丝的回答很干脆，“他们的叛逆意识太强烈，无论我说什么他们也不愿意听。与其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不如让他们好好干活，在劳动中改造。”
楚门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画面，不禁产生了些许怀疑：“所以你？”
“我把他们扔进魔物池里了，不过那批魔物都很弱，他们活下来肯定是没问题的。”莉莉丝那边似乎正在忙，时不时地传来劈里啪啦的声响，“这一周的时间里他们一直在杀魔物，我让杜林给他们送一日三餐，但他们现在精神已经快崩溃了……”
“咱有没有比较温和的方式？”楚门试探着问道。
“没有！”莉莉丝没好气地回答，“我这边事情多得要死，你还给我安排活！”
楚门悟了，原来莉莉丝情绪不高的原因在这里：“这个嘛……要不你先不用管他们，等过些天正面战场打完，我去会会他们。”
“反正我现在也没管他们。”莉莉丝嘀咕了一句，“苏塔丽和尤桑有消息没有？”
“他们现在的处境嘛……”楚门犹豫了一下，“说得上安全，但也不太好。”
莉莉丝对这个问题似乎很关注：“怎么了？”
楚门稍做回忆：“我前些日子用去了一趟，他们被关起来了。我偷偷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却说自己很安全，只是我交代的事情一直没有办好，感到很愧疚。”
楚门的神境通可以让他轻而易举地抵达人类认知中的任何地方，无论阻挡在他面前的是魔法结界、亚空间避障甚至是时间。
以他现在的实力全力施为，可以返回五秒前的时间摘下敌人的领扣，也可以进入五秒后的时间给敌人脚后放一块石头。
“我以为你会把他们救出来。”莉莉丝叹了一口气，“所以你什么都没干就回来了？”
“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楚门的嘴角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意，“他们现在随时都可以从禁闭室里出来，只不过他们的首席不让他们出来而已，所以我跟他们的首席谈了谈。”
莉莉丝沉默了两秒，倏忽间想到了一个可能：“你该不会是……”
“等吧，莉莉丝。”楚门柔声说道，“这不是一场只靠一个战场就能决定胜负的战争，我们要开辟多个战场，聚集起多批有志之士。”
“别忘了，要战胜魔王且保护好这片大地上的人们，我们必须建立起一座心灵港湾。”
“我们要让这片腐朽的大地，在革新的火焰中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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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了第二天，双方约定好的开战地点，人民公正军和人类联军隔道相望。
这个距离对于人民公正军来说其实是劣势距离，因为在相隔不到五百米的前提下，大炮的作用微乎其微。
魔法师的射程可以完全覆盖这片战场，他们可以给己方军队施加法术护盾，也可以用魔法进行覆盖式打击。
这种两军对垒的架势，对人民公正军十分不利，可他们却依旧我行我素，照着中古世纪的军列排布。
楚门骑在马上，静静地观察着人类联军的分布。
紫衣主教及以上等级的高级作战人员终究还是出现在了战场上，楚门不明白人类联军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在看过了昨天自己露的那一手之后，还认为他们可以战胜自己？
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却见一队人从人类联军的阵列中走出。楚门不用仔细看就能分辨出对方的身份——充沛的神术能量，教团的高级制式仪袍，以及身后跟着的数十名勇者，显然是教团代表。
领头的牧师停下马，举起自己的法杖：“魔王！我在这里向你发出挑战！”
这一下子把楚门搞懵了，就连一旁的兰斯脸色都古怪了起来。
为什么？
没理由啊？
他们怎么这么自信？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万无一失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人民公正军战士的愤怒。他们有不少人甚至已经冒着违背军纪的风险，偷偷握住了自己挂在腋下的炽热射线枪。
同样，因为这句话而感到愤怒的还有人民公正军的将领们。他们憋着一口气，性子急的的已经骂开了街。
“你他妈放什么狗屁屁话！”塔伦斯拔出背上的【勇气】，直指文森特，一步踏出，直接走出军列，“你们这帮背弃女神的叛徒！居然敢这么对先知说话！”
特战营第二大队的大队长尤利沁也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们这群比青蛙小便还要下贱的狗东西！也配对先知指指点点！还敢污蔑先知！你们这群败类，才是真正的祸害！”
楚门转过头来问兰斯，甚至有些不敢置信：“他们一直都这么勇敢的吗？他们不知道我很强吗？”
兰斯的脸皮抽搐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觉得你的重点关注错了——他们叫你魔王诶！”
而且你很强这种事，兰斯觉得他们应该知道啊……
昨天那场大爆炸他可是感觉到了，然后没过多久就看见楚门带着笑容从北边飞回来……虽然楚门对他做的事持保密态度，可兰斯觉得这跟没保密差不多……
不就是往中土军队里扔了个大的吗？这隔着几里地都听见了！还有那个大火球，就算在人民公正军这边也看得清清楚楚。
“要不要先问问他们想挑战什么？”菲菲小声地帮着腔，“阵前挑战，通常只是一场鼓舞士气的战斗，不可杀人。他们可能是看中了这一点……”
“魔王！”文森特牧首厉声大喝，“按照大陆统一的战争条律，两军交战前，应派出最勇武的战士决斗，你不会不知道吧？”
兰斯的眉头越皱越深，一股怒气从他心底窜出。
魔王军魔王军，天天搞这些污名化的东西，难道我们就真的成魔王了吗？
“我们是谁，不是由你们来决定的！”兰斯拔出背上的【伪善】，压抑住自己的怒火，“就在几年前，我不相信你们都忘了——先知从南方走出，去往中土散布女神的福音。那个时候你们都是夹道欢迎！”
“现在呢！为了你们的一己之私，为了你们的权力，你们把先知污蔑为魔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先知宅心仁厚，不和你们计较，因为他心怀的是整个斯卡伊大陆的人民。可你们呢！”
兰斯只觉得一股火气从胸口往外顶，无法停歇：“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先知为了斯卡伊大陆的人们付出了多少代价！你们能活到今天都是仰仗先知的照拂，居然还敢在这对他大放厥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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