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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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并不大，毕竟爆炸距离这里很远，落入军营的只是少量火星，所以很快就被扑灭。但今天出现在他们军中的魔王在心中点燃的火焰，却久久没有平息。
不要误会，士兵们并没有觉得魔王说的就是真相，神职者们也没有觉得魔王的话值得相信，甚至觉得连仔细思考一下他所说的内容都是亵渎。
在场的众人中，唯一产生了明确动摇的群体，却恰恰是那七十多个勇者。
别人感受不到，可他们却能感受到魔王身上充盈的女神之力。就连魔王施展出来的法术，都是毫不遮掩的用女神之力释放。
就连枢机主教都不能掌握的女神之力，全大陆只有勇者和女神才能使用的女神之力，为什么在魔王身上那么充盈，在教团内却如此罕见？
许多勇者百思不得其解，甚至都想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他们并不是没见过魔王，甚至有人见过很多次——在魔王还是先知的时候，曾在斯卡伊大陆各地布道，可那个时候，谁也没感觉到魔王身上有如此充沛的女神之力，更没见过他用女神之力去做些什么。
他们低下头，却出了奇的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每个人都把这当成自己发现的秘密。
人们在缺乏一个意见领袖，尤其在周围人的意见与自己相悖时，往往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错的。他们会把自己的想法藏起来，装作和其他人一样，再偷偷观察是否有和自己想法一致的人。
很多时候，既然错了，那就得一直错下去，不得不一直错下去。因为只要承认自己犯了错，那在这条错误之路上获得的一切利益就会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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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不大的火灾熄灭后，所有人都看到托洛马元帅气急败坏地召集了人类联军的高层，在重重保护下开了一场秘密会谈。
每个进入元帅帐篷的人脸上都挂着肉眼可见的凝重，显然是对刚刚魔王的现身产生了不浅的担忧。
在元帅帐篷外值守的士兵严格地检查着进入帐篷者的身份，每一个进入帐篷的人都是人类联军最顶层的权力者。
王都魔法师协会的会长，战争魔法师军团的军团长，圣骑士军团的团长，护教骑士团团长，四大主力军团的团长，以及从查古曼帝国远道而来，带来两个主站军团的赫罗芬元帅。
每一个放到大陆上都是跺一脚连大地都得抖一抖的人物，可现在他们齐聚一堂，把他们之前讨论过的东西又讨论了一遍。
“战争魔法师军团没有察觉到哪怕一丁点异样？”托洛马元帅强压怒火，眼色不善地看向战争魔法师军团长，“我是不是说过魔**可能会偷袭，让你们轮班随时保持结界的监控状态？”
“没有察觉。”战争魔法师军团长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他觉得这不是他的问题，“换了你们任何一个人去监控军营安全，都不会比魔法师军团做得更好了！连我们都没察觉到，换了谁能发现他？”
“别转移话题！”托洛马元帅的语气稍重，“我的问题是，在这个过程中，预警结界真的没有发出哪怕一丁点的警告，更没有人察觉哪怕一丝丝异样？”
魔法师军团长面色同样凝重：“我已经问询过值守的魔法师了，他们没有察觉到任何人进入结界范围内，更不知道魔王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他离开的时候呢？”
“结界出现了魔力紊乱，我们需要抵抗来自那场爆炸的冲击波。”
托洛马元帅的语气再度加重：“你是说，没有发现他是怎么进来的，也没有发现他是怎么离开的？”
魔法师军团长深吸一口气，不得不用肯定的语气回答：“是的，元帅大人。”
帐篷里密密麻麻十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
所有人的大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关于这个【为什么】，并不是在想魔王为什么能无声无息地来又无声无息地走，而是现在魔王展现了一种能力——他随时都可以进入他们看守最严密的地方，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和士兵们站在一起听托洛马元帅的演讲。
随时随地！轻而易举！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就算是现在，那魔王也有可能就混在外面看守帐篷的士兵里，饶有兴致地偷听他们如何对付自己。
这还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军营之中，那魔王想杀谁就杀谁，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没人察觉得到，没人拦得住他。
他们跟在贫民巷裸奔的鸡有什么区别？
而【为什么】——指的是魔王为什么只是听完了元帅的演讲，示威性地展现了他恐怖的破坏力，却没有对他们的军队造成哪怕一丁点的杀伤？
楚门在士兵面前所说的那些话被他们选择性地无视了，他们现在唯一关注的就是——魔王那么强大，为什么刚刚不把他们都杀掉？
最后，一个大家谁都不愿意先提起的问题到了不得不提的地步。
“关于他所说的……若有紫衣主教以上级别的人参战，他就会立刻出手……”托洛马元帅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还是他提比较好，“对于这个问题，你们怎么看。”
托洛马环顾四周，看着这些沉默的将领和在一般摸鱼的赫罗芬元帅，忽然间察觉到了这支队伍的貌合神离。
若非在座的都是来自全大陆各个顶尖军团的军团长和将军，他真以为这是一支杂牌军了。他们有来自查古曼帝国的军队，有来自圣马林的军队，有来自乔玛利亚的军队——他们之前还有部分是敌对关系，现在却被忽然糅合到了一起，要他们组成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每个王牌军团都有自己的骄傲，他们愿意和自己国家的人合作，但并不愿意和敌国的军队合作。就算合作了，也是各打各的。
而现在，他们沉默不语，都在等待着其他人先发言。
托洛马忽然有些绝望，这绝望不是来自于魔王的强大，而是他们作为人类最大的希望，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想着各自为战。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发话的一位神职人员突然开口了：“我有一个想法，并不肯定，只是猜测。”
他穿着牧首的长袍，赫然是女神教团五大教区之一的*****。他的年纪相较于他的职位并不算高，胸前除了教团徽证，还有他的家族纹章。
能在教团徽证旁放家族纹章，他显然出自于一个根植于教团内部多年的家族。这种神职者家族的一切都跟教团绑定在了一起，每一个孩子出生后都被往神职者的方向培养，只有那些天赋不好的，才会被丢出去经商或参政。
帐篷里的目光顿时向他集中过去，想听听这位女神教团的战争全权代理人有何高见。
托洛马郑重地说道：“文森特牧首，请说。”
“我知道我们都在考虑一件事——魔王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文森特牧首似乎并没有被楚门的现身吓到，脸上反而流露出一股经过长时间思考后得出了答案的坦然与自信，“首先，我们假设他说的是真的。”
军帐中的气氛顿时变得不太温暖，所有人都觉得文森特是没话说却又想表现自己的存在感。
“他突然出现，打乱我们的演讲，试图打散我们的士气。同时他展现了超乎规格的强大力量，试图逼迫我们紫衣主教以上等级的战士不能出手。”
文森特忽然笑了笑：“就……很奇怪啊，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他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不直接摧毁我们，反而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
“如果他是想玩弄我们，他完全可以不这么做，而是在战场上用实力尽情地嘲笑我们。可他没有，他选择让我们顾忌他的力量，不敢让高级作战人员轻易出手。”
“不不不，这么说太麻烦了，我们把他的视角进行解析——首先，如果他的计谋成功了，那么既能避免他亲自出手，又能限制我们这边的作战力量。”
“其次，就算他的计谋被我们看穿了，我们在战争中也会顾忌他的力量，从而束手束脚。”
“如果他真的有一人便可决定战局的实力，他为什么放弃决定战局的机会？”
“除非他做不到。”
说到这里，文森特停顿了一会儿，等待其他人的赞叹，可现场一片静悄悄的，并没有传来他设想中的恍然大悟的声音。
文森特并不在意，而是继续剖析楚门行为背后的原因：“从我刚才的分析中可以看到，他不想出手，更不想让我们出手。但假设刚刚的爆炸就是他的正常实力，他完全可以不必多此一举。”
“因此，我们可以假设，他其实也不愿意出手。”
“那他为什么不愿意出手？我想到一种可能——他刚刚所表现出的，其实不是他真正的力量，而是一种……类似于超常发挥的力量。他用这种障眼法欺骗我们，让我们以为这是他的实力——其实不然。”
“他很有可能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来施放这种力量，或者这种力量本身就有许多限制——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不是放在我们的军营里，而是放在空旷的无人地带。”
渐渐的，其他人也觉得文森特说得有道理起来。
确实，这是魔**刚现身时最大的疑点。但若是按照文森特的解释来解读，好像这还真是唯一的解释。
托洛马元帅做出了总结：“所以您觉得，魔王是在虚张声势。”
文森特矜持地点了点头，虽说托洛马元帅是人类联军名义上的最高统帅，可文森特的政治地位与社会地位都比托洛马高，所以哪怕在军队里，托洛马也得对他保持尊敬。
“托洛马元帅，您觉得有这个可能吗？”罗曼帝国四大主力军团之一，血手军团的团长象征性地询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如果魔王就是想炫耀一下他的力量呢？”托洛马还是谨慎为上，“也许他只是为了观看战士的厮杀呢？”
“若是如此，那我们的紫衣主教若是不出手，我们就更没有获胜的可能了。”文森特轻松地耸了耸肩，越说越放松，“假设一下，他一个人就拥有摧毁我们所有军队的力量，而我们还愚蠢地被他牵着鼻子走，让我们的有生力量白白消耗，而不是集合所有力量在我们最强的时候拼一波……”
说到这，文森特便戛然而止：“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一个推理，谁都不能保证它是真的。最后的决定，还得您来做，托洛马元帅。”
眼看着皮球被踢回了托洛马那边，众人明白了文森特牧首的意思。
他既想发表自己的高见，又不想承担失败的责任。如果他是对的，那最后论功劳少不了他；可他若是错的，最后做决定的也是托洛马元帅，他不担主责。
就算托洛马元帅没有采纳他的意见，可他的意见却是对的——他也可以在事后宣扬战败的原因都是托洛马没有听他的建议。
只要有三个人存在的地方，就有政治。
想到这里，罗曼帝国的诸位军团长不乐意了。他们刚想为自己家的元帅说话，托洛马却先一步抬手挥止了他们。
“您的意思是，我们在明天的战斗中，可以派遣紫衣主教以上的高级作战人员参战。”托洛马慎重地问道，“以此试探魔王能否一个人把我们全灭？”
文森特哑然，片刻后才回答：“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假设。”
托洛马哼了一声：“我不会用前线将士的生命来试探，但我也承认，你的想法并非没有道理。”
“我们确实有可能抓住了魔王的一个弱点，但我们不能这么轻易地让他牵着鼻子走。”
“明天的战斗，我有一个安排，我需要你们全力配合我。”
第三百九十四章 他为什么这么自信？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傍晚了。
由于魔王军有偷袭的先例，再加上魔王刚刚出入军营如入无人之境，人类联军的警戒已经被提升到了连苍蝇飞过都得查下身份的地步。
可这跟楚门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高高兴兴地回去喝茶了。
反倒是那些勇者们，一个个的脸色凝重，对刚刚发生的事闭口不谈，都在等着人类联军的将领们开完会。
“为什么不让我们参会？”终于，一个勇者忍不住嘀咕了一声，顿时引来了众人的注目。
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后，他反而安静了下来，仿佛不希望有人发现刚刚是自己说了那句话。
可这句话却开始在所有勇者心中发酵。
他们是谁？他们是勇者，是全人类的希望。现在魔王不知不觉突破了他们的警戒线，这么大的事，人类联军高层开的会里居然不包括他们？
这么重要的漏洞，难道不需要他们出力吗？
这个问题萦绕在所有勇者的心头，可实际上，还有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魔王会有女神之力？”
……
这个问题不问还好，一问顿时炸开了锅。所有在开小会的勇者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当他们发现还有别人也发现了这件事后，互相一对眼神，顿时答案便了然于心中。
“你也发现了？”
“你们都发现了？”
“你怎么不早说？”
一众勇者不知不觉间聚集在了一起，屏退他人，小声议论起来。
围成一圈的勇者们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可每当有人想靠近听听勇者们在嘀咕什么，都会被勇者警觉地发现并驱赶。
唯有当过来看热闹的人也是一名勇者时，体内才会默契地对视一眼，认可对方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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