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个魔王 第1章

抓住那个魔王！作者：辰时埃

【内容简介】

是勇者，就要拿着剑，骑着马，翻过山，去挑战魔王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魔王就在我们身边，它大到无法凭借个体力量对抗，小到生活的每一寸土地都有他的影子。

当一束光照进黑暗的时候，这束光就是有罪的。但，这束光存在的姿态，让黑暗无可辩驳。孤独而勇敢的人啊，当真正的魔王是这片恶毒的大地，是这草营人命的封建制度，而你，却又是这个制度中的一员。

你愿意拿起剑，孤身一人对抗这片恶毒的大地吗？

你愿意拿起书，向人们传授战胜这魔王的屠龙之术吗？

你愿意背上行囊，直至身边跟满要把这片大地闹个天翻地覆的同志吗？

若你愿意与我同行，那就跟我一起，抓住那个封印人们思想、桎梏人们形体、用封建与神权统治人间的魔王。

同志，我们一起闹个天翻地覆，杀个血流成河。

第一卷 勇者的游戏

第一章 那个说书人

宁静宽阔的浮花河自西北一路向东南蜿蜒，它的上游是自白眉雪山起始横跨罗曼帝国的母亲河沉羽江。无数追逐财富的商人从帝国的中部沿河南下，采购白枫城的特产白蹄果，运到东南沿海换取海盐，再运回帝国中部。

但现在不是贸易繁忙的季节，宽达数十米的浮花河上只有一艘孤零零的小舟沿河向东南行驶。船上的乘客更是只有两人，除却撑篙的老人，就只有一个戴着硕大宽沿帽的的少女。

一双桃花眼的眼角微微翘起，勾出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妩媚。黑色的长发顺着腰身铺散在船帮上，大抵是腰臀曲线的缘故，哪怕她只是坐着，衣服也裹得严实，却莫名给人一种轻佻的感觉。

少女赤裸着双足，坐在船边缘轻快地踢着水花，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小舟轻轻荡漾，连带着少女胸前也轻轻荡漾。

“大小姐，现在是玉豚的繁衍季，这里已经是它们的活动范围了。”

少女似乎并不在意，而是抬起头，将手中把玩着的金属块放在阳光下仔细端详。

“杜林叔，你说……哎！”

忽然间，一道水声响起，少女发出一声惊呼，急忙把水中的双足收了回来，堪堪躲过了水下试图咬她脚的玉豚。

这种能长到一米多长的大鱼是浮花河的特产，肉质鲜嫩，口感顺滑，每到繁殖季节就会一改以往的温顺，变得极具攻击性。刚才就是因为小舟开进了玉豚巢穴的范围，才出来想叨它一口。

少女急忙缩回脚，顺势蹬了那头玉豚一下，身体向后一倒，落回了小舟里，躺在如丝绸般柔软的黑色长发上。

少女鼓起了腮帮子，小巧的鼻子都气得皱了起来。她坐起来抱住双腿，却因为身体构造而无法抱紧，忽而又笑出了声。

她的指尖抚摸着光滑的金属块，言语中似有忧愁。

“杜林叔，这都一个半月过去了，你说……我们会不会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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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大地，喂不饱我们。”

年轻人背靠着岩石，细长的黑发自身侧垂落，与身下杂乱的碎石混在一起。他似在低声狞笑着，阴影中的双眼却如宝石般熠熠生辉。

面前的火焰在跳跃，贪婪地舔舐着空气中的寒意。火焰后的年轻人面如白玉，双眼在阴影的笼罩下犹如毒蛇的窥伺，俊俏的脸庞此刻浮现出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邪气，温和的笑容在这双眼的映衬下，似午夜索魂的鬼魅般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的守护者，都是另一种施暴者。谁又能保证自己在保护什么的时候，没有伤害什么？”

一片昏暗中，橘黄色的暖光在年轻人的身体上划过，依旧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年轻人的低语如同蜘蛛的细丝，在悄然间盘亘缠绕住听者的心。阴影如同王座前的帷障，拱卫着端坐于黑暗的魔王。

“你看，你说我荒唐残暴，可你一样杀死了我有家有室的战士。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只是在以守护的名义心安理得地施暴。”

“这片大地喂不饱我们，所以我们要向对方索取，以某种形式——而这种形式，只不过恰恰是暴力而已。”

“你和我，魔王，勇者，不过一丘之貉。”

这道目光如同撬开人心的钥匙，直射如对面身穿轻甲的金发勇者眼中。勇者瘫坐在地，双拳紧握，呼吸急促，双眼时而愤怒，时而充满了怀疑与迷惘。

“唰——”

一根粗壮的法杖朝着演讲者的脑袋袭去，却在半路就被演讲着一把抓住。

楚门单手握住法杖，似乎对方的突然袭击并没有给他造成麻烦：“菲菲，诉诸武力并非解决问题的良策——你是个牧师不是狂战士好吗，表达赞叹之情也不至于用敲的吧！”

“不要教坏了兰斯！”身穿洁白牧师袍的少女鼓着腮帮子，试图为自己增添几分凶悍的气息，努力朝楚门瞪圆了眼睛。

她有着一头柔顺的栗色长发，垂落到胸前被高高顶起的牧师袍上。但与她的身材不同，脸庞却稍显稚嫩，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

因此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让人觉得是小孩子在发脾气——谁让她就长了一张小孩子的脸。

“啊？我不……我没事，我……没事……”坐在楚门对面的年轻人这才如梦方醒。

“楚门，我也觉得……”坐在一旁的女骑士有些犹豫地举起了手，“这个故事不大好。”

“怎么就不好了？”楚门一转头，诧异地盯着淡金色短发的女骑士，“人物形象不丰满吗？故事剧情不曲折吗？思想意识的碰撞不激烈吗？”

“你看！朵缇雅也这么觉得！”女牧师坐回金发少年的身旁，坐下的时候胸前那一颤让楚门不自觉地挪开了视线，“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板正一下自己的思想。”

虽说牧师长了一张娃娃脸，但身材却一点都不娃娃；虽说是个牧师，但……好吧，只有在维护兰斯的时候才像个狂战士。

“楚门，菲菲不是说你的故事讲得不好。而是……并不是因为魔王是魔王所以才残忍无情，而是因为他残忍无情，所以才是魔王。”女骑士朵缇雅固执己见，“但你故事里的魔王……甚至连暴君都算不上，他只是一个想为自己的子民争取更好的生活而不得不与另一个国家对抗的国王。”

“现实难道不应该就是这样的吗？”楚门反问。

“现实怎么会是这样！”朵缇雅瞪大了眼睛，“女神教团会帮助他的，普罗王国的瓜分会被教团叫停，他根本用不着发动战争！”

楚门的眼神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似乎对朵缇雅的自信感到意外。

“朵缇雅，他确实可以向女神教团求助，但他没有。”楚门的轻声说着，他眼中的火光明灭，犹如树叶的影，“我们必须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当我们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时，周围往往没有指路牌。”

楚门叹了口气：“比如说，我刚刚讲的这个故事里没有女神教团……”

“你不是说了这是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吗？”朵缇雅一脸的莫名其妙。

楚门的眼神飘忽了起来：“啊这……介个是设定呢。”

“那他也不该被称作魔王呀。”菲菲小声地顶着嘴，“哪怕是【暴君】都更贴切……”

她已经从刚刚的激动里恢复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贸然打楚门的头实在太过分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好打断两人的谈话去道歉，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应该先悄悄地不吱声，可楚门的话还是让她忍不住反驳。

楚门摇了摇头：“菲菲，你还是太年轻了。”

“说得就好像你有多老一样。”朵缇雅撇了撇嘴，对楚门的敷衍十分不满，“说话跟那帮老头子似的……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他的身份定成一个国王，而要以【魔王】称呼他？”

楚门一愣，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故事的反派都一定要是魔王才有人听嘛……而且魔族之王简称不就是魔王嘛，是你们想差了。”楚门懒洋洋地用木棍拨着篝火，“再说了，掀起把整个世界卷进来的战争，对敌人残忍无情，这不都是魔王的特征嘛。再说了，一个故事而已，没必要那么较真。”

“行了行了，今天轮到我守夜，你们早点睡吧。”楚门用木棍把已经空了的锅从篝火上挑下来。

朵缇雅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兰斯，又看了一眼楚门。菲菲担心地看着精神状态显然不对劲的兰斯，本想说些什么，可又怕刺激到他，只好任由朵缇雅拉着她回了帐篷。

楚门也不多说什么，裹好衣服，翻身爬上了旁边的大石头，开始今晚的守夜工作。

兰斯依旧在火堆旁沉思着，但楚门从他时不时低下又抬起的头能看得出来，他快睡着了。

“为什么【勇者】无论在哪个世界的设定都是笨蛋啊……”楚门无奈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就这点小事都要纠结一个礼拜。”

他之所以选择在巨石上守夜，就是为了给兰斯留出点私人空间，让兰斯好好挑挑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

“楚门。”兰斯忽然间抬起头，“我有个问题。”

第二章 勇者一百零四号

“你没睡着啊。”楚门惊奇地回过头。

“我……”兰斯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这个不是重点，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楚门反问了一句：“那事情应该变成什么样？你是全大陆唯一的天选之子，出任勇者，斩杀魔王，迎娶公主，走上人生巅峰，对不对？”

兰斯叹了口气：“……勇者传说里不都是这么讲的？难道那是在骗人？”

“没骗人啊。”楚门转过头去，继续望着浮花河，“但那都是最顶尖的勇者，不是战场上牺牲的下等兵。”

楚门没有在乎兰斯的反应，兰斯已经纠结了一个礼拜，大大拖慢了他们的行进速度，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楚门已经开始考虑如果兰斯继续这么下去，他就得带兰斯去趟华农家的河边给兰斯解解暑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人们只能看到状元，却以为那是整个行业的普遍现象。可实际上，一个行业里只有做得最好的那个人才有得到瞩目的资格，而他所得到的一切，都不能用于衡量他所在的行业。”

“因为他是特殊的，是那个行业里的天选之子。”

楚门转过头，对兰斯笑了笑：“但有三百六十行呢，就有三百六十个状元，三百六十个天选之子。在【状元】这个行业，竞争比下面的行业都要激烈得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兰斯沉默片刻，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抬起头，对楚门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什么叫状元？”

“就是第一名。”

兰斯苦笑了一声：“可我……白枫城的人们知道了会怎么想了？我如果就这么回去，我觉得……我对不起他们的期待。”

想了想自己是怎么跟兰斯认识的，又想了想兰斯以前的斑斑劣迹，楚门险些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那天城里人确实是敲锣打鼓欢送你走的，但和你所想的敲锣打鼓不太一样。

——别人是欢送，你那是欢送。

……

其实楚门非常能理解兰斯现在受到的心理打击有多沉重。

想当初，没人瞧得起的金发孤儿被从天而降的神旨砸中，被选中为对抗魔王的勇者，那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那个少年没有过自己是天选之子的幻想？在那一天，梦成为了现实。

女神教团的牧师与骑士成为他的同伴，一同向圣都圣马林前进。他日日夜夜期盼着尽快完成勇者的加封仪式，早日扬名立万。

为此，兰斯在护教骑士朵缇雅的帮助下日夜刻苦训练，从零开始磨练自己的剑技与身体。在前往圣马林的旅途中，他不成熟的心智逐渐成熟，不但不再睡懒觉，甚至还会主动去洗衣服，连行囊也打点得整整齐齐……

算了，直接快进到加封仪式——那天总共来了一百多号被选中的勇者，在教堂里排队登记验证身份，女神教团跟批发似的发了一百多把圣剑。

这女神教团就踏马邪门儿，楚门严重怀疑女神教团内部是不是有一座直通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的传送门。

楚门都快怀疑所谓圣剑是不是一把名字叫作【圣】的剑了。

那天，兰斯表情木然地捧着千辛万苦得到的圣剑，坐在圣马林神恩广场的喷泉旁，发了一下午的呆。如果不是菲菲通知他去教条区，他都得错过女神的圣灵祝福——顺便一提，这个圣灵祝福也是批发的。

期间还闹了个乌龙，因为队伍里的楚门长得太帅，迎接的人一开始还以为楚门是勇者，结果闹了个笑话。

而且这只是兰斯受打击的原因之二，还有一个原因是勇者的称号是按照各自出身地区定的——因此兰斯得到的称号是【白枫勇者】，并且负责守护的区域就是白枫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