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所以楚门才要转一手,直接自掏十五个铜板给小比尔。
“您是个大好人!跟哈里尔太太一样好的大好人!”小比尔在路上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哈里尔太太是谁?”楚门笑了笑。
“是我的房东,但是老板总是背地里说她坏话。”小比尔快活地摇着脑袋,“她……我们到了。”
楚门抬起头,看到了一家不怎么兴旺的医馆。
“那个……医生不让别人知道我在他这买药……”小比尔忽而腼腆了起来,“您能不能……别让人知道……如果我能自己进去就更好了……”
楚门有些好奇:“怎么了?”
小比尔回答着,眼中却透露着困惑:“医生也是个好人,我每周来买一次药,一次十个铜板——西城区的医生都不卖我药,只有他愿意卖给我。”
楚门觉得有点奇怪:“别的医生不愿意卖你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原本都是愿意卖我药的……”小比尔也觉得很奇怪,但他想不明白,“但三天……啊不,四天之前,就老板找过我那天之后,他们就都不卖我药了。”
“老板?谁?”楚门反应了一下,“老扬基?”
“嗯,”小比尔点点头,“他让我回铁匠铺,我不去,他气得够呛。”
楚门沉默了片刻,拿出钱袋,数了十五个铜板:“去买药吧,我等你。”
小比尔开开心心地进门买药去了,楚门却站在门口发呆。
老扬基会为了逼小比尔回去而游说西城区所有的医生吗?不太可能吧……
心眼再小,也不至于跟一个拉风箱都费劲的小孩子斗气吧?
再说了,这个世界的铁匠虽说都挺有钱的,但想要让一个城区的医生都不卖给小比尔药,这得多大的面子?
小比尔买药花的时间并不久,楚门还没思考完,他就出来了。
楚门送小比尔回南城区的家,他担心小比尔路上再出意外。
顺便,他还可以看看小比尔的爸爸。
听酒馆老板马尔福的话,老比尔腿瘸了大概好多年,拖到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治不好了,除非他能换一条义肢。
楚门想点帮忙,但直接出钱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
他想帮小比尔,但他也知道,给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能给小比尔平添风险,就像这次一样。所以他当初才让小比尔去贾佩商行当送货童,这才是能真正帮到他的办法。
解决发展路上的问题,而不是解决发展问题,这是楚门曾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
“前面就要到我家了!”
穿过狭长的小巷,楚门甚至都怀疑他们已经出南城区了,才远远地看见一座破落小屋。
这座屋子周围是陷下去的小悬崖,这屋子就在唯一一块平地上。
与其说这是个房子,倒不如说是在没人稀罕要的地方盖的违章建筑——周围陷下去的地面里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垃圾,这座房子就在垃圾的中央。
可远远的,楚门又看见一个人站在垃圾场前面。
铁匠铺老板,胡子跟铁丝一样硬的老扬基。
小比尔害怕地躲到了楚门身后。
楚门神色如常地走了过去:“你来干什么?”
老扬基疑惑地看着楚门,似乎没明白他来这干什么,一瞪眼:“我去哪你管得着?”
楚门推了推小比尔的后背:“你先进去吧,我跟他聊聊。”
小比尔点点头,侧着身子风一样地蹿进了房子。
直到此时,楚门才看向老扬基:“你来找小比尔?”
老扬基倒也坦荡,但看起来好像没少喝:“我听说他叫人打了,过来看看。”
“他挺好的,钱我也替他要回来了。”楚门走近扬基身边,“你还没放弃让他回去的想法?”
老扬基盯着楚门,乐了:“他是不是还说我是个王八蛋?”
“他没说,但他很害怕你。”
老扬基似乎感到很意外:“没说?”
“没说。”
扬基低声骂了一句:“小兔崽子还算有点良心……”
“但他说除了你之外都是好人,尤其是哈里尔太太。”
“屁!哈里尔就他妈是个投机者,臭婊子!”老扬基骂出了声,“你知道她干什么了吗?”
“什么?”楚门觉得事情似乎跟自己想的有很大出入。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你过来。”老扬基叹了一口气,搓着手,找了个墙角蹲下来,“你知道小比尔家是怎么没的吗?”
“不知道。”楚门摇摇头。
“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在那瞎使乎什么劲儿!”老扬基瞪了楚门一眼,掏出酒壶喝了一口闷酒。
说起来,老扬基是唯一一个哪怕明知道楚门是勇者队员,也没有对楚门有丝毫客气的人。
楚门默然,他还不知道老扬基为什么要来看望小比尔:“你说说。”
“老比尔原本是住在西城区的,没什么本事,但也安分守己。可小比尔三岁那一年,老比尔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非得要做生意,到处借钱凑了六十个银币。”
老扬基叹了口气:“我当时还借给他十个,是看他老实本分,不会赖账。”
“然后呢?”楚门觉得这里面大有问题。
“然后合伙人卷钱跑了。”老扬基的声音中带上了火气,不排除是之前喝多了的缘故,“我当初就他妈跟那个傻吊说了,那个四个指头的小瘪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结果那个小瘪三果然跑了。”
“合伙人一跑,债就全落到老比尔头上了。我也不缺那十个银币,所以也没催他还债,但谁想到哈里尔家那个贱人,讨债不成,竟然找上了黑礼帽。”
“本来老比尔如果慢慢还钱,多拖个几年是能慢慢还完的,但黑礼帽一插手,这钱就必须立刻补上了。”
老扬基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楚门毛骨悚然的表情。
“黑礼帽?”楚门怔怔地问道。
“对啊,黑礼帽管城里讨债的事。”老扬基又喝了口闷酒,“上门把老比尔腿打断了,没办法,老比尔把西城区的房子卖了,还上债后还剩下点钱,只能在南城区买了个便宜房子。”
说完,老扬基指了指不远处那座小破屋:“就那个。”
“你猜老比尔的旧房子是谁买的?【大好人】哈里尔太太,现在出租出去了。住北城区的富人根本就不缺钱,她就是想赶紧把钱拿回来,根本不顾老比尔家能不能还上——他妈的,我每次骂那个贱人,个小兔崽子还跟老子犟。”
“还有呢,后来老比尔病了,手都动不了,编不了草鞋,小比尔又不能挣钱,你猜怎么着?”
“哈里尔把他家这座房子又买了,租给小比尔,一次性收他六年租金,把卖房子的钱一次性收回去八成,说剩下两成给他爸看病,还说等他长大了挣钱了还能把房子买回去。”
“有这么趁人之危的吗?到头来,那个贱人相当于白嫖了一座房子!”
“那小比尔还有什么办法?”楚门反问,“他没钱,怎么给他爸爸治病?”
“当时我也是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能让他上这个当?我大不了提前把他长大了之后的工钱给结了。他妈的,北城区那些王八蛋个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背地里都在干吃人的勾当。”
“我找哈里尔要买那间房子,她还不卖!”
“当年老比尔腿瘸了找不到活,却坚持让小比尔来我这当学徒,自己辛辛苦苦在街上给人编草鞋。我一开始是没收他钱的,毕竟以前也是街坊,他帮我送货的时候还特卖力,现在人家落魄了,我不好落井下石。”
“后来哈里尔家那个贱人把小比尔现在那座房子买了,过了很久我才知道。我就让小比尔每个月给我交一枚银币的学费,我都给他攒着,免得他最后钱和房子全没了。北城区的人,我也惹不起。”
“对了,老比尔的老婆也跑了,就在搬到南城区的前一天,到现在也没个影。”
“他来的时候八岁,现在十三,有个卵蛋的力气去打铁?所以我让他拉风箱,打熬力气,要不然他将来干不了这活。他也听话,我就让他在我那干。”
“小比尔吃住都在我那,过年给他买套衣服,我也算仁至义尽了,我也不想让他回南城区去——南城区就是个粪坑,好孩子都给祸祸完了。”
“后来我也是明白了,他家里没个顶梁的,与其让他出去干受人欺负,不如在我这。我还能给他吃住,他交的学费我也都攒着,等他以后长大了再给他。”
“不然,就他那副傻样,裤衩都得叫人骗了去。”
说完,老扬基又灌了一口酒,瞅了楚门一眼,递过来:“来一口?”
楚门摇摇头:“不了,我不喝酒。对了,老比尔生病的事你知道吗?”
“生病?他?生病?”老扬基嗤笑一声。
不知为何,楚门觉得应该把刚才的事说出来:“我刚带了他去买药。”
老扬基一怔:“你带他去买药了?哪一家?”
楚门看着老扬基,愈发觉得事情蹊跷:“在西城区……怎么了?”
“他妈的!”老扬基猛地站起身,气得胡子都开始抖,“我他妈跟那几个卖狗皮膏药的都说好了不卖他药,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敢偷偷卖他药?”
“是你不让医生卖他药的?”楚门本想皱眉,但这一会儿谈话中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他隐隐觉得老扬基似乎是出于好心。
“废话!我挨家挨户去串的门!拜托的他们!”老扬基瞪了楚门一眼,“你不知道……对,你不知道他家的情况,也没几个人知道……”
老扬基又蹲了下来:“你告诉我是哪个王八蛋敢卖他药的,我他妈去砸了他的馆子。”
“老比尔怎么了?”
老扬基不说话,蹲着喝酒。
半晌,他才开口:“你自己看就知道了,不能让孩子住在这——但你得告诉我是哪个王八蛋把药卖给小比尔了。”
“西城区,祖安街费马巷……”
“我知道是哪一家了。”老扬基站起身,把酒壶往怀里一揣,回头瞅了楚门一眼,“待会儿你如果想进去看看,别太激动,那孩子魔怔了。”
楚门站起身:“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老扬基往旁边的地上吐了口唾沫:“因为我看你像个傻吊,但是心肠还挺好的。”
楚门静静地站在原地,扪心自问。
我看起来像个傻吊吗?
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小比尔的爸爸怎么了?老扬基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明显就是有些问题。
楚门心事重重地推门走进小比尔的房子,扑面而来的恶臭让他产生了些许警觉。
原本在房外他就闻到过恶臭,但他以为那是垃圾堆散发的臭味。可进到房子里面后,这股臭味却更加明显。
更加恶心,更加熟悉,他在过去执行任务的世界中闻到过几次,让他一生难忘。
楚门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缓步走近小比尔,怔怔地看着小比尔给爸爸喂药。
怔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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