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站街女郎光着身子，拎着衣服跑到屋外才敢穿。而他身后，谢尔曼慢吞吞地走进房屋，轻轻关上几乎快要从门框上掉下来的门。
尤利西斯此刻已经进入了极大的惶恐之中，他不知道自己哪惹到黑礼帽了，此刻正在疯狂地大喊：“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没干！”
在谢尔曼开口之前，黑帮成员已经用手杖堵住了他的嘴里。
冰凉的硬木杖身末端，沿边缘镶嵌着一圈锯齿。只要黑帮成员愿意，一拧手杖就能把尤利西斯的舌头剜下来。
谢尔曼抬起手在鼻前扇了扇，屋子里飘荡的气味让他很不舒服：“尤利西斯，你今天是否抢了一个小孩子的钱。”
黑帮成员将手杖从尤利西斯的嘴里收回来，转而抵住他的眼睛。这与刚才一样，只要黑帮成员愿意，一拧手杖就能把尤利西斯的眼珠子挖出来。
尤利西斯的脑筋转得飞快，谢尔曼说得这么详细，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若在这个时候说谎，恐怕下场会更惨：“我去交过贡了，一共十五个铜板，我交了五个，我没隐瞒！”
“其他两个人呢？”
“他们……他们去赌庄了……”
谢尔曼的脸色寒如冰霜：“尤利西斯，你是在南街长大的，南街的规矩，莫非你都忘了？”
尤利西斯懵了。
像这种小打小闹，黑礼帽什么时候管过？不就是抢了十几个铜板，至于出动……多少个黑礼帽他不知道，但谢尔曼可是南街这块儿的小头目，明面上的事基本都是谢尔曼出马。
十几个铜板的事，至于让谢尔曼动弹一下？
谢尔曼通常管的都是船家拖欠工资，未经允许的走私这种事。上次他出马，还是几年前砸了一家拖欠货款的商铺，把店主的老婆挂在桅杆上两天，直到店主凑足了货款，这……
南巷这种抢钱的事其实没人管，尤其是当对象是小比尔这种榨不出油水的人时。
毕竟黑礼帽的主业务是码头劳工抽成和走私，小比尔就算对他们有怨言，长大后为了生存也得乖乖进入他们的体系。
“那就是有了。”谢尔曼看到尤利西斯的反应，也不想浪费时间，“按照规矩……”
在谢尔曼看来，楚门没有任何理由专门编一个谎话来针对一个混混。
“我认识勇者！我跟他是发小！”绝望之下，尤利西斯喊出了石破天惊的话。
此话一出，谢尔曼的眉头跟阀门一样紧紧地拧了起来。
见这句话似乎有用，尤利西斯连忙补充：“我跟他从小一块长大的！我真认识勇者！他也认识我！我们很熟！”
谢尔曼双手拄着拐杖，沉思片刻。
“你知道是谁让我来办你的吗？”
尤利西斯一怔，虽然他一开始以为是那个小孩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动了黑礼帽，但现在看来，这件事背后还另有其人。
谢尔曼似乎并不真想听到尤利西斯的回答：“是勇者的队员，那个叫楚门的。”
“不不不一样！”尤利西斯趴在地上，门缝里溜进来的寒风让他瑟瑟发抖，“队员是队员，兰斯肯定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替我说话！这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我去找他！让我去找他！”
谢尔曼默而不语。
这种事，最好的处置方式其实应该是暗地里办好而不走漏风声。
可按照规矩，他们只应该剁尤利西斯一只手，而不能取他的命。
如果在那之后尤利西斯去找勇者了，而勇者恰巧愿意为他出头……
勇者和他的队员很难因为这件事翻脸，勇者也不会跟黑帮老大罗兰翻脸。到头来，责任最后会推到他这个小头目身上。
虽然勇者不大可能为这种货色出头，但凡事就怕个万一。谢尔曼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这个地位，他不想因小失大。
至于就地把尤利西斯解决了，卖楚门一个人情……就得担着被兰斯发现的风险。
为了勇者的队员得罪勇者，这显然是舍本逐末。
“我可以给你一次申辩的机会，在勇者面前。但无论如何，你抢了那个小孩子的钱，应该还回去。”
“我……”尤利西斯有口难言，“钱我都给艾米丽了……”
谢尔曼的眉头更紧：“谁？”
尤利西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就是刚才出去那个女的……十个铜板……”
谢尔曼拄着拐杖，静静地思索着。可他越是不说话，尤利西斯就越是害怕。
“你说，勇者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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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枫城的西郊，雅菲兰门庄园在这一周之内焕然一新。
不仅杂草被修剪干净了，房屋被清扫好了，家具换了新的，就连照顾日常起居的仆从都雇好了。
房子是子爵送的，家具是贾佩商行送的乔迁礼，仆从则是黑礼帽……中介所介绍来的，并且三年之内由黑礼帽中介所付薪水。
菲菲和朵缇雅正兴致勃勃地在庄园自带的树林里逛，兰斯却独自来到正厅，接见突然来访的客人。
“这不巧了吗这不是，我们今早才刚见过。”兰斯笑着拍了拍谢尔曼的肩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有缘相见，自当拜会。”谢尔曼从手下的手中接过盒子，“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兰斯招呼谢尔曼坐下：“来坐坐坐。你看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这里面是什么？”
谢尔曼摘下手套：“我收藏的酒，虽说算不上顶级的，但都是上等货色。”
略作寒暄后，谢尔曼委婉地把话题转到了自己的目的上：“兰斯大人，南街的尤利西斯，您认识吗？”
“认识。”兰斯想都不想就回答了，“怎么了？”
“啊这……”谢尔曼迟疑了片刻，“其实尤利西斯今天……出了点问题。”
“哦……”兰斯点了点头。
一边注意着兰斯的反应，谢尔曼一边试探着兰斯的底线：“是这样的，他今天抢了一个小孩子的钱，坏了南街的规矩。我听他说他认识您，一时之间不敢下决定，所以把他们带过来，想问问您的意见。”
“这事儿……”兰斯琢磨了一下，“那孩子怎么样了？”
“问题就出在这了。”谢尔曼低声说着，没有让女仆听见，“那个孩子认识楚门先生，是楚门先生带他来我们办事处问事的……这事儿我们如果不处理，楚门先生那边……要不您看，您跟楚门先生说说？”
“楚门啊……”这下兰斯就犹豫开了，“这……我想想……”
就在此时，微弱的喊声从门外传来。
“兰斯！听得到吗！是我！尤利西斯！”
兰斯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谢尔曼注意到了兰斯的眼神，连忙解释：“我没绑着他们，只是让他们先在马车上坐一会儿。”
“让他们进来吧。”兰斯挠了挠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现在这么阔，不给以前的兄弟看看实在说不过去。
再说了，楚门通常是很好说话的，只要把小孩子的钱还回去了，楚门应该不会继续追究。这边他跟楚门说说，饶过尤利西斯他们也不是不行。
“兰斯！快让他们把我放了！”尤利西斯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你回来了怎么也不看看兄弟们。”
兰斯一怔，这种像命令一样的话让他感觉十分不爽。
见兰斯在，尤利西斯顿时觉得自己有了撑腰的，对谢尔曼瞪起了眼：“这事儿我们以前又不是没干过，怎么的？”
兰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本以为以前对自己吆五喝六的尤利西斯进来了会点头哈腰，却没想到他不但借着自己耍威风，还想喧宾夺主。
看了看满头大汗的谢尔曼，又看了看脚边的那一箱子酒，再想想不但谢尔曼对自己毕恭毕敬，就连黑礼帽的老大罗兰都跟自己称兄道弟。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南街的泥腿子替我做决定了？
“这……规矩不能坏……”兰斯皱着眉头，他想给尤利西斯一点警告。
剁手这种事还是免了，他不能断了以前一起混的兄弟活路，让谢尔曼教训他们一下就得了。
可兰斯的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尤利西斯就错愕地回过头：“你说什么？！”
兰斯的话再次被打断，这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
尤利西斯的眼中猛地燃起了熊熊怒火，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破口大骂：“你不也是个混子，这种事你干得少吗，你他妈怎么不剁手。”
突然的变故让谢尔曼猝不及防，他下意识想要强行捂住尤利西斯的嘴，却又不知兰斯的态度而不敢下手。
兰斯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心烦意乱地挥挥手：“我跟你们不一样！”
“去你妈的不一样！谁他妈还不是一样！你现在阔了，认不得兄弟了？！他们要剁我的手！当年有我一口吃的我饿到你了吗！你他妈就这么狼心狗肺还当个鸡巴毛的勇者！当你妈个蛋去吧！”
兰斯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下意识地向四周看去。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一幕被菲菲或者朵缇雅看到。
万幸的是这两人还没回来，周围只有漂亮的专业女仆。
兰斯松了口气，身后传来三声闷哼，他过脸来，却看到谢尔曼已经面色铁青地捂住了那三个小混混的嘴。
而三个小混混刚才很明显各自挨了一拳，弓着腰使不出力气。
见兰斯回头，谢尔曼立刻鞠了一躬：“很抱歉，大人。我这就离开，我保证今天的事绝对不会外传。”
“出去！”兰斯恼火的低喝着。
“是的，大人。”
谢尔曼的动作很快，几个呼吸间就跟手下带着三个小混混离开了雅菲兰门庄园。
在临走前，他还向兰斯鞠躬致歉：“非常抱歉，在下并非想要惹您不愉快，这件事我会稳妥处理的，请您放一万个心，这三人以后绝对不会影响到您。”
说完，黑礼帽的马车便载着一行人离开了雅菲兰门庄园。
兰斯坐在客厅里，越想越气。
那三个王八蛋干坏事还有理了？他原本还是想劝谢尔曼不要太过分的，可尤利西斯突然对着自己骂开了？
他几个意思？
兰斯越想越气，招招手，示意女仆过来：“刚刚的事谁都不许说，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连菲菲和朵缇雅也不行！对，还有楚门！”
第四十六章 老比尔的故事
此时此刻，小比尔正开心地跟着楚门向西城区走去。
小比尔最初是想把钱放回家的，但经历过被抢劫的事后，他觉得把钱赶紧花出去才对，这样就不会被抢了。
而现在，楚门说要带他去给爸爸买药。
“没关系，钱我先给你，之后我让谢尔曼直接把讨回来的十五个铜板给我就行。”楚门摸了摸小比尔的头，“要不然你还得跑一趟，怪麻烦的。”
他还是挺开心的。
谢尔曼去修理那几个小混混了，但钱不一定能讨回来。毕竟像那种小混混，拿到了钱最有可能的就是直接花掉，想让十五个铜板原封不动地回到小比尔手里，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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