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个魔王 第43章

作者:辰时埃

换句话说,这是个抱腿的机会。

“勇者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乌瓦尔忽然跪在地上用双溪走来,眼中满是希冀,“我是乌瓦尔!我们在子爵大人的接风宴上见过的!”

说完,一个大男人竟然在寒风中嚎啕大哭,捶地不起:“我辛辛苦苦赚钱养家,起早贪黑地工作,结果呢?这个臭婆娘她……她……她说今天要去闺蜜家喝茶,结果这是哪?你告诉我,这儿是你哪个闺蜜家?”

兰斯后退了两步,防止乌瓦尔抱住自己的大腿。

“这个……”兰斯犯起了难,不得不转头向那个女人提问,“乌瓦尔说的是真的?”

回应他的是不比乌瓦尔低多少的哭声。

女人的眼泪和哭声具有力量,哪怕是兰斯心中已经对乌瓦尔略有同情,此刻也不好意思对这个女人横眉冷向。

“那个……女士,你可不可以先别哭了……”兰斯蹲下身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哭个不停的女人,“你们之间……呃……怎么回事?”

此时,菲菲也来到了兰斯的身边,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远远的看见兰斯似乎很为难。出于关心,她才走过来看看。

“我没有……”女人一个劲儿地哭着,反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乌瓦尔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继续破口大骂:“那你来这干什么?你不是说周末去格雷森太太家做客吗?这里是格雷森家?啊?”

从这个吵架进度来看,他们两人已经在庄园门口吵了有一阵子了,就连庄园的门卫都退避三舍。

兰斯本能地生出一股厌烦来,左边是喋喋不休想借自己向老婆施压的乌瓦尔,右边是哭唧唧的乌瓦尔夫人。

虽然他对乌瓦尔的言行感到不齿,可现在明显是乌瓦尔占理:“乌瓦尔夫人,你说句话啊?”

兰斯试图用自己不多的经验问出怎么回事,但显然,他低估了社会的险恶。

回应他的,只是哭声。

这下子,兰斯仅存的那一点点耐心也被磨光了。

……

楚门躺在马车上,任凭旁边怎么吵也不动弹。比起这种家庭伦理剧,他更想看看马车上落下的这只小鸟。

这是一只像仓鼠球一样圆滚滚的小鸟,还没有楚门的拳头大。体表覆盖着灰黄相间的羽毛,正侧着头,全神贯注地看向庄园门口的嘴仗。

楚门的手悄无声息地伸了过去,想摸一摸这只小鸟,但小鸟却机敏地躲开了。

“嗯?”楚门的眉毛一挑,悻悻地缩回了手。

“我不管了!”忽然间,兰斯气恼的声音传来,“你们爱咋地咋地!”

楚门叹了口气——兰斯果然后悔了,觉得自己就不该掺和这一手。

说完,兰斯在众目睽睽之下退回了商队,留下乌瓦尔一人在寒风中手足无措。

“勇者……勇者大人。”乌瓦尔满脸堆笑地跟了过去,弓着腰,双手紧张地搓着,“您要走啊?”

“嗯对,你们慢聊。”兰斯十分认真地回了一句,紧接着就缩回了马车里装死。

“你说你掺和这事儿干什么。”楚门叹了口气,“路见不平想逞英雄,却连怎么逞英雄都不知道。”

兰斯望天而不语。

“勇者大人,您别急着走。”乌瓦尔扒着车,脸上谄媚的笑容配合那张肥肥的大脸让人看了反胃,“您帮我说句话啊!”

“家里事自己解决去!”兰斯气恼地一挥手,“你连自己老婆都信不过,还好意思让我给你主持公道!”

得到了朵缇雅示意的商队马车再次开始移动起来,将乌瓦尔甩在后面。

“怎么回事?”楚门好奇地看向兰斯,不明白事情怎么在他摸个鸟的功夫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那个乌瓦尔……”兰斯咬牙切齿地捶着腿,“呸!真不是个男人!”

“怎么了?”楚门看着车后很明显又开始争吵的夫妻俩,不明所以。

“乌瓦尔大清早的没事干到处溜达,结果看见他老婆偷偷来白橡木庄园——原本他老婆说今天是去格什么什么太太家做客的,然后他就怀疑他老婆偷人。”

楚门若有所思:“有一说一,确实很可疑。”

“然后你也看到了,那个没蛋的东西在这打老婆——”兰斯愤懑地一拍腿,“乌瓦尔太太一直解释说不是那样,可他也不听。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楚门对于捧哏驾轻就熟。

兰斯说得是唾沫横飞:“就在刚刚,庄园里人出来,把乌瓦尔太太预定的酒拿来了——还奇怪大清早的两口子怎么在这吵架呢。”

楚门险些笑出声来:“就这?”

“就这!不信?”兰斯一瞪眼,“送酒出来那人我还认识呢。”

楚门闲着也是闲着,继续捧哏:“呦呵,合着这一圈闹下来都是熟人?”

“黑礼帽黑帮的人。”兰斯压低了声音,“我认识,叫谢尔曼。”

楚门不由得看了楚门一眼:“这个庄园是黑帮的?”

“可能是。”兰斯挠了挠头,“黑帮也做正经生意啊。”

楚门嘴上应和着,顺便在心里给这个庄园打了个记号。

一个经营南城区,主打码头和中间人业务的黑帮跑到北郊开了个庄园,这就……还是挺合理的。

无论哪个黑帮,只要规模大点儿,都得有点白道上的生意。这不但方便他们用正经身份和名门望族建交,也方便洗黑钱。

不过这都不是楚门关心的事,楚门更想弄明白一个未解之谜。

那片天使幽兰茂盛的区域里确实没有人类的尸体,但有很多野兽与低阶魔兽的尸体。

可是食肉的野兽为什么会跑到花田附近?

一般来说,在迷雾山脉生活久了的生物都应该知道天使幽兰的附近是生命禁区,通常不会靠近,更何况那里还有那么大一片天使幽兰。

除非它们是被什么东西吸引到周边,然后中了毒,在幻觉中走进了花田。

那片地里,没有人类的尸体,楚门是探寻过的。

可若是那些尸体被吃了呢?

楚门哑然失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阴谋论的味道,在强行找理由。

“你看看你那个熊样!”身后,乌瓦尔夫人的咆哮声传来,“你说句话啊!现在大人走了!你不敢横了是不是!你这辈子就这点出息!软骨头!你继续耍横啊!来骂我啊!”

楚门难受地捂住了耳朵,长叹不语。

他躺在运货马车上,正好能看到庄园门口乌瓦尔夫人正用手指捅着乌瓦尔锃光瓦亮的头顶,乌瓦尔夫人的咆哮声响彻云霄。

“结婚纪念日你忘了?!亏我还特地偷偷订了酒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你怀疑我偷人?你倒是给我说说!我偷没偷?!你要是没干过这事儿,你能第一时间反应到这上?!你给我交代清楚了!你到底都背着我在外边有几个相好的!”

朵缇雅不动声色地坐在了楚门身边:“真是……一言难尽。”

“夫妻间的信任啊……”楚门幽幽地感叹着,“脆弱而又坚韧,就像悬崖上勒住你的破麻绳。”

朵缇雅对这个比喻很好奇:“什么意思?”

“最开始你不知道它会不会断,后来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断,再后来惴惴不安于它会不会在下一秒断——可它就是不断,又让你觉得它马上就要断了。”

朵缇雅清了清嗓子:“你……”

“在写了在写了。”楚门打着哈哈,“就叫《大梦一场》。”

“这是什么名字?”朵缇雅试着理解这个书名。

“说书说的不是故事,是人情世故,冷暖蹉跎。”楚门继续扮演着谜语人,“如大梦一场,一觉醒来浑身是汗,知觉是梦后心悸不停,结果一转头,看到窗前摆着一双没见过的小红鞋当场吓晕过去——然后再醒过来,什么都没了,窗前也没有小红鞋,但老婆还是跟人跑了。”

“嘁……故作玄虚。”朵缇雅不满地把头扭到一边。

“别不信,要是我写这段故事,我就写这件事后来再有个大反转。”楚门摇头晃脑,“你以为是好的,原来是坏的;你以为是黑的,原来是白的,这才精彩。”

朵缇雅显然对楚门的话产生了反感,就像之前楚门讲过的那个魔王与勇者的故事:“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大反转。”

“有得是,因为最不讲逻辑的就是现实。它会给你希望,再把希望揉碎煮成绝望,最后捏着你的鼻子给你灌下去——结果你一尝,嘿,还挺甜。”

“什么鬼话连篇。”朵缇雅皱着眉头,“我不想理你了。”

楚门也乐得清闲,躺在马车上继续望天。

“兄弟,你这样不行的。”坐在一边装木头人的兰斯终于找到了发挥的机会,“你看看我怎么说的。”

说完,兰斯蹭到朵缇雅身边,轻轻咳嗽了两声:“朵缇雅……”

“滚。”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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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下室里,伪装成男性的莉莉丝正悠闲地坐在白老鼠对面,杜林一如既往地站在她身后。

阴影仿佛是他的皮肤,挺拔的身躯犹如一尊雕塑。

“我还是得再次强调一遍,”白老鼠的脸上被严肃占满,可他那尖嘴猴腮的样貌无论怎么严肃,都像搞笑艺人在演戏,“魔兽的尸体已经运到教堂了。”

“我知道。”莉莉丝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白老鼠猛地一拳捶在桌面上:“你听不懂吗?这已经不是单单跟领主有关了,这涉及到了女神教团!”

“我不是来征求你意见的。”莉莉丝的右腿轻轻搭在左腿上,丝毫不在意此时的她外观是男性,“我只是告诉你一声,这些天要小心行事。”

“你以为我不会阻挠你?”白老鼠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着,“你会让我们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莉莉丝轻轻叹了口气,单手撑着下巴,慵懒地斜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你们的计划?说实话,我对你们的计划没什么信心。你觉得依靠那个被你藏起来的人就能扭转乾坤?”

莉莉丝捂着嘴轻笑:“别开玩笑了,白枫城有卡特罗,有勇者,甚至还有一名枢机主教。你觉得靠你手上这点游兵散勇有什么用?我给过你们机会去救埃阿斯了,但你们没抓住,我又有什么办法?”

白老鼠忽然间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样坐回沙发上:“地牢里有女神教团的神术封印,我们没办法破解它。”

“那我们为什么不换一种思路呢?”莉莉丝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温和的笑意,“我们不必进去把他带出来,而是要等他们把埃阿斯带出来。”

“你是什么意思?”白老鼠的眼中忽然闪烁起怀疑的光。

“胡夫死了,领主拿不到吐真剂。如果在这个时候再爆出消息,说其实没有什么邪教徒,只是一群佣兵磕多了迷幻剂传出的假消息,那埃阿斯的利用价值,就只剩下作为邪教徒在大庭广众之下执行火刑了。”

白老鼠一怔,猛然间明白了这些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他拍案而起,对莉莉丝怒目而视。

“你骗了我们!”

“我没有骗你。”莉莉丝微笑着,双手搭在膝上,“我只是让你骗了楚门。”

“灾祸的魔女……你根本就不可信!”

“我从未想过你会信任我。”

莉莉丝的话语如同一座山,把白老鼠狠狠地压在了座椅上。

“我也不需要你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