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巴洛克
“皇帝已死,”他说,“奥格威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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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资源群【366476606】二合一
第十章 皇帝已死(下)
“不是所有奥格威,”奈乌莉冷静地说,“我们还没到穷途末路的境地。”
她没有因为修美尔陈述的巨大变故而自乱分寸。实际上从踏进费尔斯彻城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同意,不过当下的形势依然严峻。”修美尔用竿子拨动沙盘上的棋子,“我们的敌人兵不血刃地拿下了阿盖庇斯,控制了皇帝。最讽刺的是,我们的皇帝乘着那些背生双翼的远古入侵者,降落在赫拉科力斯广场上,接受万民朝拜,宣布将领导多美尔的遗民们光复这座苍白圣城。当天夜里,清剿计划开始按部就班地实施,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那些堂亲。他们当然也造访了我的住宅,结果扑了个空。在亨戈尔勋爵和几位素有私交的元老帮助下,我连夜逃出了阿盖庇斯,马不停蹄地赶赴赛比斯。”
“你这是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我别无选择,”他边说边抓起一枚棋子,拍在佛卡以南,稍稍偏西一点的广袤平原上,“我必须争分夺秒争取一切能够被争取的支持,所幸贝克伯爵是个念旧情的人,重要的是我们曾在埃斯布罗德并肩作战,他信任我的为人。前往赛比斯的时候,我只有六个扈从,以及一封元老们联合署名的密函。离开赛比斯的时候,由贝克伯爵次子领衔的两千人的军队投入我的麾下。”那枚黝黑的棋子在竿子的拨动下,沿河流向西北挺进。
“然后是欧伦,科曼索,派瑞斯勒堡,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抢占了这些地方,军队逐渐壮大,”聚敛在修美尔麾下的棋子越来越多,“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在艾伯纳隘口,我们遭遇了来自吉尔让托的叛军的阻击。其实这完全是场误会,我们被认作了平叛行动的先锋。数次交涉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为了避免无谓的损失,我们不得不绕道西行。进驻费尔斯彻不过就是两天以前的事。”
最终,所有的棋子都停驻在佛卡省三面环山的战略区域中,亦即费尔斯彻周边。
奈乌莉回头看了眼教会猎人,后者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即使面对如此机密重大的情报,也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她明白修美尔的用意,却不喜欢这种借花献佛的方式,尤其当她意识到自身立场陡转直下,兀然变成了外交游戏的白手套,修美尔则只需顺势而为,用他那未曾被鲜血和仇恨玷污的干净的双手去拥抱未来的盟友。
何其精彩的临场应变。
她何尝不知道这已是基于当下内忧外患的窘境的最优解,只是徒生感慨:修美尔和她果然都是同一类人。
“现在你手下有多少人?”奈乌莉问。
“六千,”修美尔如实相告,这个数字和目测得到的粗略判断相差甚微,“我们预计在费尔斯彻停留四到五天,如果两天后信使带回来的消息是费莱塔·渥茨拒绝了我的邀请,我们就不得不带着这仅有的六千人向旧宾格兰平原挺进,”他有意无意地寻找着教会猎人的目光,尼尔却对脚底的大理石地砖更感兴趣。“去东边寻找利害与共的新盟友。”
“假设,”奈乌莉说,“假设你所言全都属实,我们恐怕等不到两天后。就算尽最大程度封锁消息,有关你和你麾下这支军队的动向,也该传回到阿盖庇斯了。按以往的经验来说,你似乎还有很充裕的时间从容渡河。可你别忘了,我们的对手不是冒着积雪负重行军的战马和骑兵,它们展开双翼便可在穹隆中一往无前,在巨龙致命的吐息下,你辛苦募集的军队与羊群无异,除了引颈待戮别无他法。”
修美尔点点头,赞同道:“这正是刚才我与将军们争论的焦点,等最后一批从科曼索运来的物资抵达,我们就立刻开拔。趁着卢比西的冰面还未开始消融,最迟在一周内我们要横穿旧宾格兰,进入塞弗斯境内。届时,”他忽然升高了音调,缓步走到教会猎人面前,“我恳求能得到尼尔·沙维阁下您的帮助,希望阁下能暂时放下旧怨和偏见。至于奈乌莉对您的诸多冒犯我们也将竭力弥补。”
奈乌莉双手抱胸,把脸转向窗外。
无用之功。她暗自腹诽。狮鹫和狮子是水火不容的死敌,沙维不会因为奥格威沦落成一只折了翼、磨平了喙的暮年狮鹫就同情心泛滥,在对方眼中,修美尔仓促组建起来的散兵游勇能提供多少战斗力且不说,适逢这几十年一遇的漫长寒冬,光是六千人的粮草供需就足以让潜在的盟友却步。
最重要的是,修美尔作为一军领袖,实在太过年轻,资历尚浅,威望不足,这是无法用外交策略弥补的致命缺陷。
正如他前言所说,已故皇后的长兄、国舅爷费莱塔·渥茨伯爵的决定,将会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他们的命运。
堂堂皇子放低姿态主动示好,逼着尼尔不能再装聋作哑,敷衍了事。他抬起头,第一次正视对方的眼睛。
“我能为殿下做些什么?”
他的慷慨令修美尔震惊了。连奈乌莉也忍不住看了过来,眼底充斥着对人心最恶毒的揣测。
但尼尔只用短短两句话就阐明了他的动机:“殿下日理万机,可能早已忘了曾对我和家妹索菲娅施以援手一事,我却没有忘。沙维有恩必偿。”
经他提醒,修美尔才恍然想起,彼时针对索菲娅·沙维的审判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舆论哗然,全阿盖庇斯的眼睛都紧盯着约翰·里斯和曼斯菲尔德府。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向沙维兄妹伸出了援手——尽管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但这不妨碍其有恩于沙维的事实。
他费了如此多的口舌含沙射影、旁敲侧击,如今看来犹如一个笑话,尼尔·沙维用有恩必偿四个字戳破了这出蹩脚的独角戏的本质,甚至被奈乌莉胁迫为质的事都就此翻篇,不屑一提。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黑暗时代,有一些人,他们仍然恪守着世代传承的原则,仍然信奉着古老的美德,他们的固执、因循守旧在这个背信弃义的轻蔑时代中散发出历久弥新的人性之光,令人动容。
“阁下的高贵品格令我惭愧,”修美尔以手抚胸,颔首致敬,“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不愉快后,我不敢奢望我们双方能完全摒弃前嫌,携手抗敌。我只是希望至少能得到一个坐下来友好谈判的机会,由我与贵国的统治者彼得·沙维大公。我将尽我所能展示我方的诚意。”
尼尔没有被这番动听的恭维话冲昏头脑——况且潜台词着重强调的是“携手抗敌”这一概念,晓之以利害。诚然,他不是政治家,却在吕克·沙维的狮群教育理念下耳濡目染,擅于从华丽臃肿的外交辞令中抽丝剥茧,直切要害。
“殿下所说的诚意是什么,我不知道。目前我只看到了殿下的窘困。”他迎上奈乌莉的视线,平静地说,“奈乌莉殿下倒是提出过一个方案,有关‘我们另一共同之敌’。”
修美尔看了奈乌莉一眼,立刻对这个隐晦的表达心领神会,微笑着说:“关于这个问题,请阁下放心。它很快就不会再是一个问题了。”
“您会错意了,”尼尔解释说,“我希望殿下不要插手这件事。我对奈乌莉殿下的一部分观点是认同的,问题在于,身为兄长,我不能忽视尤利尔的意愿——即便事实果真如此——我想他也不会喜欢这种擅作主张的‘诚意’。”
修美尔张了下嘴,欲言又止,某种对立的意志在他眼底交锋,最终演变成不可告人的默然。
他随即换上一副谦逊而从容的笑脸,说:“如您所愿,这件事我们不会再插手。”
一旁的奈乌莉,却在与之短促的眼神交触中,读出了一种狠辣果决之意。
两人在相似的讳莫如深中,达成了一个显著的共识:奥格威与沙维的战时联盟,必须建立在莱芙拉的死之上,除此之外,一切都是空谈。
莱芙拉天性中对混乱、权欲的执着和渴望,是横亘在两个家族、两个政权之间的不可逾越的天堑。莱芙拉极尽阴谋挑唆之能事,好不容易才把尤利尔和他的家族拖下水,摆在了跟巴姆和奥格威打擂台的对立面,断然不可能容忍这样由她一手促成的局面被扭转。
不,或许危机意识会让她选择妥协,哪怕只是伪装出来的同仇敌忾。
然而不论是他们个人,还是于奥格威而言,为了一个未知的可能性去冒险显然是不理智的。莱芙拉太善变,太危险,她只消翻翻嘴皮,就能倾覆盟约,让同一阵营的盟友倒戈相向,她的存在如同一颗潜伏在人体之中、随时可能发生癌变的毒瘤,最稳妥的做法,无疑就是将其连根铲除,永绝后患。
教会猎人浑然不觉,在得到修美尔的亲口承诺后,他就把此议抛诸脑后,“还有一件事,想必殿下早有准备了。”
“当然,”修美尔走到桌旁,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尼尔,“联姻毋庸置疑是缔结盟约的重要一环,现在讨论这个似乎有点太早了,一切还要看彼得大公的意思。尤其新郎新娘的人选上还存在很大的斟酌余地,这个且容我们慢慢商议。”
两人举杯相碰
第十一章 三狮旗(上)
雪停了,索菲娅却彻底迷失了方向。
驿馆惊魂之夜不但拆散了他们的队伍,也打乱了向贝利里奥斯挺进的步调。冒着几十年一遇的寒冬进行长途跋涉,即便对蒙泰利亚人这样与生俱来的旅行家而言也颇具难度,丰富的野外求生经验、充沛的体力和物资,缺一不可。随着库恩的离去和帕拉曼迪至今下落不明,索菲娅可谓失去了她能倚仗的一切。
因睡眠不足和高强度跋涉而日益累积的疲劳,正逐渐拖缓她的脚步,此外,还有个喜怒无常的旅伴等待她去安抚,去照顾。
但让索菲娅夜不能寐的真正原因并不在此。
她内心中最大的恐慌和焦虑,源于那些看不见的威胁,源于那些自驿馆惊魂之夜就一直阴魂不散、尾随在他们身后的东西。它们的掠食策略类似兀鹫,不主动发起攻势,似近实远的徘徊在猎物周围,用恐惧消磨猎物的意志,只等猎物被饥渴和疲惫拖垮,便蜂拥而至,争相分食。
历经五天四夜的漫长等待后,它们的耐心终于消磨殆尽了。
在逃离驿馆后的第五个晚上,索菲娅在山麓带觅得了一处洞窟过夜。洞口扁而狭长,向不知其深的地底延伸,犹如某种巨兽的食道,肠壁内侧滑不留手,泛着幽幽绿光。影影绰绰的钟乳石构成两排疏密不一的牙床,他们在被月光映得惨白的石唇上落脚。
那是索菲娅毕生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她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只觉头晕脑胀,手脚发冷,耳朵嗡嗡的蜂鸣不休。她隐约听见那些莫可名状的掠食者如潮水般涌向洞口,发疯似的尖啸,迷迷糊糊地看见在石壁上张牙舞爪的诡影。她害怕极了,本能地蜷缩起身子,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条不存在的救命稻草,而后便坠入无底的黑暗之中。
等她醒来,已是黎明,岩洞外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酒红。
惊喜之余,索菲娅蓦然反应过来,她在半梦半醒间抓住的救命稻草不是幻觉。此时她正依偎在猎人宽阔的胸膛中,两只手很不争气地紧紧环住他的腰,姿势不甚雅观。令她惊讶的是,此前十分抗拒肢体接触的尤利,竟默默容忍了这一索取行为,一双坚实的臂膀从后面搂住她。
黑夜和蛰伏在黑夜下的邪恶一去不返,阳光遍洒大地。
猎人双目轻阖,均匀地呼吸着。索菲娅不忍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小憩时光,用脸颊轻蹭他的胸膛,索求他的温暖,聆听他的心跳。在这远离世俗的蛮荒中,没人会来指责她,没人会来审判她,晨雾中弥漫着自由的甘甜。那股平稳而有力的泵动让她倍感安心。
经过这一夜,她发现尤利变得安静了许多,不再受外界的干扰而一惊一乍。之后的路途因此轻松了不少。
两天后,干粮储备在省吃俭用下告罄了,好消息是一望无际的雪原终于有了人烟。
此时距离他们逃离驿馆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
这是个乏善可陈的傍水小镇,人口稀少,房屋简陋,以一堵不及五尺高的毛石墙圈起来,走到哪都能闻到一股使人作呕的鱼腥。在这个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穷乡僻壤,男人都是驼背,女人和孩子瘦得像条麻杆,猎户家的老黑狗趴在那儿,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对经过门前的陌生人视而不见,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索菲娅感觉自己活像走进了一座凄凉腐朽的坟墓。
随后向当地人打听,她才知道这地方名叫蓝水镇,处于蒙蒂家族统治疆域的边境上,地处偏远,很少有外人造访。而从此地出发,再向北走十里路便可与旧宾格兰接壤。
这毫无疑问是一周以来最振奋人心的消息。虽然一路走得磕磕绊绊,但他们好歹没有偏离大方向,根据一个老樵夫的说法,只要再往东走上三十里,就能看到参天蔽日的灰嚎森林。
而贝利里奥斯湖就位于灰嚎森林的林眼。
索菲娅重新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想稍作休整就立马上路,可现实情况不允许她作此鲁莽的决定。在历时七天七夜的艰难跋涉后,她的身体和精力已经严重透支,尤利的状态也是时好时坏,这个时候仓促上路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这样一座穷困潦倒的小镇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像样的旅店,不过她打听到镇子东边有一间历史悠久的伊欧利斯圣所,想必历来对异教徒都采取宽容政策的楠木教会,应当不会拒绝她留宿一晚的请求。
她索性决定在镇上休整一夜,吃顿营养晚餐,顺便也好打听失散同伴们的下落。
“蒙泰利亚人,”把一盆鲜鱼顶在脑袋上的妇人满脸疑惑,“你是说那些贼眉鼠眼,专靠搜刮穷人发财的奸商?没见过。这儿也不欢迎他们。”
索菲亚有些尴尬。蒙泰利亚人中的确有一小撮臭名昭著的投机分子,却也不乏诸如库恩这样品格高尚的小绅士。
“跟我走散的同伴当中,还有一个女孩儿。黑头发,个子很高,衣着华丽。”
“衣着华丽,”妇人回过头,与结伴而行的几名妇女相视而笑,“你来错地方了,小姑娘。你说的这种人大概是住在蒙蒂老爷的城堡里……”
说着,妇人仿佛回过神来,惊疑交加地盯着索菲娅的眼睛,又看看与她神貌相仿的男性旅伴。
“你,你们是……”
“感谢你的帮助。”索菲娅急忙躲开妇人们不怀善意的视线,不顾她们阻拦,搀着尤利快步离去。
低头走在小镇泥泞的小路上,她强烈感受到从四面八方聚焦过来的目光,在老牛哞叫、孩童嬉戏和车轮隆隆的嘈杂之中,有人在交头接耳。那些陌生的面孔在门廊下对他们指指点点,在堆满鲜鱼箩筐的板车后面窃窃私语,扯着嗓子用她听不懂的方言高声叫嚷。
铁匠铺中陡然铿锵的打铁声吓了她一跳,略一顿足,便匆忙加快脚步向前。
一个颠颠倒倒的醉鬼被他们迎面撞上,险些摔跤,转过来挥拳大骂:“你老妈把你眼睛生屁眼儿里了吗?!”
索菲娅没听懂这胡话,也懒得理会醉鬼,只顾埋头往前走。这时,她余光扫到一个瘦骨嶙峋的猪倌,在街尾跟几个獐头鼠目的刁民捂嘴交流,鬼鬼祟祟的眼神不住地往这边偏斜,貌似在打量一笔唾手可得的不义之财。
她下意识抱紧了尤利的胳膊,忽然拐进了左边的巷子里。
一拐进巷子,她便拉着尤利小跑起来。
然而盯上她们这两个外乡旅客的,不止一波人。
对面的巷口接连冒出几个人影,堵住了去路。索菲娅望而却步,往后一退,就跌进了一个充满腥臊和酒气的男人怀里。
她被狠狠地推了一把,后背撞在墙上。之前瞥见的那个瘦巴巴的猪倌,拿一把放猪血用的锋利小刀抵住她的下巴,同时对其他人发号施令:“按住那小子,让他别乱扑腾!”
猎人基本没做抵抗,就被几个匪徒制服住,牢牢地按倒在地。
索菲娅见状想要上前阻止,猪倌把刀子往下移了两寸,划过那条白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啧啧,”他恶毒地笑着,“丫头,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轻举妄动。”
“你们想要钱,我这儿有,”她把身上仅有的几枚银波尔多扔在地上,“别伤害他。”
“别伤害他,”猪倌捏着嗓子学她说话,其他人哈哈大笑,“伙计们,这妞儿把咱们当成几个银板就能随便打发的乞丐了。”
“这妞儿说话的口气像是蒙蒂老头儿的收税员!”一个眼角长着粉色肉瘤的男人附和。
“蒙蒂老头儿的收税员也休想对咱们指手画脚,”猪倌啐了一口,“这是蓝水人的镇子,蓝水人的地盘,我们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不经意间,索菲娅瞟到这猪倌的破绵外衣下面,居然裹着一层链甲,还有一条银丝镶边的天蓝色内衬。这是一个穷镇猪倌绝对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那条链甲和天蓝色内衬,也都是你抢来的?”
“眼力劲儿不赖,”猪倌扒开衣领,颇有几分炫耀之意地提起那件链甲,“从某个狂妄的北方佬那儿拿来的。嘿,你们还记得那家伙坐在马背上趾高气昂的模样不,对着瓦格的老妈大呼小叫,差点没把那个神经衰弱的老婆子吓破胆!”
“他以为腰上挎着把剑就能骑在蓝水人头上作威作福了,结果给咱们騸了丢进河里喂鱼!”眼角长着粉色肉瘤的男人装腔作势地掐着自己脖子,模仿溺水的滑稽样,又引发一阵哄笑。
索菲娅大概明白这伙人有恃无恐的理由了,穷山恶水出刁民,不论律法还是军队都鞭长莫及,所以他们可以不计后果、肆意地劫掠无辜的过路者,甚至杀人越货。她有些在意猪倌所说的北方佬,从对方的描述来看,这个可怜的受害者很可能是名佣兵。
“这妞儿漂亮得不像话,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跟她比镇子上的婆娘跟腮边长毛的猴子没两样,”一个又黑又瘦的男人直勾勾地瞅着索菲娅说,“说真的,我愿意出三个波尔多。我不想排在任何人后面。”
“这儿轮不到你说话,巴利,”猪倌瞪了眼他的同伙,假惺惺地对索菲娅说,“原谅我那粗鲁的伙计,别听他满嘴喷粪,我向你保证他们干那活儿的时候各个都斯文得像个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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