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巴洛克
芙尔泽特点点头,“为此,它觅得了两名帮凶。其中一个,就攥在我的手中,号称混沌中最睿智的学者,”她用力掐住肥猫的后颈肉,逼它发出令施虐者身心愉悦的惨叫,“它把自己降到卑微的尘埃里,成全了一个让我无法置疑的骗局。康葛斯或许确有其人,但他不过是一个幌子,我们都知道,在梦巢的底部,等待我们的不会是一个背叛教典的人类信徒,而是深海之上永恒的血月——黑色的山羊头。”
被揭穿谎言的穆泰贝尔放声哀嚎,祈求它真正的主人的帮助。
除了迪恩尔不知所谓的咆哮,它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另一个帮凶,想必你早已知道他的身份,”芙尔泽特转眼看向金发碧瞳的宿敌,“梅奥莱斯,你亲爱的皇兄。”
奈乌莉垂下眼帘,对她尖锐的说辞予以默然的回答。
“也许他果真是怀着友好建交的目的远赴伊舍之地,横遭劫难也完全在意料之外。你被派遣来此,却是在这场意外之中酝酿的必然。奈乌莉·奥格威,你是巴姆的弃子,你和梅奥莱斯共赴深渊,才是你那尊敬的皇帝陛下希望看到的结局。”
莱芙拉以极尽尖酸刻薄的方式揭开疮疤,揭露出来的血淋淋的真相,奈乌莉却只是付之一笑,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这项任务最初有两个候选人,我只是其中之一。”
“让我猜猜看,”芙尔泽特欢快地打断她,“另一个是巴别度亲王。”
全名修美尔·乔德雷尔·奥格威,剑王座的原第六顺位继承人。
身为同病相怜的“混血的杂种”,偏见与歧视,让奈乌莉对这位皇兄有着不同于其他族人的认同感。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谁让祂们降临在我身上时,没有完全泯灭我身为人类的荣誉感和恻隐之心呢?他的剑仍需打磨,而我也不能容忍一个瘸子玷污奥格威之名,所以我来了。”
“然后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凯旋,”芙尔泽特附声说,“想想你们的皇帝陛下在剑王座上坐如针毡的样子,还有比这更棒的奖赏吗?”
“是的,”奈乌莉如湖水般平静的眼底,隐有微澜泛起,“当最后两座圣杯相继点燃,预言得以续写,我会获得前所未有的拥戴和声名,而它们终将助我登上剑王座。”
芙尔泽特的笑容顿时凝固。她眯起眼,满脸阴沉地说:“你会得到一座圣杯,仅此而已。就算巴姆还保留了一枚残缺的火种,你也没法引燃圣杯。除非巴姆伊芙诞下另一个混血种。”
“圣徒驾驭火种,方可点燃圣杯,这就是我需要尤利尔·沙维的理由。如有必要,我会考虑抹掉他的旧姓和过去的痕迹,并赋予他全新的身份和使命。”
奈乌莉以平铺直叙的口吻说,没有半点的夸大,仿佛这已是既定的事实。
芙尔泽特先是一愣,随后冷笑起来:“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有远见,也有实现目的的手腕,可你错就错在低估了那家伙的叛逆情节。”
“无所谓低估或高估,我提供给他的条件是最优选,”奈乌莉说,“入赘奥格威,这场由你一手挑唆的战争就将以没有硝烟的方式和平结束。他会得到财富,权力,他的家人也将分享他的荣耀。你说得对,他也许会拒绝,但接受的可能性无疑更大。”
奈乌莉用无懈可击的逻辑和卓有远见的布局,证明她杀伐果断之外的天赋。缜密的思维,强硬的手腕,以及凌驾于神格之上的意志力,她具备了登上剑王座的一切先决条件,以及成为兹威灵格新晋大敌的潜质。
“有道理,”芙尔泽特露齿寒笑,“为了永绝此患,果然你还是必须得死。
第六十五章 三“女”一台戏(中)
跟自己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兄弟们不同,奈乌莉·奥格威的诞生既不被祝福,也未接受洗礼。
事实上,直到她七岁那年第一次踏足王城阿盖庇斯,她的存在才逐渐为人所知。其生母、出生地或抚养人的身份均已无从查证,从她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那一刻起,她就是王室的一份子,对奥格威而言,亦是不容玷污的纯血论的结晶。
然而众口铄金,坊间对其出身的争议和质疑从未间断。无论是民情舆论这座大山的倾轧,还是宫廷中的流言冷箭,对任何一个年仅七岁的懵懂稚童来说都是难以承受之重。
可她活了下来,犹如一颗在焦土皲裂中顽强生长的草根。
彼时奈乌莉尚且不谙世故的幼小心中,有着这样一个与生俱来的坚定信念——当她在旁人肆无忌惮的冷眼和奚落中,迎接圣芙里德的洗礼时,她如此笃信;当她深陷于阋墙和舆情的囹圄,孤立无援,苦苦求生时,她如此笃信;当她终于置身在金碧辉煌的华盖下,信步于尔虞我诈的权力丛林,她依然如此笃信。
她对纠正、并重新定义奥格威这个庞然大物的天赋使命,始终笃信不疑。
但无独有偶,这份使命感并非独属于她一人。
身份尊贵的巴别度亲王,修美尔·乔德雷尔·奥格威,他同样是一位身负天然使命的革命者。不仅是因为相似的出身和境遇,其卓越的政治才能和天生的领袖气质,无不令他赢得了奈乌莉的尊重。
若非修美尔一味拘泥于所谓的出身和血统,他们未尝不能联手。
修美尔的革命,是解放,是自由,是燎原的野火。
奈乌莉对此不敢苟同。她承认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宛如童话。
但现实不是童话,信仰亦非口号。
信仰是即便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白骨充薪,也要让理想的火种延续下去;信仰是即使行走于无边黑夜,麻木不仁的内心,依然对地平线那一端寄托着无限的遐思;信仰是英雄史诗中陨落的恶龙,其钢筋铁骨熔铸而成的七十七把刺进王座的黑剑。
七岁那年第一次在台阶下仰望它时,奈乌莉就坚信,她生命的全部意义就在于此。
一切有助于她赢得剑王座的,都要不择手段的加以利用,一切有碍于她赢得剑王座的,都要不计代价的施以铲除。
第一次听说尤利尔·沙维时,她还是赫莱茵地下世界的领袖,掌管着臭名昭著的谍报机关,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天平两端称量人命和利益的轻重。当她得知这名年轻的血族完成了史无前例的壮举,在贝奥鹿特的上空一手撕开了绵亘数世纪的黑夜,光芒远盖卢比西两岸,便立刻动身前往王国边陲白雀城。
站在白雀城的城墙上,她迎来了此生与阳光的初次邂逅。
波光粼粼的卢比西仿佛变成了一条金砂汇成的河,令人惬意的暖流流遍全身。
震撼之余,她也把尤利尔·沙维这个名字深深烙进了脑海。
从那以后,她开始越来越多的听到这个名字,以及和这个名字休戚相关的“罪行”,自儿时便已泯灭的好奇心再度不可遏制地泛滥起来。
她不否认,自己曾在脑海中无数次设想与尤利尔·沙维初次会面的情形,就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怀春少女。只是她心底的悸动源自于对强大的憧憬和渴望,而非肤浅的男欢女爱。
机会很快就来了。
当皇兄沙利叶以圣徒的行踪为筹码相邀,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应允从戎,率军远征。
以霍尔格命名的无耻换装游戏,让两人的初遇显得有失情调,幸好之后在庞塔遗迹她得以弥补了这个遗憾。
她对那次“幽会”的结果十分满意。
奈乌莉惊喜地发现,她之前对尤利尔·沙维的种种构想,都在其本人身上一一落实:冷静,强大,无可挑剔的临场判断和应变能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魄力尤其值得称道。而他那副漂亮的皮囊和优雅的古典气质,更是锦上添花。
银龙赫尔泰博菈留给她的肉体损伤,至今仍以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带她一遍遍重温旧梦。
正是那次际遇,令她产生了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
赫莱茵必须重新审视尤利尔·沙维的价值,不是以一个叛徒或敌人,而是以圣徒的身份。
她没有等太久。约翰·里斯的世纪审判很快就为她提供了这样一个实现计划的温床。
巴姆近半数核心成员在那场浩劫中陨落,奥格威在国民心中建立起来的强大形象一夕破灭,举国动荡,皇室陷入了空前的信任危机。
支离破碎的民心亟需慰藉,罹难者的亡魂徘徊于残垣,呼唤着无名的英雄。
因此她要把尤利尔·沙维带去卢比西以西,把英雄和圣杯带回赫莱茵,把她在白雀城城墙上看见的壮美景色带回阿盖庇斯。
阳光和火焰会救赎一切。
作为回报,她会得到民心,得到幸存的奥格威们的认可和臣服。最终,她将得到剑王座。
她魂牵梦萦的、毕生的意义和价值所在。
而在此之前,有一个障碍是她无论如何都必须铲除的。
“入赘奥格威,这场由你一手挑唆的战争就将以没有硝烟的方式和平结束。”
她的宣战发言无疑切中了对方的要害。只见莱芙拉慢慢咧开嘴角,恶魔似的露齿寒笑:“有道理。为了永绝此患,果然你还是必须得死。”
奈乌莉碧眸微动,她留意到那个浑身长满漆黑肉瘤的怪物,竟出奇的安静。
她很惊奇,曾经跟阿尔格菲勒齐名的疯狗居然也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同室操戈的戏码显然要往后挪挪了。
足下的阴影开始攒聚,但她出剑的速度更快一筹。
康葛斯编织噩梦的技艺再如何高超,也无法完全遏制巴姆的光辉。
冰冷的剑芒交织着耀眼的金光,剑锋所指,盘亘在地表附近的重重烟雾如卷帘般被分开。
下一个瞬间,鲜血染红了芙尔泽特的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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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三“女”一台戏(下)
沸腾的鲜血滋滋作响,连带着一股蛋白质被烧焦的臭味,一撮飞灰从灿金色的末梢剥落。
芙尔泽特拾起耳畔那搓被烧掉半截的头发,焦黑翻卷的发梢令她不快地皱起眉头。
直指其心脏的剑锋,在最后一刻偏离了预定轨迹。
沥水的地砖反射着环绕剑身的圣洁荧光,奈乌莉不动声色注视着整个左肩连同瘤臂都被削去的迪恩尔,垂死猛兽似的嘶嚎挣扎着爬起来。
血还没止住,新生的黑瘤就蠕动着从狰狞的伤口爬出来,细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再生,脓水和新陈代谢残留的腐坏组织充盈皮膜下无数细小的空腔,迅速肿胀成一条全新的瘤臂,其规模和恶心程度都更甚前者。
“外部纠纷始终是优先于家庭矛盾的,你应该能理解,”芙尔泽特对此坦然解释说,摊了摊手,“不过,偶尔也有例外。”
不言而喻,奈乌莉很清楚她口中说的那个例外就是自己。
她一边观察并掐算迪恩尔恢复行动能力的时间,一边说:“我正致力于消除这种隔阂,”
芙尔泽特眉梢一扬,目睹一圈淡淡的尘埃从天花板上落下来,慢慢眯起眼眸,幽幽地问:“即使明知这是一个陷阱?”
“外部纠纷的解决,有利于缓解家庭矛盾。”奈乌莉的回答很巧妙,只是在对方原话的基础上稍加修改。
“阿盖庇斯还没有包容到能接纳一匹不肯被驯服的烈马。”
“任性是女人的特权。”
芙尔泽特顿时露出精彩的表情。惊喜指数直追尤利尔·沙维发自肺腑的初次告白,甚至比他那些怨毒的诅咒和诋毁更动听。
“我喜欢这句,”她莞尔,摇晃起修长的食指,“不含原则的,不遵循任何一种规律,或者什么约定俗成的界限,只是极度的情绪化,纯粹的个人主义,浪漫极了。哦当然,”她不忘补充说,“这并不妨碍我稍后杀死你的计划。”
奈乌莉对这忽如其来的褒奖和威胁均无动于衷。她不认为自己发表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依旧神情寡淡,像个整日跟尸体打交道的入殓师,对生死的话题感到麻木。
又有几缕灰尘从天花板上降下。芙尔泽特停顿了一下,绕接近干涸的温泉池踱了几步,接着说:“如你所知,从某种程度来说,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悲观主义者,早在很久以前,我就预见了混沌的覆灭。直到一对以奥拉斯为姓的双胞胎兄弟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真正认识到,人类无穷无尽的求知欲,及随之不断膨胀的野心和创造力,才是克服歌恩·赛托伦这一永恒命题的终极答案。”
“别给自己戴高帽子,”奈乌莉嗤之以鼻,“你不过是一个拾人牙慧的贼。”
芙尔泽特意味深长地捏着下巴沉吟,“嗯,老实说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角度作此批判?集体荣誉感受损的族员?气急败坏的第三者?”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区别。”奈乌莉不耐烦地回答,她朝斜前方迈出一步,决定在迪恩尔发动攻势之前堵住那张让人烦躁的嘴。
“区别很大,”芙尔泽特郑重其事地说,“如果是前者,那么你的生死根本无足轻重;但如果是后者,我就不得不以最残忍的方式来结束你的生命,以表达我对你的敬意。”
“你知道答案,”奈乌莉划开步伐,地砖上的积水随之泛起圈圈涟漪。
再一次确认后,芙尔泽特彻底认清了敌人的真面目:不是沙利叶,不是卡麦尔,也不是那些盘旋在天空中的、三头六臂的天使,奈乌莉·奥格威代表着一种企图僭越神权、支配神权的无端妄想。跟她疯狂的理念相比,修美尔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保守革命派。
就在此刻,她与千里之外、那个高居剑王座的宿敌达成了一个共识:这颗不安分的火种,必须被扼杀在摇篮中。
一切始于卑劣的谎言,双方不谋而合地促成了一次无需提前交涉的精密合作——巴姆以外交事宜为由,将族群中的不安定分子送上绞刑架,而兹威灵格要做的,就是把她的脖子准确无误地套进绞索。
“那我们还等什么,”芙尔泽特耸耸肩,“迪恩尔,杀了她。”
战斗拉开序幕的瞬间,温泉池底部喷吐出巨量的烟雾,遮蔽了战场,就像突然给精彩纷呈的舞台剧拉上了帷幕,连耳朵也像被棉花塞住,神威与剑锋的较量变得模糊不清,邪恶的红光和圣洁的白光在雾墙后方频频闪烁。
尽管无法用五感去捕获战场的动向,置身走廊的猎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的无形锋刃,仿佛密集交织成一张横贯梦境首尾的锋利刀网,胆敢向里踏出一步,就会被碎尸万段。
索尔说的没错,这不是凡人可以涉足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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