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成为了猎人 第278章

作者:黑巴洛克

没有生火,没有声息,甲胄隐匿在病态繁茂的绿色下,这支全副武装的部队就像蛰伏在地穴中的蚁群,只待地表的猎物发出动静,便蜂拥而出,致对方于死地。

他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这点猎人很肯定。欲晓时分,他和芙尔泽特一道在后者爱宠的掩护下安全撤离,如果奈乌莉当即觉察了他的真实身份、或感知了混沌之女的到来,想要全身而退基本是不可能的。

正思索对策,忽然听见一阵窸窣的脚步临近,他放低身子,从灌木的缝隙间窥见几个哨兵左右包围过来。他们似发现了什么异样,相互间以眼神快速交流,行动高度一致,浸润过雨露的泥土充分隐蔽了悄然紧迫的杀意,装填完毕的十字 弩低垂在惯用手一侧蓄势待发。

过于灵敏的感官,带来的利弊同样显著。同时捕捉到多个方向传来的声响,经听觉神经迅速放大为一场次序混乱的头脑风暴,不过经验与直觉很快反客为主、率先主导了对肢体的控制权。

眼看已被纳入十 字弩的射杀范围,他勾着腰缓缓后退,刻意踩碎一片枯叶,促使敌人的包围网加速收紧。

为首的哨兵经验老道,他没有鲁莽地越过安全线,而是举手示意众人停下。得到他的眼神授意,其他人纷纷端起十 字弩,瞄准了眼前那片茂盛的灌木丛,只等一声令下便箭矢齐发。

不等老哨兵张开的五指握成拳头,一道寒光骤然射出灌木丛,离得最近的哨兵还没搞清状况,前额与后脑勺先后绽开两朵血花,整个人如遭重锤一般仰面栽倒。

战友就这样突然暴毙,横尸当场,自卫意识紧急催动受恐惧桎梏的手指,所有人整齐地叩响扳机。一轮扫射过后,锃亮的利刃相继出鞘,负责报信的哨兵立刻抓起挂在胸前的号角,准备吹响警报。他把自己的生命全都透支在了仓促入肺的那口气上,号角紧接着释出一串诡异的咕咕声,鲜血呛进脖颈新开的豁口,阻塞了气管。

第二名牺牲者赔上性命,成功揭掉了敌人的伪装色。

切断对方与援兵的唯一联系途径,了却了后顾之忧,猎人堂而皇之地把自己暴露在敌方眼前。

其中一名年轻哨兵认出了他来,不自觉地放低了剑刃,惊讶道:“你是之前的……那个幸存者。”

“别犯傻了,”为首的老哨兵警告他,“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人——”端着托柄的手在发抖,“——他是恶魔。”

尤利尔对指着他的利刃无动于衷,目光冷冷扫过,“这儿有哪位热心人能为我解惑,连夜启程的先遣队为什么在朋波之门停滞不前?”

话音未落,左手边的敌人突施冷箭,他对自己的射术很有自信,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十有八九能一举击毙敌人。

弩箭离弦发出一记低沉嗡鸣的同时,奔涌的热浪鼓起了猎人的裤腿,笔直飞向眉心的箭矢撞上一堵无形的壁垒,像是被卷入漩涡的舢板,顷刻碾成齑粉。猎人失去了耐心,掀起衣摆,一根漆黑的手杖仿佛凭空落在了他的手心里,抬手一挥,紧密咬合的锯齿应声分离,犹如毒蛇扑食,锋利的长鞭沿着猎物的颧骨撕下大半张脸。只听见一阵急促而紧凑的咔咔声,受害者的脑袋在脖子上拧了个一百八十度后,连着一丝皮肉耷拉下来。

第三名牺牲者的诞生强烈激发出众人的求生欲,但无谓的抵抗仅持续了数秒,狩猎者带着一种独有的、残忍的仁慈,手段干净利落,猎物的痛苦几乎是在一瞬间结束的。

最后一个幸存者,捂着快要从腹部切口流出的肠子,气喘吁吁地爬到那株魁梧的赭茸松下,背靠树干艰难地坐立起来。他看到那个冷酷的猎手甩掉黏在凶器上的内脏碎沫,转身朝这边走来。

“贪生的念头只会加剧你的痛苦。”听到对方口中念念有词,尤利尔诚恳地劝诫道。他此刻的行为不夹杂任何个人情感,忠实于还原战争的本貌。“闭上眼睛,马上就结束。”

年轻的哨兵没有屈从,他竭力睁大双眼,好像不肯错过生命逝去的一幕,唇齿间垂危的声音陡然变得洪亮。

在挥下手杖的那刻,猎人终于听清遗言的内容。

他在祷告。

“……主啊,救赎我!”颅颈分离的刹那,他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神性的光辉,那光辉释然了恐惧,脸庞上浮现出安详的微笑。

潮水狂涌而来,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殿下,您不要紧吧?”莱恩子爵急切的声音,将她出窍的魂魄拉回到了现实。

距朋波之门数十里的西征军大本营,坐在桌边的奈乌莉·奥格威扶着额头,睁开紧闭的双目。风景的突变似乎造成了认知的断层,她花了半分钟才明确了自己身在何处。

“殿下如果身体不适的话,我可以待会儿再来。”见公主一脸憔悴的样子,莱恩子爵有些担忧地说。

“在汇报工作之前,你首先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补救你的失察之过。”奈乌莉举目直视他,语气冷得刺骨,“那个污秽之血族,兹威灵格的同党,新世代最大的异端,也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他就像进出自家的后花园一样,在我们眼皮底下来去自如。”

诚惶诚恐的莱恩子爵不明白自己又犯了什么错,低着头不敢答话。

拖着一身沉重的鲑红色盔甲离座起身,奈乌莉严肃地宣布道:“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开拔,天亮前我要看到朋波之门和旭日一同在地平线上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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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地牢中的再会

“你有十五分钟。”老嬷嬷拨了下挂在墙上的沙漏计时器,沙粒在重力的牵引下形成一股井然有序的涓流。

受葛洛曼牧师举荐、获评议会资质认证的药剂师局促地候在一旁,这个兢兢业业的公务员复述道:“严禁交谈、严禁夹带、严禁使用任何违规医疗手段。”

身为在圣芙里德教堂供职年限最长的修女,玛尼嬷嬷秉承了教会主事人一贯的优良传统,对所谓上峰下达的委派多是蔑视,根本不屑多费口舌,交接完钥匙便迅速离开了地牢。

药剂师被六名体型魁硕、佩戴武器的评议会干员夹在中间,等狱卒拿钥匙打开了牢门,领队的骑士厉声道:“你将面对的是危害评估达到七级的重大嫌犯,所以提前给你一个忠告:别看不该看的,别碰不该碰的,别问不该问的,专心干自己的活儿。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药剂师点点头,接着在众人的注目下开始了工作。

她走进牢房,想象中的恶劣气味并未如期而至,可见通风与排水系统之健全,同时充分诠释了圣芙里德的教条,对造访者一律予以优待——即便是臭名昭著的囚犯。至于裁决与审判,那是曼斯菲尔德府和约翰·里斯法庭的事。

这间牢房不大,内部不设照明,仅凭天窗泻下的阳光、在牢房中央独立出一块稍具几何美学的惨淡空间,犹如黑暗大海上的一座孤岛,又近似一个透明的玻璃盒子,里面囚禁着整个北方最动人的景色、及最骇人的罪恶。

关于此人的事迹,药剂师在来这儿前听过很多版本,根据所述内容大致可以汇总出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形象。

事实却大相径庭。

人终究是一种视觉动物,假如观感是判明善恶的首要准则,之前的种种恶毒指控,立刻蒙上了一层阴谋论的荒谬色彩。

犯人蜷缩在一张铁椅子里,憔悴却不狼狈,衣衫仍保持着整洁,灰白的长发垂至膝头,形同枯槁的身姿在阳光下有种脆弱的美感,恍惚让人以为是见到了被囚禁在荆棘之座上的圣女芙里德。

药剂师绕着圆兜了大半圈,一面仔细观察着病患的情绪,一面力图划清圣洁与邪恶的界限,正如脚下那条泾渭分明的弧线。

听见走近的脚步声,犯人虚弱地抬起头。

“索菲娅·沙维,我奉命来为你进行健康诊断,”药剂师放下手里的药箱,有条不紊地挑拣起所需器具,“我的工作是保障你在庭审日前不会突然垮掉,从而影响审判的进程。你不需要说话,只管配合就行。”

接触诊断的过程必须公开透明,她不得不采用了比平常说话大一倍的声音。但在接下来的听诊环节,她马上就寻觅到传递耳语的机会。

“他们对你用刑了吗?”她凑近低声道。

犯人的口鼻被套上了金属罩子,能听见呼气频率明显加粗。艰难扭动脖颈,一双神采黯淡的眸子缓缓转向药剂师。

索菲娅认出了她。尽管服饰穿戴变化巨大,看起来俨然与皇家学府的学士们一般无二,不过她永远不会忘记对方在赫尔伯尔施以援手的善举。

林中夫人接受了好友的邀请,以其药草学方面的渊博知识,在皇家学府谋得一个职位绰绰有余。

“我说服了葛洛曼牧师,让他向评议会举荐我继续负责照看你的健康情况,”她说,“原本我能更早些来,资质考核费耽误了不少功夫,我的通用语还算熟练,所以免去了户籍方面的质疑,否则……唉,繁多的手续和章程看来是我融入新环境必经的一关。来,把胳膊放平,我帮你把创口重新包扎下。”

伤是旧伤,精神状态也还稳定,林中夫人断定这个可怜的女孩儿还没有被用过刑,多少算是安慰。

没有用刑不代表安然无恙,间歇性的轻微痉挛证明对方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胎动的痛楚。

这不是寻常妊娠,她曾在赫尔伯尔的小旅馆内领略过这个胎儿的邪恶气质,险些把整座小镇变成深海的乐园。

在肉眼看不见的四周,她相信那群饥肠辘辘的异次元食客从未远去。

林中夫人甚至不敢笃定,自发性的共情行为是否正在使她的善意丧失节制。为了坚定来到这里的决心,她只能说服自己在这件事上区分对待。不是要助长邪恶的滋生,而是要挽救一个无辜的母亲。

经过一系列简单的检察,她深感不妙。

几天前他们在赫莱茵的约翰·里斯法庭外分别时,胎动还没有这么明显,现在却激烈得多。用个不大恰当的形容,就像一条钻进体内的水蛭,不遗余力地榨取宿主的养分,宿主越是虚弱,它就越有活力。

她是一个卫林士,一名德鲁伊,她精通医术和药草学,懂得如何揭穿邪恶的伪装,更站在过对抗邪恶入侵的第一线,凭她丰富的经验和学识,却对眼前的情况束手无策。

好在评议会下达委任不是一次性的,庭审日前,她每天都要例行检查,多观察一阵子或许能找到比粗暴镇痛更适宜的治疗手段。

十分钟转眼即逝,林中夫人对同行干员的职业素养不敢大意,边收拾器具边快速说:“时间有限,我就挑重点讲。我才到赫莱茵,在这里人脉也相当有限,这些事大都是从我那位历史学家好友以及他助手听来的,他们说评议会即将针对如何处置你召开一级会议,届时具有投票资格的各教教士会悉数到场,投票结果将决定最终的审判方式。眼下的情形不用我多说,你应该心里有数,你是兹威霖格的追随者,而最有机会偏向你的双子教会大概率无人出席,加上原告和第一证人都曾与沙维家族关系亲密,所以结果不容乐观……”

不知哪句话刺激到神经,索菲娅僵硬的右手指微微动了下。

她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像被钉死在玻璃框里的标本,了无生机。

“奇怪的是,学院里的学生们也不知从哪也听到了风声,据说昨天甚至有一群学生代表把火刑架搬到了广场上,煽动民众向法庭施压,企图复刻那什么白教会叛乱一案的结果,他们声称这有助于鼓舞西线将士的士气。什么西征军,无非是一伙强盗。”林中夫人冷哼一下,听到外面的人开始催促,她急切握住索菲娅苍白的手腕,“我只能为你减轻身体上的痛苦,仅此而已。现在,我需要一个名字,假如你知道有谁能帮你们母子……”

忽然,牢房外传来狱卒的叫骂:“从哪溜进来的野猫,别让它乱跑,快抓住它!今天就拿它这身肥膘开涮!”

紧跟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敲打声,不时夹杂评议会干员的厉声呵斥,整条过道里乱成了一团。

趁此良机,见对方努力地支起下巴,林中夫人连忙附耳上去。

隔着一层金属罩子,她艰难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声气:“我要见……莱芙拉……”

林中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莱芙拉?我对北方文化涉猎尚浅,我不确信这个名字除了指代那位古老的旧神,还有别的什么意义?”

她没有得到任何言语上的答复,但在那双充斥着麻木、漠然的黯淡双眸中,她看见了一丝救赎的期冀,崩溃边缘的绝对理智。

“我不了解北方的神,但愿祂会回应你这个疯狂的念头,”林中夫人深吸口气,“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第四十八章 一级会议(上)

拐入距圣芙里德大教堂两个街区之隔的某条阴森小巷,没走几步,一对锈迹斑驳的铁栅门映入眼帘。

这道门看来荒废了有些年头,匮乏保养的大理石雕像残缺得厉害,蛛网般交错纵横的罅隙割裂了铺地的石砖,促生出一簇簇尖锐干枯的刺猬草——若不是司所的正门面朝格里高利广场,人多眼杂,她实在不忍糟蹋脚下这双新鞋。

眼下的形势可谓昭然,异教徒在卢比西南岸的生存环境相当之严苛,除了本身隶属王族直辖的平衡教会,基本都是看新教的脸色苟活。尤其凡事跟双子教会扯上纠葛的,纵使不会立马受到批捕,却一律被情报部门与教会事务司以黑名单的形式登录在册,以备日后敲定罪名一锅端并。

以往人流如织的兹威灵格司所,如今只见门可罗雀的惨淡光景。

在一排蹲坐墙头的乌鸦的密切注视下,这名满怀敬畏的异教徒正式踏足混沌双子的领地,迎接她的只有几束凋敝的矢车菊。失去园丁的定期护理,生命力彪悍的蕨类植物野蛮抬头,一举将脆弱的观赏花卉赶尽杀绝,在有限空间里营造出无限的荒凉。

地上随处可见玻璃碎片和大块的木屑,来不及搬运的几尊铜像横七竖八地躺在水池边,树干与内墙上刻满双子拥趸怨毒的诅咒……置身于一片狼藉之中,不难想象当日撤离的景象是何等匆忙。她对这班亡命徒的前途不抱侥幸,巴姆势必不能容忍兹威灵格的“帮凶”安然返回北方,祂们的宽容与仁慈仅到卢比西南岸为止。

尖顶的花岗岩地标近在咫尺,林中夫人正在心头酝酿着另类的虔诚,盼望待会儿能派上用场,这时忽然听见一阵交谈声由远及近而来,她左右张望、赶忙躲进路旁一堵半塌的毛石墙下。

交谈双方是两名男性,迥异的谈吐方式彰显出地位上的落差。较为强势的那一方语气寒冷逼人:“我从不指望狭隘的北方佬能有什么高瞻远瞩,与马科斯·沙维共事这么多年,我算是看得一清二楚。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比马科斯还要愚蠢。”

“我是兹威灵格的仆人,殿下,”另一方气势稍弱,却也不卑不亢,“我有义务维持司所的神圣——”

“——以便教徒前来礼拜?恕我直言,阁下的教友无不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也只有阁下这等愚忠之人能干出这种荒唐事来。”强势的那方骤然驻足,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直观构建出情绪的棱角,锋利得像是能钻凿墙壁,让她不由地蹲矮了一节,“在沙利叶手上攥着的那份通缉名单里,阁下的悬赏额简直名列前茅,如果不是我提前下手,你这会儿应该在地牢里跟你的重犯亲属连坐。别考验我的耐心,尼尔·沙维,我承诺予以你们帮助,我就会尽我所能兑现它。不是因为同情,更不是觉得在你们身上有利可图……”

“凡事总有起因,殿下。我可以欣然接受您的好意,前提是它得有据可循。”对方冷淡地提醒道。

“你的错误在于,轻率地以蝙蝠的浅见去揣度狮鹫的志向,我们不是生活在同一层次的人,我对蹂躏弱者毫无兴趣。另外,要是阁下真的在乎令妹及令兄的安危,请务必克制你的表现欲和不切实际的妄想,我想你的主子这阵子应该也无暇垂怜南方的难民。趁还没人发觉,我要你立马返回别墅,下次再贸然外出,可能来迎接你的人就不是我,而是沙利叶的亲卫队了。”

“殿下还有安排?”

“去安抚你那位惶惶终日的兄长,我怕再不见他,他脆弱的神经就先行崩溃了,”强势的人讽刺道,“稍后我们要一同出席旁听在曼斯菲尔德府召开的会议,等回来我会告诉你结果。”

过会儿,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林中夫人才从毛石墙后面翻回来。

根据刚才听到的谈话,那两人明显都认识索菲娅·沙维,甚至其中一人还与之关系匪浅。她知道执意追究下去,这事必定能挖出更多线索,但考虑到眼下她初至赫莱茵、立足未稳,且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要抚育,代价未免过大。思量再三,她还是选择了屈从,尽到一名医者的职责已竭尽她的全部勇气。

收起泛滥的正义感,她继续沿着小径向前。

相比于室外的一塌糊涂,室内倒意外的干净整洁,灯盏的金属漆面锃亮无瑕,地板上还残留着清洗后的水渍,大厅里的长凳统统归置整齐,除开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几道显著的拖曳痕迹,有赖某位劳动者的辛勤付出,大致算是还原了司所的原貌。

稍加斟酌,她挑了个正对双子铜像的位置落座。

铜像的两对眼珠都掉了漆,呈现出恐怖的白目,高高在上地俯瞰着这个唐突的异教徒,无声的谴责使她深感惭愧。她只得埋低头,隐藏起眼中的恐惧。

所属宗教不同,请 愿仪式的流程自然是天差地别,她没有充裕的时间去筹备,只能凭直觉行事。

她按照她的患者索菲娅·沙维教授的方法,首先拿出一本事先备好的莱芙拉苦难书,依次诵读第一章前三节,第二章后四节,以及第三章的第八小节,最后是第七章的第十三、十六小节,这些内容串联起来就是莱芙拉由死亡到复活的全部经过。据说幸蒙眷顾者,将在读完第七章第十六小节后,聆听到来自莱芙拉圣母,也就是混沌之女本尊的声音。

美中不足的是,她手中的版本是多美尔语的译本,间杂拗口的北方维尔特语,断续生涩的诵读持续了将近半小时才戛然而止。

司所里静得吓人。合上书,她听见诡异的呢喃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有无数张嘴在窃窃私语,有无数双眼在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可惜那不是莱芙拉的响应,而是她自己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