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巴洛克
葛洛曼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把她粗鲁地拽到角落,怒目圆瞪地低吼道:“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稍后,他发觉自己的失态,适度压低了声调,“我刚才接到通报,戈尔薇的葬礼上周在圣芙里德教堂举行,平衡教会已经开始着手继任者的筛选。听着,我不管你哪不对劲,今天是我们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你必须要把握住!你是教会猎人的女儿,现在,挺直你的背,把教徽别在肩上,拿出你当时在塞弗斯摩格杀伐果决的样子来。”
葛洛曼不是在虚张声势,她知道。无关父亲的遗志,也无关新时代旧时代的漂亮话,现实与真相露骨得令人心惊——她和索菲娅都是赫莱茵的囚犯,唯一的区别在于,她被允许拥有更多的自由。
当押解索菲娅的马车驶出塞弗斯摩格的那刻起,她便已无路可退。
见她不再抗拒,慢慢地站直身子,扭曲的表情亦平复下来,葛洛曼逐渐收起怒容,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明白了。很好,我们走吧,祈祷你今夜能给修美尔·奥格威留下一个足够深刻的初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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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资源群【366476606】昨下午梳理大纲的时候发现了个不小的BUG,会严重影响到后续剧情,于是从昨天到今天把后面的剧情又重新捋了一遍,耽误了一天的更新,抱歉
第四十四章 初印象(中)
“第十二个受害者!造成今天的局面,皆因你蔑视我当日的忠告,乔德!”他们进去的时候,正赶上亨戈尔勋爵歇斯底里的演出。
“我也告诉过你,目前情势还在掌控之中,”着一身笔挺军装的修美尔倚桌而坐,私下对待友人的容忍与委婉因外人的到来戛然而止,他冷声呵止勋爵大放厥词的表现,“还有,勋爵,在正式场合你应当称呼我殿下。晚上好,葛洛曼牧师,你健步如飞的样子让我不禁怀疑关于你深陷痛风困扰的报告是否属实。”娴熟地支着拐杖,六皇子转身面向客人。
“承蒙殿下关切。关节炎是我的老朋友了,我对它的习性与喜恶了若指掌。它讨厌这种干燥的天气。”牧师驾轻就熟地屈膝行礼,身为尼福尔皇家花园的常客,他对付这种突发状况很有经验。不特殊对待、不刻意回避才有助于消除当事人心头的芥蒂。“殿下与勋爵看起来有要事相商,或许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哈,庆幸尼福尔花园里还有像这样不乏自知之明的人。”勋爵毫不客气地讥讽道,之后甩手走开,在书架下心烦气躁地翻找起典籍来。
“对个人利害的取舍成就了我们和我们所处的环境,既得利益者理所当然要肩负更宽泛的使命感,谁能真正的置之度外呢——尤其当你发现你要为此负有主要责任的时候。”修美尔一脸疲乏地揉了揉眉心,“不愉快的事暂且放在一边,让我听听你的来意,葛洛曼牧师。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赶着一定要在今晚见到我?还带着这样一位……”
对方自觉把焦点转移到了芙琳身上,这是葛洛曼相当乐意见到的。他顺着六皇子的询问,轻扶了下少女绷得僵直的后背,介绍说:“这是芙琳·舍夫尔,梅艾拉献给殿下的一件礼物。”
修美尔眯起眼,从头到脚、详尽审视这名沉默而神秘的年轻女性,包括她在面对这种审视时的细致情感。他留意到她手指不自然的蜷曲,以及颌骨持续搐动造成的面部扭曲。紧张?胆怯?修美尔一时分辨不清,她究竟看起来更像个被胁迫的人质,还是受病痛折磨的患者,又或两者兼有。
所幸,一张美好的面孔足矣调节种种的不妥。
半晌,似乎所有的好奇都得到了满足,他尽兴地、却有些失望地对葛洛曼说:“你不是第一个想贿赂我的人,牧师阁下,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几分钟前,你本有机会与我平等的交谈,直到你决定摒弃一个圣职者的矜持与操守。”
“殿下还记得莱古拉斯的屠夫吗?”葛洛曼没有急于为自己辩护,反倒作出提问。
“几乎和狮骑士的陨落一样让人耳熟能详。为什么提起这件事?”
“她正是那人的遗孤。”
亨戈尔勋爵错愕地从泛着霉臭的古籍间抬起头。修美尔则含蓄得多,他表达惊讶的方式十分平静,甚至没多看芙琳一眼。“你把一个潜在的危险分子带进了我的书房,”他强调,“你是当事人之一,葛洛曼,你不会不知道,当初决定的处刑名单上有三个名字。”
“斩草除根,这是我们应对堕落者的一贯态度。”葛洛曼补充说明。
微颤的指尖渐渐攥拢,芙琳极力协调着气息的进出,避免酿成堤溃一般不可挽回的灾祸。她必须集中精力,把对方那仿佛能激起某种可怕共鸣的嗓音排出脑海——她清楚听到,混淆其中的属于尤利娅的部分,宛如恶魔的耳语,企图支配她的神经。她不着痕迹地向后蹭了半步,拼命掐住发烫的手腕,以免事后成为折断被害人脖颈的凶器。
“这可以说是最保险的做法,”修美尔认同地点点头,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时代在进步,我们的观念也要与时俱进,‘保险起见’不能成为纵容滥权的帮凶,我记得,贵教在这方面是有过惨痛教训的。”
巴姆与奥格威的结合,使得这个弱势种群一下子有了从容对抗威胁的资本,从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修美尔·奥格威在这件事上的发言权毋庸置疑。而就他个人的视角,无非是在这个名叫芙琳·舍夫尔的少女身上隐约感受到了一股自制力。
对行走在生死线上的狩猎者而言,自制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天赋。
“所以我们充分汲取了之前的经验,以确保不会重蹈覆辙。我可以向您担保,芙琳·舍夫尔的天赋完全青出于蓝,稍事调 教,她就能胜任绝大多数圣职者都无法胜任的工作。”
听完这话,修美尔对这位楠木教会牧师的来访意图已了然于胸。他笑了笑,拄着拐杖站起身。“上周二,正是阁下外出公干期间,圣芙里德教堂举行了一场秘密葬礼,我恰好是受邀当场的人之一。奥格威忠实的仆人结束了她的使命,我们在缅怀戈尔薇·斯芬克斯的同时,当然不会疏忽她死后留下的空缺。”他绕着葛洛曼踱步一周,最后停在芙琳的面前。
戈尔薇任期的跨度之长,历经数次王位的更迭,在一小部分人的记忆力,她几乎和圣芙里德教堂一样古老,她的影响根深蒂固,她的形象便是国王之剑的定义。以致于,任何在气质上与之相仿的人选,好像天然具备了一种说服力。
苍白的,沉默的,自制的,除开些许的相似之处,修美尔所观察到的更多是青涩。显而易见,她远比戈尔薇年轻,这意味着她更欠缺阅历,缺乏成熟阅历沉淀下来的冷漠,她对观察她的目光很轻易就显露出不加掩饰的警惕和排斥。
葛洛曼说得没错,他心想,这个候选人不缺潜力,她缺的是一个正确的引路人。
六皇子久未表态,令牧师开始有些不安,他那尖锐的、仿佛要洞穿芙琳身体的眼神更使人胆寒。“请原谅,我无意冒犯殿下,只是……”
修美尔抬手打断了他,“葛洛曼,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所以开门见山的说吧。当初丢掉评议会的席位全是你们咎由自取,尽管你作出了很多努力,我也都看在眼里,但很遗憾这么多年下来建树寥寥。”不顾牧师脸色铁青,他继续说:“基于多年相处积累的信任,我当然可以帮你这个忙,就像我曾无数次对清教徒不知收敛的索取慷慨解囊。因为我期待,期待着一种变革,不过近来发生的很多事逐渐改变了我的观点。你我都犯了个根本性的错误,牧师阁下。”
“我不明白。”葛洛曼皱眉道。
“我们忽视了一条最简单的原则。我们在下游掷出的石子不管激起多大的涟漪,转眼就被奔涌的波涛淹没,只有发源自极北高原的冰川,才可能演变成滚滚向西的门威列河。波修斯的失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是因为他不够坚决、不够出色,只因为他爬得还不够高,还处在激流最汹涌的中心,最后粉身碎骨。仅满足于评议会的一席之地,对你对贵教无非苟延残喘,之于我,也是同理。”
越直白、越具杀伤,修美尔的话字字灼耳,葛洛曼吓得满头冷汗,佝偻着身子不敢接话。正是六皇子特殊的出身,以及与整个奥格威一族的隔阂与嫌隙,才使他看到振兴教会的一线曙光,不曾想从古龙的陨落到巴姆的降世,再到如今红衣主教的锒铛下狱,修美尔·奥格威在短时间内受到了太多的冲击,他的观念已悄然完成了蜕变。
“擦擦你的汗,牧师,我从不跟仪表不整的人谈论合作。”修美尔松开紧扣的领子,并差人搬来两张座椅,“请坐吧,二位,一个钟头应该绰绰有余了。我们刚才进行到哪了,国王之剑的候选?很好,就从这儿开始吧。
第四十五章 初印象(下)
氧气慢慢不再那么稀薄了,芙琳一面构想老师这时会怎么做、一面在沉默中飞快适应着令人窒息的高压环境,出乎意料的是,葛洛曼竟率先落入了歇斯底里的崩溃境地,他哑着嗓子道:“已经有人选了?”
“准确的说,皇太子把候选人的名额大幅压缩了,”修美尔相信对方此刻恐怕也无心啜饮,顾自端起茶杯润了润口,“何必故作惊讶,难道你不了解‘祂们’的作风吗?”
是的,效率至上。对于竞选过程的艰难,牧师并非毫无心理准备,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件事竟惊动奥格威的直系成员亲自屈驾。泰斯·奥格威愚木敦厚的形象经巴姆洗礼后已大为改观,对包括他在内的大多数异教徒而言,这种改观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作为少数幸存的“知情人士”,葛洛曼亲眼目睹了由泰斯·奥格威牵头、针对白教会的那场血腥镇压,乌鸦在卡佩圣济院的上空盘亘了数周之久,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才渐渐散去。与康儒拿大帝领衔的新教和平共处了半年,许多异教徒盲目乐观于歌舞升平的假象,直到奥格威的雷霆手段使之幡然悔悟——牧羊人与屠夫是同义词,亦是递进的阶段。
忆及过去一年间无数次试图通过祈祷、献祭等方式与父神取得联系,均无功而返;眼睁睁看着教区被一点点蚕食,教会组织一步步被瓦解,数万信徒树倒猢狲散,刀俎鱼肉的关系从未如此明朗,葛洛曼心头抑制不住的伤感。
修美尔没有称“我们”,而是“祂们”,好歹给这个孤独的斗士以一丝慰藉,同时也保留了悬念,“我们有多少机会?”他抱着近乎侥幸的奢望问道。
“情况严峻,但不至于完全看不到曙光。”修美尔没有过多透露上周那场葬礼的细节,实际上戈尔薇未能享受到与其功绩相匹配的殡仪规格,她是以红衣主教共犯的身份被草草下葬的。平衡教会的信誉受到冲击,所余价值也正接受其创始人、也就是奥格威的宗系成员们的重新审核和评估。
尽管正是祂们一手缔造了宗教平衡体系的根基,然而在天平严重失衡的今日,圣芙里德大教堂是否应当延续其职责的讨论,很显然已被提上了日程。
“祂们用一道非常简单却卓有成效的排除法,剪去竞选中最麻烦的一环,据我所知泰斯手上捏着三个候选人,”修美尔逐一列出,“家族有不良记录,剔掉一个;与白教会互动过于频繁,再剔掉一个;剩下的这个,理论上是最合适的人选,无不良记录,且天赋异禀,血统也无可挑剔,倘若不是祂们未雨绸缪过了头,我眼下兴许已在参加交接仪式的现场,而非在这儿,手里捧着一杯凉透的红茶,跟两个异教徒密谋一个希望渺茫的职位。”
快要在绝望中溺亡的牧师忽然被一把拽回到岸上,他惊喜交加地扑上前,双手仿佛要把膝盖捏碎。在修美尔的视角中,牧师的亢奋表现与邻座少女的静默寡言形成了强烈对比,促使他不得不按捺住内心的探知欲,收回分散用于揣摩人格虚实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正事上来。
“这个人你可能见过,”他告诉牧师,“平衡教会的唐娜·斯梅尔。”
“我的确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葛洛曼牧师承认道。
“一个年轻的修女,但不是一般的修女。”修美尔补充说明。在场的另一名听众不知何故稍微调整了下坐姿,当即引起了他的关注。可惜他没能从那张充斥疏离感的脸庞上收获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似乎唐娜·斯梅尔只是一个陌生环境里的陌生名字,“说到这儿你应该明白了,红衣主教的下狱给她的竞选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这是你们的机会。”
“您愿意为我们争取吗?”牧师迫切地追问。
修美尔摇摇头,“在此之前,你忽略了两个要点。第一,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公开参与任何有违家族利益的计划,因为掌控着御前会议的皇太子会无条件地否决我这个‘局外人’的与会资格及与会动机;第二,假设我同意提供帮助,你凭什么保证这笔投资物有所值?”他不动声色地把目光引向另一边,“虽然我承认,一名女性的教会猎人,尤其还是如此的年轻,着实罕见。”
“我像宰羊羔一样杀死了六名评议会的干员。”
修美尔蓦地愣住,他以为这名候选人会对自己的竞选资格缄默到底。
沉默一整晚的芙琳首次开口,便语惊四座。精准、快速、狠辣,她从老师以身作则的教学方式中、自行归纳总结出来的三条猎人法则,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亨戈尔勋爵捧在手里的书滑落在地;葛洛曼愕然侧目,泛着白斑的脖颈上青筋暴凸;恍如凛冬的肃杀骤然掠过尼福尔花园,气氛瞬间跌至冰点。
震撼之余,六皇子慢慢释出一抹冷笑。“现在我相信了,你确是莱古拉斯屠夫的遗孤。你继承了你父亲的遗产,在杀死同胞这方面你们尤为的出色。”
谈判飞快滑向全盘皆崩的边缘,为了挽救损失,也为了保住他和芙琳两人的性命,牧师连忙打起圆场,“我可以作证,殿下,那是一场无法受人为控制的悲剧,结果也被不实的夸大了,咳咳咳……”情绪一激动,久治不愈的肺痨也来落井下石,葛洛曼表情痛苦地嘶声道:“我们的六名队员都还活着,只是暂时性的……行动上会有不便,所以我们把伤员留在了塞弗斯摩格。”
“但这依然不能改变她袭击同僚的事实,葛洛曼牧师?”
“当然,当然……”葛洛曼支支吾吾地揩去冷汗,正当防卫、恶魔作祟等一系列谎话在脑海里如走马观花般闪过,还未来得及构成只言片语,就在对方锐利的双眼下不攻自破。
而更让牧师惶恐的,是他失去了对芙琳的控制,一如当日她在塞弗斯摩格的大街上野兽似的袭击了执行队,这个一路上表现得犹如温驯驮畜的少女,忽然间亮出了獠牙,吓了所有人一跳。
唯独修美尔·奥格威例外。
之前的一个钟头,他费尽心思想要弄清沉默背后的真相,比起楠木教会这枚无足轻重的棋子,他更有兴趣当面拆穿这个故弄玄虚的女骗子。承袭了奥格威的优良传统,他热衷于任意形式的对弈,不止是在棋盘或战场上,他享受博弈的过程,从中获取的满足感是他不完整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营养成分。
结局充满了意外,意外的令人满意。
端详着这个气质寡淡的猎人少女,缘由莫名地、修美尔回想起埃斯布罗德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回想起如遮天大幕般席卷黑夜的古龙,回想起交相辉映的神光,回想起焦垣断壁下那个询问自己是否梦见羊群的古怪女孩儿。一度仅余刺鼻硝烟的模糊记忆,经由二次发酵,又清晰地在嗅觉神经上细腻地勾勒出铁锈与鲜血的痕迹,那是独属于战场的恐惧的芳香。
很难说清这是天赋使然或是什么原因,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兽性,之于她的实际年龄来说显得极为突兀,就像刚断奶的狼崽被迫一口气咽下太多夹血生肉而导致消化不良,喂养这只幼崽的老狼估计不大懂得因材施教的道理,而且也极度缺乏耐心。
无论如何,得益于芙琳那句骇人听闻的自白,这场谈判再无继续下去的必要。修美尔思忖片刻,扭头与坐在沙发上的亨戈尔勋爵快速交换个眼神,随即对仍在紧张等待的葛洛曼说道:“明天午后,我会腾出三个钟头,让她单独来花园见我。”
本以为希望破灭的牧师,心头一阵惊疑闪现,“这么说,您是答应了……?”他不敢确信地问。
“别误会,葛洛曼,也别着急开空头支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修美尔背过身去,“机会不在我手上,我也给不了,不过明天我会给她引荐个人,或许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至于把握得住把握不住,就全凭个人的本事了。”
整晚压迫着脊柱的紧张感烟消云散,芙琳微微颤抖地垂下头,无声地长舒了口气。
***
“你这样做,很可能只是白搭进去一条命。”
送走了葛洛曼牧师二人,劳碌整日的六皇子瘫倒在沙发中,无力反驳友人的严厉控诉。
亨戈尔勋爵合上手中的书,在烛光扑朔的阴影下面寻找深陷进牛皮垫子的身影,“我们在讨论的是一个丧心病狂的食人魔,一个在短短两周内接连制造了十二起虐杀的疯子,其中一个受害者还是我的堂兄!”
“佃户、猪倌、木匠、皮条客、教士、马僮、卫兵、孕妇、理发师、水手、议员、贵族……疯子不会挑食,更不会严谨地制定菜谱,以免口味重复。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一位有格调的绅士,一个不屑掩藏踪迹却无迹可寻的捕食者,他有意要亵渎神的权威。靠寻常手段是找不到他的。”
“那凭什么才能抓到他?”勋爵有些懊恼。
修美尔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直觉,”他说,“野兽的直觉。”
“你偶然捡到了一条乳臭未干的狼崽,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它扔进丛林里去厮杀?”
“葛洛曼已经孤注一掷了,他不会给她留退路。”
“这岂不相当于是绑架?”勋爵感觉莫名其妙。
“不,葛洛曼的信仰和操守不允许他把自己变成一个龌龊的罪人,所以那女孩儿是自愿迎合他的,”回味那句杀人自白,修美尔皱起眉头,“至于自愿的成分占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会和他们这趟任务有关联吗?”
“八九不离十。”
“维尔特的沙维,玷污之血族,”勋爵厌恶地抿紧嘴唇,“听说就算砍掉这些北方吸血鬼的脑袋,他们也能活下来,这是真的吗?”
“果真如此的话,他们那些生命力更加顽强的祖先是怎么灭绝的?”
“说得没错。只等评议会全票通过庭审许可,某位精明强干的法官就能把她送上断头台。貌似原告和第一证人都是原沙维家的亲信,他们放着兹威灵格的审判机关不理,反倒舍近求远,这可真是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修美尔从沙发里坐起身,“没那么简单。索菲娅·沙维是条上佳的饵不假,但谁是鱼,谁是钓客,这还说不一定。”他顿了顿,目光幽幽地凝视着窗外的黑夜,“要不了太久,大鱼的背鳍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请个假
白天跑社保的问题跑了一天,待会儿要出租屋把剩下的行李杂物打包搬回来,可能要耽误不少时间,到家晚的话,就明天补个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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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大敌现身
那株鹤立鸡群的赭茸松,在奇观频生的密瑟瑞尔丛林中亦属异类。
薄暮借它笔挺光秃的树干,在地面上划下一条格外瞩目的刻度,并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方式缓缓偏移。
情势刻不容缓,他必须要在天黑以前做决定:是直穿朋波之门,或是另辟蹊径、寻找其他通往庞塔遗迹的捷径。选择前者的好处是节省时间,后者则胜在安全,他目前浪费的每一分钟无非是在评估横穿敌营的风险。
奈乌莉·奥格威的坐镇使情况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变数,有了昨夜的教训,尤利尔不会再贸然与之进行正面接触。
“这出戏到底是演给谁看的。”灌木丛遮盖了视野,血族的天赋让他看到一片疑点重重的热成影像:范围之广,人数之密集,完全超出了先遣部队的范畴。更可疑的是,扎营的地点远在朋波之门以东,距离庞塔要塞的旧址少说还有半天的路,有悖于勘探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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