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巴洛克
“你在你的神面前理直气壮撒谎的样子,让我今天第二次有了夸奖你的冲动。”芙尔泽特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你不也没有对我说实话吗?我不相信蛇人会和人类合作,这在历史上没有过先例,这些拥有古龙血统的后裔更不屑于参与真知教会的人体改造实验,所以它们来到这里只有一个解释——”尤利尔回过头,看着芙尔泽特,一字一顿地说道:“——守墓人。”
芙尔泽特唇角一弯,“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好事吧。你口中所说的亚达里斯神庙,如今正是守墓人的大本营。”
“好极了,看来我们可以试着活捉一只蛇人回来,严刑拷问。希望它会说通用语。”尤利尔面无表情地说道,一边端起十字弩,瞄准前方,虚扣了两下扳机,手感却比他想象中更加生疏。他放下十字弩,对转身向外面走去的芙尔泽特说道:“我劝你最好也作好防御措施。在战场上,流矢不长眼睛,你这具载体的强韧度还没有到能抵挡住箭矢的地步,一个不小心你就会丢了小命。”
“没有人类能杀我,那无非只会在这具载体上留下几个难看的窟窿罢了。”芙尔泽特不以为意地拒绝道,“而且我也不打算弄坏这条裙子。”说完,她提起裙摆,踩着小皮鞋噔噔噔地离开了。
尤利尔在她之后走出了军需处。声势磅礴的兵马队伍从营地的道路间浩浩荡荡地开过,扬起大片尘烟,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弥漫在营地间的白雾究竟是人工造物还是自然杰作。
等他返回军机大帐外时,负责指挥本次增援任务的霍菲尔·雷提恩爵士正在随侍的伺候下跨上马背,其宽大的体格,让他把犹如磨盘一般的大屁股放在马鞍上时,马匹的四肢明显地弯曲了一下。
一名侍从牵着一匹酷似毛驴的红色小马来到芙尔泽特面前。
尤利尔分明看到了金发少女眼底涌现的冷冽杀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发生,于是伸手把她抱上了自己那匹棕马。在芙尔泽特之后,他也踩着铁镫跨上了马背。在调整了一下挂在后背十字交叉皮带的卡槽里的十字弩后,他们出发了,并在霍菲尔爵士的引领下,汇入了浩浩荡荡开往佩兰忒废墟的大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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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决心
——嘎吱。
大门缓缓开启。
一名身形佝偻的老者,手里端着一只托盘,拖曳着褴褛的灰袍,迈着踉跄颠簸的步子,缓缓走入这间沉浸在冰冷月光里的幽邃大厅。
寒冷的薄雾如流水般在地表附近涌动。大厅的地板、墙壁与六根四人合抱之粗的承重柱,皆由顶级紫罗红大理石所筑,在月光的映衬下,犹如一方猩红血池。
而在这座“血池”的中央,一场只有两人参与的晚宴正在进行。
佝偻的老者将托盘呈上桌。他揭开保温的铁盖,端上今晚的最后一道菜,奶油蘑菇蛤蜊汤。
“路德,晚宴差不多该结束了。劳烦你。”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没入阴影的长餐桌一端传来。
老人放下托盘,慢慢撩开两边的袖口,随后伸出宛如揉皱的旧皮革般的苍老手掌,颤巍巍地捧住了镶金烛台上的一截鲸脂蜡烛,口中默默念诵起祷词。半晌,他结束祈祷,一束明亮的火光忽然从指缝间穿透出来,更多来不及迸发的火光,则蜷缩在他的掌心里,把他的双手映照得宛如半透明的红灯笼。
随着他缓缓松开手掌,一簇亮红色的火焰出现在烛芯上,笼罩在餐桌上的阴影顿时被驱赶到了更远的角落里。黑暗织成的斗篷,从长餐桌首尾两端的二人身上褪去,明亮的火光让她们能够清晰地看见彼此。
“谢谢你,路德,你永远都是豪森里尔最忠实的仆人。”威尔敦大公,苏菲·豪森里尔向老人报以微笑。
老人点了点头,把手缩回宽大褴褛的袖子里,一缕明亮的火星纹路沿着他的指尖,钻进了袖口的阴影下,不见了踪影。老人端着托盘,又拖着衰老垂危的步伐,离开了鲜血大厅。
女公爵对最后这道热汤并没有多少兴趣。她把手肘搭在雪白桌布铺就的桌面上,略微倾斜着身子,纤长的手指戏弄着脖子上那串珍珠项链。女公爵微眯的眼眸,犹如一泓弯月,细细打量着长桌对面那名容貌惊艳的灰发少女,“你似乎完全没有感到惊讶的样子。”
索菲娅放下手里的银汤匙,抬头看向自己的姨母。霜白的睫毛之下,那双与生俱来的红瞳在火光里闪烁着妖异而冰冷的光泽。
“这只能说明一点,”女公爵用无趣的语调哼道,“你已经见识过真正纯粹的火种了,所以这些伪劣之物才无法动摇你的心神。”
“纯粹。”女公爵咀嚼着自己的用词,随后有些讽刺地笑了起来,“这个词,随同我头顶上这只银冠,由你的外公一并传到我的手上。就像过去无数次的传承一样,可真正明白纯粹是什么模样的豪森里尔却屈指可数。”
她用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定定凝视着索菲娅,“所以告诉我,索菲娅,它是什么样子的?”
灰发少女沉默了一会儿,“白炽色。”她答道。
“和蜡烛上这簇火焰相比呢?”女公爵有些不甘地问道。
“它是完美无瑕的、不可亵渎的。”索菲娅回答说,“我无法用言语形容它的美丽。”
女公爵有些懊恼地皱起眉头,“在故弄玄虚这一点上,你倒是完全继承了温德妮。你们都是如此的惹人厌。不幸中的万幸是,你是一名只会死念经的圣修女,而温德妮是一个什么都会的惹祸精,她搞出来的那些炼金实验险些炸毁了城堡的塔楼……不过,看起来她并非在做无用功,否则你也不会回到威尔敦来。”
索菲娅眼底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在温德妮远嫁北方之前,她曾告诉我,如果将来有一天她的某名子嗣返回威尔敦寻求我的帮助,这就意味着她已经找到了破解圣徒诅咒的方法。而我身为巴姆一系最古老眷属的族长,自然有义务向你提供帮助和协助。”
说罢,女公爵退开椅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索菲娅看着她手指轻抚着桌布,一边漫不经心地向这边踱步而来。
“不过,你需要知道,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你的母亲,温德妮,她原本没有资格知道这些秘密,是你外公的偏心,让她分享了这本该独属于我的荣耀。”
索菲娅目光追随着自己的姨母,看着她一点点沿着桌外侧走来。女公爵用那只包裹着一层蕾丝饰网的右手,轻触索菲娅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臂。
“不过,我从未嫉妒她,也不曾恨过她。尽管是的,我确实不喜欢她,但我和她的关系并不如外界所传般恶劣。”
踩着踢踏踢踏响的高跟鞋,走到她的背后,用手触碰她的肩膀,触碰她的脸庞,就像爱 抚着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索菲娅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温驯地低着头,任由那只手在自己脸上游走。
“事实恰相反,我和温德妮始终都保持着默契。我想那是一种血脉至亲之间,天生便有的一种联系,即便很少交流,也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所以我戴上了王冠,带领我的家族走上复兴之路。我守护着祖先赐予我们的土壤,寸步不让。我们的士兵保卫威尔敦的子民,让他们免受来自河对岸的异种的侵害——相信你在渡口营地也亲眼目睹了,这个过程是多么艰辛。老实说,这几乎已经让我精疲力竭。”
冰凉的手指从索菲娅的脸庞上离开,女公爵走向月光,在薄雾缭绕的紫罗红大理石地板上投下一道坚毅的背影。索菲娅默默倾听着,跟随自己的姨母来到了大厅外的露台上。
幅员辽阔的威尔敦盆地,静卧在绵延的群山之中,厚重的铅云仿若一顶铁盖,笼罩在群峰之巅,连临近食寒之日的强盛月光也无法渗透。
那些黑暗的山脉里,流传着关于白昼与阳光的最古老的传说。
“为了不重复我们父亲碌碌而终的老路,温德妮主动替我承担起了另外一部分我有心无力的职责,而我也应允了这样的事发生,我们分享了家族的秘密。她开始钻研古籍,涉足炼金、占星甚至是巫术,寻求达成我族古老夙愿的方法。”
“她为这个理想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女公爵扭过头,意味深长地凝视着自己的外甥女。
“索菲娅·沙维,你有像你母亲那样的决心吗?”
迎着她质疑的目光,索菲娅抬起头,用坚定的语调答道:“所以我才来到这里。我不想再重复之前遗憾。”
“我希望……能尽到我的一份力量,”她轻轻抿着嘴唇,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女公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没有问索菲娅尽力的对象是谁,因为那无关紧要。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女公爵轻叹一下,“我还能说什么呢,但愿温德妮是正确的。”
“跟我来吧,孩子。”她拍拍索菲娅的肩膀,返身向大厅里走去。
灰发少女迟疑了一下。她回望向地平线远端那片被铅云笼罩的黑暗山脉,那里有一座宛如独角兽犄角,又似传闻中猎龙长枪的陡峰,笔直地刺入云层之中,不知顶端通往何方。那里电闪雷鸣,仿佛诸神咆哮,震慑人心。
有人说那是古龙的脊骨,它通往黑暗降临之前的世界。
光与火的美丽世界。
索菲娅不安地皱了皱眉,随后转过身,跟在女公爵之后,匆匆离开了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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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佩兰忒
“龙脊峰。”
稀星之下,一道苍青色的钢铁洪流,声势赫赫地奔过埃森多平原,它状如利箭,在暗红色孢子地衣铺就的平原画卷上掠过,扬起巨大的尘烟。战马的铁蹄在土地上掀起声声惊雷,连绵不绝。
但芙尔泽特敏锐的双耳依然在嘈杂的风里捕捉到了这句话。
尤利尔很确信她听见了。
他目视前方,随着增援部队行程的推进,河岸边的佩兰忒废墟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等了一会儿,听到芙尔泽特不带情感的声音从他下巴下面传来——又像是从更深邃的远方漂泊至此。
“对你们人类来说,那是一个遥远到镌刻在石碑上的历史也黯然失色的记忆,”她说,“即便对我们而言,它也不像是昨天发生的事那么清晰了。”
“所以这个传说是真的。”
马背上颠簸得很厉害,稍有不慎就会咬掉自己的舌头。从河边吹来的冷风像刀子般割过脸颊,尤利尔只有虚眯着眼,才能看清前方的道路。
“上一代旧神,也就是你所熟知的巴姆一系,曾塑造过一种能够飞行,且穿越裂缝时不会被混沌时空扭曲产生的压力所杀死的高级信使。巴姆一系利用这种信使来直接管理物质世界,为了确保这些信使不会在混沌之海里迷失方向,祂们留下了一个指路牌。”
“我猜这就是龙脊峰的来历了。”尤利尔压低嗓音附和道。这个答案和他所了解的信息倒是有局部的出入。
“后来的事我想不用我说,你那颗储藏着诸多人类无法触及知识的大脑也该有答案了,”芙尔泽特用手压住狂风乱甩的股辫,她的额头上已经浮现出一些红印来,“龙类像物质界众多智慧生物一样,产生了不该有的欲望和恶行——谎言、傲慢、暴戾又贪婪。恶龙把神的恩赐当作了放纵自我和挑衅权威的资本,有的龙甚至开始与深海接触,所以我们永远地放逐了它们,用密不透风的乌云和狂暴的雷电永远封死了那扇通往混沌的大门,任它们在物质界里因泛滥的贪欲和猜忌而自相残杀,最后走向灭亡。”
“那是在深海蔓过裂缝,进入物质界之前的事了,就算知道这些,对你也没有什么用处。”
“你说的没错,确实没太大用处。”尤利尔偏了下头,避开被风卷起来的金色秀发,“我也只不过是想打发下无聊的行军时光罢了。”
事实上果真如此吗?
他不敢断定,只是由衷希望,心底那股挥之不去的焦躁感,是因气温上升所造成的不适。
两人的闲聊到此结束。
霍菲尔爵士率领的先头部队已经率先抵达了佩兰忒废墟外围。
尤利尔回头望去,暗红色的平原上尘烟滚滚,行军阵线几乎延伸到目光难以企及的地方,松软的土壤与沉重的辎重造成行军速度缓慢的主要因素。不过前有佩兰忒废墟,后有埃森多要塞,自信的霍菲尔爵士没有特地强调紧凑和高效,而是率领着近百人的先头部队,甩掉了大部队,率先抵达了废墟外围。
佩兰忒曾是一座富饶繁华的城市,如今在岁月蹉跎下,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废墟。沸沸扬扬的马蹄声,惊醒了这座死寂的城市,负责驻守于此的士兵们纷纷从那些爬满青苔和蛛网的残垣断壁间探出头来,在明媚的黑夜里,他们的眼眸锃亮如铁,时刻提防着废墟以外的各种威胁。
猎人率先下了马,然后把芙尔泽特抱了下来。她的出现也让废墟里传来一片哗然,以及窃窃私语的讨论声。
看来他们的事迹已经传遍整个埃森多平原了。尤利尔心想。
一名牛高马大的军官已经带着手下在外围城墙的塌口下等候多时。
“霍菲尔大人,”高大的军官迎上前来,忧心忡忡的目光落在平原上那支烟尘滚滚的大军上,“看来这一仗是在所难免了,对吗?”
“这是战争,贝森爵士,战争不是交谊舞会,你不能指望用礼服和酒杯来阻挡敌人射向你的箭。”霍菲尔爵士提了下快垮到大腿上的腰带,收紧了自己的啤酒肚,“哦对了,这两位你之前应该见过了,猎人霍尔格,与占星师尤利娅,伯爵大人对他们委以了重任。”他用略显嘲弄的口吻说道,然后用大手拍拍高大军官的肩膀,以示鼓舞。“来吧,别让艾德爵士久等,今天我们可有的好忙了。”
名叫贝森的高大军官带着浓浓的鄙夷之色,看了眼除了一件锁甲和十字弩再无装备的猎人,忍不住撇了撇嘴角,“等敌人冲到你脸上时,希望你的手杖能把他们打得落荒而逃。”
“正有此意。”尤利尔笑了笑。
贝森爵士没有再搭理他,跟随霍菲尔爵士往废墟内部走去。尤利尔在原地等了下芙尔泽特,两人便在从废墟各处投来的目光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们把废墟里每一寸有用的空间都利用了起来。
废墟外围的兵力部署不多,而主要都集中在靠近河岸一侧。寒雾缭绕的河面,为敌军登录河岸提供了绝佳的掩护,所以站岗的哨兵必须时刻集中注意力,观察河面上的动静。尤利尔沿途看到不少弓箭手在一些废弃建筑的二楼上来回巡视,更高的钟塔上还有哨兵在站岗。他还没有去断桥,但他知道桥上一定也有卫兵利用制高优势巡视河面。
越靠近河岸,越来越多的士兵出现在巷道里,他们有的在用磨刀石打磨武器,有的用铁皮头盔罩着脸,靠在墙壁上小憩,或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谈话的声音因尤利尔一行的到来而慢慢消失。
这里没有欢笑声。疲惫和忧虑写在每个士兵的脸上,笼罩在眼底的那层阴霾都是何其的相似。
“你也会变成这些倒霉鬼的样子吗?”芙尔泽特饶有兴致地问道。
“一个人生命中最确定的事就是死亡,”尤利尔答道,“所以我的答案是‘不会’。”
芙尔泽特略感无趣地挑了挑眉梢。
不知走了多久,在登上一段向上的台阶后,他们最终抵达了目的地:佩兰忒废墟的东岸高墙。
当然,这只不过是用于区分它和周围那些大同小异的残垣断壁的一个称谓。
东岸高墙并不高。这只是一面塌损严重的古老城墙。到处都是塌陷口,一些小的豁口尚且能就地取材,用大块碎石垒砌一面临时的墙体,但更多的地方,他们不得不拿卫兵的血肉之躯去填补这些致命的漏洞,并彻日彻夜地监视河面,如此方能让他们身后埃森多要塞里的家人能睡得踏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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