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苇名一心 第70章

“嘿嘿，主人真傻。”

一心还没顾得上面前这两人，背后就传来一个细小的陌生语调，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连衣裙与白色披肩的银色短发小女孩，头上还长着椭圆形的鼠耳，正躲在自己身后笑嘻嘻地看着寅丸星吃瘪，但当一心让开身形时却突然满脸正经，仿佛刚才只是狸猫之幻。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娜兹玲。”

“啊，久有耳闻，老朽苇名一心。”

这个模样不用多说，一心也知道只有自己还没见过面的娜兹玲了，不然还能是某个戴白手套穿红短裤的美国老鼠不成？

娜兹玲虽然也属于命莲寺，但她的来历比较特殊，看起来很像各种神怪故事中经常出场的炮灰老鼠小妖怪，但其实作为毗沙门天曾经的直属部下，她算是比较高等级的佛门妖，也就比寅丸星低一两级。

一定要追根溯源的话，毗沙门天的前身是印度神话中的俱毗罗神，而随着俱毗罗演化出来的神仙，其中就包括托塔李天王，以此能推测，娜兹玲的原型之一，其实是托塔李天王的干女儿，陷空山无底洞的金鼻白毛鼠精。

当初毗沙门天迫不得已收寅丸星为徒，说是没有心怀芥蒂，那当然不可能的，但作为在日本有头有脸的神，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还是用自己的资源将寅丸星教出师了。

可这老虎一学成就急着要去救圣白莲，而且对自己的师父也是当面明说要回到她的身边，不再效力毗沙门天，气得堂堂七福神要吐血，本来听说圣白莲被封印时，毗沙门天还对星态度好了很多，以为自己白捡了一个天资聪颖的门徒，却没想到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毗沙门天也没得办法，寅丸星毕竟是正规的出师途径，只是不听从师门分配而已，就像杨戬学成出师，不也是下山另效他主谋个前程吗，要是强行阻拦，以后估计就没别的人敢拜师了。

但毗沙门天又担心圣白莲那个妖僧带坏了寅丸星，败落师门声望，于是派遣娜兹玲表面为寅丸星侍从下界，实则是安插在命莲寺的眼线，监督寅丸星品德的同时，也向毗沙门天禀报圣白莲的动向，以免她又来骚扰找麻烦。

这并非阴谋，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熟读兵书的寅丸星当然明白，但在圣白莲的耳濡目染之下，她不自觉就时常忽略娜兹玲的身份，从不把她当做侍从，既然生活在了白莲所庇护的命莲寺，大家就都是同伴。

心理惯性就是这么可怕，在命莲寺众的关怀之下，久而久之，就连娜兹玲也时常忘记自己的职责，只不过在汇报日才有老鼠家族的成员提醒她要去跟老板作报告了，这才敷衍一下，不过倒也没让毗沙门天失望，因为寅丸星品行并没有败坏，圣白莲也没有再去骚扰过。

“能说说看你是怎么把圣给惹哭的吗？我可不像主人那么傻会以为是始乱终弃，但是教我吗？有点刺激，我也想给主人试试看诶！”

“……你小心被星给咬死。”

“嘻嘻，不会的，没有我在，主人的宝塔可算是找不回来了。”

看娜兹玲嬉皮笑脸的模样，就知道她和这群人混的有多熟了，丝毫不担心会被打击报复，但这不是她的常态，只不过喜欢在星犯傻的时候起哄而已，平时她还蛮正经的，毕竟老鼠这种生物需要谨小慎微才得以生存。

“真是失礼了，我就这回去好好教导一下星，娜兹玲，麻烦代为招待一心先生。”

娜兹玲三个字就是名字，她没有姓氏，是日语中鼠的谐音，也是波斯语中野蔷薇的意思，眼见圣白莲拖着哇哇叫的寅丸星就要走进内室去，一心赶紧先叫住了她，毕竟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仙峰寺相关一事，可他这次来不单是为了这个的。

“等一下，白莲，老朽还有个问题需要请教，请问该如何净化一个怨灵呢？不是度化成佛，而是像村纱小姐一样。”

“哎，一心你不是有迦楼罗云之助吗？”

当初迦楼罗诞生之际的漫天佛光，可是给圣白莲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因为怨灵被聚积在一处的关系，一举完成净化全日本怨魂的伟业。

“那个，云之助尚幼，这是它的天赋，也就只是在破壳之时本能爆发，想要学会使用路还很长呢。”

“哦，这样啊，让我想想，其实想要净化并收服怨灵，最重要的并不是打败她，而是将她的心愿实现在你的身上。”

这还是第一次虚心向圣白莲求教，毕竟也是她的专业领域，一说道起来就连门外汉也啧啧称奇，不过对于其他可一点也没放松，只要星想趁机逃脱扑向一心，手心就使劲攥一把，疼得她喵……嗷嗷叫。

“像水蜜的话，因为死于海难的关系，她的心愿在于对同伴与世界的留念，所以才不断拖船下海，希望船员也化作幽灵成为她的朋友，对我来说，其实也是最为简单的一次净化仪式，渴求同伴的话，就由我亲身被拖入海底，告诉她这样的行为并不能排解寂寞，船员即使成功化作幽灵也只会向其复仇，请水蜜离开此地，成为我的同伴。”

尽管白莲述说往昔时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一心也能想象到是个什么情形，首先你要能承受住深海水压而不死，甚至要一边憋气一边和幽灵交流，还需要用颇真情实意的动人语调才行，吐着泡泡说话肯定没法打动村纱水蜜。

“所以，一心你要想拯救一位陷入执念的怨灵，首先要了解她的愿望，帮助实现的同时，希望她能将对人世的美好留念留存在你的身上，如此便能避过成佛轮回这一途径，而让她成为纯净灵。”

圣白莲突然对一心眨了眨一只右眼，这诙谐的表情在她脸上简直前所未见，差点让一心看呆了。

“毕竟，化解所有执念成佛，也不一定是好事呢，哪有自己用双手开创的天真生活快乐呢？”

“……呵呵，哈哈，哈哈哈，没错，甚是认同呢。”

第157节 第156章 孤影芜指

月明星稀……倒也不是，自从位于水生村上行，传说会将人彻底隐没的雾隐森林真正开始被一阵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笼罩以来，就连水生村也是终日阴沉不见阳光，但反正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介意过。

“连我会厌弃的鬼地方，居然会是苇名信仰的诞生地，哼，果然只是一群没有见识的乡下土犬。”

身着孤影众紫衣制服的男子，正站立在溪流奔涌而过的旁侧山石上，望着不远处的沉寂山村冷笑着。

“不过自山脚起源的水泉，却反倒主宰了山峰的命运，倒是从未有过的奇闻，而且，到底是谁在水中下毒的呢，呵呵，总不会是师尊吧？”

孤影众是专门抽调伊贺忍者大师，为德川家康训练出来的忍者精英部队，虽说传闻孤影众只有十七人而已，但那指的其实是负责战场指挥的中忍人数，每一个都有不逊于甚至超越忍者大师的水准，下忍则甚众，最上层的上忍领袖导师当然只有一人，那就是伊贺流“忍者之神”服部半藏，世人皆称“鬼半藏”。

服部半藏并不是姓名，而是服部忍者家族的称号，历史上传承了三代，但真正被后人所熟知的是第二代服部正成，他不但是德川家康手下的伊贺忍者导师，甚至是能够亲上战场的猛将，真正享有“鬼半藏”之名。

此时这位孤影众就是一个下忍，代名为芜指，其师是孤影众十七中忍之一，忌手，也就是游戏中内府赤备破城后，狼在苇名道场所遇到的精英忍者，当时是为暗杀佐濑甚助和水生氏成两位大剑豪而来。

他所率领的下忍部队所用战斗方式极其残忍阴毒，他们从幼年时起就将左前臂浸泡在腐毒之水中，浓度渐渐增加直到彻底产生抗性，最后出行任务之时会在左手抹上最为浓烈的腐毒。

此掌一旦击中敌人，重则当场肌体朽烂，轻则淤毒入体如注黄泉，原本孤影众左臂隐藏在紫色斗篷下，是为了掩盖忍具机关或相互之间的战术交流手势，但对忌手这一支来说，却更为合适。

芜指虽然顶着一个下忍的名头，却独自一人杀死三名前来水生村的寄鹰众，并不因为他天赋卓越，而是孤影众下忍普遍都是这种高水准，按阶级论，寄鹰众全部都是下忍，因为他们没有上忍智囊军师，没有能独率一队的中忍将领，全都只是听命于苇名氏的兵卒而已。

忌手派芜指前来收集源之水的情报，是想弄清楚这水到底有着何种魔力，值得苇名付出这么大代价去夺回，不过此时芜指以为是有人污染源之水害了水生村，至少内府不到万般无奈之时，是不会采取毒害水源这种激进策略的，毕竟目标是统一日本，苇名将来也属内府领土，总不能没法住人吧。

“不论此事了，反正也无关我的任务，先弄些素材，再找更上游的地方弄些清净水素材一同上缴便可。”

芜指跳下山石，取出一个带着木塞的葫芦，浸入溪流中将其灌满后重新佩戴在腰间，他没打算立即离开，而是想去割一些害疯病的村民肢体带回，他暗中观察过鬼庭雅次探查时的情形，这些村民哪怕悍不畏死，也不过是相当于老弱病残而已，根本奈何不了孤影众的身手。

不过在这时，却在身后传来脚步声。

“尔便是服部手下的孤影众吗，来此处有何目的？”

芜指瞪大双眼，额头滴下几隙冷汗，在无法察觉的情况下能如此接近久经暗战的他，哪怕是师尊忌手也做不到，当然那也是因为忌手并非专精潜行的分支，只需要一个踏步推掌将人击杀即可，无需隐藏。

“你又是谁？”

芜指甚至不敢转身，他知道此时仅凭闻听来判断身后形式反而更加灵敏，转身甚至是回头的动作，都会给敌人极大破绽。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如此狂妄，明明是老朽先开口，尔等小儿理应跪膝奉答，还敢以疑答问？”

“混账，胆敢侮辱我等孤影之忍！”

身手人的口气如此之大，芜指并不将希望寄予在对方虚张声势上，此时看似他因被激怒而转身，其实正是要露出破绽佯骗其近身攻击，对方是位高手的话，以伤换伤实乃明智之策，毕竟芜指有着一只毒手。

如果只是个嘴上狂徒，休想抓到芜指的空隙。

在这一瞬间，一只手骤然抓住芜指提着忍刀的右手腕，猛然一翻直接毫不留情掰断了手骨，忍刀自然把握不住坠落在溪流中，另一只手掐住芜指的脖颈，将他硬生生提到半空之中。

“被人贴到跟后也敢肆意转身？服部的部属就只有这点水准吗，还是说，你的斗篷下面有什么准备好的忍具？哦，居然没有，看来是老朽高看你了。”

来敌竟毫不在意地掀起芜指身侧的斗篷查看，除了一个葫芦外，他当然什么器具都没有看到。

‘混账，这家伙也是寄鹰众吗，怎么会有这么高大的忍者！？’

漆黑蓑衣与鲜红天狗面，除了比芜指高出几近半个身子的身躯外，的确很相似寄鹰众的配备，这嚣张的配色自然被他当成是高级干部特权。

忍者又不是武士，当然是身材越不突出越好，能行常人所不能行之事，不过芜指转念一想，苇名的确有个叛变到他们这边来的所谓忍者，那身材说是攻城巨兽都有人信，如此倒不觉惊讶了，到底是个没见识的乡下地方。

‘但还是失算了，我的臂展和他差太远，根本无法触及胸腹。’

芜指无法呼吸到快要失去意识，自知再也无法拖延，于是左手拍在对方的手臂上，仿佛硫酸淌地的滋滋声响起，芜指手掌下冒出绿色的毒烟，不消片刻，腐毒会消融他的肌肉，沿着血管一路融到心脏，随即将对方毙命，如果能击中胸腹，当然会更快溶解心脏。

“果然是你这个家伙，没有白来啊，为老朽的部下偿命吧！”

“什么！？”

天狗面的敌人对剧毒无动于衷，仿佛手臂由金刚石铸成，气力还在一点点加重，芜指只剩下慌乱挣扎，死前幻觉中出现了对方带着刀疤的脸，他残忍地笑着，直到芜指视野渐渐暗淡，气息断绝。

第158节 第157章 芳香实属青娥真传

“第一次不用刀剑徒手杀人，甚至还有些快感，老朽难道其实是个变态？不不不，这种感觉得尽快忘掉，有违修剑之心。”

穿着天魔套装的苇名一心随手将孤影忍者的尸身将垃圾一样扔到山石边，如果是以前，他通常还会拔剑对准要害补一刀，防止这些忍者用龟息之术诈死逃脱。

但现在不必了，自从和迦楼罗共生以来，一心自觉身体一天比一天强壮，刚才甚至徒手就碾碎了他的颈肉和喉管，忍者的脖子里现在就和羊肠包裹的绞肉香肠一样稀碎，无论如何是不能活了。

“大概妹红所使用的火焰也是这样一天天成长而来的，云之助则是，力量吗？应该不会这么单纯。”

抛开这些现在思虑还尚早的问题，一心掏出三张写满字符的黄纸，用从现代带的打火机点燃，用手捻着，就算火焰即将触碰手指也没有松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纸张在手中燃尽。

“你们三个，生前尽忠之事已经完成了，安心投胎去吧，碰到摆渡死神就把这些黄纸交给她，如此才能带你们安然渡河，就说老朽暂时欠她一笔债，日后必当加倍奉还，以日本人间剑圣之名担保。”

山崖上落下三个耀着微薄蓝芒的透明身影，正是寄鹰众之魂，此刻并非黄昏逢魔之时，这种情形也只有一心如今的阴阳眼能够看到。

“属下，遵命，请一心大人保重，为了苇名。”

看着蹲伏在地的寄鹰忍者魂魄随风飘散而去，一心摇了摇头，他其实并不记得自己死后认识过五百年后的小野冢小町，只不过和这些仙人妖怪混久了，闲谈时自然就知道小町这个幻想乡人物也存在于三途河之上。

“唔，呜哇哇！”

突然一心身下传来奇怪的可爱声音，宫古芳香从地下钻了出来，紧紧贴服在他身上，倒是让一心浑身一颤，芳香作为僵尸，也只是关节僵硬，体表的皮肤在仙术之下，触感和通常女性一样柔软光滑无异，也不过是有点冰凉。

“芳香你怎么了？这时候出来干什么，还没到凛的地方呢。”

她当然是一心从青娥那里借的，刚才她就一直用土行之术跟随而来，只是一心此行需要芳香的特殊才能，而且因为她属于鬼物的缘故，就连正体不明之种也不需要，现在众所周知樱龙不敢惹怒阴曹地府。

“哇呀！”

她的发音看似自成体系，但一心根本找不到任何规律，简直比云之助的“唧唧”还要难以理解，所以也只能像对待小动物一样，放忍芳香用肢体指示，反正无论是从主人青娥的立场，还是一心每次一去神灵庙就给芳香带吃食所涨的好感度上看，她都没有理由会加害。

只见宫古芳香用身体紧贴着他，像树袋熊一样扒着后背，然后用嘴巴甚至是柔软的殷红小舌解开一心的衣领，这动作简直暧昧地不行，就在一心快忍不住要稍稍“抗拒”一下的时候，她突然伸长了上颚的两颗尖牙，刺入一心的肩膀软肉中。

“你……！”

一心愕然转头，想不通为什么芳香要吸自己的血，不过恍觉血液被抽离的肩膀部位异常疼痛，这反倒是提醒了一心，一般吸血鬼和僵尸要吸人血的话不会让人感觉到疼，而是会释放迷幻或兴奋剂使人沉醉其中才是，她此举定然也是为了提醒自己。

反转手臂，只见一个深绿手掌抓印在满满变淡，花了半分钟左右才变成正常肤色，原来是刚才被施加的腐毒，虽然龙胤和迦楼罗的肉体加成让一心的肉体不惧侵蚀，但并不代表血液也是如此，等它侵入心脏，还是会造成一定损害，恐怕需要大量解毒粉和血液代谢才能清除。

宫古芳香应该是看出了苇名一心的身体异常，才主动帮其吸出，甚至于凭她能够把邪物当成美食的能力，这就权当零嘴了。

“喝哈，呀呀。”

芳香将沾着血的尖牙拔出，第一次发出一心能够听得懂的一个喝字，表情就像刚喝完一杯甜蜜奶茶的小女孩一样高兴，歪着头对一心摆出一个死鱼眼的微笑，连尖牙都没有收回去，很是有可爱与妖异和谐并存的美感，难怪青娥如此宠幸芳香。

“老朽差点误会你了，真是多谢芳香姑娘的好意，等回去就吩咐给你专门准备的膳房做一个超大赤血糕点。”

“咿！”

芳香明显带着喜悦地应答后，从他身上跳下，重新遁入地底，等会如果有伪装尸体的不死病村民想要从土中偷袭一心，那应该重新考虑一下，或许从粪池里钻出才能躲开这只如影随形的小僵尸。

一心喝上一口伤药葫芦，身体已经恢复如初，果然还是不该小看这群孤影众，即便下忍也有着赖以生存的绝技。

“好了，先试着找找，按照剧情里，水生村应当还有躲藏着的活人才对，动作慢一点，他大概就忍不住要喝下那些东西了。”

一心拿出一对在市集上随手买来的铃铛，正巧刚才送走寄鹰众之魂，看着这铃铛，让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刚龙胤转生时的往事，曾经还有一对铃铛，现在正供奉在命莲寺的十一面观音的香案铜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