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苇名一心 第69章

“水生村……已成一片死地。”

就算一心说过水生氏成当面也无妨，但鬼庭雅次可不敢真有这个胆子，也只能悄悄告诉苇名一心，两位大剑豪师范年纪比鬼庭雅孝要大得多，也因为习剑留下许多身体暗伤，要是气出个好歹他可怎么跟主上和父亲交代。

“是被山贼给屠杀了吗？”

“不，比那还要惨烈，末将派遣兵士前往时，发现村民皆已人样不再，一如肉身怨鬼般恶形恶状，且遇生人便发狂，就连墓穴中的尸身也破土而出向人索命，末将因当时已有大量山民跟随，无法抽调兵力彻底探查，只能绕崖而过，这是末将的失职，愧对氏成老师。”

鬼庭雅次下跪叩首，方向却是面对苇名城天守阁道场的方向，仿佛在向老师致歉，一心沉吟片刻，伸出双手将他扶起。

“你做的没有错，事实已无法挽回，就应有轻重缓急之分，氏成那里就由老朽前去解释，至于水生村之事，也本不在你责，办好山民之事，那里自然会有人处理。”

“是，一心大人，末将听命。”

待鬼庭雅次退下之后，一心叹了一口气，水生村之灾虽然看似由那个妄图嫁入仙乡的神官而起，但其实根源在于躲藏在雾隐森林寺庙中的那个半鱼人贵族，大概是因为在源之宫的地位较低，吸取生命力的排序根本轮不到他，于是便偷下到苇名之底，蛊惑当地地位较高的神官，便于他吸取人的生命力化为己用。

但神官也的确得到了贵族的“赏赐”，推测可能是贵族身体中类似结宿之石的某种分泌物，如将其融入纯净源之水中喝下，便能够成为比他更下级的贵族，于是神官将其融入源之水制成的酒水中，哄骗水生村民喝下为其试验，结果不但没有成功，反倒是患上了变若水狂躁症，以及浑身长出黑色蜡脂瘤的不死病。

许多症状较重的村民被其他人以为已经死去于是便安葬，后来人越“死”越多到只能就地掩埋的地步，但其实他们都并没有死，反而是获得了较弱的不死性，类似地牢中道顺实验的失败品干尸，所以才会见到村民从坟墓或土地中钻出向生人发动进攻的情形。

剧情中神官依此认为是源之水的浓度不够，事实也正是如此，从源之宫泄露下来的源之水纯度已经是极为稀薄了，除非用技术手段将其浓缩为变若水，但神官显然不认识仙峰寺之人，于是狼用高浓度的源之水，也就是京城水与其交换龙泉酒之后，神官随即就喝下变成了源之宫半鱼人贵族的鬼样子。

“这种事情，虽然惨绝人寰，但对这无理的世道而言的确只是小事啊，先去确认一下犬走椛的情况，如果还有空闲的话，就由老朽亲自前去解决，不过，水生之凛嘛……”

除了水生村民，他又考虑起了水生凛，她身为典型的怨灵，其出色剑术让玩家称之为水生剑圣，就连内府破城后喝下变若水破釜沉舟化身赤瞳，以一人之力将天守阁内部孤影众斩杀殆尽的水生氏成都没有获得此等赞誉，相对于面对怨灵只有飞雪灭杀一策的狼，一心能够处理亡灵的办法可多了。

说不定还可以利用如今正在苇名麾下的凛之子，隈野阵左卫门，和某种“大慈大悲度化术”，将水生凛净化为纯净灵，成为苇名众的助力呢。

第154节 第153章 高速婆婆走死走爱

“嗨，还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猜测如果荷取真的这么多年都在寻找图纸的话，应当非常有经验，或许她知道有人会盯着，是不是该换个策略？嗨，明白了，随机应变没有问题的。”

犬走椛挂掉一心给她打来询问情况的电话，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什么进展，椛走遍了赤城山的山路及其周边，甚至是禁止游客进入的危险地带她也偷偷闯了进去，然而都是一无所获。

通过技术手段或许可以抹去气味和踪迹，但白狼一族并不是全靠嗅觉和目力，还有几千年从未对外公布的秘法，因为白狼天生忠于族群的特性，即使有很多像犬走椛这样脱离群体效力于他人的白狼，也从未泄露过秘密。

这就意味着河城荷取确实没有来到过赤城山，无论她之前在日本何处，算算时间也早该到了，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已经不知何时身死何地，二就是她也在静观其变，防备着有人恶意追踪，她乐意与人交流但并不是没有继承河童小心谨慎的传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等热潮过去她还没有出现的话，我这次的任务岂不是白来了，不行，要让一心大人刮目相看才可以，我不是只会听之任之的笨蛋！”

犬走椛越想越兴奋，顿感浑身充满泡瓦，于是背上装备就要立即行动，嗯，这儿有个窗台，看我跳……

“喂，椛姐姐，饭做好了咯，是去餐厅还是我给你端来？”

门外突然响起日向圭的声音，一下给犬走椛的热情浇上了一盆鲜美肉汤。

“来了来了，换个衣服就好。”

还是先吃东西要紧，没肉吃可不能有力气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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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这次来到命莲寺，没有再通过观音像直闯大殿，估摸着这时候二岩猯藏已经代替自己和圣白莲她们摊牌了，作为此次的正式商谈，还是从山门进入比较有仪式感。

大门还是一样紧闭，看来命莲寺依旧没有信徒，不知是被政府发觉而封锁，还是干脆放弃了。

咚咚。

拉起锁环扣门，一心预测大概又是那个喜欢挤兑人的顽皮封兽鵺伸出一个小脑袋来。

但这回终于有了变化，一只三角形的褐毛兽耳伸出门缝，耳根旋转着左顾右盼，就好像耳朵上长了眼睛一样。

“呀！是佛爷爷啊。”

‘……你还真就用耳朵看？’

幽谷响子使着力气将门推开，兴高采烈地蹦跳到一心面前，让他不由得伸出手摸摸响子的头顶，果然并不像是人类的发质，而是猫狗一样柔软的皮毛。

早知道该带些小吃食过来，怎么就光记得神灵庙有个宫古芳香，忘了命莲寺还有这么个小可爱。

响子闭着眼睛，尾巴也在转圈，看来是很喜欢有人摸头，并不是讨厌被人接触的宠物类型呢。

抱歉，不是宠物。

“响子，白莲可在寺中？”

“唔，圣大人之前出去散步啦，大概应该快回来了，佛爷爷要找圣大人的话，得进来等会呢！”

说着响子也毫不犹豫，拉着一心的手臂就往里面拖，可惜她根本没什么力气，和人类的小孩也差不离，于是只能原地踏步，发现自己没动弹后还疑惑地回头望了望地面上的脚印。

“咳，既然如此，老朽……”

轰~~~

一心刚要踏入寺门之中，忽然从身后横向道路的远处传来很奇怪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某种引擎声，在日本暴走族出没地带和美国南部非常常见，但在这个清净的山脚下，还真的是很不妙。

不知为何，见识这些即使表面再光鲜也有着隐藏性格的传说人物之后，他已经直接猜到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场景了。

一辆纯黑色的雅马哈R6顶级摩托跑车带着响彻山谷的巨大轰鸣飞驰而来，圣白莲紫金两色的挑染长发随着迎面而来的狂风飒爽飞舞，虽然不戴头盔是对自己生命的极其不负责任，但估计如果是她撞车的话，能在水泥地面按出两个手印然后前空翻安稳落地。

苇名一心表情木然地看着圣白莲当场将摩托车一百八十度甩尾，将灰尘随着轮胎横擦到身后，帅气非常地停在了命莲寺山门前。

“久不闻一心先生前来命莲寺，白莲甚是挂念呢，难道响子没有请先生进去吗，为何还在寺门前踌躇呢？”

“……”

还不是被你给惊到了！这娴熟的技巧明显不是新手，哪怕你有符卡叫超音速「老婆婆冲刺」，和飙车也是两回事吧？

不过就一心所知，在某个存在于另一世界的存在创造圣白莲的人物设定时，的确参考了日本的一个现代都市传说，叫做高速婆婆，又叫百里、喷射婆婆。

传闻在高速路上经常有一个极其快速的人影略过身边，即使一百多迈的速度也难以望其项背，只有能达到三百以上时速的跑车能够勉强跟上，随后便会看清，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背后贴着英文“TURBO”的字样，即涡轮增压的缩写。

这个传说骤然闻之有些搞笑，但设身处地一下就不会这么觉得了，在至少三百公里的时速中飞驰时，车窗处却有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贴上来，诡异而“友好”地对着驾驶员微笑，想想都会当场翻车。

一心赶紧将这些奇怪的杂念清出脑内，那也只是原型之一罢了，圣白莲依旧是圣白莲，就算有些奇怪爱好也并不会改变她的本质。

“圣大人！响子很听话的，刚才就拉佛爷爷进去了，不过圣大人正好回来！”

“哦，那真是错怪响子了，我向响子道歉呢。”

白莲手法熟稔地摸着响子的脸蛋和下巴，一心觉得响子这表情，要是猫的话也已经准备要开摩托了。

“白莲，能不能问一下，你是何时开始喜欢骑机车的？”

“呀，也没有那么喜欢呢，好吧，确实还挺有趣，大概两周前，是一个叫佐藤见子的小姑娘送的，还捐赠了好几十亿日元的香资，看来的确是位虔诚的孩子。”

……好嘛，原来是一心自己交代的，不过见子这家伙怎么会知道圣白莲的喜好？

第155节 第154章 天真才是最为可贵的

幽谷响子继续留原地坚守她今日的岗位，那辆任何男人都会想要拥有的雅马哈摩托机车就这样大刺刺地停放在寺院内的门旁，但是却让苇名一心忍不住频频回头，总感觉比黄土大窑的满地瓷器中摆着一架一比一大小独角兽高达还要显眼和违和。

“白莲是否已经从猯藏那里知晓老朽此次的来意了？”

一心甚至都不等走到待客的大厅之中，路上就直接向前方引路的圣白莲询问，圣白莲闻言停下了脚步，稍稍偏过头。

“变若御子那孩子还好吗？”

“不错，有着变形叶和云之助的护佑，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何止是不错，变若御子现在玩得可欢，上次在金刚山监视敌情的射命丸文去探望她时，御子已经学会变成一只雀儿飞行了，不用说，就是这个家伙教的。

玩得开心的还不只是她，原本幼年时期的小黄鸡，在不化为翅膀时不会飞，不像它母亲还能变成火形态不死鸟，现在它却时常站在御子山雀的背上，在空中兴奋地叽喳叫着。

偶尔碰到不长眼的日本松雀鹰想要空中俯冲下来捕食御子山雀，还会被小黄鸡一声清脆的唧叫给吓到，结果俯冲变空中向前翻腾十二周半屈体，一头撞进树丛里，过了半宿才伸出一只鹰脑袋来楞逼地四处张望。

这个画面，很像是那张被绑起来称重的白头鹰表情图，让人忍俊不禁。

“一直没想到，原来总觉得看不透一心的地方，全都早就被放在了面前，只不过我没有那个慧根去观察细想而已。”

圣白莲眼瞳中透着淡淡的忧伤，她想起在死前微笑着将法力传给了她的圣命莲，尽管自己是他姐姐，两者天资乃至情商都丝毫不在一个级别，她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想，要是能够稍微明事理一些，不顾一切地试着拯救他，至少也不会有留存至今也无法消除的遗憾了。

却没想到，自己努力想要改变的方面，依旧还是无法改变。

“白莲，你有没有想过，命莲寺的妖怪们，为什么要追随你，就因为你法力高强吗？”

一心踱步走到了圣白莲面前，他对这种状况太熟悉了，多少修习剑道的人士曾经都有过这样怀疑自我的问题，先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极其宏大的目标，要超越师范，超越剑圣，超越他苇名一心，但发现天资不足或无法忍耐痛苦的修行，最终放弃时，就连对自身真正优势所在的认识都遗失了。

“容老朽说句不好听的，你所谓强大的力量，在被人所封印时就已经跌下神坛了不是吗？可为什么她们依旧选择去拯救你，甚至等待千余年为你重建命莲寺，甘心受之管束，按照老朽所理解人与妖怪都有的本性，难道不该是树倒猢狲散，墙塌众人推？”

“这……”

圣白莲被一心给问愣了，她一直就把这些命莲寺的妖怪们当做亲人，营救亲人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如果寺中有谁被抓去，她一样会不顾一切，可现在被戳破这层关系，白莲才从梦中惊醒，这些妖怪，原本只不过都是被她收服或碰巧收养而已。

“呵呵，不知道变若御子和猯藏有没有对你述说过和老朽相关的事情，但今日敬请白莲一听，苇名国有多少将领，都曾经是被老朽击败，刀刃已经搁在脖颈之上的敌人，你可以当做他们贪生怕死，但如今面对德川内府的庞大军势，他们却毫不犹豫地为老朽而献出性命，究竟为何呢？”

“苇名国多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朴实民众，把对内府的恐惧烙进了骨头，理应为了保全亲人与性命而委曲求全，却单纯只是因为老朽之苇名众的号召，挥舞起他们的锄头和草叉，将内心的梦魇砸落在地，捅杀至死，这又究竟是为何呢？”

“老朽会治国养民吗？不会！凭老朽一人之剑，与尚不及内府百分之一的兵将，能让苇名国长治久安吗？痴心妄想！这些肉眼可见的事实难道就没人会懂得，为什么他们还要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苇名一心震耳发聩的提问在圣白莲耳边不断回响，比幽谷响子的回声还要撼动耳膜与人心。

“所以说，老朽和白莲很是相似，但又有一处老朽所不能认同的异点，刚才对白莲你所说的这些，老朽从未为此疑虑过，在吾等志士眼中，只有手中之刃和脚下之土，绝不会去思考究竟能不能胜，正是这份天真造就了你我这般的领袖之人，给予了部下们无法从其他任何渠道获得的勇气，哪怕刀剑相加也能安然面对死亡之选召。

“白莲，你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怀疑自己，辜负她们的这份安心吗？”

一心长言闭完，却看见圣白莲已然合下双眼，脸颊处的两道浅痕随着泪珠滑落而显现，但表情却从未如此安定过，与过去为了招揽信徒而摆出的“佛陀公式面”截然不同，对此一心只是微笑着，他知道这次有了成效，果然他唯一擅长的话术，只有自己亲身的经历。

“啊啊啊啊啊！吼！混蛋男人，你在做什么？！”

这时寅丸星正好从拐角处走过，头只是微偏了一下，却不巧看见圣白莲对着一心默默流泪，顿时浑身狂颤，什么陈世美、李隆基、刘备、李甲、吴起等历史典故中的形象统统涌入脑中，问题最大的就是，我她娘还在防备着你上垒呢，怎么直接就跳到负心汉阶段了？

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连自己是个得道高僧的人设都忘记了，将洁白的虎牙露出嘴唇，喉咙里发出凶狠的嘶吼，直接以人形态四脚着地向这边奔来，如果她能想起化个原形，或许还有一阵虎啸山林的腥风拂面，但现在这个模样不要太滑稽。

“啊呜！嗷疼！”

一心甚至都不想动身，更别提拔剑了，就在星纵身一跃，瞄准他的脖子张口咬来时，尾巴被圣白莲给拉住后直接往下一扯，结果就在一心脚下，身体垂直坠落和地面亲密相碰，砸的嗷嗷叫唤。

“白莲，干嘛不让我咬死他？”

星回头泪眼汪汪地望着圣白莲，像被人欺负的大猫咪，不然也不会不用“圣”这个平时的正式称呼了，圣白莲也只能哭笑不得地手攥尾巴无言以对。

第156节 第155章 成佛不如留念这美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