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哎呀，哎呀，小姑娘，你妈妈没有告诉你，不要和巫师说话吗？”凯丽没有笑，但是夏若蒂的脑海里却响起“呵呵呵”的笑声。凯丽在屋顶盘旋，肠子拖在脑后，整间屋子飘散着浓厚的血腥味。
凯丽心情很好，她本打算用六脚鸡掩盖自己的身份，误导夏若蒂，让她以为六脚鸡是真凶，无论她们是杀死六脚鸡或者被六脚鸡杀死，凯丽都能成功脱身。没想到夏若蒂误打误撞的猜中了自己的身份，更没想到夏若蒂连人偶都没带，孤身一人就来找她麻烦。
只是个故事听多了的小丫头，能做什么？
简直是送死。
解决了夏若蒂，没有主人的人偶无法自主行动。凯丽不但能继续隐藏，还能收获一具人偶。
说起来，凯丽还没吸过贵族的血呢，受女皇赐福的血，味道会更好吗？
倒在地上的夏若蒂推开药架，爬起来，抖掉身上的杂物。手中巨剑直直指着凯丽，没有一丝颤抖。
她脸上有凯丽攻击时留下的黑血，按照常理，这黑血会腐蚀掉她的皮肉。但是夏若蒂身上的血，却在蒸腾，积雪般消散。而她自己，毫发无伤。
“飞头术。”夏若蒂说出凯丽所施展巫术的名字。
飞头术，黑暗时代遗留巫术中，较为常见的一种，以谋求长生为目的。修习这一巫术需要吸食孕妇的血。
帝国统一大陆之前，因为成形快、施术材料方便获取，修习这一巫术的巫师不在少数。即使经过近百年的清除，至今为止，还是有相当多的传承遗留下来。
飞头术是一种建立于累累尸骨上的巫术，但是在诸多巫术中，只能算是平常。因此，五百年前温泽王国统一大陆的战争，用的名义就是猎巫。
猎巫，即是帝国的大义。
凯丽红色的眼睛瞅着夏若蒂，她晃着脑袋，不明白为什么黑血对夏若蒂无效，下面连着的肠子也不住晃动，“哦，真是有趣。为什么你可以抵抗我的血呢？”
“因为，邪恶永远战胜不了正义！”夏若蒂举起巨剑，如风车般旋转挥舞，迅速逼近凯丽。
凯丽皱着眉头，事情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可不信邪不胜正之类的鬼话。
她同样向夏若蒂飞去，肠子结成一团，带着周围血浆，流星锤般抽向夏若蒂。
夏若蒂以剑刃迎击。凯丽脸上笑容阴冷，区区凡剑，怎么能与久经巫术淬炼的肠子相比？
剑与肠子接触的瞬间，凯丽的一截肠子就被切断，那正是利刃与肠子触碰所常见的结果。
因为夏若蒂是受过洗礼的贵族。她虽然尚未受封骑士，但是已经具备相应的能力。
温泽能通过猎巫战争统一大陆，杀死数十万巫师，几近断绝巫术传承，依靠的不仅是“民意”，还有被称为“圣油膏”的神奇物质。
圣油膏洗礼，成为贵族，就能获得骑士的能力——一定程度的巫术免疫、极高的魔法抗性。
五百年前温泽凭借的，正是第一代骑士。而圣油膏的洗礼需要连续三代才能完全发挥效力。艾博格家族的洗礼几百年来从未中断，身为继承者的夏若蒂，根本不惧凯丽这种级别的巫师。
而夏若蒂的剑，是铁匠用古法铸造的第八柄剑，八是神圣的数字，象征完美。由此诞生的巨剑，经过祝圣，就能冠以“圣剑”之名。
凯丽不知道这些，她只是一个野巫师，修习全靠一本残缺的魔导书，根本没跟骑士战斗过。不然她见到夏若蒂的第一时间就该逃跑。
“为什么！？”与夏若蒂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凯丽就吃了个亏，她自然不会继续与夏若蒂对撞。
“看来你没有与骑士交手。”出门以来，一直在长见识的夏若蒂，终于可以在人前夸耀自己的知识了。
凯丽升上屋顶，高声尖叫，发出阵阵痛苦到极致的声浪。
面对这能轻易震破耳膜，让人连做几夜噩梦的声音，夏若蒂只是摇摇脑袋，就重新摆好架势。
一招没用，凯丽张开大嘴，上下四枚尖牙闪着寒光，足有夏若蒂一根手指长。肠子一阵蠕动，嘴里喷出一股浓厚黑血。
就算能抵御巫术，夏若蒂也不想硬接这股脓血，而且这气味熏的她差点把早餐都吐出来。她急忙侧身闪躲，凯丽趁她移开目光，将肠子解开，拖到地上，缠住腿用力拉扯，想将夏若蒂拖倒在地。
夏若蒂虽然身形娇小，脚下却如生根，凯丽根本拖不动，反而差点被夏若蒂一剑劈中。
凯丽飞在天上，她的手段对夏若蒂基本无效；而站在地上的夏若蒂，看似也没有办法攻击到凯丽。
夏若蒂却瞧见了躺倒地上的凯丽身体，抡起巨剑，将其斩碎。
凯丽见身躯被砍碎，却一点也不担心，反正这具身体也不是她的，以后再换一具就是了。她更担心的是卡洛琳赶来，继续拖延时间对她没有好处。
凯丽望向窗户，人头大小的窗口刚好够她飞出去，她以前也正是从窗口进入别家，吸取血液。
“嘭！”
一声巨响，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一枚铅球裹挟巨力，击中凯丽。夏若蒂手里的枪重新变回黑匣子。
铅弹没有圣剑一样的破魔效果，无法击穿凯丽的巫术防御，但是燃素爆炸产生的推力，足以使铅弹将她击坠。
夏若蒂提起巨剑，用力劈向凯丽。凯丽躲开，头颅在地上滚动，夏若蒂的剑却是斩断了肠子。肠子在地上奋力挣扎了一会儿，爆出一股黑色气流，化为粉末。
凯丽痛苦的尖叫声扎着夏若蒂的耳膜，她试图再一次起飞，逃脱巨剑的攻击范围，夏若蒂没有再给她机会，将她头颅劈成两半。
尖叫停止了，夏若蒂的剑却还在舞动，将凯丽的头颅切分成碎块。再撒上燃素，点燃，将其烧成灰烬。
倒不是夏若蒂有什么残忍嗜好，而是她所受的教育告诉她，巫师生命力顽强，必须彻底毁灭其身躯与灵魂。
夏若蒂没忘记凯丽的无头身躯，她同样撒上燃素，静静等待火焰熄灭。
夏若蒂以为能交到朋友，她还请她喝过茶。
第十四章 巫师的秘密
夏若蒂听见走路声音。
她用剑尖指着发出声音的人，“就站在那儿，别动。”
“是我，小姐。”暗处传来卡洛琳的声音。
夏若蒂立刻放松下来，剑尖朝下垂在地面。“卡洛琳！”她欣喜地叫着人偶的名字，然后脸又因为羞愧而泛红，“对不起……我答应过要等你回来。”
“您无需在意。”卡洛琳也有自己的打算，实际上她也没想要与夏若蒂一起行动。卡洛琳的原计划是，杀掉鸡蛇之后，趁夏若蒂还在睡觉，独自解决掉真凶。
夏若蒂目光落在卡洛琳手上，准确的说，是卡洛琳手上的五片利刃，“你受伤了？”她抓起卡洛琳的手，急切的问。
“它比我想像的厉害，”卡洛琳说，“多了四条腿。不过折了刀刃，算不上受伤。小姐，接下来还要请您帮忙。”
夏若蒂将巨剑收回黑匣子，两手裹住卡洛琳的手，菌丝一般的白丝从她手中生出，覆盖利刃与卡洛琳的手，利刃融化成液体，慢慢渗入卡洛琳手指内。在夏若蒂的引导下，固化的炼金术式从断裂处重新接合，魔力运转流畅。
卡洛琳活动手指，利刃从指尖弹出，又融化回到指内。她对炼金术的涉及仅限于使用，修复或者拼合都超出她的知识范围了。
“你一直在外面看着吗？”夏若蒂问。
“事实上，当我赶过来，您与凯丽女士的战斗已经开始了。”卡洛琳回答。
“是吗？”夏若蒂有点不相信，“你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您被肠子抽飞。”卡洛琳诚实的回答。
“那你还看着！”夏若蒂气鼓鼓地说，“你就这样看着我被打飞，被药架子砸，还被糊了一脸血！你，卡洛琳，我的人偶，就在外面看着！什么也不打算做！”
“我以为您想要与凯丽女士公平对决。”卡洛琳一句话就将夏若蒂咽了回去。
实际上，卡洛琳了解夏若蒂的实力，她清楚的知道，像凯丽这种，施展个飞头都要拖大半天时间的野巫师，不可能给夏若蒂造成真正的伤害。就算真的有意外发生，她也有自信能保护夏若蒂。
她不会将自己的小姐置于险境。但一次小小的历练，是可以接受的。既然夏若蒂能自己调查并杀死真凶，那她就不应该过多干涉。
总有一天，卡洛琳会离开夏若蒂，在那之前，她必须将夏若蒂培养成真正的骑士。
夏若蒂张张嘴巴，最终没能反驳。她确实想着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来一个堂堂正正的对决，不然她也不会跟凯丽聊那么久，甚至等凯丽完全施展出飞头术。
是的，夏若蒂早就看出凯丽拖延时间的计谋，她知道巫师施法是需要时间的。但是小说里的骑士都是等巫师动手之后，再进行攻击，最后华丽的战胜敌人。
至于被抽飞……只能说，剧情的发展不会一帆风顺，总得出点意外。
没错，一切都在夏若蒂小姐的计划之中。夏若蒂如此安慰自己。
“啊，卡洛琳，刚刚搞出那么大动静，会被人发现吧？”夏若蒂突然想起不太妙的事情，“如果被发现了，我们怎么解释，我们怎么证明凯丽是个巫师？她的尸体被我烧了啊？”夏若蒂可不想成为被误解的英雄，这类角色的下场往往不怎么好。
“您无需担心，小姐。我在屋外没有听到声音，房子里应该存在某种结界。”卡洛琳说道。
“这样 卡洛琳歪着脑袋，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小姐，这只是最基本的推理。”
“你没有告诉我！”
“您并未向我询问。”
夏若蒂瞪着卡洛琳，卡洛琳的则以柔和的目光回视。夏若蒂最终败下阵来，她确实没有问过卡洛琳。
“那么接下来！”转眼间，夏若蒂又恢复了活力，她高声宣布，“就该收集战利品了！”
“战利品？”
“比如各种邪恶的东西。”
“您是指日历、药架、草药，还是炉子？”卡洛琳环顾房屋内部，“又或者说，您觉得那张桌子很邪恶？”
“肯定还有其它东西！”夏若蒂坚持道，“这里肯定有秘密通道或者暗室，不然，一个巫师不可能藏这么久！”
“小姐，这里的人并不在乎有没有巫师，他们随时可能死去，不在乎别人有什么秘密，他们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命。”
“但是，凯丽是个巫师，她……巫师必须有自己的实验室，书里都是这样说的。”夏若蒂又补充道，“是史书！”
“您不能将现在的野巫师与黑暗时代的黑巫师相提并论，他们除了都会用巫术、同样邪恶之外，没有相似之处。”
“也许有什么机关，不涉及白炼金术的那种。”夏若蒂说着，敲敲墙壁，掀开墙上的挂历，使劲瞪着，想从那里找出点什么证明她的说法。
卡洛琳叹口气，她知道夏若蒂的倔脾气又起来了。她看见椅子扶手上放着的头颅标本，走了过去。
“别管那个，卡洛琳。”夏若蒂正跟瓶瓶罐罐们较劲，试图找出一个只要“转一下就能打开一条密道”的瓶子，“邪恶的秘密看起来都不邪恶。”
“在神秘学中，一个完好的人类骨象征血统纯洁，”卡洛琳说着，掀开标本的头盖骨，“因此，它一点也不邪恶。小姐，也许您在找的是这个。”
颅腔内是大脑——或者说，书一样的大脑。
见到这样诡异的东西，夏若蒂却十分开心，“啊！这是魔法书真典！”黑暗时代的巫师们，为了留下传承费尽心思。有一种方式，是将自己的魔法书隐藏在普通书籍中，等有人阅读；再经过特殊仪式，阅读者的脑组织会逐渐变质，成为书的模样，这时再将其杀死，取出颅腔内的书，就能读到魔法书真正的内容。
她说着，伸手进去取书，在手指与脑组织触碰的瞬间，颅腔爆出红光。
第十五章 “凯丽决定逃跑”
红光充满整个空间，卡洛琳迅速将夏若蒂护在身后。
光慢慢散去，夏若蒂从卡洛琳身后探出头，“它爆炸了吗？”
“没有。”那个头颅外看依然完好，里面的书却成了一堆灰烬。
夏若蒂取过头颅，在耳边晃晃，将内容物倒在地上，拨开灰烬，希望能有一点发现。
她发出失望的哀嚎，“我还以为能找到点东西。”
“请不要伤心，小姐。您不能学习白炼金术之外的巫术。”卡洛琳轻声劝慰她。
书上大概是有某种法术，除凯丽之外的人不能接触，否则书就会自毁。她们应该庆幸凯丽没有再加什么陷阱。
夏若蒂闷闷不乐地将头颅扔到一边，她没有学巫术的心思，只是想要战利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