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小姐,我们进去后找地方躲起来,偷个能证明邪教存在的东西,然后就走。”
卡洛琳向夏若蒂与加尔加诺姐妹表述她的计划,里面只有二十几个人,就算真的被发现,她也有能力掩护夏若蒂她们撤离。
“不搞——”“——破坏?”
加尔加诺姐妹倒是很想多搞点事儿,祸害她们家乡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结果偷点儿东西就走,她们当然不会甘心。
“不搞。”
卡洛琳自然不会同意加尔加诺姐妹的提议,若不是知道夏若蒂和加尔加诺姐妹不会乖乖听话,卡洛琳早就把她们留在外面了。让她们跟着进去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一会儿没盯着,她们三个就不知道会跑哪里去。
所以卡洛琳还是决定把她们放在身边,让她们跟着,这样万一出现问题,她也来得及反应。
“哦——”
加尔加诺姐妹同时垂下眼角表示失望,让人心生怜惜。
这种小把戏对卡洛琳不起作用,她的注意力放在了沉默的夏若蒂身上。按照以往经验,夏若蒂应该会赞同加尔加诺姐妹馊主意才对,可是现在,夏若蒂只是痴痴看着门口的灯光。
此时的夏若蒂正处于大脑与视觉的冲突中,在她眼中,门口的灯光应该是昏暗的黄色,也是煤油灯惯有的颜色;但是她的大脑告诉她,那不是灯,是血红的月光。
门后有一轮红色明月。
卡洛琳在夏若蒂眼前晃晃手问:
“小姐?”
卡洛琳打断了大脑与眼睛的争论,它们迅速达成一致——那是灯光。夏若蒂回过神来,眨眨眼睛,确定那是煤油灯的光,说:
“我没事。”
“您真的没有问题吗?”
卡洛琳不放心的问。
夏若蒂很坚定地点点头。
“那我再说一遍:进去后立刻找地方躲起来,不要与邪教徒发生正面冲突,明白吗?”
卡洛琳又一次叮嘱。
加尔加诺姐妹点头表示同意;夏若蒂心不在焉地应答,她感觉门后有东西在呼唤她,也许呼唤的并不是她,而是于她有关的东西。
“走吧。”
卡洛琳带着三个女孩,放轻脚步,慢慢潜进门内。唯一让卡洛琳感到庆幸的是,无论是夏若蒂还是加尔加诺姐妹,都经受过训练,走路不发出声音还是可以做到的。
穿过门,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是黄铜大厅,大厅内有数根形似鸟笼的支柱,支柱在高处纠缠在一起,形成她们在上方看见的巨大支柱。
支柱上缠着无数管道,管道内部流动着不明混浊液体;管道末端挂着腐烂的人体器官,像烂熟的果子悬挂枝头。
支柱之间,有二十几个身穿破旧牧师白袍的人,围成一圈,捧着经书,念叨着她们从来没有听过的经文。
支柱与大厅的黄铜墙壁之间有一定间隔,卡洛琳拉着夏若蒂躲到一根支柱后面,加尔加诺姐妹不等卡洛琳指示,就在她们旁边的支柱后躲起来。
卡洛琳思考着可以拿什么作为证据;一颗还活着的内脏?谁能保证脱离管道之后,没有浑浊液体的滋养,它们还能活着?一颗死去的内脏没有任何意义,它不可能作为证据,让骑士团下来剿灭邪教徒。
邪教徒手里的经文呢?也许经文确实可以作为邪教存在的证据,但是卡洛琳没法在不惊动邪教徒的情况下拿到它。
一节管道?如果管道内的液体有特殊之处,那么将它作为证据确实是可行的,不过她们得先找人化验。
正当卡洛琳准备截下一节管道时,夏若蒂被支柱交汇处的某个东西吸引了。
那个东西看起来是一个小男孩的尸体,也是所有管道的起点,管道内的浑浊液体从男孩胸腔里面被抽出来,输送给腐烂掉的内脏。
在夏若蒂眼中,那个小男孩散发着红光,像是悬挂天穹正中的红月。不知道为什么,夏若蒂就是知道,那个小男孩的正上方,就是梦境中的红月。
一个声音,从邪教牧师围成的圈中发出来,听起来像是个脾气暴躁的男性:
“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还想怎么着?是她自己送上门的,我们还非得躲着她不成?”
与他说话的是像一个老人,声音饱经沧桑,
“明明是你撤离了所有守卫,是你放她进来的。”
“是又如何?她都已经来了,还能让她活着出去?我就不信红月会对谁网开一面!”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越发愤怒。
“后果要由你自己承担!”老人的语气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他已经放弃劝说男人了。
牧师们转过身来,露出中间为首的两个人。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牧师,一个是夏若蒂之前见过的络腮胡。
他们看着一根柱子,准确的说,是躲在柱子后的夏若蒂。
“跑!”
卡洛琳对她们三人大喊,指尖弹出利刃,她必须为三个人争取时间。
络腮胡说出一个词。
男孩胸腔内突然爆发出大量浑浊液体,顺着管道迅速蔓延到所有脏器旁,液体有超强的黏性,包裹住内脏,带着它们聚集成一团。
黄铜大厅内出现了一个古怪的生物,它的主体是一团混浊粘液,八颗心脏、十六颗肾脏、共计几百米的肠子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器官维持它的生命。
夏若蒂像是没有听见卡洛琳的话,从藏身之处走出来,眼里有一轮红月。
“这大白天的,会长的工作不作,来找我有什么事?”
贝莉卡小姐专心抚摸着怀里的莫里斯先生,没有一丝目光落在茶桌对面站着的男人身上。
对面的男人比贝莉卡小姐年轻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而已,他看起来也有五十多岁,花白的头发所剩无几。
他为贝莉卡小姐倒了一杯茶,也给他自己倒了一杯。他们身在贝莉卡小姐家,但贝莉卡小姐并没有招待客人的意思,她只是烧了壶茶水放在茶桌上。男人只能帮他们两个人各倒一杯。
从男人的衣着上看,他的身份地位算不上低,至少很有钱,在行会里属于说一不二的人物。但是在贝莉卡小姐面前,他拘谨地像一个闯祸的学生。
慢慢吹冷茶水,在喝掉茶水上面凉掉的部分,贝莉卡小姐向男人举起茶杯示意说:
“坐吧,秋奇。堂堂炼金术士行会会长,在我这个老太婆面前站着像什么话?也不怕被你外面的小伙子看到。”
名叫秋奇的男人得到许可,坐下连声答应说:
“哎,好。”
贝莉卡小姐戴上眼镜,目光落到秋奇身上,又一次问:
“你上次来我这里做客,还是三个月前,为了校准钟楼的时钟。现在呢,又有什么麻烦事要我出面?”
秋奇还是没有直接回答贝莉卡小姐的问题,四下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不过没有找到。他这才问:
“我听说矶珐博士的女儿在您这里暂住?事情不方便让她听到。”
“她出去了。”
贝莉卡小姐回答说。
见秋奇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贝莉卡小姐猜到他此行的目的恐怕与炼金术无关,而是涉及行政方面,很可能还是个阴谋,不然他没必要躲着身为矶珐博士女儿的夏若蒂。因为夏若蒂父亲,在她面前,索沛伦的任何炼金术都没有隐瞒的余地。
承受于父亲的恩惠,当然要回报给他的女儿。
“三个骑士团都不在。”
虽然这栋房子里只有他和贝莉卡小姐两个人,门外守着的几个还是他的人,但秋奇依然压低了声音说话。
“哦?”贝莉卡小姐的目光在秋奇身上打转,像是第一天认识他,“我以为你已经老了,没想到还像年轻人一样容易上头。”
“他们都认为这是好时候。”秋奇不敢接上贝莉卡小姐的目光,他用眼神指示守在门外的几个青年。
“如果‘他们’真的都认为这是好时候,那你也没必要来找我,不是吗?”
贝莉卡小姐很干脆的戳穿了秋奇话里的漏洞。
“但是我们……实在受不了了,”有一瞬间,秋奇的面目变得狰狞,但是他很快又恢复了拘谨,甚至有一些颓废的神色,“他们又杀了三百二十人,他们说那些人受到了红炼金术述影响,但他们甚至不愿意让我们检查一下。就直接动手,三百二十人啊……整个街区,连条狼都没活下来!”
“可这是人们要求的。在三级会议中,所有阶级都同意了紧急法案。”贝莉卡指出,“你想用人们要求贵族的事,来向贵族发难?”
“可是谁能想到他们下手这么狠?”秋奇紧紧咬着牙,就像贝莉卡小姐说的那样,他像年轻人一样,容易被情绪所左右。
“死在他们手下的平民,不知道有多少;但您听说过有哪一个贵族因为紧急法案而被处决吗?”
秋奇继续说。
“如果你们对紧急法案不满,就去向子爵反应,或者想办法解决邪教,而不是想着造反。”
当贝莉卡小姐说到“造反”这个词时,对面的老男人几乎跳起来,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这不是造反,是革命!”
贝莉卡小姐发出一声嗤笑,“革命?这又是哪来的时髦词汇?你们只是想推翻现在的贵族,然后自己掌权而已。”
“没有谁生下来就是炼金术士;但有人生下来就不是贵族。贵族不比经过学习的炼金术士聪明,而我们大多出身平民,自然也会更多考虑平民的利益。”
秋奇试图解释。
“平民最大的利益就是活下去,贵族确实滥杀无辜,但他们能保证这座城里的大多数人活下去;你呢?或者说你手下提议的炼金术士们呢?”
贝莉卡小姐自然不会信“自由高于生命”这一套,而且她从秋奇刚才的话语中听出,他并不把炼金术士当平民。贝莉卡小姐并非贵族统治的忠实拥护,但秋奇的设想在她看来更荒谬。
“有几个炼金术士能与神骸战斗?镇压‘钢琴家’时,有几个炼金术士在场?如今的炼金术士行会又为解决邪教出了多少力?”贝莉卡小姐问题尖锐,秋奇一个也答不上来。
“担不了贵族的责,就别想夺贵族的权!承认吧,秋奇,炼金术士还扛不起这份重担!姑且不论帝国会对此作何反应,骑士团不在,你以为他们做什么去了?他们正在守护这座城市,而你却想篡夺他们的地位?”
面对贝莉卡小姐的一系列质问,秋奇抬不起头,他不得不承认贝莉卡小姐说的没错。
贝莉卡小姐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秋奇神色变幻不定,最终长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心中重担,
“就是说,您不同意,对吧?”
贝莉卡小姐没有回答他,她不想回答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秋奇拿起他放在一边的高帽,向贝莉卡小姐告辞说:“这样一来,我也可以让小伙子们死心了。”
“等你们有更好的提案,再来找我。”
贝莉卡小姐在秋奇身后说。
秋奇压低帽子说:
“好。”
莫里斯先生从贝莉卡小姐膝盖上跳下来,那个让它讨厌的人终于走了。
秋奇刚走出门,守在门外的几个年轻炼金术士就围上来,看到秋奇的脸色,他们就猜出了结果。
“就是说,她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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