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眼前画面颇为惊悚,一个女人提起她美丽的头颅。
夏若蒂虽说不怕鬼,也不怕尸体之类的东西,但是这一幕的冲击力还是太大了,她忍不住说:
“那个……恕我冒昧,能请您将头放回它应该在的地方吗,苏帕缇娅?”
“当然。”
苏帕缇娅的脑袋笑了一下,手就将头颅重新放回祭坛中央。
夏若蒂看着苏帕缇娅那一截空荡荡脖子,心里发慌,说:
“呃……我是指……啊,一般认为,头颅应该放在脖子上。”
苏帕缇娅的头笑了一下,手抓起头发,将脑袋放回脖子上,
“一个玩笑,我可爱的后嗣。”
苏帕缇娅双手扶正脑袋,除了脖子上一条细线,几乎就是个正常人了。
“这么多年了,突然将脑袋放回来,多少有些不习惯。”
夏若蒂从没有脑袋离开脖子的经历,刚才那一剑没有真正砍断她脖子。
不过,夏若蒂想了想,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脖子上的脑袋突然离开是什么感受,认为这种感觉相当不好受,于是她说:
“我,大概能理解。嗯,大概。”
“没有关系,不理解才是最好的。”
苏帕缇娅的脑袋里好像装满了光,眼睛和脑后都发出光
夏若蒂认为苏帕缇娅说的很对,不知道脖子上没有脑袋是什么感觉才是最好的。
苏帕缇娅问:
“担任领主有一段时间了,与我们的子民们相处怎么样?”
夏若蒂想了想,多少有些心虚地说:
“还算……不错?”
“觉得他们怎么样?”
夏若蒂不知道苏帕缇娅的用意,试着回答:
“都算好人?”
“都算普通人。”苏帕缇娅纠正说,“最多就是多了几百年轮回的伤痕。你说他们都是好人,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夏若蒂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我觉得,他们大部分都算得上善良。”
“就算他们想要献祭德德琳.蒙特艾博?”
苏帕缇娅忽然问道。
“他们以为这是唯一的办法,任何人为了生存,做出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德琳小姐是这样,其他人也是。”
“就算这样,他们也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苏帕缇娅戳一下自己脖子上的细线,说,“再有下次,你就砍掉他们的脑袋,就像这样。”
“啪!”
苏帕缇娅的脑袋突然掉了下来,“咕噜咕噜”滚到夏若蒂脚边。
“哦,抱歉。”苏帕缇娅脑袋转一圈,看着后退几步、不知所措的夏若蒂,说,“能帮忙捡一下我的脑袋吗?”
“好、好的。”
夏若蒂咽一口唾沫,蹲下来,尽可能稳住双手,捧起苏帕缇娅的头颅。
苏帕缇娅的头颅依然带着体温,这让夏若蒂更加不适,手上的温度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她,她手上有个脑袋。
还是活的。
苏帕缇娅接过头颅,按回脖子,说道:
“哦,谢谢。”
夏若蒂勉强压制住心脏,不让它跳出来,回答说:
“不客气。”
苏帕缇娅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些人,他们的行为即触犯法律,也冒犯了他们的领主。必须要有惩罚。”
“我认为,杀人不能解决问题。”
夏若蒂鼓起勇气说。
“但是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苏帕缇娅说这话时摇摇脑袋,于是她的头又掉了。
好巧不巧,又滚到夏若蒂脚底。
“啊,抱歉,你能不能……”
“好的。”
不等苏帕缇娅说完,夏若蒂又一次蹲下,捧起苏帕缇娅的脑袋,安回她空荡荡的脖子。
“谢谢,我总是忘记头与脖子连接的不牢固。”
苏帕缇娅双手按住脖子与脑袋的连接处,左右扭一下,看得夏若蒂眼皮直跳,担心苏帕缇娅的脑袋又滚下来。
“总之,适当的流血是有好处的。”
苏帕缇娅用不容置疑的口气,给她们的话题下了定论。
“您只想教给我这个吗?”
夏若蒂见苏帕缇娅不想讨论刚才的话题,自己也不想认同,只得换个话题说。
“我要教你牺牲。”苏帕缇娅忽然收敛笑容,严肃起来,“为了更伟大的东西,适当的牺牲是有必要的。但是,必须有一个标准。不论如何,不能习惯牺牲。”
夏若蒂问:
“即使采取强迫手段?”
苏帕缇娅点点头。
“即使采取强迫手段。”
她的脑袋又掉了,不等苏帕缇娅开口,已经麻木的夏若蒂再度捧起脑袋安回去。
“哦,谢谢。这次真的是意外。”苏帕缇娅解释说,“继续刚才的话题。
在正确的时候,杀正确的人,可以解决任何问题,可以洗去任何罪恶。但是,‘杀人’这一事实,无论如何也不能洗去。这就是我们的族语了。
血可洁身,不可濯血。”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族语
见夏若蒂不太能接受的样子,苏帕缇娅话锋一转,用更轻松的语气说:
“这句话最早是祖父告诫我父亲的,意思是别杀太多人。”
苏帕缇娅的父亲,以及祖父,即是梅诗金与卡西尔。
夏若蒂想起那些古怪的画,那些有关梅诗金的画像,便问道:
“梅诗金爵士……您的父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
苏帕缇娅手扶住脑袋,仰起脸,流露出回忆的神色,随后说:
“他,应该是亚曼伟大的领主。”
“但是,关于他的记载……”
关于梅诗金的记载,总是语焉不详,或者干脆被人为抹去。
而在亚曼耶尼人的口中,这位伯爵的评价似乎不高。
“最伟大的领主。”苏帕缇娅强调说,“不等于最好的统治者,也不等于……一位好父亲。”
夏若蒂歪歪脑袋,说:
“我不明白这其中的差别。”
苏帕缇娅摆正脑袋,神秘一笑,说:
“我也不明白,我们都不需要明白,只要我的父亲明白就好。”
夏若蒂追问道:
“关于‘好父亲’这一点呢?”
苏帕缇娅似乎对她的父亲多有怨言,夏若蒂对自己的父亲也有一些……意见,她们可以好好讨论一下。
“时间,夏若蒂,问题在于时间。”苏帕缇娅说,“如果你将更多时间分给亚曼,能分给孩子的时间就会减少。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一年也不过三百六十五天。”
“仅此而已吗?”
夏若蒂不满意这个回答,她的父亲总好像有用不完的时间,只要钻进炼金工房几分钟,就能解决别人一生也解不开的难题。
但是,矶珐的无限时间仅限于炼金术方面。
“好吧,我得说他不会教孩子。”苏帕缇娅扮了个鬼脸,这一举动逗笑了夏若蒂,也将两人的距离拉进不少,“在我有孩子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比如呢?梅诗金爵士会忘记您的生日吗?”
“哦,如果他记得我今年几岁,我就感激不尽了。”苏帕缇娅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我的乳娘意外身亡后,他很认真的跟母亲说,他已经为我选好了新的乳母,在新乳娘到来前,母亲得亲自解决我的食物。”
“‘亲爱的,我不知道你八岁还没断奶。’”苏帕缇娅模仿她母亲的口吻说,“‘幸好这点没遗传给你的女儿,她现在能咬断一根牛骨头。’”
夏若蒂忽然问:
“您为什么要咬断牛骨头?”
“别打岔!”苏帕缇娅继续说,“还有一次他试图把我放在肩膀上,穿过亚曼耶尼的大道。女皇啊,我那时候已经二十岁了!母亲讽刺他分不清二十与二的区别。”
夏若蒂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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