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这一次，“狼蛛”掉落的身体没能愈合。
“叛徒。”
“狼蛛”的脑袋在地面滚了几圈，如是说。
它的十六只眼珠鼓起，没有瞪着夏若蒂，至死，它都望着甲虫飞走的方向，眼珠黯淡下去。
“狼蛛”巨大的身躯散落一地，黑紫色体液将守望者之塔下的土地染成同样的颜色。
确实是一层薄土，几厘米之下就是守望者之塔的基石。
地面高度没有降低，那片不属于夏若蒂的沙地好像一场幻觉。
不等夏若蒂细细思索，就听见了脚步声，她认出这声音属于卡洛琳。
时间不多了，夏若蒂跑向守望者之塔，围绕守望者之塔的蛛网，随着“狼蛛”的死去，逐渐崩解。
光洁的墙面好像由一整块石头制成，没有一丝缝隙。
夏若蒂双手按在墙上，闭上眼睛，心想：
我愿意奉献自己。
“小姐！”
卡洛琳的呼喊钻进她耳朵里。
第一百五十四章 砍个脑袋先
手掌冰凉坚硬的触感消失，卡洛琳的呼喊声也弱了，好像隔着一堵墙。
等到夏若蒂睁开眼睛，守望者之塔已经不在眼前，夏若蒂燃起炼金匠之火，眼前是一条螺旋石梯。
石梯同样洁白，同样没有缝隙和雕琢的痕迹，一直向上，看不见尽头。
周围，是与石梯同等材质的墙面，光洁如新，反射着炼金匠之火的光辉，甚至照出夏若蒂模糊的影子。
这就是守望者之塔的内部，很窄，除了仅能容纳一人同行的螺旋石梯，再也没有别的空间。
手抚摸上去，墙面冰凉，温润，细腻，像是某种玉石。
还有轻微的凹凸不平，夏若蒂摸索了一会儿，认出是某种炼金法阵的一部分。
这个炼金法阵一定非常庞大，整个守望者之塔的内部或许都铭刻着这个法阵，说不定它就是守望者之塔的特异能力的来源。
轻微的震动，隔着墙面传过来。
有人在攻击守望者之塔。
夏若蒂并不慌张，她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卡洛琳，卡洛琳想要自己出来。
闭上眼睛，手掌按住墙面，通过石墙的震动，夏若蒂能感受到卡洛琳的急切。
可是夏若蒂不能回应卡洛琳。
她不会后退。
举起手心里的炼金匠之火，夏若蒂一步步走上石梯。
螺旋石梯很长，很窄，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墙壁。
守望者之塔内部的空间相当狭小，黑暗又占据了绝大部分。
幸好，虽然看起来是全封闭式，但是守望者之塔内部的空气还算清新，闻不出什么异味。
夏若蒂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塔内没有可以用来计时的东西，甚至连参照物也没有。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接下来的路程都是一模一样。
一样的石阶，一样的墙壁，墙壁上一样的模糊光影。
夏若蒂偶尔会停下来摸摸墙面，感受那个巨型炼金法阵的部分，推测这一部分的用途和术式，打发无聊时间。
随着夏若蒂不断升高，法阵也在她脑海中渐渐清晰。
这个法阵的用途之一是抽取地脉的魔力，再将其转变为某种力量。
夏若蒂还没有明白这种力量是什么，但是她多次见到代表“太阳”、“秩序”、“契约”的符文或术式，猜想这就是守望者之塔驱散迷雾的力量。
法阵的核心不在高塔底层，更不在守望者之塔的基石下，而是在塔顶。
等夏若蒂意识到这一点时，她距离法阵核心已经不远了。
她脑海中已经有了法阵的十分之一，这就足够了，假以时日，夏若蒂可以凭借这一部分推断出守望者之塔法阵的全部。
虽然目前的部分还不足以让夏若蒂推测出法阵的全部用途和原理，但是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个。
而是夏若蒂已经推断出了守望者之塔熄灭的原因。
法阵仅仅是个放大器，用来放大某种力量，凭借经验，夏若蒂进一步推断出，这种力量是一种光，一种源于灵魂的光辉。
“没有太阳的长夜，哲人的头颅迸裂出光，他们砍下哲人的头，以为那就是太阳。”
巴伐维利最后说过的话，夏若蒂再次记起。
这就是守望者之塔需要的“蜡烛”了。
夏若蒂这么想着，踏上最后一级石阶。
守望者之塔的最顶端，是一个室内平台，头顶就是尖尖的塔尖，有一个奇怪的台子，台子旁边还有一具持剑盔甲。
盔甲看上去有些眼熟，漆黑如墨，树根一样的根须从盔甲的缝隙间长出来。
同样材质的石料，巨型炼金法阵在这里收束，符文和术式的数量骤然增加，密密麻麻，本来肉眼难以看见的浅浅雕刻，也深了许多。
法阵的中心就是台子，夏若蒂走过去，发现那是个祭坛，祭坛上有一个凹槽。
祭坛与地面是一体的，与守望者之塔的其余部分一样，它们都是一体。
夏若蒂试了一下，发现祭坛上的凹槽正好适合她的脖子。
火光在盔甲的剑刃上跳动，几百年过去，那把巨剑依然锋利。
它可能只用过一次，那一次的战利品可能已经消耗殆尽，所以，它需要再一次被使用。
夏若蒂在祭坛边跪下来，将脖子放在凹槽上。
卡洛琳肯定不会赞同这个决定，幸好她不在这里。
少让她受点儿刺激，夏若蒂相信这有好处。
石台冰凉温柔，夏若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心脏“砰砰”直跳，等待利刃落下。
她等了很久，心脏都熟悉了这断头台的感觉，心跳慢慢平稳下来，那把巨剑依然没有落下。
夏若蒂疑惑的睁开眼睛，看见火光依然在剑刃上跃动，盔甲没有变化，缝隙间的根须看上去也没有动过。
莫非，不是盔甲砍脑袋，而是要自己动手？
夏若蒂想象一下自己把自己脑袋砍下来，觉得这难度太大，而且不能保证头颅的落点。
既要自己把脑袋砍下来，脑袋还要正好掉在法阵的核心位置，这设计也太不人性化了吧？
盔甲漆黑，凹凸不平，光线只能将它照亮，它不会折射多少光芒。
夏若蒂又回想起炼金法阵的组成，试图据此推断出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她手上依然亮着炼金匠之火，用以照明。
可以照亮一座城市的守望者之塔，内部却没有可以照明的东西。
盔甲手持的巨剑上，依然跃动着火光。
夏若蒂看着火光，又看看炼金匠之火，想了想，认为自己知道了问题所在。
她熄灭炼金匠之火，让黑暗回归守望者之塔，再度闭上眼睛。
心脏再一次加速跳动，就算心意已决，真到了这一步，夏若蒂多少有些害怕。
砍头的体验，在世之人可没几个经历过。
寂静的黑暗中，声音被无限放大。
夏若蒂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这不是高塔顶端唯一声响。
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还有树木根须相互擦蹭的轻响，交错在呼吸与心跳之间。
是盔甲行动的声音。
然后是锋利破风声，冰冷的剑刃切入皮肤与骨骼。
第一百五十五章 苏帕缇娅
预想中的疼痛只持续了一会儿，夏若蒂用意志压制着本能，不让它从凹槽上离开。
疼痛消失的瞬间，意志放松，夏若蒂猛地从祭坛旁边跳起来，转身摸摸自己的脖子，松口气。
脖子上还有个脑袋，好事。
等等，这是不是意味着仪式没有成功？
夏若蒂才想起这一点，却发现周围已经烛火通明。
身后有鼓掌的声音，有一个女人问她：
“牺牲一人，而救百万人，怎么样？”
“只有自愿的才叫‘牺牲’。”
夏若蒂回答，她再次转身，祭坛旁边的盔甲已经不见了，盔甲手中的剑正在祭坛上。祭坛中央，夏若蒂看见一个正在发光的女人头颅。
头颅旁边，是女人没有脑袋的身体。
身体在鼓掌，头颅则说话了，她夸赞道：
“不错的回答，不错的决心，夏若蒂.艾博格。”
头和身体，都是夏若蒂认识的，她早就在画像上看过，只有声音陌生，不妨碍夏若蒂认出这个女人。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夏若蒂屈膝行礼说，“尊敬的曾曾曾……”
“苏帕缇娅。”苏帕缇娅.艾博格提起她的脑袋，说，“用不着那么多个‘曾’，多说或说漏一个都是麻烦。”
“好的。苏帕缇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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