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我怎么知道你从哪儿进来?入梦是循序渐进的过程,等你出去,问自己就好。”
“那我原来的身体呢?在我做梦的时候,我的身体会怎么样?”如果她凭空消失,该担心的就是卡洛琳了。
“还能怎么样,小东西,你不会做梦吗?入梦之前是什么样,做梦时就是什么样,梦醒后还是什么样。”蜥蜴转身,大概是不想再浪费时间回答夏若蒂。但它又转了一圈,爬回夏若蒂脚边。朝她点点头,让她继续问。
“还有一个人。我的同伴,她与我一同进入梦中,但是我找不到她了。”
“如果你们是一同入梦,那也应该在一起。”蜥蜴耐着性子回答。
“可是她不见了,我没有找到她。”
“你的同伴是什么东西?她会做梦吗?”
“她是人偶,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做梦,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
人偶会做梦吗?夏若蒂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卡洛琳也没告诉她。
人偶卡洛琳会梦见机械羊吗?
夏若蒂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问题。
“天啊,小姑娘,你为什么认为人偶会做梦?”蜥蜴又一次大叫。
“为什么不会呢?”夏洛蒂反问,“她有第一原质制成的理智发条,理论上就是拥有灵魂。”第一原质是灵魂的组成物质,也是赋予人偶灵智的关键。
“有灵魂不代表能做梦。”蜥蜴嘀咕说:“用第一原质做人偶,真是奢侈。”
“可大家都这么做。”在矶珐发明金属活体之前,想要制作人偶,必须使用理智发条。
“我可没听说有谁?……哦,等等。”蜥蜴拍拍她的鞋子,问道:“现在是几几年?”
“帝国历429年。”夏若蒂立刻回答。
“帝国历……”蜥蜴不断念叨着那个词,不停摇晃小尾巴,“哪个帝国?”
“温泽帝国。”夏洛蒂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哪个帝国。
“温泽帝国,温泽帝国……”蜥蜴又念叨,“好吧,小东西,我就知道,城市总是记不清楚时间。”
“我们在索沛伦的梦里吗?”夏洛蒂立刻反应过来,
“当然啦,小东西。”虽然看不清楚他的样貌,夏洛蒂还是觉得它在叹气,像是在跟一只蜥蜴说话。
夏若蒂有点羞愧,明明她才是人类。但是在这只蜥蜴面前,他无知的就像是一只闯进人类世界的蜥蜴。
“我还没问过,先生您的名字。”知识比不过一只蜥蜴,让夏若蒂受到一点打击,但她决定不能失了礼数。
“巴伐维利,”蜥蜴干脆的回答,“你只需要叫我巴伐维利就行,不过我估计你也用不上这个名字,我们不大可能再见面。”
夏若蒂问出蜥蜴一直等待的问题,“您是否知道离开此处的方法?”
蜥蜴的表情像是一个捕到鱼的渔夫,“啊哈,我当然知道,我正是为此而来。”
“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夏若蒂猜到这只蜥蜴有所图谋。
“你手上的白渡鸦诗集。”蜥蜴说出个夏若蒂从没听说过的名字。
第四十九章 童叟无欺巴伐维利
“让您失望了,先生。我没有听说过《白渡鸦诗集》这本书。”夏若蒂读过不少诗,可她从没听说有本诗集名叫“白渡鸦”。
“别跟我装傻,小东西。我从你身上闻到了它的味道。”蜥蜴威胁说,“把它给我,我就告诉你怎么出去。当然,你也能自己找路。”
夏若蒂想起了她从凯丽那里得到的残页,“那是一本魔法书吗?”
“天!你是真的不知道?也对,你甚至不知道这是哪儿,指望你认出诗集简直愚蠢。”蜥蜴用力拍着自己脑袋。
“您是一位巫师?”只有巫师才会收集魔法书,普通人见了它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我当然是巫师——放下剑,小东西。你能在梦里对我做什么?”蜥蜴不知道夏若蒂对巫师哪儿来这么大敌意,听到“巫师”这名号就想动手。
她竟然敢对巫师动手,真有趣。
“我还有一个问题,先生。”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蜥蜴用前脚爪抠着地面,“赶紧问吧!”
“我怎么在梦里给你一本书?”他们所处的时间都不同,显然不可能把书直接寄给它,邮局不大可能会接跨越时间线的邮件。
夏若蒂猜她可以通过记忆,把书给这个蜥蜴,这是她想出来的是唯一可行方案。可她也没有看过那本书。
她有什么理由去看一本魔法书呢,谁知道它会不会把自己的脑子变成书页?就像凯丽桌上那个头骨。
“我们立一个契约。你只管答应,命运自然会把它交到我手上。”蜥蜴的身影更加模糊,它催促说,“快点吧!我的时间快到了,错过了这个交易,你不会有其他机会。需要我告诉你,迷失在梦中有多么可怕吗?”
“好吧,我同意。”虽然看不清蜥蜴的面目,可夏若蒂就是知道它在笑。她怀疑自己会上当,但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哦哦,”蜥蜴扬起脑袋,左右晃动,“正确的选择,小东西,你绝不会后悔这次交易。现在把拇指伸出来,靠近心脏的那只手,对,左手拇指!”
夏若蒂照它所说,伸出左手拇指,“然后呢?”
蜥蜴也伸出它的左手拇指——或者说爪子——按在夏若蒂的拇指上,“好,事儿就这样成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夏若蒂看看自己的拇指,上面还残留着蜥蜴的爪子冰冷,符合冷血动物名号的温度。
她本以为会有异象,比如天降圣光、虚空中响起钟声,毕竟是涉及命运的契约。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蜥蜴却往后退了一步,睁圆眼睛看着她,又盯着与夏若蒂立下契约的爪趾,恨不得把它咬下来。
“您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从这个梦里出去吗?”见蜥蜴久久不动,夏若蒂忍不住催促。
“哦哦,是的,当然。”蜥蜴四只爪子轮流抓着地面,语气恭敬了许多。夏若蒂都能看出它的焦虑,“不过,这位小姐,您还有没有别的想从我这里获取的东西?”
“您只需要告诉我如何从梦里出去就好。”夏若蒂听说过一类商人,他们喜欢在顾客付过钱之后,继续向顾客推销他们的商品,甚至强买强卖。夏若蒂开始怀疑蜥蜴就是那种商人。
“不,不!我求您别这么说。”蜥蜴斟酌着用词,像是下了极大决心,坦白说:
“实际上,您给我的东西,价值远远超出我要给您的。谁都知道,巴伐维利是诚实守信的商人,所以我得给你一些补偿,所谓补平差价。”
夏若蒂不知道蜥蜴会不会尴尬,如果会,大概就会像眼前这只一样,不断用四肢挠身体的各个部分。
夏若蒂不觉得蜥蜴是那种诚实本分的商人,肯定是契约时发生了什么,迫使它不得不让交易公平。
“如果我说不需要呢?您会怎么样,先生?”
“啊,你这小滑头!”蜥蜴开始咬自己的尾巴,不得不说出隐藏的部分真相,“命运会做出最公正的裁决!比起命运来取,我求您让这桩交易在此了结,谁知道命运会拿走什么?”
命运不会管的太多,多数情况下,它只确保契约履行,而不负责公平。但是这次,蜥蜴发觉自己上当了,眼前的女孩被太阳看顾,命运不会放任这次交易。
它知道白渡鸦诗集的价值,它是这次不平等契约的主导者,它清楚的知道这是一次欺骗。
命运不容许欺骗,命运什么都知道。
因此它必须再给夏若蒂一些东西,确保契约的公平,免得以后被命运纠缠。谁知道命运会取走什么补偿夏若蒂?
命运对东西的价值自有它的判断,谁也不知道它会拿走什么,只知道这些东西往往珍贵。
“快点说吧,你肯定还有什么想要的,肯定还有我能给你的。”蜥蜴不断在她脚边转圈,一个劲儿的催促,“快点吧,快点吧!”
夏若蒂一开始就不想跟巫师做交易,如果不是契约中发生了意外,她现在可能就被骗了。所以现在她没有认真做交易的心思。
她很想试试,放任这种不公平的交易发生,蜥蜴会受到什么惩罚?
不过当她看到蜥蜴快把自己尾巴咬断的时候,又有一点不忍。如果蜥蜴能跪,现在大概就会跪地上求她。
“这样吧,先生,你有没有与炼金术相关的知识?”
蜥蜴奇怪的盯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守着金山里去偷瓦砾的傻瓜,“你想要炼金术?真奇怪,你居然会想要炼金术?你这……”
它止住了要说出的话,又很高兴的说:“好吧,炼金术就炼金术!这可是你提出来的,就这样了!我再教你一点炼金术,此后咱们互不相欠!”
于是夏若蒂再次伸出拇指,蜥蜴赶紧后退,好像她的拇指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不不!不用契约,这是上个交易的一部分,不需要再立契约。你只需要跟一个人跳舞,就能离开这场梦,记住,不要吃梦里的东西。”
蜥蜴怕夏若蒂再提出什么问题,说完这句话赶紧就跑了,消失在一片光芒中。
跳舞吗?夏若蒂看着舞池中那些奇怪的舞者,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带一个面具。
第五十章 来啊跳舞啊
衣着华贵的舞者们踩着节拍,从她身边旋转而过,舞步自然,又巧妙地避开夏若蒂。
夏若蒂还没到可以参加舞会的年龄。按照温泽贵族们的惯例,她这个年龄的孩子可以与长辈一同参加宴会,但是没有资格参加舞会,她们只能在舞池外看着。
宴会的另一个保留节目是决斗,她们倒是可以参加,只要输了别哭鼻子。
她确实期望着一场舞会,在温泽的传统中,参与舞会意味着成年,可以负担相应的责任。
可是她所期望的不是这种宾客都长着野兽脑袋的舞会,而且没有人在意夏若蒂,所有人眼中都没有她,就好像她不在这里。
古怪的舞者,本就令她感到畏惧;他们又无视了夏若蒂,这种情形下,她怎么与人跳舞?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穿礼服,她身上的衣服是偏向于男性的风衣与长裤,而舞会的舞者身上都是古老的宫廷服饰。要是连一件合适的衣服都没有,她怎么能跳舞?
“好吧!”她对自己说,“风衣就风衣吧,比军礼服也差不到哪去。”
有不少女性贵族也会穿着军礼服参加舞会,为了在接下来的决斗环节中占据一点优势。
温泽宴会的常态,就是男性像他们的长辈一样谈论军事与政治,女性像男性一样谈论政治与军事。贵族们瓜分了帝国最大的权利,自然也要为帝国流干最后一滴血。
每一位雍容华贵的贵族夫人,都有过穿着男性服装,挥舞巨剑的日子。
夏若蒂想着自己应该去邀请一个舞伴,她回忆着自己参加过的贵族宴会,想着自己应该怎么做。
她当然应该去邀请一个舞伴。问题在于,从来都是男性邀请女性跳舞,至少夏若蒂没有听说过女性邀请男性跳舞的先例。
也许她应该邀请一位女性?至少她现在的装束是符合男性身份的。
夏若蒂决定邀请一只鹿,或者说一位长着鹿脑袋的女士。
那位女士穿着淡雅的绿色长裙,独自一人在舞池中间旋转。长裙上闪烁着一点点光芒,像是月光照耀下草叶上的露珠。
于是她穿过舞池,走到那位女士身边。等到鹿首女士旋转的节奏缓慢下来,夏若蒂学着她记忆中的绅士们,向这位女士伸手鞠躬,“美丽的女士,我能否邀请您与我共舞一曲?”
鹿首的女士停下舞步,眼里出现夏若蒂的倒影,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好像夏若蒂是从地里冒出来的。
夏若蒂见她没有回应,硬着头皮继续邀请说:“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鹿首女士很快又恢复了从容,套着银色长手套的手放进夏若蒂手里,说:“当然我很荣幸,可爱的小姐——哦,不,可爱的小先生。”
她似乎认同由夏若蒂扮演男性角色。
夏若蒂握住这位女士的手。这时音乐换了,换成一首轻快的小调。夏若蒂就顺着音乐的节拍,移动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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