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塔塔尼点点头，
“凌晨一点。”
“我说过吧？吵醒冬眠的魔鬼，后果会很严重？”
艾雅嘴里有锐利的光，像是两根毒蛇长牙。
塔塔尼点点头。
“您准备好承担后果了吗，塔尼尼小姐？”
艾雅眼眸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缝隙扩大，像是爬行动物的眼睛，蛇尾巴爬上塔塔尼赤裸的双腿。
塔塔尼说：
“我想与您做个交易。”
艾雅愣住了。
她仔细看看小女孩的眼睛，塔塔尼确定没有开玩笑，又看看塔塔尼被冻得通红的赤足。
蛇尾巴一用力，在塔塔尼的惊呼声中，将她倒提起来，丢到床上，艾雅又扯过被子盖上。
被窝里亮起微光，塔塔尼和艾雅贴的很近，艾雅炽热的吐息吹到塔塔尼脸上。
塔塔尼退了一点儿，她怕艾雅的大角戳到自己。
“好吧，小家伙。我不知道是哪个该下地狱的混账告诉你这件事，但是没错，我偶尔会干老本行。这事儿别告诉我们的领主大人，卡洛琳小姐也不许说。”
塔塔尼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艾雅像是在自我辩解一样，继续说：
“虽然我是答应过卡西尔，不再干这些事儿。不过你看，这种交易你情我愿，合法合规，又确实有市场需求，再说哪有魔鬼能抵挡灵魂的诱惑……先不说这些，告诉我，您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塔塔尼的回答很简短，
“力量。”
“力量？力量有多种形式，我把一头牛的力量给您——这个您应该看不上，塔尼尼小姐您的力量应该比牛更大。能接受别的吗？比如亡灵的力量？”
“我需要可以杀死外面那头‘狼’的力量。”
塔塔尼声音坚定，目标明确，艾雅却说不出话了。
“我可以将灵魂交给您。”
塔塔尼继续说。
她来找艾雅——一只魔鬼——做交易，交易的内容还是是什么呢？当然只有灵魂。
魔鬼们只接受灵魂作为货币，虽然不乏一些接受凡人货币的魔鬼赚外快，但总体来说，想与魔鬼立下契约，需要付出的只能是灵魂。
也只有灵魂。
第一百零二章 折与拆的差别
艾雅笑容凝固，逐渐消失，她将指尖微光提到塔尼尼面前，确定这个女孩并没有在说笑话。
她挪挪身子，往塔塔尼的方向靠一点。
艾雅妩媚的脸庞在微光下如毒蛇般阴冷，塔塔尼死死盯着艾雅大角的尖端。
被这对角戳到，一定会很疼。
有这样的想法，塔塔尼往后挪了挪。
艾雅再靠近，塔塔尼再退后，直到塔塔尼后背离开被子，接触到外界空气。
虽然有壁炉源源不断的给屋内供暖，但艾雅不接受任何温度稍微低一点儿的空气。
“别退了冷空气都灌进来了！”
艾雅尾巴一卷，把塔塔尼丢到身后，小心掖好被子，确定没有给冷空气留下缝隙后，又凑到塔塔尼面前。
“我得说，您提出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交易，塔尼尼小姐。”艾雅说，“您简直比魔鬼还魔鬼。”
除了交易对象是塔塔尼之外，艾雅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拒绝这项交易。
就算交易对象是塔塔尼，艾雅也经受不起诱惑。
不仅仅只有夏若蒂希望通过考验，艾雅也希望夏若蒂能成功，越快越好，虽然时间在她这边。
塔塔尼眼珠子转了几圈，问：
“您答应了？”
艾雅摇摇头，
“我非常、非常希望我能答应。但是很可惜，以魔鬼的身份来说，我无法满足您的条件。”
魔鬼借用地狱与命运的力量，满足人类的愿望，获取灵魂，以此获取满足与利益。
但是艾雅早已被地狱放逐，不能再涉足命运，她只能以自身的力量，完成交易内容。
塔塔尼眨眨眼睛，问：
“就是，做不到？”
显而易见，以艾雅的能力，不可以给予塔塔尼杀死“狼”的力量。
“以魔鬼的身份来说，确实如此。”艾雅说，“但是，这里有个但是。但是以一位祭司的身份，我可以让您获得这份力量。”
“代价？”
“代价依然是灵魂，不过，它的代价比之前沉重许多。”
塔塔尼说：
“我接受。”
“不急，先听我说完其中的差别，您再考虑要不要接受……”
“我接受。”塔塔尼平静地说，“不管代价是什么，我都接受。”
“听着，我要将您献给一位神灵的遗骨，而且这位神灵并非我主要信奉的那位……”
“只要祂能实现我的愿望。”
“谁也救不了您……”
“没关系。”塔塔尼的声音坚定得能在地上磕出响声，“不管代价是什么，我都接受。”
艾雅进行最后一次劝说：
“现在只是周二，我们还有时间。”
塔塔尼摇摇头，
“就今天。”
“好吧，塔尼尼小姐，请允许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我也有问题要问。”
“我先问。”艾雅说，“为什么？您为什么要为夏若蒂小姐做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
塔塔尼想起很多，她想起妈妈生前说过，夏若蒂是真正的贵族，可以以性命相随。
她想起夏若蒂在她面前抽泣，为索沛伦的所有死者；明明那不是夏若蒂的错，明明夏若蒂不认识他们中的许多人，但夏若蒂很伤心。
她想起夏若蒂与钢琴家的战斗，明明与夏若蒂无关，但夏若蒂依然去了，甚至连夏若蒂自己都忘记了那场战斗的过程。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夏若蒂时，夏若蒂用七枚里达金币，换下了她们家族的圣遗物；那七枚金币延续了妈妈的生命，但是没能救回妈妈。
塔塔尼借用姐妹的身份，跟随夏若蒂离开，她本来想报答夏若蒂的恩情，但是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塔塔尼知道，为什么“狼”会以“塔尼尼”的形象现身，那不是夏若蒂的恐惧，而是塔塔尼的。
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同胞姐妹。
不幸的是，“塔尼尼”的形象也勾起夏若蒂心中阴影，她不敢面对塔尼尼，内心深处，她坚信塔尼尼的死是自己的责任。
塔塔尼不希望自己成为夏若蒂的阻碍，塔尼尼也不希望。
关于艾雅的这个问题，塔塔尼可以给出许多答案，但她只回答了两句。
第一句，
“夏若蒂小姐是很好很好的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第二句，
“塔尼尼不希望成为夏若蒂的阻碍。”
艾雅不知道夏若蒂值不值得追随，但她知道，夏若蒂这种人通常活不长。
手指抚摸着大角，从角根端滑倒尖端，艾雅很想说“没有什么值得以生命追寻”，但塔塔尼的眼神令她没法再多说些什么。
而且，就算对于艾雅，一只岁月无法计算的魔鬼来说，也有比生命更高的东西。
艾雅在被窝里翻个身，说：
“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我只是个被剥夺信仰的魔鬼而已。该你了。”
“您似乎不想接受我的灵魂，”塔塔尼的声音传进艾雅耳朵，“为什么？”
塔塔尼记得，她最开始找艾雅提出要交易时，艾雅态度热情，那才是魔鬼与人类交易应有的态度。
当她提出“获取杀死‘狼’的力量”后，艾雅却看起来不想与她交易。
塔塔尼不明白艾雅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变化，这项交易明显对于所有人都有利。
艾雅舍不得她？塔塔尼自觉与艾雅的感情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
艾雅双手枕到脑后，手里光辉熄灭，被窝里彻底黑了。
“这不一样，一般与魔鬼交易的灵魂，最终还是会归于朔风之门，归于死神。至于我嘛，我只是需要他们的梦，毕竟我不干这行很多年……”
黑暗里，艾雅的声音透着一股沧桑，
“但是，献祭是不一样的，‘护尸人’会扭曲你的灵魂，‘灵魂居所的看护者’需要以此获取信仰。
但是，在祂彻底吞没你的灵魂之前，你会成为‘葬仪之神’的神选者，祂的力量足以你战胜‘狼’。除非祂愿意释放你，否则，无人能挽回你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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