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小姐与她的人偶女仆 第17章

作者:月升如挽歌

胸口的徽章隐隐发烫,寇尔明白,这女孩就是他此行的目标。于是他将计就计,打算将女孩引到那里。

走入耗子街,寇尔回头,女孩竟然不见了。

第三十一章 谁在第五层?

教堂的钟响了二十声,钟楼顶端光芒渐渐熄灭;天穹正中,蚀日出现,群星也黯淡下去。

相较于耗子街,临近城中心的区域,此时成了巨大的发光体,甚至越发明亮。

索沛伦的贵族与其他城市一样,作息与常人相反,对他们来说,娱乐生活现在才刚刚开始。钱是可以买来光明的。

城墙包围索沛伦,将耗子街、上城区、穷人、贵族、邪教徒、骑士,都围困在同一座城市 。

夏若蒂站在楼顶的边缘,遥望城墙外的夜幕。

小时候,她常趁人不注意,爬上苍湖宫的顶端,遥望凯海德外的迷雾。那时的她,总想着有一天迷雾散去,在苍湖宫的顶端,凯海德的最高处,能看到城外什么样的景色。

现在苍湖宫已经没啦。一个公爵、两个伯爵、数百个贵族,还有无数凯海德的居民,都随着三百年的恩怨永远埋葬在废墟下。

只有艾博格家族活了下来,迷雾刚有消退的迹象,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搬去了伦蒂尼。可是现在,家族也只剩下祖父和夏若蒂自己了,就是算上卡洛琳,也只有三个人。如果夏若蒂在寻找父母的途中死去,凯海德繁荣至极的所谓四大家系,就一个也不剩了。

凉风穿过屋宇,拨弄夏若蒂的长发。夏若蒂收敛思绪,视线落回脚下的耗子街。远处的房屋像是笼罩黑雾,仅能看见剪影般的轮廓。偶尔有窗户透出灯光,微弱的光也怕黑,畏缩着,不敢离光源太远。

索沛伦居民都知道,蚀日下的耗子街,比白天更加危险。这里是窃贼、强盗、绑架犯的居所。这些行业的从业者,从不在家门附近工作。耗子街的人太穷,负担不起他们的工资。回耗子街,意味着下班。

但夏若蒂身上的钱,足够他们的加班费。

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在转角时,夏若蒂借助黄铜管道,跃上屋顶。上房揭瓦的事儿,夏若蒂小时候没少干。

她在楼顶上端坐,看络腮胡反过来寻找自己,感到一点得意。

夏若蒂不知道络腮胡是如何发现自己完美的跟踪术,但是——

他不会真的以为,我没有发现他发现我在跟踪他吧?

她有了一种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快感,她想。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小说中的反派,总喜欢看主角被耍的团团转,就是不抓住机会陷主角于死地。

智商碾压是真的好玩。

络腮胡在地上走,夏若蒂在楼顶之间穿梭。

耗子街,楼与楼之间相距很近,有些地方甚至需要侧过身子才能通行。这恰好帮了夏若蒂的忙。

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女飞贼,悄悄潜入富豪的房间,避开炼金奇物构建的防盗系统,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稀世珍宝,或者密谋叛变的关键证据。

刺客也是不错的选择,在楼顶间跳跃,藏身在阴影中。等目标以为自己已经甩开刺客,可以松口气时,悄然从背后出现,用袖剑抵住脖颈,一桩桩细数他的罪恶,最后在忏悔或求饶声中,收走目标性命。

其实直接跳下去刺杀也蛮帅的。让对方死得不明不白;对大奸大恶之徒,不需要将什么道义。

夏若蒂就知道有一支名为“夜莺”的骑士团,他们杀完人后,旁人绝对猜不出真正的凶手。

夏若蒂再次一跃,在房脊上跑几步,在边缘停住脚步。

如果有双眼睛,从天上俯瞰耗子街,会发现密集的屋顶在这里被隔开。

因为一条河将耗子街割裂成两半。现在它成了夏若蒂的麻烦。

风拉扯着夏若蒂的外衣,她站在屋脊边缘,一点儿也不担心掉下去。眼下河流大约有三十米宽,河对岸的楼房比她脚下这栋高出不少,有阳台可以落脚。

确实有贵族具备飞行能力,但他们肯定不姓艾博格,或者克里斯蒂。夏若蒂的父母系血统中,没有一滴属于天空的血。

下楼跟着吗?楼下街道上有不少无家可归的人,突然跳下去肯定会引起注意。架在河流上的是座窄桥,桥的另一头像是有什么情况发生,聚集了不少人,等络腮胡走远,可能就找不到了。

慢慢下楼吗?时间上不允许,夏若蒂的衣着也跟耗子街的住民格格不入。

必须想办法越过这三十米。

夏若蒂往回走了一段,这间房子房顶有个铁烟囱。黑匣子伸出一只利刃,削下烟囱一角。夏若蒂在脚底放下一枚银币,算是给人家补烟囱的钱。

她又回到屋脊边缘,闭上眼睛,手中紧握从烟囱上削下的铁皮。白色丝络从手心生长,覆盖住铁皮。炼金术符文不需要法阵约束,顺从她的意志,按特定顺序由精神渗入铁皮,赋予铁皮新的性质。

她睁开眼睛,丝络化作光粒消散在空气中。手中的铁皮变成了圆盘,它看起来不太稳定,温度迅速升高,不断有白色符文在表面浮现,而后消失,被新的符文替代。

夏若蒂需要的正是不稳定。

她用力将圆盘抛到河中心上空,同时双腿发力,以惊人的速度弹射出去。

屋脊提供的后坐力不足以支持她到达河对岸,河中心上空,跳跃提供的力量消失。精确计算过运动轨迹的圆盘,恰好在她脚下。

圆盘瞬间蒸发,一股气流将夏若蒂推动,使她再次得到动力。这一次她成功越过半条河,在推力作用完全消失前,抓住了阳台护栏,又以娴熟的攀爬技巧上到屋顶。

寇尔发现跟踪他的女孩消失了。

但是在墙壁的黄铜管道上,他发现了几个脚印。脚印顺着黄铜管道一路向屋顶而去。

这女孩反反侦查能力还挺强。

于是寇尔继续走,他知道,女孩一定在屋顶某处注视着他。他需要做的就是装作没发现。通过河面上屋顶的倒影,寇尔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傻女孩,真以为我没发现你发现了我发现你跟踪我吗?

河面上发生爆炸。

寇尔拼命告诉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马上就要到地方了,一回头说不定就前功尽弃。

第三十二章 初闻下水道

夏若蒂发现自己跟丢了。

河岸边好像有人在打架,一群人围在那里看热闹。她看着络腮胡钻进人群。

打架的动静太大,引来警察。夏若蒂还担心他们会不会像城市卫队,先堵路再开枪。直到看清警察只有四个人。

人群散去,夏若蒂继续跟踪,一次不经意地抬头,她发现自己跟错了人。

夏若蒂现在的位置,能将半条耗子街尽收眼底,不可能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她无法察觉的情况下离开。

他应该进了沿街的楼房。

此刻,夏若蒂也不管会不会引起注意,直接从屋顶跳下。她落地时悄无声息,只是吓着了一个正准备出门的女人。

女人脱口而出一句索沛伦民俗问候,夏若蒂没空管她,她发现地上的井盖有被挪动的痕迹。

耗子街的清洁工不负责扫地,他们只负责各种能卖钱的零碎,也不一定得是地上的东西,有时别人口袋里或者家里的也在业务范围。

街道上的泥肯定不算。她刚才跳下来那一脚,就足以让卡洛琳看着她的靴子摇头叹气,“唉,我的小姐。”

就在这厚厚的一层泥灰之中,她居然能看见井盖。

耗子街有井盖似乎是件奇怪的事,但自从连续三个偷井盖的人掉进下水道摔死后,耗子街就流传起井盖巫师的传说,据说偷井盖的贼会被井盖巫师诅咒,在睡梦中走上自己偷的井盖原本的位置。然后掉下去,灵魂归井盖巫师所有。

引起夏若蒂注意的,准确的说是井盖的轮廓,井盖上的泥灰与附近的泥灰间,有一条缝隙,不用多么仔细的观察也能发现。

还有脚印。井盖附近有许多脚印,相互交叠,覆盖。夏若蒂能从零乱的脚印中找到一串,它是新的,从河边来,到井盖旁边就突然消失了。

夏若蒂不在乎地上黑泥,用手扣住井盖进水口,用力掀开。

还行,这井盖没巨剑重。

在一边看戏的女人倒是被夏若蒂这手操作惊掉了下巴,那井盖都快有半个夏若蒂大了。

她咽口唾沫,说:“丫头,这井盖可偷不得啊。”然后开始讲关于井盖巫师的传说。

夏若蒂全程保持礼貌的微笑,时不时点点头表示“我在听”。

一股怪味从井下翻涌上来,从鼻头直冲脑门,熏的夏若蒂不住后退几步,她觉得鼻子快被熏掉了。

下面真的可以进人吗?

夏若蒂看看女人还在那喋喋不休地说着——此时她已经说到井盖巫师的第六个老婆——完全不为怪味所动,心想确实有人能挡住这股怪味。

夏若蒂捂着鼻子,望向竖井里。井下没有灯光,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井边有竖梯,竖梯上的锈迹明显最近被动过。

走下水道可不是个好主意。

夏若蒂纠结该不该下去,她倒是不怕脏,主要是那味儿太冲了,她担心下去了就上不来。

“喂,你看着点儿路!”讲故事的女人被撞了一下,她的故事终于打住,不满的盯着撞她的男人。

夏若蒂听到了乐曲,从血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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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莉卡在修剪菊花,也顺带沿着花圃散步。

她一圈圈地绕着花圃,有时看见不顺眼的枝条,就过去“咔嚓”一刀,任由枝叶掉在泥地里,然后继续走。

贝莉卡小姐走得十分艰难,身子佝偻,颤颤巍巍地走。她脚步却很稳当,像数学计算一样精准,每一步都踩着上一圈留下的脚印,只看步履,谁也不会认为她需要帮扶。

卡洛琳隔着落地窗,看贝莉卡修剪菊花,没有一点上前帮忙的意思。

贝莉卡走完了今天的路程,她回到屋内,喘息着躺上摇椅。卡洛琳望向夜空中宁静的群星,并不给老人一点关注。

“我听说过凯海德。”贝莉卡气息顺畅了,开口对卡洛琳说话。

她们之间对话极少,卡洛琳除了礼节性的对话外,从不主动对贝莉卡开口。贝莉卡也没有对人偶说话的习惯,更没有将人偶视作人类的习惯,虽然卡洛琳与人类几乎一样。

卡洛琳没有回应,依旧看着窗外。

贝莉卡继续说:“那是炼金术的城市。焚金秘法的起源,也是矶珐博士的故乡。我听说活化金属也是出自那座城市。”

“矶珐”这个名字触动了卡洛琳,她收回视线,转过身对着贝莉卡,做出了像炼金行会里那些没有灵魂的人偶一样的回答,“是。”

“喵~”莫里斯先生从夜色中走出,它大摇大摆地绕过卡洛琳,卧在贝莉卡脚边,打了个哈欠。

贝莉卡伸手抚摸莫里斯先生的下巴,让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她逗了一会儿猫,才问出纠缠她一整天的问题,“那里的骑士,真像你家小姐说的那样,要保护平民吗?”

“会。”卡洛琳的回答依然简短,冰冷。

“哦。”贝莉卡却是从中听出了什么,“他们的真实目的,恐怕见不得光?”

“生存所迫,没什么见不得光。”卡洛琳的回答依然冰冷,只是长了一些,

“我听说凯海德由一位公爵统治,矶珐博士的家族不过是公爵治下的三位伯爵之一。我想知道,一位人偶会如何评价他们?”

“傀儡,满脑空想的奴隶主,唯利是图的商人。”卡洛琳语气出现变化,面容表情一如往常,眼神里出现厌恶。

“艾博格家族是哪个?”

卡洛琳闭上眼睛,回答她:“亚曼伯爵并非凯海德公爵的臣属,只是合作关系。我不能评价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