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神瑛的炼金性质比夏若蒂想象的要好很多，即使她还没有完全了解这种材料，也可以轻松将它制成人偶躯体。
夏若蒂的炼金术还比不上她的父亲，这一具素体比卡洛琳之前那具还有不少差距，但神瑛的优良性质足以弥补这一点。
夏若蒂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教卡洛琳一点简单的炼金术了，神瑛制作的素体，理论上是支持构建炼金术式的。
塔尼尼站在夏若蒂不远处，黯淡如夜的眼眸总是望向夏若蒂的方向，可她不是在看夏若蒂，她没有在看任何东西。
“喂，你不觉得那女孩有问题吗？”
阿玛兰妲在拜伦身边轻声说，用手指点塔尼尼。
拜伦眉头紧锁，不住地咬着指甲，眼睛盯着塔尼尼身后。
“喂！”
阿玛兰妲见拜伦不说话，以为他没有在听，冲他耳边大叫一声。
“想着呢，急什么！”拜伦没好气地回一句，看了眼不远处的塔尼尼，“顺便一提，这个距离，她估计能听到。”
阿玛兰妲不安地看向塔尼尼，塔尼尼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与眼神，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听见了阿玛兰妲的议论。
保险起见，阿玛兰妲拖着拜伦衣袖，将他带到船另一处，直到她确信塔尼尼听不见，才又比刚才更小的声音问：
“所以，该怎么办？”
“死神那边……不成，我刚得罪过她，那具骨头架子可小气，除非我现在就去死，否则她不会见我。”
拜伦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与阿玛兰妲交流。
他开始踱步，绕着一根桅杆转圈，嘴型一直在变，但是没有说话声音传出，甚至没有注意到坐在桅杆上的玫蒂莎。
玫蒂莎见拜伦绕圈，也学着他的样子，飘在桅杆上绕圈。
衣角偶尔会碰到桅杆，此时衣角会变为雾气穿过，等穿过桅杆，又变回衣角。
“与死神有什么干系？你还能说服死神，换回她姐妹不成？我觉得我们得管管那女孩，不然她迟早要疯。”
阿玛兰妲不明白拜伦在念叨些什么，与死神有什么关系？她只是认为塔尼尼精神状态不对劲。
自从塔尼尼上船，就是这种状态：不与夏若蒂之外的人说一句话，像只幽灵一样独自沉默，存在感也很低，总是在别人不注意时出现或消失。
要不是她总是跟在夏若蒂不远处，阿玛兰妲几乎要忘了这个小女孩。
但就算是夏若蒂，塔尼尼也没有靠得太近。
夏若蒂还有卡洛琳，可塔尼尼只有夏若蒂，但她又担心自己靠得太近，会影响到夏若蒂。
所以塔尼尼刻意与夏若蒂保持距离，除非夏若蒂召唤，不然她不会主动靠近夏若蒂。
但，她也从不离开夏若蒂身边。
夏若蒂与卡洛琳的亲密，对塔尼尼来说会不会是一种折磨？
拜伦所担心的与阿玛兰妲完全不是一回事，他听见阿玛兰妲这样说，回头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盯着阿玛兰妲。
阿玛兰妲确信他是想撬开自己脑袋，看看里面有什么。
拜伦逼近阿玛兰妲，声音压抑着激动，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气势，说：
“拜托，你可是个巫师，阿里斯托勒斯学院毕业的正统巫师，巫术学者！算我求你了，别让学院蒙羞，能不能用巫师的方式看一下？
睁开你的眼睛——脑子里那只——好好看看，再用‘第二思维’思考。这才是巫术学者看待世界的方式，而不是用肉眼，不然你与那些凡胎有什么区别？”
“还轮不到阿里斯托勒斯学院唯一被开除的人，来教我什么叫‘巫术学者的方式’。”
阿玛兰妲回敬道，气得拜伦指间闪烁魔法的第八色辉光，但奈何阿玛兰妲没有先动手，他不能真的将构建好的巫术丢她身上去。
阿玛兰妲有恃无恐，冲拜伦做个鬼脸，气得拜伦将怒火化为承载雷电的乌云。
但他又想起白朗宁夫人的禁令，怒气随着一声炸雷，烟消云散。
还在开心绕圈的玫蒂莎吓了一跳，变成海雾钻进阿玛兰妲的短发中间。
阿玛兰妲闭上两只眼睛，睁开另一只。
不像拜伦，她没有能力随时张开颅内之眼，需要用一点小小的暗示作为辅佐。
颅内之眼睁开又闭合，阿玛兰妲双眼闭合又睁开。
睁眼的结果，是让她心中忧虑更多，多到她可以放下与拜伦的争执，问拜伦：
“这事儿以前从没发生过，理论上不应该存在，但……拜伦，你我都是巫术学者，我们得想个办法。”
拜伦冷笑一声，本想转头离开，又觉得这样太小孩子脾气。
而且，要是最后出了什么事，又害不了阿玛兰妲，以夏若蒂与塔尼尼的关系，估计最后还得是他收拾烂摊子。
没办法，谁叫他还欠夏若蒂一笔债呢。
“这事儿不好办，非常不好办，不是你我之辈能解决的。等教母回来，问问她的意见吧，教母总是不会错的。”
“白朗宁夫人总不会错的。”
阿玛兰妲重复最后一句话，不是为了嘲讽，而是自己信心。
蚀日号船长，在船员心中地位高于真正的蚀日。
第二章 过去之事不可追
“她会有未来。”
平静的声音从拜伦和阿玛兰妲身后传来，两人皆是一愣，然后回头恭敬道：
“教母。”
“白朗宁夫人。”
就连玫蒂莎也从阿玛兰妲头发里钻出来，笨拙地向白朗宁夫人鞠躬行礼。
白朗宁夫人点点头，从阿玛兰妲与拜伦之间穿过，海雾中的声音似乎很遥远，像是在念诵古老经文，又像是宣读命运的最终裁断：
“不需施舍，她自会得救。”
知道白朗宁夫人远去，拜伦与阿玛兰妲才直起身。
拜伦耸耸肩，说：
“咱俩白担心了。”
阿玛兰妲点头，算是认可拜伦的说法，但她脸上还有些许担忧之色。
玫蒂莎显然还对拜伦的那一声炸雷心存怨念，趁拜伦不注意，绕到他背后作，势要踢拜伦脑袋。
勒维娅从拜伦后衣领探出头，张开大口，探出毒牙，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玫蒂莎吓得张大嘴巴，又缩回阿玛兰妲头发中。
阿玛兰妲颇为不满地挠挠头发。
玫蒂莎进头发时，她总会有一种湿冷感，还会闻到一股咸味，就像脑子里进了海雾。
另一处，夏若蒂依然望着海洋升上天空的地方。
她有点儿无聊，这段时间没有看见什么新奇之物。
凯海德本就是港口城市，与温泽群岛隔海相望；伦蒂尼则占据了一整片岛屿。
她无疑是在海边长的，迷雾尚未退去之前，没有多少人敢出远洋，一旦灯塔的光被迷雾淹没，远行的航船就再也回不来了。
夏若蒂可以说是第一次来到远海，她本期望可以看见一些平时见不到的新奇之物，比如比巨轮还庞大的章鱼、乘风而起的巨鲸、拥有生命的活冰山。
但是夏若蒂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几只白色的海蝙蝠，绕着船尾挂着的那盏灯飞个不停。
它们又不是飞蛾，为什么也喜欢灯呢？难道蝙蝠也有趋光性？
“白朗宁夫人回来了吗？”
夏若蒂问身后的卡洛琳，她有许多问题，需要那位神秘船长解答。
卡洛琳摇摇头，回答说：
“抱歉，小姐。我没有收到白朗宁夫人回来的消息。
船上的几位先生与女士也不知道白朗宁夫人何时回来，至于普通船员……白天，他们认为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位船长，而晚上……您知道的。”
夏若蒂无奈叹气。
远处，翠绿色月亮沉入海面，有个船员走过她们身边，蚀日现身，这位船员凭空消失。
夏若蒂已经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她知道那些船员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以其它方式继续工作。
这艘船上有许多秘密，白天与夜晚的变化只是其中之一，它给夏若蒂带来的震惊，还不如两名巫师和一个骑士在同一艘船上工作大。
夏若蒂悲哀的发现，她也将成为与巫师合作的骑士之一，女王再上……哦不，这事儿可不敢让女王知道，伟大之树也不行。
总之，知道这事儿的人或神越少越好。
“小姐，已经入夜了，您是不是应该准备休息？”
卡洛琳提醒道。
她知道自己的小姐这几天过得有多辛苦，不能护卫在小姐身边也让她感到自责。
卡洛琳不希望小姐看出她在责怪自己，不然小姐会伤心的。
“我不困……啊哈~”
不适时的哈欠，让夏若蒂的话没有一点儿说服力，这几天她确实累坏了，还没有遵守八小时的规律睡眠。
制作卡洛琳的素体也花了很长时间，那几天夏若蒂都没怎么休息，恨不得一天有二十五个小时，别说好好睡一觉了。
结果就是她刚将卡洛琳的理智发条装上素体，就被卡洛琳说了一顿，撵回床上睡觉。
“卡洛琳，新的身体怎么样？这几天没出什么问题吧？”
夏若蒂自知她的炼金技艺远比不上父亲，新制作的素体也不及原先的那一具。
因此，夏若蒂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问，新的身体与旧的哪一个更好，只要它可以正常使用就好。
夏若蒂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一点点改进素体，直到夏若蒂炼金术达到某个层次。
超越父亲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夏若蒂这么想着，没由来地生出绝望。
她一直说要超越父亲，可是那个人，真的可以超越吗？在他之上，是否还存在新的炼金术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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