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来，让我解脱束缚，让我奏乐，让我加入您的舞会。
“您不能杀人！”
夏若蒂正准备刺下，一个声音令她睁开眼睛。
第十九章 老师和学生
眼中红光消散，音乐消失了，声音重新退回血脉深处。周围依然是街道，夏若蒂发现自己浑身沾满血浆，巨剑正悬护城骑士的脖颈上，准备刺下。
乐声消失的同时，护城骑士昏厥过去，断臂喷涌的血液也莫名止住。地上的血也失去生命力，刚才的舞会已经将它们耗尽。
城市卫队早就跑了，他们没有与夏若蒂直接交战，却也受到影响，察觉到异常时果断跑路。
癫狂的欢愉感还残留在夏若蒂心头，她知道，只要条件成熟，那个声音就会再次出现。这是艾博格家族被赐予的能力，她必须与它共存，必须驯服它。
卡洛琳抱住夏若蒂肩膀，“没事吧，小姐？”
夏若蒂摇摇头，驱散心中残存的欢愉，“我……我没事。卡洛琳，其他人呢？”
“跑了，”卡洛琳说，“城市卫队、平民，都跑了。现在我们也得跑。”
卡洛琳说的没错，这里距离城墙不远，逃跑的城市卫队很快就能呼叫援助，正规军也许正在路上。夏若蒂能战胜护城骑士，但遇上正规骑士团的成员，结果就不好说了。
“还能走吗？”夏若蒂在卡洛琳帮助下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刚才的“舞会”对她消耗也很大。
“没问题。走吧。”夏若蒂将剑收回黑匣子。她看见街道另一头有队人正在赶来，领头者肩上同样扛着巨剑。
骑士的标准武器就是巨剑，虽然也有一些因为家族传承的缘故使用别的大型武器，例如夏若蒂的母亲就惯用骑枪。
“我们得跑快点了。”夏若蒂可不想跟骑士团战斗。
卡洛琳掷出一枚魔旋，领队的骑士向着空中的魔旋挥出一剑，仅凭剑气就将魔旋斩成两半。但是魔旋还是发挥了一点作用，它的两个半球在空中喷洒出大片烟雾，遮住夏若蒂两人。
骑士巨剑旋转，掀起风暴，很快吹散烟雾，但是夏若蒂两人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骑士伏地侧耳倾听，从各种嘈杂声响中分辨出他要追踪的人，一挥手，“跟我来。”
夏若蒂发现她们拐进了死胡同。周围两面都是高楼，前方是一堵三米高的墙。她已经隐约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估算距离，现在再折返回去是来不及了。
夏若蒂对着卡洛琳点点头，两人同时跃起，手抓住墙头，一用力就翻了过去。
另一头是私人的后院草坪，草长得十分整齐，有几丛灌木和一方花圃，看起来常有人打理的样子。
擅自闯入私人庭院不算什么，夏若蒂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只要墙后不是垃圾堆就什么都好说。
尴尬的一点在于，现在院子里有三个人。
一个大约六七十岁的老妇人戴着眼镜，躺在一张躺椅上织毛衣。现在她正看着夏若蒂她们。
“啊……”夏若蒂知道自己的形象不怎么好，如果她是老人，看见自家院子里突然翻进来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还浑身是血，那她肯定是要叫人的。
老妇人眼中的惊讶一闪即逝，她抬抬眼镜，想看得更清楚些。再一指房门，“门没锁。”
“呃……不是……”夏若蒂认为自己肯定被当成窃贼了，刚想解释，就听到墙外传来声音。
“他们不见了！”
追兵的速度比她们预想的快了一点。
“躲进去。”老妇人声音压得很低，刚好能被夏若蒂听见。
夏若蒂没理解老妇人的意思，还想辩解，卡洛琳扯扯她的袖子，提醒她按老妇人说的做。
夏若蒂只来得及说一声“谢谢”，就被卡洛琳拉着躲进屋子。
带队骑士看着面前的墙，知道自己追踪的人就在墙后，他打手势，示意手下道拦截，自己翻过高墙。
他看清院子中的老妇人时，浑身一僵。
“贝莉卡.贝尔卢弗斯小姐。”他收起剑，右手中指点着额心，向老妇人躬身行礼。
“呦~这不是阿尔弗雷德少爷吗？稀客。那么多年轻姑娘的窗户你不翻，翻我一老太婆的墙做什么？”贝莉卡抬头看了一眼，继续织毛衣。
“我正在追捕两名邪教徒。”阿尔弗雷德咳嗽两声缓解窘迫，转而用十分官方的口气说道，“还请您配合调查。”
贝尔卢弗斯扶一下眼镜，好像没看清，又取下眼镜擦擦，重新戴上，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后，讽刺道：“哎哟~这可真是，哎呀，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莫不是太阳出来了哦，阿尔弗雷德少爷会干正事儿了啊，听听听听，‘追捕邪教徒’，‘请您配合调查’，哎呦喂！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啊。那您追着追着，怎么就追到我院子里来了？您这是觉得我窝藏邪教徒，想把我砍了？”
“您说笑了，”汗液从阿尔弗雷德额头流下，“我追到死胡同，邪教徒就消失了，就翻过墙，没想到这是贝尔卢弗斯小姐您的院子。”
“那您是觉得，我把邪教徒藏起来了？藏在那个花丛，或者我家里？”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阿尔弗雷德在心里痛骂自己干什么要趟这趟浑水，他本来只想在骑士团混几天日子，免得被老爹骂，听说有邪教徒闹事，击伤了护城骑士，才带着几个人出来看看。顺便刷刷资历，免得总有人说他不干活。谁想到撞上贝莉卡。
“那您觉得，”贝莉卡继续织毛衣，“你追的邪教徒跑哪儿去了呢？”
“我想……我想……”阿尔弗雷德感觉又回到上课睡觉被贝莉卡小姐点名提问的时光，“他们可能是跑了！对！”他灵光一闪，找到了解释，“一定是因为您眼神不好……呸！光线不好，您专心织毛衣，没看清楚，他们就趁机穿过院子跑了！”
贝莉卡停下手中的活，看阿尔弗雷德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放错地方的资源，“那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阿尔弗雷德一下子没跟上贝莉卡的思路，张着嘴愣在原地。
“继续追啊！”
“是！”阿尔弗雷德听到了下课铃，以下课冲出教室的速度，冲出贝莉卡的后院。
贝莉卡又低头织了会儿毛衣，预计阿尔弗雷德走远了，才说：“出来吧，他已经走了。”
第二十章 老小姐
卡洛琳带着夏若蒂从门后走出，“感谢您的帮助，贝尔卢弗斯女士。”
“感谢您。”
“贝莉卡.贝尔卢弗斯。”贝莉卡摘下眼镜，眼里有风霜磨砺的智慧，“我希望你们能称呼我为‘贝莉卡小姐’，它能让我显得年轻。”
“是的，贝莉卡小姐……”夏若蒂刚想介绍自己和卡洛琳，贝莉卡就打断了她的话。
“你姓克里斯蒂？”她问道。
“克里斯蒂是我母亲的姓氏，我姓艾博格，夏若蒂.艾博格。”贝莉卡没猜对，但夏若蒂想到了一种可能，“您认识我的母亲？”
“夏洛特.克里斯蒂夫人，对吗？她没有随夫姓，印象挺深的。”
“是的，”夏若蒂回答，“温泽女性没有出嫁后改姓的传统。”
“哐——哐——”
贝莉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闭上眼睛听教堂钟声，她好像颇为享受。
钟响了二十声，现在是晚上八点。
钟楼顶端的光芒渐渐黯淡，橙黄月亮早已经沉到地平线下，天穹正中的蚀日降下黑暗。
“进去说吧。”贝莉卡撑着躺椅扶手站起来，邀请她们进去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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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莉卡的家是一栋三层别墅，临近庭院的客厅陈设简谱，可以称得上空旷，有一个壁炉帮忙驱散寒气，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能看见花圃里的花——夏若蒂这才发现种的大多是菊花。
夏若蒂坐在贝莉卡对面，她们之间的茶桌中央的小花瓶里插着几支枯萎的菊花，旁边的托盘放有茶具。贝莉卡应该很久没招待客人了。
泡茶的水是早就烧好了的，贝莉卡应该有入夜后喝茶的习惯。卡洛琳为两人倒上红茶，这种场合，她选择将主导权全部交给夏若蒂。
夏若蒂刚开口，贝莉卡就指指她面前的红茶，意思是先喝点茶，再谈事情。
夏若蒂就尝了一口，颜色不够明亮，但口感醇厚，有花蜜香，而且甜度恰好符合夏若蒂的口味。
贝莉卡喝茶就慢很多，她一点点吹冷茶水，再呡掉被吹凉的部分，夏若蒂怀疑这样吹是否真的能吹凉。
“你是艾博格家族的人，对吗？”贝莉卡先开口问道。
“是的，艾博格家族骑士夏若蒂.艾博格。及她的侍从卡洛琳，再次感谢您刚才的帮助。”夏若蒂立即回答。
“哦，红苹果骑士。”
因为这个稍显可爱的称呼，夏若蒂差点被口水呛到。
“是的。”夏若蒂脸颊泛起一点红晕，不太好意思承认这个称呼。
艾博格家族最早发迹于猎巫战争时期。两军对阵时，一颗苹果砸中了温泽指挥官的脑袋，他以为敌军发动进攻，当即册封五个平民为骑士以鼓舞士气，其中就有艾博格家族始祖。这也是艾博格最早的纹章——苹果树。在后来的战斗中，因始祖奋勇搏杀，血将盾牌上的纹章染红，绿色苹果树就演变成红色。再后来，经过多场战斗，艾博格家族步步高升，最终获封伯爵，家族纹章也演变成了红色苹果树下叼金羊毛的灰狼。
但红苹果骑士这个称号却一直传了下来，作为古时的逸事而流传甚广。
“您认识我？”为转移话题，夏若蒂赶紧提问。
夏若蒂没想到贝莉卡的判断理由这么简单，“您凭这个，就断定我是夏洛特的女儿？”
“还有她。”贝莉卡指着卡洛琳说道，“我想，夏洛特夫人年轻时，相貌与你一样吧？”
“我的外貌确实参照了夏洛特夫人。”卡洛琳如实回答。
“您见过我的父母？”夏若蒂心急之下，问了一个傻问题。
“哦，显而易见。”贝莉卡以柔和的语调回忆道，“五年前，差不多快六年了。索沛伦的迷雾才消散不久，他们就来了。矶珐先生是最早来到这座城的炼金术士，虽然巴法尔不怎么待见，如果没有他，索沛伦的工业化还要晚上许多年。”
“他们去了哪里？”夏若蒂“腾”地站起来，卡洛琳轻声咳嗽，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不起。”
“谁知道呢。”贝莉卡眼里满是回忆，“他们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大概是在某天的早晨或黄昏，城里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好了，现在换我问，你答。”贝莉卡收起回忆，眼神变得严厉，正是能镇住所有调皮学生的好老师会有的眼神。“阿尔弗雷德那小子为什么会追你们？我可不信矶珐的女儿是个邪教徒。”
夏若蒂看了卡洛琳一眼，将她们遇上的事全盘托出，“我们本来打算离开索沛伦，在大街上看见他们喊着抓邪教徒，然后围住街道上的人，向他们射击。贝莉卡女……小姐，这种事再怎么说也太荒谬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都是邪教徒？而且那些人根本没有分辨。”
贝莉卡示意她继续说。
“所以我和卡洛琳，就把他们教训了一顿，然后就惹上了……阿尔弗雷德？是叫这个名字吧？”夏若蒂说。
“跟邪教徒扯上关系，你们在这座城市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现在应该已经封城了，在你们落网之前，应该不会解封。”贝莉卡看着夏若蒂，说道，“你们来这里，应该有很重要的事吧？这样值得吗？”
夏若蒂理所当然地说：“不管值不值，骑士都要保护平民。”
“凯海德的骑士都这样吗？”
“温泽的骑士都这样。”夏若蒂肯定地说。
“温泽啊……我都快忘了自己是温泽人了。”贝莉卡闭眼回味着夏若蒂的话，“骑士要保护平民，真好。”
贝莉卡想起夏若蒂的父母，他们当初也说过同样的话。
“贝莉卡小姐，”卡洛琳插话道，“您能否告诉我们，这座城里的邪教徒，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十一章 消失的红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