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四四五五
别看大家都在宣传,义银是为了武家天下才会和织田信长开战,其实大家心里明白着呢,真正的导火索就是这个武田小殿下。
武田信玄要是前脚挑起一场历经一年准备的二十万人大战,后脚就能把女儿轻轻松松收回家去,那真是把大家当做傻x玩了。
武田义信在义银身边,让斯波家控制了武田家的继承人,这是一个政治平衡点,武田信玄无权干涉孩子的未来,甚至不可以见孩子。
这是武田信玄要付出的政治代价,她自己也只能痛苦的接受。
而义银此时的慷慨,让高坂昌信喜出外望,又难以置信,她的迟疑也在义银的意料之中。
如果义银是一个普通的武家大名,为了家业继承问题,他一定要小心安置武田义信,以免未来惹出大麻烦。
可义银现在的身份是毘沙门天降临,他是现世神啊。
他的孩子是神裔,他正在筹谋改良神权统治的架构,由最高层一个人吃独食,变成一群神裔联手维护神权的政治新架构。
武田家不再是斯波家打压的对象,而是斯波神权的一份子,需要为维护神权贡献自己的力量。
武田信玄这家伙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义银需要这样厉害的坏蛋帮自己,为了孩子的未来,她也必须全心全意维护斯波神权。
武田信玄正在策划参与讨伐东方之众,以武田义信这个孩子的阵代名义出阵攻打常陆国佐竹家。
她是想要鸠占鹊巢,以武田义信这一义银血脉的名义,拿下同宗的佐竹家在常陆国的守护权,扩张武田家的领地。
在这个节骨眼上,义银主动放武田义信回去探亲,在政治上可以被看作是一种怂恿和鼓励。
高坂昌信难免疑惑,圣人这是要做什么。而义银心里却很清楚,自己要的就是神权昌盛。
显私心,拉偏架,就是为了证明给大家看,斯波义银这家伙,是一个为了孩子什么都愿意答应,耳根子软,枕头风给力的神灵。
上杉谦信的实力太强,那么就多拉几家神裔起来,分摊上杉家在关东的影响力,人为制造平衡。
义银的原则就是慈父,你们谁哭,我都心软,随便你们拼命扩张,反正最后都是自己的孩子的产业,肉总是烂在锅里。
但上层关系要团结,他要想办法让神裔组成统一战线,一致对外,用更好的利益分配方案,让内斗变得没有意义。
至于未来,义银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联席。。帝选侯。。虚君实议。。
他对高坂昌信笑道。
“我骑马走东海道,孩子太小,不合适跟着我骑行颠簸,而且这一路上,我总要走走停停见见当地大名。
这样吧,你带义信先去伊势国,走海路回骏河国,又稳又快。”
以义银现在的影响力,事先打个招呼,再派一队斯波同心众看护,经过织田家领地,海路送孩子回去探亲,根本没人敢动歪脑筋。
高坂昌信见义银这般说了,自然是信了他是真心让孩子回去探望母亲,分外惊喜。
“谢圣人,我这就写信告知武田殿下,请她派人到骏河国接应。”
义银点点头,捏了捏孩子的小脸蛋。
“义信,可以回去看妈妈了,高不高兴?”
“高兴!”
第1621章临出发前的告诫
在义银安排了高坂昌信带着武田义信回武田领探亲前后,明智光秀也回来了京都。
他原本想着和明智光秀见一面,叮嘱几句就出发,却不想被明智光秀利用,借此机会举办了一场小茶会。
主位上,义银不动神色,下首的明智光秀饶有兴趣看着茶人演绎精彩茶道。
而尾座的延历寺天海与南禅寺崇传各自法相庄严,皆是一副得道高尼的模样。
在茶人入场之前,两尼之间就已经发生了一场辩论,从世外说到世俗,从古经说到当今。
义银有些无奈,瞪了眼嬉皮笑脸的明智光秀。
等茶人献上茶汤,鞠躬告退,两尼眼看又要重燃战火,义银却是不耐烦得敲了敲茶汤的边壁,他实在是听够了。
“到此为止,明神与权现之别,以后再议吧。”
岛国自产的神道教,是典型的泛灵多神信仰,崇拜天地草木动物甚至亡故的英灵,号称八百万神。
名为神灵,自然要有神号才能祭祀,这其中又分为明神与权现。
明神就是神灵以明确的姿态现身,而权现则是佛教化为岛国神灵出现。
简单来说,明神就是本尊,而权现就是佛陀菩萨化身为岛国神。
这个看似没什么必要计较的细微区别,代表着岛国佛教与岛国神道教的融合。
在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屠灭天皇朝廷之后,与天皇公卿牵扯太深的神道教,一起被足利义满覆灭。
神道教为天皇神权背书,承认天皇是天照大神神裔的身份,神道教不灭,足利义满弑君弑神的污点足以动摇足利幕府的政权稳定。
所以,神道教必须死。
如今,义银再次举起神权大旗,佛教取代了神道教的地位,要为他的神权身份背书。
两尼看似在义银面前辩论明神与权现之别,其实就是争夺神权的解释权,是临济宗与天台宗争取岛国统治者青睐的信仰之争。
南禅寺崇传大谈明神,是认为应该把毘沙门天作为一尊新神单独祭祀,拔高斯波义银的神权。
毕竟毘沙门天的本尊只是佛教多闻天王,看似尊贵,但其实就是寺院门口辟邪的护法神,本质和秦叔宝,尉迟恭这两个门神差不多。
南禅寺崇传觉得这个佛教身份档次太低,配不上义银这位高贵的现世神,不如改头换面,搞一个类似天照大神这样的主神神格。
而延历寺天海却有不同的看法,岛国从今以后就只有,也只允许有存在一位神灵,毘沙门天就是最高贵的圣人,不需要画蛇添足。
把毘沙门天捧为主神固然显得尊贵,但佛教流传上千年,毘沙门天是多闻天王这件事并非秘事,硬要改头换面,反倒是心虚的表现。
毘沙门天就应该是多闻天王的权现,代表佛教在岛国本土扎根的信仰,这是独树一帜的神权,还有让外来户无法取代的特殊好处。
义银听着好笑。
眼前两个得道高尼,一个是临济宗最高寺格的主持,一个是刚上位的天台宗上人,都是佛教中最有权势的尼姑。
可现在呢,她们却在自己面前大谈什么神道教。
说的好听,是尼姑们太懂权变,趋利避害。说的难听,这就是一群趋炎附势的王八蛋,只要统治者开心,她们随时可以修改教义。
义银对明神或者权现兴趣不大,因为武家集团搞不懂这其中的区别,姬武士在意的是地位,尊严,钱粮。
只要斯波家能够保证武家集团的利益,姬武士纳头就拜,高喊圣人现世,神灵庇佑,她们才不管什么明神权现,搞不懂,也不在乎。
至于教义经典的解读,也就是统治者利用这些穷经皓首的尼姑团,忽悠老百姓的宗教工具。
不用明神用权现,难道会天崩地裂?或者反过来说,不用权现用明神,天就会塌吗?
说到底,这就是临济宗和天台宗在争夺宗教话语权,义银不关心这些。
义银关心的是佛教怎么看待南蛮贸易放开,南蛮教渗入岛国,佛教诸派会不会因此对斯波家产生不满情绪。
他关心的是,织田信长攻打一向宗,佛教诸派会不会觉得斯波家过河拆桥,佛教护法名不副实。
从眼前两位佛教最高领导的谄媚表现来看,义银发现自己太多虑了。
没有了神道教的牵制,佛教信仰在岛国本土独大两百年,这群尼姑早就烂透了。
她们除了向统治者阿谀奉承,攀附权贵,已经没有了半点进取之心,就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
相比之下,一边在石山前线抵御南蛮教入侵,一边在各地大搞一向一揆,建立地上佛国的一向宗,简直就是佛教中的异类。
作为法主,本愿寺历代上人竟然不躺平享受,竟然还在为扩张信仰而奋斗,这也太励志了吧!
不过,一向宗的励志道路,也快走到尽头了。
织田信长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她懒得处理复杂的宗教关系,却懂得如何搞定宗教的麻烦。
屠杀解千愁,再忠贞的信仰失去了血肉为载体,也会烟消云散。
杀光一向宗最坚定的信徒,杀光组织核心的尼官集团,一直杀到一向宗彻底消失,或者一向宗低头认输,就是这么简单。
义银听了半天,听不到南禅寺崇传与延历寺天海两人对南蛮教的忧虑,对一向宗的同情,自然也就失去了继续和她们废话的兴趣。
马上就要动身前往关东的义银,他可是很忙的,没空和这些喜好清谈的尼姑们浪费时间。
等两位尼姑恭谨告辞,义银看了眼笑眯眯的明智光秀,哼道。
“笑什么?我好心给你半天时间,你却安排这些家伙来烦我。”
明智光秀笑道。
“圣人这话可是让我伤心了。
最近圣人的政治手笔良多,我以为您会担忧佛教诸派不满,这才安排了一出好戏给您瞧瞧,让您可以安心。”
义银哼了一声。
“一群烂泥。”
明智光秀摇头道。
“她们要是不够烂,我们才要担心。佛教诸派能烂成现在这样,也是两代幕府努力的结果。
镰仓幕府有镰仓五山,足利幕府有京都五山,都是把佛教诸派拆得粉碎,形不成合力,再选听话的尼官打理。
等您统一天下,新的寺院诸法度必将出现,她们心里都明白着呢,自然要讨好您,为日后的尼官位置争个上下尊卑。
至于一向宗,南蛮教,那都是您这位天下之主的麻烦,她们听话就行,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义银无奈摇摇头,明智光秀说得对。
统治者最害怕的佛教宗派,就是一向宗那种扎根农村,组织信徒,形成战斗力的尼官体系。
而像天台宗临济宗这种,已经彻底和村里的泥腿子说拜拜。
依靠寺院寺格论资排辈,打开门收香火钱,整个人都掉进钱眼里的得道高尼,的确是统治者最喜欢的类型。
宗教嘛,只要好好呆在寺院里坐地收钱,安抚老百姓甘心认命吃苦,就是最好的宗教。
像一向宗下乡到农村,给农民写信读信,治病救人,甚至陪着农民一起下地耕田,组织她们去寺院听课的宗教,是统治者最恐惧的。
今天你敢深入群众,明天我都不敢想象你能做出什么事来,杀,必须杀,要杀到一向宗不敢下乡!
从义银自己到整个武家集团,大家对织田信长攻打一向宗的行为都非常喜欢。
所以,义银在越前国和摄津国两个方向对织田信长让步,近畿武家的情绪都很稳定,除了倒霉的荒木村重。
因为越前国过去就是加贺一向一揆,摄津国过去就是石山本愿寺,那都是一向宗的地盘。
杀光这群和武家抢领地,自说自话搞地上佛国的贼尼姑,任何武家都不会有意见。
义银扯扯嘴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