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不会有人背叛自己的阶级，哪怕是受到正义感的驱使，终究只会是少数，那个年纪的小女孩，会懂得什么大义的有几个？太奇怪了，看到眼前咫尺可得的利益，凭什么不去争取，自己只要加入那一方，一瞬就是万人之上。”
“所以，谢丹，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这些正义的魔法少女，为什么要帮助人类？去伤害自己的同伴们？”
面对着如此尖锐的质问，谢丹有些愕然，一时间回不了话。
自从猎巫行动以后，这就是当今时代不折不扣的敏感话题了，不敢相信是一个部长会说出来的。
更不要想，是部长对魔法少女这样说的，这要是捅上去，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破坏团结”的罪名。
“……我……”
“不好回答吗，没关系，本就是我一个人要说的。”
赵卫杰摇了摇头，并没有强迫一定要给出一个答案。
反倒是，他自己给出了一个答案：
“要我说，其实还挺简单的。我曾经和陈晨私下探讨过这个问题，我一时兴起，突然提议先不要说，两个人把各自的答案写在纸上，等到写好以后，再统一拿出来对答案。就是在那一天，我把那个男人当成了自己的知己。”
“纸条上都是类似的内容，大差不差：”
“——因为魔法少女依然是人类。”
“——因为魔法少女会退役。”
赵卫杰说到这里，突然拍着腿大笑起来，似乎是觉得这个事情很好笑，但完全不顾一旁头皮发麻的谢丹。
他继续说了下去：
“是的啊，因为魔法少女迟早会退役，所以她们会潜意识的把自己依旧当成人类。魔法和力量迟早会消失，等到十八岁成年，就不得不回到人类社会中，去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往好的地方想，这就导致了她们依然会同情人类，看到人类遭到不平等的残害和奴隶，就会愤怒和不平，想要反抗这种不正确的事情，于是站队到了这一边；往坏的地方想，那就是这些魔法少女担心自己退役后失去力量，又不得不重归人类社会里遭到报复，或者是变成往日里被压迫的下等人，因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不得不站队到人类这边。”
谢丹呼吸急促起来，猛地打断道：
“可是……”
她刚刚说出两个字，可接下来的话怎么也憋不出来，似乎想不到该说什么。
直到今天为止，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没关系，你可以有意见，也可以有不同的想法，这只是肮脏的大人的一些阴谋论罢了。”
谁知，赵卫杰却表现得相当温和，没有驳斥她，也没有争论，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但陈晨和我的共识都是这样，如果魔法少女不会退役的话，那就意味着她们已经彻底异化成了新的特权物种，绝对不会再有那么多魔法少女和人类站在同一战线上。反过来说，正是因为退役机制，人类才有可能在这场不可能获胜的战争中找到一线生机，退役，已经奠定了人类必将胜利的基础。”
说到这里，没有一丝征兆的，赵卫杰的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直到我们从总部那里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他们发现了一个秘密的噩耗，一个足以逆转这场战争局势的坏消息，一个恐怖的绝望的发现。”
“那就是，达到花级的魔法少女，永远不会退役。”
第二百八十二章 黯淡的花
“怎……怎么可能！”
谢丹第一时间反驳道，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像是根本没听懂这家伙在说什么：“你想想，比如——”
“叶晓音，对吗。”
谁知，赵卫杰却提前一步说道：
“我们重要的指挥官，你的朋友和前队友，如今正在医院里的那位。其他的花都神出鬼没的，要么就是二十年前的老古董了，想起最为熟悉的花级，应该只有她了。你想说的是，她也退役了，现在也没法着装使用魔法了，对吧？”
“那不是嘛。”
谢丹露出了理所当然的神情：“说什么花级不会退役，她明明就退役了，也没有一直保有魔力啊。太荒唐了，如果真有魔法少女一直一直不会退役，难道就这样永生不死永葆青春了？”
“还真是。”
赵卫杰居然肯定了这个说法：“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有觉得她变老了吗？”
“那……那不是……她一直是这样……”
谢丹支支吾吾，开始变得没什么底气。
话说回来，叶晓音确实一直是那副可爱的娃娃脸，柔顺的长发披散，像是那些年班里成绩又好又温柔的班长，身材也没怎么长大过，要不是平日里在监察部里还是穿着正统的西装，真要被当成误入办公室的高中生了。
虽说可能是当过魔法少女的宝石之躯“驻颜”现象，被夺走了那段青春，但这个现象对于叶晓音来说也太持久了。即使退役的十多年来，竟然也没有怎么变化，这段时间就连谢丹自己也成熟了不少，这个同期的队友却依然年轻……
即使现在快要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她在陈雨瑶旁边的时候，还是看上去和姐妹差不多、经常被认错。
“但是！这也不是最重要的理由吧！”
谢丹还是摇了摇头。
判断魔法少女有没有退役，最重要的标准不是外表，应该是能不能着装，能不能再次变成宝石之躯。
可现在叶晓音连魔法都没法用了，应该是退役得很彻底才对。
“……你有去过陈晨家里吃饭吗？”
突然，赵卫杰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他指了指自己：“就连我也被邀请过，你应该不至于被这么排外吧。”
“这倒是有过。”
谢丹可不能不争这口气，立刻反驳道。
但很快，她就突然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等等，你是说……”
“对，心之花。”
赵卫杰点了点头：“虽然我看不见那东西，但我知道，你应该有看见过。”
“我……我还以为那是仿造的纪念品，只是她想留个纪念……”
谢丹的眼神开始动摇。
她的确看到过，因为当过魔法少女有了魔力的观测资质，便能看到那个魔力的造物，它就堂堂正正的摆在家里客厅的墙面上，挂在那张温馨的结婚照上方。谢丹还以为是玻璃材质的灯，只是刻意刻成了那个形状。
毕竟，它很黯淡，也不会闪耀，完全看不出来是真正的宝石之花。
“不会有人能仿制出来那样的东西，就算是魔法少女也不行，你应该很明白这一点。你可以很轻易的证明，只要拿手机照一张像就明白了，魔力的造物无法被光学刻印到数码和相片中，只能被你这样的人肉眼观测。”
赵卫杰否定了谢丹的猜想。
他只是盯着她，说：“那就是叶晓音并未退役的证据，最直接最明显的证据，承认吧。”
谢丹这下没法反驳了，陷入沉默。
她很清楚，魔法少女退役的最关键的一条，那就是心之花的消失，作为魔力器官和变身道具的东西失去联系。
拿她自己来说，在十八岁退役那一天，心之蕾也就彻底不见了，再也无法呼唤出来。
但叶晓音……如果她还真的保有心之花的话，说不定……
“可是……！”
“所以，当我和陈晨从总部知道这个噩耗的时候，我们都明白，这下，人类必将输掉这场猎巫行动的战争。”
然而，没有理会谢丹的纠结，赵卫杰爽快的切换话题，回到了刚刚的故事里。
“原因很简单，这些名为初代的花级拥有超越凡俗的强大力量，已经是另一个物种的存在。月季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她们拥有无法估量的庞大魔力，甚至能创造出改变天象的灾害级魔法，随手就能毁灭一座城市，宝石之躯又赋予她们极强的防御能力，即使是核弹在她们面前也无法生效。在这样恐怖的战力前，人类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
“更何况，现在最新的消息，她们还不会退役，也不会变老，将会一直保持这样、甚至不断变强。她们会逐渐演化成类似于神明的存在，彻底一点点异化脱离人类的自我身份认知，变成高高在上的统治者。”
“不仅仅是那十几个花级，更重要的是，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就会引发现有魔法少女群体的质变。她们一旦知道花级不会退役，可以永远持有这样强大的力量，甚至永葆青春永生不死，肯定会疯狂一样追求力量的提升，像是小说里的修仙者那样，为了长生不惜一切代价，最终导致社会形态的彻底倾覆，最后诞生的花级，一定会多很多。”
“当时，陈晨是这样说的：”
“——要想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就必须把至少一半的魔法少女拉到我们这边来。”
赵卫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他就是那样的男人，一旦有了个想法，就一定会被他实现。所有人都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找到了方法。”
“那就是……戒律系统。”
谢丹愣了一下，撩开自己的头发，指了指后颈的地方：“戒律系统？”
“不不不，不是那个。”
赵卫杰摇了摇头：“他从来都不喜欢这种粗暴控制的手段，这东西也不是他制作的。毕竟只是普普通通的生物技术和放电系统，它最多能限制住苗级以下的魔法少女罢了，而且只要不惧怕监察部的追责，想成为野生的花，就算是刚刚掌握宝石之躯的魔法少女也能想办法自己摘除掉，我要说的不是这种流于形式的障眼法，我要说的——”
“是真正的，戒律系统。”
他突然伸出手，掌心的皮肤下显露出一个突兀的……魔法阵？
第二百八十三章 枯萎定律
陈晨想起了那年的往事。
也就是还在研究所里的时候，那个外国教授找上门来邀请他的荒唐事情。
虽然拒绝了，但陈晨明白，对方说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刚刚出现的魔法少女，魔法和科技的联系，挖掘那个黑箱子的真相……只不过，他们的想法是依靠魔法来制造出比核弹更可怕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陈晨的想法是，利用魔法，来制造出用于防御的东西。
他最后把目光投向了……从深海里被“求剑舰队”挖掘出来，终于送到黑室里的那颗陨石。
最后，他成功了。
“关于这个，我就知道那么多，陈晨对此守口如瓶，关于它的原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赵卫杰手中的魔法阵还在淡淡发出荧光，让谢丹看得有些恍惚，不敢置信。
他只是继续说：
“总部里大多数人的猜测是，他把陨石内潜藏的力量和魔法结合在一起，或许有叶晓音的帮助，利用城市的地脉构筑炼金术士法阵，将城市范围内的空间区域限制起来，达到某种无形的约束效果……神神叨叨的，反正没有证明。”
“总之，它的效果很简单，生效期间内，城市范围的所有花级魔法时间内到达十八岁后，都会自动失去魔法调用能力，心之花黯淡下来，达成某种类似于退役的效果。”
“这就是真正的戒律系统，我们把它叫做——枯萎定律。”
赵卫杰终于说出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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