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在那极其诡异的形态下，有种难以言喻的神性，好像壁画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一片鲜红的画面里，暴风骤雨也无法撼动的参天巨木，荆棘是它的皮肤，树叶是它的利齿，它是注定带来毁灭和死亡的东西。
它还在不断生长，像是要触及天堂。
第二百八十章 倮兽
“没想到……看来这个救兵也没能拯救我们啊。”
男人叹了口气。
距离爆炸核心近千米的地方，这里矗立着城市里如今为数不多的摩天大楼，塔顶天台上，半蹲着一个中年偏老的男人，他穿着平常里少见的军装，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稍稍有些拘紧，没怎么在意，只是端着高倍放大的望远镜观察。
城市C-27防卫系统的最高长官，非世监察部部长，赵卫杰。
见多了他平时端着酒杯穿着西装油滑的打官腔的样子，旁边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严肃的时刻。
但此刻他的周围没有卫兵，都被老赵派去疏散救援车队那边进行维稳防卫了。
“我不认识那家伙，看上去是魔法少女，但根本没有一丝魔力的波动，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
站在他旁边的只有谢丹。
这个平日里穿着风衣墨镜，天天装酷耍帅的女人，此刻却显得尤为狼狈。
她的左手上缠着绷带，无力的搭着系带挂在脖子上，似乎是骨折后的临时处理，此外，身上可见处也有不少包扎和伤口痕迹，垂头坐在地上。看样子，就算她藏着些底牌，以如今的身体和介兽正面作战，还是太勉强了一些。
但无论怎样，她还是活了下来：
“不过，看那个表现，那个白发的小姑娘至少也有相当于蕾级的力量，至少不会比我巅峰期的时候弱……如果连她也干不掉这个树妖，恐怕我们所有人都没戏，增援来了也没戏，白扯。”
“……她们怎么样了？”
赵卫杰没有回答她，而是往后瞥了瞥视线。
他们的背后，天台上还躺着两个小姑娘，鸢尾和结香都解除了着装状态，身上还穿着游乐园的文化衫。
双眼紧闭。
“没事，只是昏迷，魔力补充到位就会醒的。”
谢丹感到一丝欣慰，是如今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她在一群蝙蝠中救下了她们，似乎是那个白发的魔法少女把她们送出来的，好在检查过之后没发现致命伤。
“徐心语呢？”
赵卫杰继续问道。
“这倒是没找到。”谢丹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可能雨太大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走丢了，不过她好歹是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实力也不错，只要不闯到那个危险区域里，应该自保是没问题的。”
她不怎么担心那个女人。
说实话，在那场和介兽触手的战斗中，徐心语，或者说风信子展现出来的实力，远超谢丹的想象。
甚至比她更强，作为后辈而言，已经难以形容了，那个魔力的程度。
真的退役了吗？谢丹甚至会开玩笑的想一想，不管怎么说，那场战斗能赢，至少有八成功劳得算到她头上。
因此，谢丹并不担心她的安危。
“嗯。”
赵卫杰似乎问到了想知道的事情，于是回过头去，把视线重新放到望远镜里，投向远处地表的捕食植物。
它还在缠绕和生长，深深扎根在原地，彰显着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和恐怖氛围。
“我在五分钟前刚刚得到总部的消息，他们把诞临在C-27的这种异兽定义为前所未有的——倮兽。”
他突然说。
这种大事件肯定已经瞒不住高层了，只要透过卫星看一眼，就能轻易发现这个事实。
“倮？”
谢丹愣了一下。
“是这样写。”赵卫杰用手指沾起雨水，在天台的地板上比划着：“应该算是裸的通假字，意思是人的身体一丝不挂。大概是因为这种兽没有羽毛也没有绒毛，没有甲壳也没有鳞片的缘故吧，所以才不能归为之前的任何一类中。”
“文绉绉的，拗不拗口啊。”
谢丹不屑的撇了撇嘴，作为典型的低学历魔法少女，高中以后就没继续接受下一步教育了。
“要我说，直接叫树兽不就好了，一看就明白，特征又明显。”
“树可不是兽啊，树是植物。”赵卫杰笑了笑，但语气却意味深长，好像隐藏着某些东西：“不过，总部之所以这样起名，或许有他们的深意，明明看上去是树，本质上却和人有关吗……”
“是那朵花起的名？”
谢丹皱了皱眉，也严肃起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就一个小部长，没我讨论的份。”
赵卫杰只是笑笑：“我只知道，他们的指导意见上，特地写明了：倮兽的位阶在羽毛介鳞之上，比它们都要危险。”
空气似乎瞬间沉寂了片刻。
老赵转过头来，看着脸色明显变得苍白的谢丹，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没见过鳞兽，你见过，那你应该清楚，在那种东西还要之上的存在，该有多么恐怖。”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我们快点逃跑。”
犹豫了很久，谢丹才终于憋出这句话。
在她的心中，那是挥之不去无法忘记的噩梦，在耳朵里嗡嗡作响的是水流和气泡的声音，暗不见底的深渊，还有渐行渐远的同伴，一切都极为清晰，直到十多年后的今天，谢丹还是会几次在被子里惊醒，然后一个人偷偷的哭。
于是，她加重了语气：
“部长，不，老赵，你必须下令，让所有人赶紧撤离。”
“刚刚我注意到了，水仙已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送走了，虽然我无法追踪到她现在在哪里，但目前应该安全；那个神秘的援军应该不用我们担心，自己能够自保；徐心语估计也在撤离车队那边等着了；还有结香和鸢尾，都在这里，我们可以一起带走；叶晓音此刻手术应该也完成了，陈晨陪着她，只要让他们把新出生的宝宝带上，应该也会同意撤离。”
谢丹一个个扳着手指，数着这些重要的人物：
“我们跑吧，老赵，这什么倮兽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了，那些大人物和花会想办法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反正它现在还在生长、不会到处移动伤害别人，趁着这个机会，是最好的撤离时机，再拖下去可就晚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退役？
听着谢丹急切的催促，赵卫杰原先还十分认真的听着。
直到最后的地方，突然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等等……”
他伸出手来。
“不是我要打断你，我想问问……你刚刚说，陈晨在哪里来着？”
谢丹疑惑不解，但还是重复道：“在医院啊，叶晓音不是突然准备生小孩了嘛，他跑去医院里陪护了，这家伙不一直都是这样家人最重要的嘛。这都是在语音频道里说过的事情，应该也和你报告过了，有什么问题？”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会。
赵卫杰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慢慢抬起头来：
“谢丹……我有时候会觉得，你是不是脑子里缺根弦。”
“你说什么！”
谢丹猛地站了起来，怒目而视，差点崩掉身上的绷带和缝合的伤口。
虽然平时里这老赵就喜欢没事嘴两句搞职场霸凌，但这种时候还说这些，实在有些太打击人了。
“我现在才清楚。”
赵卫杰却幽幽地说，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和惋惜：“小谢同志，你可能是这里，知道得最少的人了。”
“啊？”
谢丹愈发一头雾水。
“好了，坐下吧。”
赵卫杰拍了拍旁边的地板，示意对方不要激动：“既然这样，我还是补偿一下你，告诉你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事到如今还搞这些？等撤离的时候再慢慢讲不好吗！”
谢丹却依然很急切，不理解为什么赵卫杰要如此执着于这个没救了的城市。
如今的一片废墟，就算能挽救回来，还能剩下什么呢？难道真的是什么部长的责任？
还是说……他还有想要拯救的某个人，未能逃脱这里？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谁知，赵卫杰却异常坚定，加重语气：
“为了胜利，这是命令，听我讲完这个故事。”
…
谢丹恍恍惚惚的坐下了。
导致她几乎没听清赵卫杰莫名其妙的开头语：
“你知道，猎巫行动是因为什么才结束的吗？”
“……啊？”
“我是说，猎巫行动是因为什么才结束的？”
谢丹认真思考了一下，迟疑着回答道：“是因为，有正义的魔法少女看不下去恶方魔法少女施虐的暴行，例如月季王朝之类的倒行逆施，奴隶人类的举动，于是帮助监察部推翻了那些反抗的恶徒，经过惨烈的战斗，然后……”
“好，政审合格了。”
赵卫杰拍了拍手，但面无表情：
“很政治正确的回答，但我这里不是为了考验你的忠诚，也不是要给你升职，所以不用听这些官方套话。”
他的眼神变得尖锐无比，谢丹从那个影子中，竟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陈晨的印象。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师徒……兄弟……挚友？
“透过现象看本质，问题的关键是，为什么会有魔法少女自愿帮助人类？很奇怪吧，就算她们有些做出了残暴的行为，但利益却是共同的，都是创建魔法少女特权的新体制，让魔法少女凌驾于人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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