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陈雨瑶向前一步，追过去。
似乎因那狰狞可怖的血泪而微微出神，魔女的眼眶里空无一物，身上遍布着伤口痕迹。
和上次见面……其实也就是今天下午的那一次以来，陈雨瑶发现，她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不止一处的变化。
发丝染上的红色，从末端向里延展，而不是原先那难以忘记的纯蓝，本以为是鲜血，但看上去好像并非如此，而是某种类似污染的附着，深深嵌入身体组织里。
包括衣服乃至皮肤上，都有这样的“血丝”……好像是枝叶或树根，紧紧缠住了魔女的四肢躯干。
但陈雨瑶怎么也看得出来，那就是之前的那个魔女。
那个夺走自己父亲记忆的家伙。
“她们叫你晨星。”
陈雨瑶还在走近，每走一步，就会多说一句话。
“……”
魔女却依旧沉默。
一人前进，一人后退，保持着稳定的速度，谁也没有加快脚步缩短距离。
陈晨只想要逃跑，不能在这样不稳定的状态下，和女儿做任何纠缠。
情绪是一触即发的可怕魔鬼，她光是绷紧理智的琴弦就拼尽全力，如履薄冰，害怕自己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星界穿梭。”
她在心底吟诵着独有的咒文，可惜却失效了。
陈晨愣了一下，居然发现自己的指尖居然划不开通向星界的门扉，与那片空间的联系仿佛也断裂开来，无法寻觅。
这才意识到，在把主位交给“捕食植物”以后，陨星成了天平之下被压制的那方，无法发挥力量。
她现在连逃跑都做不到。
陈晨是见识过女儿的速度和移动能力的，如果没有空间折跃的力量，不可能甩脱她的追踪。
尤其是在她晋升苗级以后……除了碎地，不知道又掌握了怎样的新魔法。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于是，陈晨试图沟通。
她的话语一出喉咙便成为了嘶哑的低吼，像是破损的风箱一般，完全听不出是外表如此妖艳的魔女发出的声音。
但陈晨还是尽量提起嗓子，让自己的话语变得清晰：
“但你应该看出来，我并非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不如说，我才是终结这场灾难的人。”
魔女高傲的扬起手指，纤细的指节上似乎伸长利爪，碾碎了残留在手心里的甲壳。
这倒不是陈晨的角色扮演，本意在心底只是想解释自己并非敌方，但不知不觉说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的言语。
情绪。
陈晨感到越来越不安，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儿。
希望她就算没看到自己摧毁介兽头颅的那刻，至少也要猜到，最后一个隐藏的小组，清除最后一根触手的人是谁。
只要能把身份作成“友军”，那么说不定就有商量的余地了。
陈晨还在这样想着，眼前的少女却只是静静的和她对视，天上的暴雨倾盆，狂风掀起她的长发，露出清澈的眼神。
她问着：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第二百六十八章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这是什么问题？
陈晨明显的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回答。
她沉着声音，试图把话题重新拖回正轨：
“不要再靠近了。”
魔女的视线危险而恐怖，虽然那双眼里根本就是鲜血断裂的空洞，但却能感受到被盯着的感觉。
是的，失去双眼的人明明应该是紧闭着眼的……可陈晨此刻却睁大了眼眶，任凭止不住的鲜血往外流淌，极为骇人。
她自己却意识不到这一点。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陈雨瑶重复着。
她没有停下脚步。
“啧……听不懂吗。”陈晨忍不住砸了砸嘴，感觉自己的情绪越来越暴躁了，“我并非你的敌人！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明白！鸢尾和结香的态度还够不明显吗？你就在这里等一会，等她们上来，我们都可以解释，好好聊聊！”
魔女张开双手，张大着口中的利齿，威胁道不让眼前的少女再接近。
可她的话语却好像是竭力克制过的，依然表现得……反差的温柔。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可陈雨瑶只是一直重复这句话。
“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陈晨紧紧咬着牙，用手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好像一掌把自己的头打歪了一些，鲜红的发丝不停飘荡。
“你不就是想夺回你父亲的记忆吗，我可以还给他，我可以让他恢复原状，我承诺你，可以了吧！”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真是够了！”
陈晨大吼一声，腿用力践踏在地上，周围的道路顿时陷入一个圆形的小坑。
水花溅起，但这没有阻挡住少女，陈雨瑶所到之处，冷彻的空气把雨点化做一点点冰晶坠落，为她开出道路。
“我看着你又有什么错，又有什么不对，你在说话，我看着对话的人，又有什么问题！”
陈晨咬牙切齿的说着，感觉自己快要组织不好语言了。
但即便是这一刻，她依然紧紧盯着陈雨瑶，无法挪开视线。
“不对。”
“完全不一样。”
陈雨瑶终于更改了台词。
她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就在那雨幕之间，完全没能看清她的身影，往哪个方向，在什么地方……
即使是狩猎般上级的视野，竟然也丢失了猎物的目标！
陈晨本能的寻找着……追溯着那个身影离开的瞬间。
“你看吧，完全不一样的。”
声音从正前方传来。
怎么会是……正前方呢？明明她是从正前方跑开的，陈晨感到了无法理解的困惑，自己的方位感出现了错误。
但少女的样子明明就在眼前，那冷淡无表情的脸庞，素白的长裙，被雨水浸湿的眼睛。
还是说……是泪水？
陈晨看不到这些，只是惊愕的发现了一个事实。
“啊——！”
脖子的地方突然传来剧烈的痛楚，皮肤和脊柱的扭曲带来连续不断的恐怖声响，气管和喉管被完全挤压……
完全缠绕在了一起，形成了近乎麻花的形状，极其惊悚的模样。
陈雨瑶静静的看着，没有露出被吓到的表情，只是眼神平淡的对视。
……那摆脱不掉的眼神。
这并不是来自于她的攻击，她也没有能力一瞬间掐断魔女的脖子。
这是陈晨自己做出的“动作”。
她下意识追逐着陈雨瑶移动的身影，陈雨瑶用极快的速度一瞬绕了半圈，到达了她的身后。
于是，她就这样把头旋转着……旋转着……直到转了180度，转到自己的后背。
她竟把自己的脖子扭断了。
“……呃啊！”
陈晨踉踉跄跄的后退，扶住自己的头部，她现在的模样一定相当吓人，头居然能转到后背的地方。
剧烈的痛楚也就那一瞬间而已，来不及考虑别的事情，好在陈晨经历了那么多已经足够麻木，不会立刻昏厥。
“啊啊。”
即使如此，陈晨依旧捂着头，试图把自己的脖子一点点扭正。
她一时调用不了“星”的力量，但“生息”并不需要即时调取，陈晨有在自己身体里留下后手……
体内潜藏的“生息之种”，在这个时候及时爆发出来，止住动脉血管、脊柱扭曲、气管喉管的破裂，重燃恢复力。
还死不了。
如果真把自己的脖子扭断，陈晨不敢想象，这个死法也太滑稽了。
……可是，为什么？
随着呼吸渐渐恢复过来，剧烈的扭挫伤缦缦复原，生息的力量得到了完全极致的运用。
魔女的脖子，也重新回正，脊柱被掰开一点点喀哒喀哒的声音。
“呼……呼……呼……”
她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从喉咙里呕吐出大量的血液，掉落在地面上的积水里，晕染开来。
但即使是这个狼狈不堪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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