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窗里的景象让我窒息，那个男人按着姐姐的头，把她按在自己的脸上贴紧。
女孩有着挣扎的痛苦表情，就像那一天……被按在水里，呛着、脸上红肿的一样。
“该死。”
我心里咆哮着，握紧手中的刀。
刀，只有刀，能给我唯一的信心。
我的眼神冰冷得可怕，悄悄推开门，慢慢走到了那个男人的后面。
我只有几岁，很矮，影子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男人办事的时候，会把所有小弟都驱散，这给了我绝佳的时机。
我双手握紧刀柄，模仿着姐姐的动作，突然猛地跳起，用力插进男人的后心窝。
心脏的位置——！
趁他专注在亲吻的时候，是不可能躲开这个攻击的！
然而我失算了。
刀尖刚刚刺穿衣服的时候，居然遭到了极大的阻力，我根本无法把小刀刺进去，反而因为过度用力而偏移了。
划开长长的一道口子，把迷彩服撕碎，里面露出了黑色的厚重背心，只有一道白色痕迹。
防弹服。
我愣住了，他妈的，为什么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居然还穿防弹服的？！
呆滞的瞬间，我被回过头来，暴怒的男人，狠狠踹了一脚。
“是谁！”
我这才明白，婶婶踢我的力度和一个男人踢我的力度，根本不是同一个级别的，我顿时下巴红肿，脑袋轰鸣，飞到了墙边。
差点直接昏厥过去。
我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又被狠狠踹了几脚，耳朵嗡嗡作响，导致他骂了我什么，我都听不清楚。
肋骨感觉快要断了，肚子里不断涌出酸水，我知道我完蛋了，偷袭没成功，等待我的只有死亡。
鲜血不停从喉咙里咳出来，嘴巴里满是腥味。
我心底只想着：
要是我再聪明一点，等到他脱衣服再偷袭。
要是我力气再大一点，能把那个防弹服直接刺穿。
要是我再长高一点，或许能跳得更高，就直接刺进他的后脑勺。
要是……能把姐姐救下来就好了，像上次那样。
可惜没有后悔的方法，我只是个不像男人的男孩，只是个瘦小的小鬼，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个愚蠢的尝试。
我只会把水桶撞翻。
…
“所以你是个二逼。”
姐姐的声音在我耳边冷笑着，好像幻听。
我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到了天堂，但冷风不停涌进我的衣领和脚踝，我打了个哆嗦，被迫清醒过来。
周围的视野很暗，好像是废墟的街道，我们藏在某个巷子里，偷偷的往前走着。
我们怎么在外面？
我们怎么逃出来了？
我愣了一下，发现姐姐背着我走，我想要下来自己走，却发现骨头痛的很厉害，动弹不得。
“老实待着。”
虽然我的体重很轻，但对于一个女孩来说还是负担太重了，我看到她的脚步一步一步深深陷入雪里，艰难地行走着。
原来下雪了啊。
我感到冷风和雪花不停飘进衣服里，冷得不行，原来我一时气血上头，穿着单薄的衣服就冲到了外面，根本没感觉到冷。
而姐姐穿着那件学生制服，露出白皙的大腿，应该比我更难受。她的皮肤和我一样冷，我在她的背上有种悲戚的绝望感。
“当我照那张相片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但她只是平静的叙述着。
就像在和我讲睡前故事一样：
“照相以后，我假装很配合，跟那些拿着枪的男人走。那个女人就看着我被带走，什么话都没说。”
“快到河边的时候，我趁机摆脱他们的看护，冲向河里。”
“他们以为我要投河自杀，赶紧跑了过来，虽然我全身已经浸湿了，他们还是下河把我抓了回来。”
“他们骂了我一顿，给我带上手铐，但不敢打我，因为怕我的脸刮花了，身体受伤了，我是大哥的女人。”
“在那之后我就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或许以为我是倔强不甘了，以为我是刚烈的小丫头，不愿说话。”
“但他们都是一群二逼。”
“其实，我嘴里含了一口河水，一直含着。”
我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我傻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东西，难道是幻听了？
但我只看到，把我背在身上的那个女孩，在夜色中偷偷伸出了舌头，她没有回头，但我在她背上看得很清楚。
小小的舌头上，沾了一些蓝色的痕迹。
“你、你……那个有毒！”
我哆哆嗦嗦的说。
“是啊，就是这样。”
姐姐冷笑着回答我，把舌头收了回去：“但只有这种方法能够杀掉那个变态，我到据点后被搜了几次身，如果带刀的话，我不可能有办法带进去，而且我和男人之间的力量差距，打起来说不定反而会被缴械，或者被一拳揍晕。”
“你也看到了，那家伙他妈的还穿着防弹服，他太小心了，我只有这个办法。”
“我只能一直含着那口有毒的河水，让他们以为我倔强的不愿说话，然后趁着他亲我的时候，把水全部灌进他嘴巴里。”
第二百零七章 雏鸟（五）
我听得浑身哆嗦。
这一方面是因为冷，但更多的是因为听到的这件事情。
我没有想到，姐姐居然预料到了一切，还提前准备好了计划，一开始就想杀掉那个男人。
这个计划的周全、狠毒、阴险，居然含着一口有毒的河水若无其事的含了这么久，就连那个所谓的“将军”也遭了一手。
或许他也不可能想到，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居然有着这样的心思吧。
还有，只有我知道，姐姐自从那次被呛水以后，一直对水有着强烈的恐惧，走路都不愿接近河边，每次都刻意走在我里侧。
她居然能克服自己的恐惧，主动一头扎进水里，只为拿到那个作案用的凶器。
这是何等的行动力。
我感到了强烈的羞愧。
姐姐明明可以想出这样的计划，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
而我只会一时上头冲动，就直接拿刀过去捅人，差点把自己和她送掉。
要不是那个男人中毒了，我们估计都要被他的怒火发泄给葬送在房间里，真是太愚蠢了。
“……你把我放下吧。”
我低下头，轻声说道：
“你带着我跑不掉的，我骨头断了，是累赘。”
如果是姐姐一个人，就能很轻松的，很自然的在这里生存下去了。
她是天生适合这个环境的人。
至于我的伤，我已经快死了，我不可能有医疗条件，慢慢去治疗这些伤。
“……”
姐姐没有说话，继续在小巷里走着。
“你背着我，会被追上的！”
我急了，继续强调道。
地上有她深深的脚印，因为是两个人的重量，恐怕明天也不会被新雪掩盖。
等到帮派的成员从宿醉中醒来，发现他们的老大死了，就会来追踪报仇，到时候姐姐也逃不过。
“闭嘴，二逼。”
姐姐只是冷笑着。
但我能感觉出来，对她而言，只是接下来的那些话，有点难以说出口：
“被水呛着的那时候，你救过我一次。”
“今天……又来救我了。”
“我不可能放下你不管，就算你蠢，你也是我弟，你的眼睛和我很像，说不定我们真是亲生的。”
“如果我丢下你，我……就和那个女人，没区别了。”
她磕磕绊绊的说着。
脸朝着地面，我看不清楚。
我感到鼻子酸楚，趴在她肩膀上，小声抽泣了起来。
“爱哭鬼，娘里娘气的，你该不会真是个女人吧。”
姐姐仍然在冷笑着嘲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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