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禁术目录 第161章

作者:星隐月明

  “我还以为你会选十六岁的自己的。”

  雪之下雪乃却只是寂寞地笑了笑,然后摇头,说:“姑且不说你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不过你一向都那么神通广大,就算真的做到了也不足为奇,但我其实并没有真的想那么做,而且,为什么你要那么做呢?是觉得比起现在的我,你更喜欢那个十六岁或者二十八岁的我吗?可现在的我已经成长了哦?”

  她甚至还托起自己胸前的脂肪块,说。

  令无疾一脸微妙的表情:姑且不说她的性格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甚至还会开黄腔了,自己在她眼中,居然就只是一个只会看重那里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

  雪之下雪乃理所当然地问。

  令无疾想了想,并没有选择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是说:“我在以前,曾经见过一个不从之神,而且在那时候,我已经掌握了一种名为屠龙术的道术……”

  他说起了齐天大圣跟他之间的过往。

  虽然雪之下雪乃在这几十年内已经见过了太多神秘侧相关的事务,但听到令无疾那么说,她才从回忆中找到相关的资料,因为这时候的正史编纂委员会已经被那股时代的浪潮冲击得七零八落,所以也有不少人选择加入了重新改组过的蓬莱政府,他们也会提起当年表里世界的门墙还未彻底开放时候的故事,所以她也不免接触到其中的一些,只是听到令无疾那么说,她才意识到当初罗濠做的那件事里出现的那个神秘的道士居然就是令无疾!

  他在那种时候就已经可以做到那种事了吗?

  “但是……”

  她听到那个齐天大圣居然是主动要求令无疾对祂自己使用屠龙术,听到那只猴子说自己即便被令无疾切分出了过往、回归到最初的那块石头的状态也必然会再度演化成那只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猴子的时候,她不免觉得有点羡慕,所以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令无疾会那么说,那么做。

  “但那样有什么意义呢?”

  她只是说。

  “意义?”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验证什么,但对于我来说,这些年的过往绝对不只是累赘而已,我也不想抛下这一切,回归到十八岁的时候,也许那时候的我确实无忧无虑,也过着一种相当充实而且快乐的生活,在那之后我也确实过着相当不如意的生活,假若那时候的我穿越到了现在,或许在你跟已经看到了现在的我的情况的姐姐的庇护下,继续过上一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但那只是过往的我的一种的可能性的延伸,而不是现在的我的可能性的延伸,”雪之下雪乃就直直地看向那个还是少年相貌的高中同学,“那样的话,现在的我就等于死去了吧?存活下来的,只是那个符合你们记忆中的雪之下雪乃而已,而不是‘我’!”

  “确实如此。”

  令无疾就只是点头,说。

  “所以能够继续存活下去的,只是现在的‘我’而已。”

  雪之下雪乃如是断言,此时的凛然姿态让令无疾不免回想到当初的高中岁月,然后他又摇了摇头,他高中那时候对这个人其实也并没有多么记忆深刻,所以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某种内在的实质一直都没有发生改变也是说不准的事。

  “不过,你真的比起现在的我更喜欢当年的我呢?”

  “雪之下同学,喜欢这个词……”

  这个成熟的女性一听到令无疾这种字斟句酌的腔调,顿时就明白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她的眼神微微黯然,然后又平淡地说:“只是用来比较的词汇而已,你要是不喜欢这个词,大可以换成偏好……”

  “其实我只是因为阳乃说你看上去似乎有点后悔,所以才出现的。”

  “那我是应该感到荣幸吗?传说中的星君大人居然会对我这么一个小女子如此垂青……”

  雪之下雪乃颇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

  令无疾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只是环顾了一下她现在的住所,然后又说:“其实我也很好奇,你的选择是什么,毕竟这样的机会应该不可多得才是。”

  “如果是能够保留我的记忆的时光倒流,说不定我会动心……”

  令无疾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点古怪。

  “看令君你的意思是?”

  雪之下雪乃顿时就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看向那个少年。

  “我姑且问一下,你想要自己的身体时光倒流,无非就是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年轻更有活力而已吧?”

  “最主要的当然还是年轻的我更漂亮。”

  她摸了摸眼角已经若隐若现的皱纹,说。

  “即便是现在的你也会在乎这种事情吗?”

  “倒不如说这种事情才是女性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吧?”

  “可在我的印象里,你并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的视线的女性?”

  令无疾只是说。

  “就算我不在意别人的视线,别人的评价,但看到镜子里更年轻漂亮的自己也会更开心吧?”雪之下雪乃却坦荡自如地说。

  “有道理。”

  令无疾点了点头。

  “所以……”雪之下雪乃紧张地看了一眼令无疾,说,“你真的能做到?”

  “但从你现在的角色上考虑,更成熟的相貌比较适合……”

  令无疾只是说。

  “角色啊……”

  雪之下雪乃却忽然有些兴味索然地垂下头,没有再继续对话下去。

  “我说,雪之下同学,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或许我并不是真的完全不在乎别人的视线,完全不在乎别人的评价。”

  “所以?”

  “所以有时候,我也会想,完全脱离现在的生活,去过全新的人生。”她抬起头,微笑地看着那个少年,想了想,就说,“令君,听说你当年建立起蓬莱的时候,会时不时回应信徒的愿望,如果我成为了星君的信徒,你会回应我的愿望吗?”

  “你也说了只是时不时而已。”

  “那我就通过姐姐来让你帮我好了。”

  这个雪之下确实跟他记忆中那个雪之下有点不同。

  之前的那个雪之下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做法。

  更不必说是通过雪之下阳乃来寻求帮助。

  但她既然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令无疾也只好听她说她到底想做什么。

  但那个女性却贴近了少年的耳朵,然后轻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令无疾点了点头:“想早点退休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你这么做还能落得一个不恋栈权位的评价,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吗?”

  雪之下雪乃却只是紧紧盯住少年漆黑的眼眸,并没有多说什么。

  所以令无疾也只好无奈地点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倒不如说,你如果真的想完全脱身,不想留下任何痕迹的话,大可以换一个身体,先去找爱因兹贝伦家族制作一个备件,等你培养好或者选举出继承人,我就帮你把灵魂转移到那个身体里,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这样一来,你们雪之下的家名就保不住了吧?或者说断绝了吧?”

  令无疾冷不防将这个对很久以前的雪之下雪乃来说算是非常重要的问题抛了出来。

  而她只是沉默了片刻,最后却说:“没有关系,我相信母亲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更不必说雪之下的名声在有了我跟姐姐之后就会一直被历史铭记,根本就没有断绝的可能。”

  “你说的正确的选择是什么?”

  “自然是去领养,或者直接用人造人的技术。”

  “哦。”

  令无疾只是兴致缺缺地说。

  而雪之下雪乃在定下这件事之后松了口气,然后她又听到令无疾在问:“那么,做出这种事,只怕你也不适合继续留在日本了吧,想要到什么地方去?”

  “华夏。”

  “看大熊猫?”

  “当然。”

  这些自然都只是无关紧要的琐事。

  对于令无疾来说,想来会像当初的齐天大圣那么选的人只怕会是绝无仅有,就算有,令无疾也不熟悉那些人,所以对于他们内在的种种细致的变化自然也是无从得知,这样能将个人的时光倒转的前提就不存在,而且与其要对那些人那么做,他还不如直接去找几个不从之神直接用屠龙术来实验呢。

  而对于雪之下雪乃来说,她已经决定了要挣脱现在的人生,去追寻更加广阔自由的天地,她不知道未来自己的命运是否能再度跟眼前这个少年产生交集,但她的梦想,她的行动,她的寄托在雪之下雪乃这个名字上的人生已经到了可以结束的时候,所以她决定抽离出去,不再想着要去改造世界。

  或许她本来也没有这个资质。

  或许人类本来就这么无可救药。

  所以她也不想继续将自己的人生放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其实她早就该这么做了吧?

  只不过她一直都没有找到比这更重要的目标,也一直都没有找到希望而已。

  但现在,即便真的没有希望,她也相信自己能够在另一段人生中找到足够的意义。

  所以她在意识到令无疾可以做到那种事情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向他求助。

  也许看起来有点无耻。

  不过……

  谁让自己是他的“小姨子”呢。

  所以雪之下雪乃这个名字最终还是在几年后的某个清晨彻底失去可能性,只是作为一个符号,被历史铭记了下去,而另一个更加年轻的身体中,相同的灵魂正在醒来。

  “所谓法术的本质,是什么?”

  如果淡岛世理的这个问题问的是真正的内丹派,而不是令无疾这种自命的内丹派,得到的答案肯定会是“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也就是说,就像是印度寓言里的那个盲人摸象的故事一样,法术本质上只是“道”的类似于碎片化的某种表述,而修道者的追求,就是通过拼凑这些碎片,穷根溯源,查探到那个可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道”的全貌。

  但对于令无疾这个人来说,他的说法就相当庸俗了:

  “只是杠杆而已。”

  “杠杆?”

  “你应该听说过阿基米德的那个名言吧?”

  “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起地球?”

  令无疾就点头,说:“所谓术法,本质上只是人的意识跟现实世界之间的杠杆而已。”

  “那么,什么是支点呢?”

  “或许是灵气还是魔力之类的东西吧,对于大部分人来说。”

  “对你来说又有所不同?”

  令无疾想了想,就说:“对于一般的人来说,如果他本来就提不起一件东西,那么去找可以借力的东西也无可厚非,但对于我来说,情况很早就变得有些不同了,不过,你不是一直都对术法的体系不感兴趣的吗?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在令无疾的印象里,淡岛世理并不是那种会过分追求力量的人,或者对于她来说,她所需求的力量能用来履行她作为Scepter 4的副室长的职责就行,甚至于她觉得所谓Scepter 4的氏族的力量对于她本人来说,纯粹就像是给警察配备的枪械一样,属于必要的工作道具,但她对于公私有明确的界限,对于她这个人来说,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这两者或许有一定程度的交织,但她并不是那种愿意把工作上的态度带到自己的私生活中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人。

  硬要说的话,平冢静在这上面就是她的反例。

  因为平冢静就是那种会牺牲自己的私生活时间去解决公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