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巨擘日行一善 第376章

作者:风停雪

  怀素纸便知道这是承认。

  清风徐来。

  一面棋盘。

  两杯热茶。

  黑白二子。

  怀素纸执黑,江半夏便只能择白。

  两人都不是棋道高手,只把下棋当作一件趣事,就这样在明媚春光映照下,随意闲敲棋子,窗外偶有梨花替灯花落。

  若是春风正好,那落花还会被吹进楼内,留下如瀑青丝或是衣裳间,久久不肯离去。

  画面很是好看。

  下着棋,什么话都不用说,偶尔喝上一口热茶,把这些天堆积起来的诸多烦心事都丢在身后。

  这样的时光真的很惬意。

  直到某刻,天空忽然飘来阴云,有雨随之而落。

  怀素纸有些意外,没想到天气变得如此突然,下意识往窗外望去,心里蒙上了一层极淡的阴影。

  她轻声问道:“平静终不可久吗?”

  “世事向来多变。”

  江半夏漫不经心说着,向棋盘伸出手,悄无声息地换掉了两枚棋子的位置,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刚才她没注意,不小心走错了一着,让原本大好的局势转为劣势,快要输了。

  再不趁徒弟走神的机会动手,真要输了,那她这个当师父的未免太丢人了一些。

  怀素纸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棋盘,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只是想到下棋是为了散心,她便没有多想,捻起一枚黑子简单敲落。

  没过多久,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棋局结束了。

  江半夏最终险胜怀素纸。

  雨未停,但暮色却隐隐透过了层云,为岱渊学宫披上了暖色的外衣。

  江半夏端起茶杯,抿着早已凉去的茶水,静静看着这场春雨。

  怀素纸把棋盘收好,又去清洗了一遍茶具,做着与当年没有什么区别的事情。

  待这些事情都结束后,江半夏才是把残留着唇上余温的茶杯递给了她,起身向姜园外走去。

  黄昏将至。

  长生宗的人快到了。

  庄高阳在姜园外等候,看着两人联袂而出,眼神微变,但没有说什么。

  走在学宫深处的夹道上,怀素纸和江半夏没有共持一伞。

  因为怀大姑娘和江教授没有亲密的道理。

  最多不过闲聊几句。

  “云妖一事,学宫自会尽心尽力。”

  “劳烦江教授了。”

  “不必,危难当头,唯有责任。”

  “嗯。”

  “就送到这里吧,怀大姑娘。”

  “好。”

  对话就此结束。

  怀素纸停步,撑着伞,目送江半夏离开。

  随着身影消失在暮雨中,一道阴影随之出现在学宫,不断扩大。

  长生宗的飞舟破晚云而出。

  这是司不鸣执掌长生宗大权后,第一次正式出访,岱渊学宫必须要给予最为郑重,比之上次怀素纸到访更加盛大的欢迎仪式。

  这与清都山和长生宗的强弱无关。

  与岱渊学宫在中州有关。

  那头越是热闹,这边越是安静。

  怀素纸回到姜园,挑了本书来看,但看的不怎么认真,这体现在她很长时间才会翻上一页。

  某刻雨停,夜色笼罩大地。

  姜白敲响了姜园的门,告知她该要赴宴了。

  怀素纸放下那本书,最后看了一眼夜空,发现那抹阴影还是没有散去,始终萦绕在心头。

  她已是化神境,可以说是踏入了修行路的后半段,不会也不该出现无缘无故的预感。

  今夜这场宴会很可能要出问题。

  ……

  ……

  就像怀素纸所预感的那般,事情来了。

  在宴会结束后,人去殿空后,司不鸣与怀素纸对视,没有任何委婉余地地给出了长生宗的回答。

  莫大真人不会因为云妖之事出关。

  这件事怀素纸早有预料,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反应。

  真正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另外一件事。

  司不鸣大致上是这么解释的。

  云妖的苏醒太过突然,北境骤然被无尽风雪笼罩,就连搁着一道天堑的眠梦海都已结冰,寒意太过可怕。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道盟将会以最为慎重的姿态,处理每一件事。

  具体下来,就是去年冬天旧皇都一事结束后,从长歌门转交到清都山的那八成修行资源份额,将会延迟送达的时间。

  到底延长多少,这就得看北境的情况了。

  至于别的琐碎事情,自然还是有的,但都比不过这一件。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有资格写在史书上的重要决定。

  因为这代表中州将会选择漠视,甚至是旁观清都山与云妖的战争。

  话音落下后,本就稍显安静的大殿,直接没了声音。

  一片死寂。

  怀素纸沉默了会儿,看着司不鸣的眼睛,认真问道:“如果我没听错,贵宗这是要不顾大局了,对吗?”

  司不鸣笑了笑,笑容似是苦涩,叹息说道:“这就是大局。”

第十章 亮剑!

  “为何这就是大局?”

  怀素纸看着司不鸣,看着他那苦涩分明的笑容,还是认真说道:“烦请司前辈稍作解释。”

  司不鸣敛去笑意,声音变得更加低沉,甚至是悲悯:“先前便解释过了,但怀大姑娘想听的话,我可以再重复一遍。”

  怀素纸沉默了会儿,问道:“仅是因为寒意?”

  司不鸣说道:“是的。”

  怀素纸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道盟何时变得这般孱弱了?”

  司不鸣摇了摇头,说道:“这和道盟孱弱与否并无关系。”

  两人的对话声在殿内徘徊,平静早已被打破,但那种沉重的死寂感却越发来得深刻了,没有任何的缓解。

  坐在最上首的江半夏看着这一幕,看着正在对话的两人,神情不见任何变化。

  她对长生宗做出的选择并不感到讶异,因为这确实符合中州的利益,没有什么好质疑的地方。

  至于这样做必定会让生灵涂炭?

  死的都是北境的人,跟中州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长生宗或者说中州也有支持北境的理由,唇亡齿寒的道理,今夜在座的人没有谁是不懂的。

  在两个选择都有道理的时候,择黑还是执白,全凭心意所向而已。

  更加重要的是,中州五宗并不是只能选择一条路走到黑,到死也不回头。

  这时候的冷眼旁观,并不代表北境的局势陷入糜烂之后,中州诸宗仍旧会袖手旁观,不作任何理会。

  世事向来多变,指的不仅仅只是天意人心,更是这些无趣的算计。

  ……

  ……

  怀素纸和司不鸣的对话还在继续。

  “与孱弱无关,那与什么有关?”

  怀素纸的言语依旧锋利,如剑,更如开山断水的刀。

  司不鸣敛去一切情绪,平静说道:“醒来的云妖足以灭世,是再如何高估也不为过的恐怖存在。”

  怀素纸漠然问道:“所以?”

  司不鸣的声音放得很慢:“北境必定会因此陷入狂风暴雪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在此劫中丢掉性命,这自然是我,是长生宗,乃至于是整个中州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怀素纸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听到那个字了。

  果不其然,司不鸣接着就把那个字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