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帝国第二皇子克莱曼，正带着微笑站在那里，抬着头朝她挥手致意。
154.抗下帝国未来的人
数秒钟的沉默，白雪命令部队退到安全的距离待命，自己和麦格娜停留在能继续和克莱曼皇子交流的地方悬浮在空中。
“我的情报显示你好像被圣徒会排除出远征之外，怎么会在这里？”白雪心说，让这个想法被克莱曼读去。
“既然不能参加远征，那我自然只能镇守本土，人人都要为自己的国家出一份力嘛。”克莱曼皇子脸上笑意不减。
“你早就已经预料到远征会失利了？恕我失礼，我听说你跟茶会来往很密切啊。”白雪话里有话。
当初第三圣徒几乎是动员全国对茶会进行远征，从北方调集兵力征战北方联合，再从南方调集兵力征伐星夜，而海军则留着针对准备夺回眠首州的死亡国度，同时威慑星夜城，不大可能还有这么多留守本土，还随时都能开拨圣晖公国接应大部队撤回本土的部队。
唯一的解释就是克莱曼在征兵的时候私自留存了地方兵力在本土，而且从克莱曼调拨这支部队的反应速度看，他仿佛是早就已经知道帝国会在远征中失利，然后在合适的时机即刻展开行动。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家伙为了自己上位而通敌，向茶会出卖帝国的利益。皇帝弗拉梅尔和第三圣徒查理曼的牺牲，在某种程度上，对于克莱曼把控国内权力是最有利的发展。
“你这话可就说得有点过分了，这种展开，显然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我再怎么离谱，也不至于直接把自己的国家整个儿推进火坑里去烧吧？”克莱曼有些无辜地摊开手，“我这个人比较没有安全感，我父亲他们多半从未想过远征失败的可能，但我总是放心不下，那未雨绸缪的工作，也就只能我做了，天知道事情真会变成这样啊。”
白雪眯起眼睛凝视克莱曼，她疑心是那么重，但也能看出来，克莱曼说谎的可能性很小。
克莱曼不大可能通敌，因为通敌基本上也改变不了当时帝国对茶会的压倒性优势，第三圣徒本就排斥他，将他排除在远征部队体系之外，他就算想通敌，也没法为茶会提供多少帮助。
就算他有通敌能力和资源，他也根本控制不了帝国战败的损失。现在帝国不仅失去了第三圣徒和皇帝，就连作为底牌的第一圣徒也失去了，国内外局势也变得异常紧张，这种情况下帝国已经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自己将这个山芋烤到烫手再亲自用手去接，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这样看来，星夜的远征结果如何，对克莱曼而言完全是听天由命的。他只是为一个概率极小的灾难性后果做了一个防范，结果事情就真的这么发生了。
从结果看，第三圣徒和皇帝对茶会发起的远征棋差一着，试图将帝国推向巅峰结果却反而将帝国推下了悬崖，而克莱曼私自做的一切，反而成了帝国坠落悬崖时最后一道挽救国家的安全网。
局势这样发展，等事情都尘埃落定，早有准备的克莱曼皇子恐怕迟早会坐上帝国的第一把交椅。
“看来，或许你才是被时运眷顾的那个人。”白雪冷冷说道。
“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克莱曼笑笑，“总而言之，这次我和北境公爵一听说消息就来了，现在我们已经成功接应到了帝国方的部队，无需凛冬王国特意‘护送’了，有劳！”
他说完还比划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雪瞥向麦格娜，麦格娜对她摇了摇头。
克莱曼皇子特意向他们强调北境公爵也被调拨过来，就是在强调这支接应部队的实力。
他们有备而来，克莱曼皇子是第三位阶的“圣徒”，阿朗松公爵也刚刚晋升为“审判天使”，被他们接应的第六圣徒和第九圣徒或许还在。
接应的部队带着物资前来，足以让撤离的帝国部队重整阵势，帝国占了优势的话圣晖公国多半也还是会选择支持已经入驻的帝国军，凛冬王国的部队若是在这里与他们交战，吃败仗几乎是必然的。
“那就不打搅了，告辞。”白雪下决断也很干脆，“之后，我们恐怕还会有不少机会见面的，我很期待。”
既然克莱曼皇子准备接手内忧外患的帝国，那么战后的谈判，他们自然会有机会再见。
这场战争凛冬王国消耗最小，还得到了想要的茶会成员国的地位，也成功令帝国受到严重打击，就连皇帝弗拉梅尔的躯体，也在凛冬王国的控制下。凛冬王国已经是这场战争实质上的战胜国了，他们有很多和帝国谈判的筹码。
“走好不送。”克莱曼皇子微笑挥挥手。
直到凛冬王国的众人消失在视野中，他才令脸上的笑容消退下去，然后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呼！”
“现在这样子，我真不知道该不该恭喜你了。”站在他身后的伊芙评价道。
“没什么好恭喜的，真正的麻烦还没有来呢。”克莱曼皇子拍拍她的肩膀苦涩地笑笑。
“殿下。”第九圣徒从塔楼的阴影中走出，只是看着克莱曼皇子，没有多说一句话。
但意识的交流并没有停下，对克莱曼皇子及时救援的感谢，对帝国未来的迷惘和担忧，只是从脑海中流过，就足以让对方知晓了。
而其中最重要的想法，是期待——如今圣徒会几乎覆灭，帝国内忧外患，第九圣徒并不觉得一直只是追随他人的自己有能力扛起这一切，他只能寄望于眼前这个年轻人。
克莱曼虽然很年轻，却很有主见。他的想法和行动和圣徒会背道而驰，但结果，却是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帝国。
对此，克莱曼做出了回复。
“埃索大人。”克莱曼脸上再次挂起微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要解决的事情，可能会比较多。以我的水平可不一定能处理得过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作为前辈的您能为了这个国家，给我提供些帮助和指导。”
“乐意为您效劳。”第九圣徒恭敬地鞠躬垂首。
155.茶桌上的谈判
一个月后，梦境中的茶会。
“那么，条件就这样定了。”克莱曼皇子微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真是好茶，我很喜欢这个氛围，这两天和诸位相处得很愉快。”
一张巨大的圆桌，还活着的，过去参加过茶会的成员尽数到场，而这一次还多了两个人——代表凛冬王国的白雪，然后是代表帝国前来和众人谈判的克莱曼皇子。
正式的谈判实际上是在一周以后，在圣晖公国举行，帝国将和星夜王国、月之国、北方联合以及凛冬王国，就近期的战事，签订停火协议。
但在克莱曼皇子的悄然提议下，依苏拉将一块魔镜赠送给了他，并邀请他参加了梦境中的茶会，与众人坐在一起提前进行为期两天的讨论。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们在反复讨价还价中，确定了协议的大方向，以供之后的正式谈判确定细节。
“欢迎你常来，祝你年年有今日。”疯帽子大笑着揶揄起克莱曼皇子来。
克莱曼皇子听了这话倒也不生气，继续品尝桌上的茶点：“也承蒙各位宽厚，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可没打算轻易放过的，只可惜盟友不是一条心啊。”白雪语调冰冷，话里带刺。
“炎阳愿意补偿战争受害者的损失，但严格来讲，凛冬王国的受损应该不算特别严重，我认为我们的赔偿已经够多了。”克莱曼皇子耸耸肩。
白雪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时运其实相当眷顾她，帝国在星夜王国被打败对他们来说只能说是奇迹，这个奇迹让凛冬王国一下子接近了目标。
只是在她距离将帝国一脚踢下去令凛冬王国成为第一强国的目标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克莱曼皇子忽然跳出来搅局，不仅在帝国撤离的关键时间点出兵拦住了凛冬王国的追击，还在这场谈判中，几次三番牵制住了白雪的意图。
在星夜城的变故，帝国军队几乎遭遇了灭顶之灾，在这个节点停火谈判，帝国的地位基本上和战败国没有太大的区别。
谈判的方向，也基本上围绕着帝国对这场战争的受害方进行补偿。
在这方面，要价最凶的，反而是损失最小的凛冬王国。
他们不仅要求帝国做出巨额赔偿，还要以建立贸易区的名义，令帝国境内，靠近凛冬王国的几座城镇合在一起组成类似西南地区鹿角族的自治州，由帝国和凛冬王国共同立法管理，但在很多方面由凛冬王国占据主导权。
对于这种慢性割地的企图，帝国方自然不愿意答应。最终克莱曼皇子决定对北方联合、星夜王国和月之国三个国家的赔偿做出相当程度的让步，但前提是凛冬王国的这一要求必须作罢，如今这几个国家以茶会这一组织为纽带共同和帝国谈判，虽然凛冬王国在成员国里取得了更高一筹的地位，但终归没办法在决策上无视其他三个国家一意孤行。
克莱曼利用了他们之间的这一分歧，毕竟对于星夜等国家而言，相较于如何制裁帝国令帝国受到伤害，重建自己的国家要更加重要。
帝国元气大伤，但终归不是他们有能力毁灭的，星夜和北方联合也已经打不起仗了，若是按照凛冬王国的想法将帝国逼到穷途末路，帝国做出什么疯狂之举，最受威胁的就是星夜和北方联合——尤其是北方联合，如今他们的大多数城市还在帝国的控制下，蛮族人当然更希望能平安无事地令帝国人撤军。
凛冬更希望将帝国打压到底，但其他国家，更希望在打压帝国和为自己争取赔偿利益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
而茶会组织的意见，也倾向于后者。
“这个国家虽然被打垮了，但根还在。留着机会给帝国东山再起，你们可是会后悔的。”白雪冷冷地打量其他人。
“换以前的我，肯定会想趁机把帝国一把火烧了。”疯帽子嘿嘿怪笑，“不过嘛，人年纪大了，想法总会变的，太偏激的事情不会再考虑的。”
“茶会的理念，不是毁灭。”一直沉默的爱丽丝开口了，“我们反抗帝国是为了保护这边的人民，而不是让帝国的人民遭受同样的苦难，我不敢说全部，但至少有一部分帝国人是无辜的。如今最高的几个战犯都已经在战争中受到了应有的制裁，我觉得报复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了。”
白雪看看爱丽丝，从鼻子里长出一口气，最后什么都没说。
凛冬王国是茶会当中地位最高的成员国，但只论起个人影响力的话，如今已晋升第一位阶的爱丽丝才是话语权最大的那位。
“不愧如今世上的最强者，格局就是大！！”克莱曼皇子不吝送上吹捧，用力鼓掌的势头就仿佛手是橡皮做的。
“说起来，第一圣徒最后怎么样了？”爱丽丝忽然盯着克莱曼皇子的眼睛认真地问道，这让克莱曼皇子感受到了一种非同寻常的压力，爱丽丝的凝视可以直接透视他的灵魂，看穿他的谎言。
“我把他送回了他想要回去的地方。至少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再犯下之前那样的事情了。”克莱曼皇子平静地回答。
从第九圣徒埃索那里得知了第一圣徒最后流露出的意识的过程后，克莱曼皇子最后坐下决断——他和最后两名圣徒，将第一圣徒的躯体送到了深山中的那座修道院，安置在了一间石棺当中。
说来也很奇妙，将第一圣徒送到那里之后，毫无意识的第一圣徒竟然自己展开了一个领域，在这个领域内，人的精神会受到影响，在进入领域的人的眼中，破败的修道院恢复了刚建起的状态，甚至还能看到年轻的修士在修道院中跟随院长修行。
克莱曼皇子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旅梦人”投影的梦境，也是第一圣徒最终做出的选择——他选择令自己仅有的一丝意识，永远沉浸在这残存的回忆当中。
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这也许正是最适合他的归宿，克莱曼皇子认为自己算是完成了第一圣徒的意愿。
156.帝国的结局
对于克莱曼的说辞，爱丽丝还是持相信的的态度的。
并不仅仅因为她没有看出克莱曼皇子说谎，更因为亲手收割了第一圣徒灵魂的她自己最清楚如今的第一圣徒已经基本失去了能再兴风作浪的意识。
帝国暂时已经基本上丧失了再对外开战的能力，不过……
“但白雪有一点说得也没错，帝国的根基还在，依然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对外的威胁，始终是存在的。”爱丽丝话锋一转。
帝国的强盛，是基于其雄厚的国力，虽然失去了大批军队，折损了大部分圣徒，就连几位最高领袖也尽数陨落。但它的领土、人口和资源依然是摆在那里，帝国的圣堂学院依然在不断远转，以其他国家难以企及的速度培养出大批被祝福者，只要帝国集中资源，大概数年之间又会有新的近神者诞生。
帝国现在的局势相当艰难，不过倒并不是说解决不了，面对这样的危机，圣徒会、皇室和教会反而会齐心协力控制住局面，只要没有太多外力的干扰。
白雪说的有一点是对的，如果错过了现在限制帝国的机会。假以时日，帝国很可能会再度竞争第一强国的实力，再次对其他国家造成威胁。
“哎呀，刚刚你才说过放过我们的。”克莱曼皇子笑得有些无奈。
“还记得，你当初答应过我们的吗？”爱丽丝紧紧盯着克莱曼皇子的眼睛。
克莱曼想了想：“是说……投资在我身上的事情？”
过去在星夜的战场上，克莱曼皇子曾只身一人，和爱丽丝还有疯帽子谈判，提出茶会可以投资在他身上，寄望于他改革这个炎阳帝国。
“现在帝国的权柄真的落到了你手里，或许这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天意吧。幸运也是一种资源，我算是个幸运的人，你也是，我认为既然受到了运气的眷顾，我们就应该承担起得到这一切的责任。”爱丽丝来回指指自己和克莱曼皇子，“我会盯着你，茶会会一直盯着帝国。我期望能看到你真正做到改变这个国家，倘若帝国，或者任何一个国家再一次走上帝国过去的老路，我们不会坐视不管。”
克莱曼平静地听完，难得地发自真心露出微笑，然后点点头：“这样再好不过啊，我向来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但愿如此。”爱丽丝点头。
……
战争结束后，帝国迎来了一段相对艰难的时期。
皇帝陛下失踪后，前女皇重新执过皇位的权柄，但实际上收拾整个烂摊子的，却是第二皇子克莱曼。
在帝国征战星夜期间，死亡国度对眠首州采取了夺还行动。被派往南方的阿朗松公爵并没有和死亡国度死磕，反而在克莱曼皇子的授意下，撤回了一部分兵力——这个决策当时被军界指责懦弱，但时候被证实是正确的。
帝国对星夜的远征失败，不得不采取固守本土的战略，阿朗松公爵和克莱曼的举措令受挫的帝国及时止损。
但这也导致帝国在接连几场战争中的收益都几乎归零，反而要承担起巨大战争消耗的反噬。
穷兵黩武的连续征战，令中央几乎透支了地方的信用，星夜的远征中，主力部队全灭，圣徒牺牲，皇帝陛下直接失踪。帝国战败，在停战协议签订后从北方联合撤军，还赔付了相当数额的赔款。
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给帝国全境带去恐慌，中央的威信一落千丈，对地方的管控力量也减弱了不少。
一些地方领主积攒的不满很快就爆发了出来，有两位公爵甚至联合在一起直接宣布要脱离帝国，令自己的领地成立公国，也有领主跟风，要按照西北领的先例成立自治州，还有一些地方，则是自贫民窟爆发了起义，而远在大洋另一端的殖民地，似乎也有不太好的消息传来。
帝国过去积攒的矛盾突然爆发，小规模的内战四起，因为粮食被大量投入战争，导致不少地区爆发饥荒，而内乱和饥荒又导致之前死亡国度在南方地区留下的瘟疫进一步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