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你站在这里伤感，又有什么意义呢？神骸的力量，就算是你也无法加以限制。”第三圣徒说道。
“……”第一圣徒没有回话。
“从我坐上皇位开始，你就一直守着那具尸体，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第三圣徒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悦，似是在趁机说出压抑在心底的不满，“我一直都想借助你的力量开创一个时代，就像当年我的先祖和你的老师一样。可你却一直隐居，闲置那份力量！”
“你有怨言已经很久了吧。”第一圣徒幽幽地说道。
“你一直能看穿我的想法，你只是无动于衷。”第三圣徒说，“但现在不一样了，圣人的遗体受了诅咒，成了灾祸之物，但这也意味着没有人再对他出手，现在，你不必再守着他了。”
“你是想……”第一圣徒终于回过了头，开始审视对方。
查理曼显然带着某种来意，以他的位阶，稍微集中精神审视就能看穿对方的想法，更何况对方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才刚结束，你就又准备发动战争吗？”第一圣徒的语气带着几分倦意。
他一眼就看出了查理曼想要告诉他的接下来的设想：
“蛮族人和南方的势力在这几年发展得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顺利，而我们这边都城被毁，冥王的诅咒或许还会继续影响周边地区吧，等诅咒消退了，这里应该也会持续几年化为死土吧。我们暂时失去了最繁华的一块地区，这会给帝国的发展带来一段时间的空窗期，比起等着他们继积蓄力量挑战我们，当然还是在他们羽翼丰满前解决他们为妥。
那个危险的组织，根据情报现在也转移到了北方联合。这个组织支持这些小国联合在一起，他们现在可以说是我们最后的威胁。而其中最关键的便是北方联合的蛮族人，他们为其他这些国家输送兵力。而我们和蛮族人的战争，也还未结束。”
“……”第一圣徒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扳倒死亡国度，是一个里程碑。我们距离霸业完成，就只剩最后一步了。”第三圣徒重复劝说。
“我已经累了。”第一圣徒叹息道。
这是他真心的想法，和冥王的一战，他失去了圣人为他留下的珍贵遗物，甚至还暂时失去了守护圣人遗体的资格，看着老师的圣体染上死亡诅咒让他心如刀绞。
他解决了冥王，但战斗的结果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他很早以前，就感觉不到自己为这个国家付出多余努力的意义了。
在查理曼之前他也曾领导过帝国的对外扩张，并取得了不小的成果，但随着势力的成长帝国别说高枕无忧，要面对的隐患却反而越来越多。
而当国家内部制度出现问题，他发起改革，却招来了严重的内战。
长久的岁月逐渐消磨他的热情，最终他选择了半退隐地居住在圣人安息的墓园里，仅仅努力守住这个国家的“现状”。
帝国也是圣人的遗产，所以他要守住。这里还有圣人安息的地方，有他和圣人还有同伴们一同苦修的地方，如果这个国家被毁灭了，他连缅怀过去的地方都没有了。但反过来讲，对现在的他而言，有这些地方就足够了。
“你就打算继续这么坐以待毙吗？”查理曼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严厉，“听着，你已经消耗掉了圣人的言灵，如果下一次又有像冥王那样挑战者出现，你有自信守护得住你想守护的东西吗？哪怕只是为了你追求的安定，你也更应该和我们一起去铲除对这个国家的所有威胁！”
“真的铲除得干净吗？”第一圣徒说。
“能，而且只差一步！”第三圣徒查理曼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早已征服赤地人的大陆，死亡国度已无力反抗我们，现在我们只要彻底打垮蛮族，除掉那个组织，这片大陆就再也没有敢反抗我们的人。到那个时候，这个世上将诞生第一位冠位神阶，你将会成为帝国真正的守护神！从此帝国将高枕无忧！！”
“你原来知道‘真实之主’的仪式啊。”第一圣徒仔细审视第三圣徒的想法，“我还以为，当年的那些事情，已经没多少人知晓了。”
当年圣人曾经差点成功晋升冠位神阶，协助的他的正是炎阳的开国国君，也是炎阳历史中唯一的一名“至高天”。
但最后两人都在那场决定性大战中陨落了，对手是死亡国度过去的一位冥王，还有一名疑似来自赤地的第一位阶强者。
“真实之主”晋升仪式当年的国王自然是知晓的，第一圣徒本以为这个机密在王族当中已经随着那名国王的战死而消逝，未曾想一直流传了下来。
“真实之主”的仪式，要求第一位阶的近神者将世界至少三分之二的凡人纳入自己的完全控制，让自己制定秩序成为自己领土上的不可动摇的权威，让其中的凡人完全遵守。
在大陆上的人口还仅有如今零头的时代，圣人用自己建立的教派笼络了一个新兴的王国，并和国王一同追求成神之路，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势力，当时他们杀死强敌，几乎就要完成圣人的仪式，但关键的圣人却死了。
而如今，查理曼要重新完成先人的未竟之志，由第一圣徒代替圣人，完成晋升冠位神阶的伟业。
和仅仅追求个人地位的弗拉梅尔不同，查理曼重视的伟业的本体，是祖先留下的这个帝国，他将其视为一脉相承的炎阳皇室的家业，并投身于此。
他并不介意将第一圣徒推上神位，只要对方能成为帝国的守护神，让帝国制霸世界的地位从此安如磐石。
89.密谈的要求
“我想，圣人应该也会如此希望吧。”查理曼盯着第一圣徒的背影说道。
第一圣徒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查理曼没有催促他。
他能感觉得到，第一圣徒正在认真地考虑这件事。
看似已经对一切感到厌倦的第一圣徒，也并非完全无欲无求。
他其实有很多遗憾的事情，只能无奈地选择将其搁置起来。
成为神意味着他能做到很多过去做不到的事情，成为冠位神阶的真实之主后，虽然不可能令过去的圣人复活，但他干涉精神和用言灵改造世界的能力达到巅峰，或许他可以从自己的记忆中，重塑圣人和过去的同伴，令圣人的教派回归原本的模样，让圣人的福音在自己建立绝对权威的大地上传播开来，完成圣人的意愿。
能达成那样的目的，就算让他登上神位之后就死去他也了无遗憾了。
这也同样是第三圣徒查理曼的愿望，帝国和圣教牢牢绑定，帝国是圣教的载体。第一圣徒达成宏愿，意味着帝国的影响力也将遍及世界，成为无可动摇的世界霸主。
第一圣徒手握权柄太久了，对权力的欲望已经相当淡薄。而且千百年来他都和帝国同在，本就是帝国的一部分，由他作为帝国的守护神护佑这个国家是最好的选择。
这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想要让自己个人登上巅峰的弗拉梅尔——在查理曼的眼中，皇帝弗拉梅尔虽属同一阵营，但终归只是个招募来的外人。
而他自己将掌控制霸世界的帝国，让皇室千秋万载地统治这个世界，完成初代国王未竟的宏图大业。
“你所设想的宏图，均是建立在胜利的基础上。”看穿第三圣徒的想法第一圣徒说，“倘若失败，这个国家要面临的危机，也会是前所未有的。”
“帝国必须要站上世界的顶端，风险无可避免，我们只能前进，没有退路。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小国势力逐渐壮大起来，我们要面临的挑战者只会越来越多。抓住眼前的机会搏一搏，可能反而是通往成功的捷径。只要你主动出手，我们胜券在握。冥王死后，试问谁还能挑战身为‘圣座’你呢？”查理曼继续鼓动。
“那么，具体你打算怎么做呢？”第一圣徒平静地问道。
查理曼稍稍松了口气，第一圣徒问到这里，算是意味着他已经基本同意了。
“正如你刚才已经看到的，我所想的那样，要解决‘茶会’和小国联盟，就应该直入要害，先从蛮族人下手，为此我才将一部分军区，转到了朝阳城。”第三圣徒说道。
与此同时，他将自己设想过的所有战术都在脑中过了一遍，任由第一圣徒读取。
第一圣徒仔细地审阅他的想法，最后评价道：“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么？”
“我们曾因为这些人失败两次，不能再有第三次了。”第三圣徒坚定地说道。
思考良久，第一圣徒最后接受了下来：“那便按你说的试试看吧。”
……
在死亡国度宣告投降后不久，帝国和死亡国度的谈判便开启了。
不同于当初和星夜王国的谈判，这一次的谈判可以说昭示着帝国历史性的胜利，谁都想在国家的光辉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然而，向皇帝自愿表达出任代表意向的人却并不多。
死亡国度无条件投降，意味着在战争领袖冥王死后，这个国家确实失去了战意。
然而死亡国度在战争后期展现的那些过激的恐怖行动，又让人无法完全抛弃这个国家可能借谈判再搞一次事的可能，而且毕竟情报显示死亡国度那位刺客之王还活着……或者准确地讲，变成了不死者。
最后的谈判人选，由皇帝弗拉梅尔和圣徒会直接拟定，派出了一批在战争中取得了一定战果的将领和大主教作为代表参加谈判和接受投降的仪式。
阿朗松公爵坐在长桌的一侧，表情肃穆。
他在和死亡国度的战争中，强行开启晋升仪式击退一名神阶死灵术士的精锐部队，在绝境中获得惨胜，最终还成功晋升为“审判天使”。
这样的功绩，让他得到了代表团的席位。连战场都不怕的他，自然不会畏惧这样的场面。
只是他其实也很清楚，谈判其实没有什么悬念可言。帝国这边的要求，基本上也是皇帝和圣徒会来决定的，甚至于代表团还将帝国皇帝制作的回音石带到了现场，由皇帝陛下亲自参与谈判，而死亡国度在谈判中已无话语权，基本上都会答应下来。帝国这边派出的代表，基本上也就是走一个形式。
与之相比，他现在其实更关心帝国中央如今将靠近北境的朝阳城，设置为新首都枫林城在北方的直辖中心的计划。
如果只是出于政治便利的考虑，北方其实有很多比朝阳城更适合的城市，朝阳城，再怎么说也太靠近边境了。让他感觉中央似乎有意把控北方边境，甚至如果说北境不是他这个地方公爵的封地，中央会毫不犹豫地在北境设置直辖区。
不，这恐怕不是他想多了。
事实上，圣徒会已经悄悄给过他类似的暗示，希望他今后能加强和中央的联系。
他毕竟年轻时曾经历过帝国对蛮族人的军事行动，这些套路，他相当熟悉。
谈判的进展和他想得差不多，帝国方面提出相当多狮子大开口的要求，不仅要让死亡国度正式割让内海沿岸的眠首州，还要赔偿大量黄金物资，对此死亡国度也只是象征性地进行了拉扯，但基本上还是都承受了下来。
只是到了最后，皇帝通过回音石，向死亡国度那边的出席代表，死神教大司祭山德鲁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我还希望能和阴影迷宫之主谈谈，请将我的回音石带去。”
听到这里，阿朗松公爵不禁有些诧异。
皇帝陛下……想要和曾经意图刺杀自己的阴影迷宫之主夜魇密谈？
究竟有什么谈判内容，不能向代表团的其他人公开的？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闪过了一丝不安。
90.贞德的归纳
数天后，北境，阿朗松公爵府邸。
“谈判的过程嘛，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值得在意的也基本上就只有陛下突然提出的这个要求了。”阿朗松公爵说着将茶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亲自倒上了茶。
以他的身份，招待客人的时候泡茶这种事不可能需要他亲自来，但眼前的客人身份特殊，他不得不支开旁人，自己一个人招待。
“谢谢，父亲。”坐在茶几对面的贞德接过了茶杯。
自贞德成为逃犯之后，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这些年，二人还是断断续续有着联系。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帝国和死亡国度战争爆发后，北境公爵接到召集令前往前线之前，出于对养父安危的担忧，贞德特意赶来北境探望了一次。
当时她还向阿朗松公爵带去了自己晋升“审判天使”的消息，未曾想之后阿朗松公爵自己竟然在之后获得克莱曼皇子的暗中举荐，成为圣遗物的持有者。贞德晋升的成功经验，在某种程度上给了阿朗松公爵启示，让他得以顺利度过险关。
时代的浪潮拨弄着无数人的命运，他们当初自己也未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见面的时候两人都已跨过神性位阶的门槛。
只不过，如今这个时代的浪潮似乎并没有随着战争的落幕而平息下来，这也是两人如今共同担忧的一个问题。
这一次贞德专程来到北境，也不仅仅是为了确认养父的安危，同时也是为了打探消息。
如今他们从北方所掌握的帝国的动向，让人能感觉得到他们正在为将来的大动作做着准备。
“你怎么看？”阿朗松公爵提问。
“大部队都没有遣散的话，中央想要在短时间内继续发动战争的可能性就高了。而且，中央在朝阳城的举措，显然是想加紧对北境的掌控。”贞德做出了和阿朗松公爵心中所想相去不远的回答。
“你也是这么想的啊。”公爵点头附和。
“从这个目的出发的话，那皇帝陛下刻意发起密谈的目的，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想要得到阴影迷宫刺探情报的力量，只是……”贞德分析到一半迟疑起来。
“仅仅这样子的话，没必要瞒着代表团吧？”阿朗松公爵讲出了她迟疑的理由。
“但在谈判现场提出秘密谈话，本来又是一定程度上的公开。”贞德说。
皇帝陛下专门在谈判现场，和阴影迷宫之主提出密谈这件事本身就相当耐人寻味。
专门提出单独密谈，意味着不想公开谈话内容。在谈判现场专门提出这样的要求，又意味着打算公开密谈本身。
“是作为威慑？”贞德沉吟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帝国皇帝想对夜魇提出某种要求，可能是想要阴影迷宫协助收集情报，也可能是希望世界最顶尖的杀手帮自己杀掉什么人，不管是哪一种要求，这对帝国潜在的对手都会是一种威慑。
“但应该也不会只是威慑而已吧。”公爵忽然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