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明洛
这家店内的东西以“保健品”称呼还算比较委婉，实际上它售卖的东西是X用品，各种各样需要打马赛克的塑胶制品陈列在货架上，在结贺希眼中可说是不堪入目。
但凡是个成年人都知道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夜月带她来着的目的不言而喻。
鬼知道她为什么会站在这！
“喂，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莫非你是想买……”
“安静一点。”
夜月没有直接回答她来这的理由，只是径直走向懒散的店员，通过暗号说明来意。
“小姐，我想见到另一个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低头玩游戏的店员抬起头，用狐疑的目光打量来客。不一会儿，她想起来面前这位黑发灰瞳的客人曾经来过，是医生经手的一位老顾客。
她一改之前的慵懒，掀开门帘走进内侧，过了几分钟才返回。
“医生在里面等你们。”
“谢谢。”
夜月带着结贺希进入门帘内的世界。
这家店看起来规模小，其实不然，门帘背后还有一道门，门后是通往地下的阶梯。和地下黑市差不多，下面还有更宽敞的空间，里面暗藏玄机。
只要给这片地区的治安官交点钱，底下做什么生意没人会管，也不会遇到突击检查。就算有，那些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看到通往下方的阶梯，结贺希就有点犯ptsd。
这里的楼梯样式和地下黑市相似，她很担心这里是通往那个鬼地方的另一个入口。万一夜月想把她丢弃，她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等等……你要干嘛？”
“带你去现在最应该去的地方。”
“我不去……肯定又是你之前把我买来的地方吧？”
“你瞎想什么？”
夜月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只是想带你去找医生整容而已，不然你以为自己能光明正大地走在落樱的街上吗？现在是祭典期间，你戴着面具再正常不过，一旦过了特殊时期，你的脸不可能藏一辈子。”
“可是……”
“没有可是，要么接受我的提议，要么死。只要你的脸治好，总有一天，你会被熟悉的人看见，你被他们发现你还活着，接着，你被皇帝派出的人围剿，和你的家人一起死，前赴后继，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你——”
这番话嘲讽意味很深，结贺希从来不知道夜月还会这样说话，一时语塞。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无法反驳一个字。
夜月不等她思考，继续往下迈步。
“脸和名字一样只是个标志，丢弃了换新的才能开始新的生活，总是拘泥无聊的过去只会被牵绊脚步。要死还是活着，你必须做出选择。”
眼看着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转角，结贺希连忙追上去，尾随其后，生怕被就此丢下。
其实夜月说的也没错，她不可能永远躲藏在房间里足不出户，她得想办法让自己了解外界的形势，和更多人和事物接触，逐渐变得强大。
“我……我听你的。”
大小姐放弃了过去的荣耀，做好了迎接全新的自己的准备。过去的长相只是累赘，她必须接受这一点。
楼梯的尽头也有一扇门，将门推开，内部是一个面积有两百多平民的巨大空间。
这个地方的主基调是纯白色，墙，地上的瓷砖，顶上的白炽灯，一切都是刺眼的纯白。银色的金属托盘里放着医用的刀和镊子等物品，旁边有几个金属架子和柜子上摆满了装在盒子和纸箱里的药品。
正中央有一个手术台，同样以冷冰冰的金属打造，令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物。
夜月看向手术台。
“这里是很多人改变命运的地方，包括我。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将会从过去的梦魇中苏醒。”
一名穿大白褂，黑衬衫和牛仔裤的黑色中长发女人正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死了似的。一把黑色的木框眼镜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一双黑色的帆布鞋被随意扔在地上，主人似乎连摆好都懒得。
如果说她是医生，身上却完全没有一名医生该有的严谨和认真工作的态度，反而像个下班回家累得要死，连饭都懒得吃，在沙发上躺尸的社畜。
这样的人给人难以信服的感觉，结贺希心想着能改变一些人命运的人不应该是她。
再观察夜月的表情，她确定要找的人就是沙发上躺着的女人。对方似乎没意识到有人来，始终保持仰面躺着的姿势，双目紧闭，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能证明她还活着。
或许这么说有点奇怪，她的姿势确实很像某些古代墓葬里的尸体才会出现的姿势。
经营古里古怪的诊所的医生，很难指望对方是个正常人，只能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忽略沙发上那个人其他的姿势。
夜月走到对面的沙发，当做自己家里的一样坐下。
“才贺医生，该醒醒了。不对，你根本是在装睡。如果不想到手的声音就这么飞走，那就赶紧起来接客。”
“……”
“我是说认真的，你再不起来我真的会走。落樱的地下还有大概100家你这样的诊所，我可以让在政府工作的朋友为我提供地址，不一定非要你这里不可。”
“……”
医生依旧毫无反应，似乎要跟夜月硬杠到底。
对付如此顽固不化之人，那位加贺见小姐的建议是“别犹豫，抬起腿离开”。只要面临生意失去的局面，这个人才会真正搁置体内的惰性，认真工作和招待客人。
“我们走吧，我带你去另一家。反正落樱那么大，会做改变面部样貌手术，技术高超的医生可不只这一位。”
“好的……”
结贺希对医生的失礼行为也很介意，有客人来起身迎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她表现出的态度是“爱来不来，爱走不走”，确实让人非常不爽。
令人疑惑的是，这家诊所居然没有因此倒闭，实在是匪夷所思。
理论上对来客丝毫不热情的店铺客人会越来越少，最后面临倒闭。坏口碑会一传十十传百，最终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家诊所竟然没有受到影响，简直不可思议。
她从夜月脸上看不到开玩笑的表情，于是，也跟着一起走向手术室外。夜月一只脚准备踏出门槛，那名医生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从沙发上“起尸”。
“等等，别走，久我小姐，我认得你。你是我之前经手的一位客人，看起来现在过得不错，几个月不见，整个人容光焕发，似乎连这里也变得丰满许多。”
医生装模作样地挤了挤自己的事业线。那里波涛汹涌，很难让人移开视线。衬衫穿在丰满的人身上会变得特别色，尤其是在事业线随着身体动作而晃动的时候，更是能带来一阵难以忘却的视觉享受。
夜月没有理会她的调戏，自己的事业线有多少成长无关紧要，今晚来这也不是为了讨论这么无聊的事。
“才贺医生，我带了一个朋友，她也需要进行一场和我一样的手术，否则无法在这个国家顺利活下去。钱我带够了，你只需要办好你分内的事。否则，我真的会马上带她离开，寻找一家和你性质相同的诊所，毕竟我有位手眼通天的朋友。”
“哦，是加贺见小姐吗？”
“不是她。”
“才一段时间没见，你已经厌倦了加贺见小姐吗？”
“没有那种事。加贺见自己也有事情要忙吧，我们又不是恋人，不可能经常黏在一起吧？”
某个银色长发青色眼瞳的大小姐秀丽在姿容浮现在夜月的脑海中。她的确很久没和七深见面了，心想着要找个机会叙叙旧。
两人之间仍然保持着特殊的关系，虽然没有明确交往，却依旧保持身体上的来往。
七深两个月前升了职，被外派到落樱规模第二大的城市月川出任务，自那以后，她就暂时住在那边脱不开身，这么久以来夜月只去过一两次。
当然，每次都会做那种喜闻乐见的事。
才贺医生所说的厌倦完全是无稽之谈，两人没有厌倦彼此，只不过保持一些距离，以至于每次见面都像新婚一样充满激情。
就连七深也觉得保持这样的关系很不错，希望能一直持续下去，让一个外人来置喙心里还挺不爽的。于是，夜月也开始无情反击。
“话说你会不会管太宽啊？询问客人隐私是很没礼貌的事。再扯加贺见的事，我就真的要走了。”
“抱歉抱歉，我这人比较八卦，不好意思。要是让久我小姐你感到不适，我立刻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所以，现在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
才贺医生戴上眼镜，穿好鞋，将凌乱的衣襟和变得皱巴巴的白大褂整理好，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和刚才懒散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个人也会有认真的时候。
结贺希差点以为在一眨眼的功夫，那位医生的双胞胎姐妹来替换了她。
“所以，这位小姐要让自己的脸变成什么样？在制定方案之前，我必须得观察她的样貌，确保计划完美，麻烦让她摘下面具。”
一听到“摘下面具”，结贺希突然紧张。
摘下面具意味着要被人看到脸，脸上丑陋的疮疤和长相都会暴露给别人，非常危险。于是，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的夜月。
夜月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安抚到：“这家伙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职业道德，人品倒是不错，你不用担心她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如果她真的这么干，早就被前来寻仇的人踏破门槛，人可能都死在这里了。”
“喂，话不要说那么难听啊，我从刚开始干这一行就有职业道德，在落樱的地下诊所口碑非常好。好了，久我小姐，让这位小姐摘下面具吧。”
医生露出很期待的表情。
379.再次造访【6k】
才贺医生非常喜欢这项职业。
经由她手变化容貌的人，或是逃犯，或是被皇室迫害的，曾经的大人物，之后都获得了新的面孔，也进而重获新生，拥有除了死亡之外的无限可能。
那些人不仅没有报复她，反而给她介绍了很多新的客户，形成稳定的产业链，新客户介绍更多新客户，她的生意源源不断。
只需要做一单，一年都不愁吃穿，虽然诊所看起来规模小，实际上她账户里存的钱已经能买下一艘客轮了，甚至更多。
那些逃犯为了能活下去，也会选择支付那一大笔钱。
一次手术不贵，也就100万。
结贺希颤抖着双手，将脸上的面具缓慢摘下。医生以热切期待的目光注视她，让她感到十分不安。那眼神就像是要将她身上的遮蔽全部卸下一般，过于露骨和迫切。
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短暂的不适也将会变得可以忍耐。
她深吸一口气后，暂时放下心中的抗拒，将面具彻底拿开。带骇人伤疤的脸裸露在白炽灯下，虽然伤口的脓血已经被清理掉，那些疤痕依然给人触目惊心的初印象。
若是看惯了还好，第一次看到的人都会露出厌恶或害怕的表情。
才贺医生仅仅是冷静地注视她的脸，辨认她的身份。突然，她想到一年前的一则新闻。它夹在许多大事件中，显得不那么引人注意，没多久就彻底淡去。
她知道这名少女的身份，少女和夜月的处境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才会凑到一起。
人总是会和相似的人凑在一起，这种情况没什么好奇怪的。
医生露出了然的微笑，“我也记得你，结贺小姐。大家都看到了那则新闻，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真令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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