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个魔王 第660章

第五百四十九章 沙利文地面装甲团三连二队

轻车熟路。

这种被整个世界针对的感觉楚门并不是第一次面对，但上次的排斥估计是发生在世界的逻辑层，因此没有具体的方向感；而这次是发生在世界表层，所以楚门能感觉出对方的位置。

距离很远，但并不是过不去。

不过楚门并没有提起使用他们的飞舟进行移动，因为在这个时候，任何不属于他们自身的力量都将成为他们的敌人。

“第一要务——现在除了我们自身与自己身体里的力量、位格，所有东西都是我们的敌人。包括你看到的光，身旁的风，脚下的大地。”

“只有身为人类的我们是最可信，也是唯一可信的。”

莉莉丝的突发奇想总是能在奇奇怪怪的时候以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方式蹦出来：“那被我的力量制作的魔偶呢？”

楚门摇头：“不知道，但可以一试。不过……”

楚门话音未落，莉莉丝边已经一抬手，沙丘上的沙子原地拔起，互相聚拢，表面浮现出熔炼的橙红色后又急速降温，凝结初一座五米多高的四足兽型魔偶。

它通体仿佛玻璃般闪闪发亮……不对，这就是玻璃吧！

“喀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玻璃魔偶当着他们的面裂开，甚至有些玻璃碎屑直接朝着他们的要害飞刺而来。

但在这突然袭击面前，环绕在他们身旁的秩序场却如钢铁般纹丝不动，那些因阳光炙烤产生热量集中最终导致应力反应进而崩碎出来的玻璃碎屑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分毫伤害。

楚门操纵着秩序场飞起，带众人远离大地：“接下来我会给你们讲解一下与世界为敌的一些经验和基础应对手段。”

打更人谨慎地开口了：“等等，容在下冒昧地问一下，什么叫做【与世界为敌的经验和基础应对手段】？”

绣娘谨慎地帮腔：“我们不是怀疑你，我们只是好奇你从哪来的与世界为敌的经验……”

楚门的嘴角抽了抽，视线开始飘忽：“这不是重点！记住，我们即将面对无数我们想象得到与想象不到的意外，无论是蝴蝶扇动翅膀引起的龙卷风，还是突然从你头上落下的晴天霹雳，抑或是地震震断了地幔层让岩浆从地下喷出来，又或者是天上掉陨石直接掉到你脸上，都是会发生的……”

嗬！听听这详细度！这要是没挨上百八十枚陨石砸能有这么详细的经验？

说书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不对，他是在什么时候经历的，他怎么会经历这些？

打更人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楚门：“可是你怎么会有与世界为敌的经验？”

“……离开我们身体的能量有可能也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所以尽可能的不要用远程攻击。而且我们击溃那些天象也没有用，这无法对世界造成真正的伤害，只会浪费我们的力气……”

打更人孜孜不倦：“你跟世界打过？”

“……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做的就是全方位地对自己进行保护，甚至连空气都要内外隔绝，否则你呼吸进来的空气没准是从火山里飘出来的一团纯净的二氧化硫……”

打更人契而不舍：“你一个救世主是怎么跟世界打起来的？”

楚门终于忍无可忍，扭头对着打更人色厉内荏地怒目圆瞪：“没听说过医患纠纷啊！”

这个答案显然把打更人和绣娘震住了，他们眨巴了半天眼睛才缓过劲来：“那你这可能是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医患纠纷了……”

楚门并没有跟他们细说在第十次轮回结束前的那一段经历，只是以【整个世界都在阻止我更改那段历史】带过，因此打更人与绣娘也没有多想。

只有等他开始详细解说的时候，这两个人才知道楚门究竟经历了神了。

莉莉丝在初次实验结束后，就没有再动制造魔偶的心思。但她听完楚门的解释，忽然间又觉得自己的办法可行了。

刚刚她并不是在制造完魔偶后遭到攻击，而是刚刚把魔偶的形态定型，这个模子就被世界用各种【巧合】毁坏了。

她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楚门，我们身边的风不会攻击我们，原因是什么？”

楚门解释道：“因为咱们身边是我的秩序场，世界的手伸不进来。”

莉莉丝双手合十做哀求状：“那你可以变大一点吗？”

楚门：“……可以倒是可以，你还是想试一下做魔偶？”

“我有一些全新的想法。”莉莉丝肯定地点了点头，“只有我掌控足够数量的魔偶时才能使用。”

楚门立刻把秩序领域扩张到百米的半径：“够用吗？”

“够，我先试验一下。”

全然不顾绣娘和打更人在一旁发出的酸溜溜の注视。

秩序领域如同一艘破冰舰，奋力破开前方阻拦他们的另一种秩序领域，向着楚门感知到的方向飞去。

外面是黄沙漫天的沙尘暴，而他们的秩序飞舟内，莉莉丝开始排兵布阵。

这里捏一个风元素，那里再捏一个风元素。不一会儿，他们秩序领域内的风元素都快不够用了。

“你这是在分解自己的神格？”绣娘看出了道道，忍不住问起来。

神格，世界权柄，女神位格——实际上都是一种东西。不同的文明对它有不同的描述方式，就像【阴阳】在其他世界也有别的名字一样。

文明是不同的，真理却是互通的。

“魔法阵需要魔法节点，而这些魔法节点才是决定魔法最终释放出来的性质、量级等等要素的关键。我在想，如果把神格作为魔力节点，能不能释放出不同规格的魔法来。”

“世界权柄从某种意义上代表着斯卡伊世界，而把世界权柄分散到这些魔偶身体里，用它们组成的魔法阵，是否可以从位格上把魔法升格为斯卡伊世界释放的魔法？”

“可以。”打更人突然出声了，“你早说啊！这个我熟！”

莉莉丝惊奇地看向打更人，完全没料到他居然有办法……不，听他的语气，似乎是直接有一套成熟的理论可以使用？

“第五序列的灵能法术的俗名就是对界灵术，它的构成是这样的……”

楚门没想到他们在赶路途中还能来上一波技能升级，干脆也不出言打扰，专心对付这些扑面而来的天灾。

一座基地出现在了楚门的视野中——也许不该用基地，而是基地的断壁残垣来形容更合适。

从基地延伸出的道路两旁种满了防沙带，上面停满了车辆、坠毁的飞机甚至坦克。

那些坠毁的飞机上仿佛还冒着火焰与浓烟，却都如定格画般凝固不动。

忽然间，楚门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们周围的秩序场似乎正在不断加强，加强的幅度远超他的预期。

他立刻开始检查周围的秩序场，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仿佛这个世界本就应该如此。但无论楚门怎么试图拔高他们的海拔，都无济于事，只能看着地面越来越近。

“注意，我们要着陆了。”眼见着海拔已经不足一百米，楚门不得不出声提醒。

正忙活着修正风元素体内位格的莉莉丝闻言转过头，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几乎要落地了：“怎么回事？”

楚门低声说道：“秩序场的扭曲，不知道原因。”

也就只有秩序场的扭曲才能在周围秩序没有出现任何变化的前提下让他们不断降低海拔了，因为他们虽然自有一套秩序场，却被包裹在更大的秩序场内，同样也被更大的秩序场所扭曲，根本察觉不到。

而此刻，他们正被那扭曲的秩序场不断地向着它的中心偏引。虽然看上去是他们海拔降低了，实际上是空间元被折叠，这正是他们海拔莫名其妙降低的原因。

“嗵——”

此时距离楚门他们进入原初世界已经过去了将近一百公里，却仍在沙漠之中，不知这座沙漠究竟有多广阔。

而他们的前方只有一座毁于战火的……也许是军事基地，或者什么别的东西。

“秩序场增强了。”楚门轻声说着，“降落到地面之后……很奇怪，好像这里有一个凹点。”

莉莉丝已经习惯了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新名词：“什么凹点？”

楚门拧起眉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我难以用语言形容，但你可以把它看作是一张绷紧的布上面放了一颗铁球，这颗铁球把那一点的布略微向下压出一个凹点——这里就是这个秩序场的凹点。”

莉莉丝瞬间了然：“你是说这里有一个……秩序场非常重的点，但又不是我们的目标？”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楚门点了点头：“很奇怪，我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在绝对秩序场里制造这样的……涡流。”

在楚门的视野中，周围的秩序场如同等高线般盘旋，扭曲成一个涡流。而那涡流的中心，就在前面那座废弃的基地里。莉莉丝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切，拥有与楚门同样视觉的她，也能看出这里的异常。

楚门不得不谨慎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试图从这里找到什么信息。

这里显然是经历过一场大战的，地面满是焦黑的弹坑，沙漠上与公路上有坠毁的直升机与一动不动的坦克，远处基地里的黑烟凝固在半空中，仿佛是已经熏在白墙上的画。

打更人扫了一眼远方一动不动的坦克残骸：“内燃机，反应装甲，没有射手席的电控机枪。这几个东西都有了，我猜他们也有卫星定位系统，科技发展程度不低——说书人，用秩序场把那辆坦克包起来。”

楚门照做了，打更人耸了耸肩，从流沙上飘了过去，降落到那辆保存还算完好的坦克上。

原初世界秩序场能做到的事，楚门的秩序场也能做到。在楚门秩序场的保护下，这辆坦克并没有爆炸，而是继续在秩序的束缚下保持着绝对静止。

打更人拉开坦克的入口，往里面看了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里面的驾驶班组人员齐全，长着白种人的面孔，衣冠完整，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栩栩如生。他们还保持着活着时的动势与姿态，让人一眼看去还以为他们活着。

他们仿佛死在了昨天，甚至尸体都尚未冷却。

他们的灵魂被永远禁锢在了他们的尸体中，不知多少年过去，已经沉淀为了惰性的相，不再具备灵魂的特征。

这就是绝对秩序下的世界，连灵魂都被冻结的永恒寂静。

……

打更人合上坦克的盖子，对楚门摇了摇头，向秩序场扭曲的中心走去。

这个凹点如果不解决掉，即便他们想办法绕开这里，最终也会像被引力捕获的彗星一样绕着这个秩序场打转。

他们穿过直升机与坦克的残骸，侧翻的军用车辆的油箱还在漏油，汽油马上就要触碰到一旁如贴图般静止的火焰。

一路上，楚门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尸体，他们好像正在逃离这里，却没有一个是面对着基地外，而是面向基地内部，仿佛那里有他们的敌人。

这些死去的战士们且战且退，死亡的方式各种各样。有仿佛身体被利刃切开的，有仿佛没有受伤却直接死去。

他们手中还握着枪，全神贯注地瞄准前方，甚至有的枪口还在喷吐着火焰。

前者不知死于什么东西，但后者一定死于突然展开的秩序场。

越是靠近中心，尸体就越多，肤色也不同。他们躲在掩体后，手中还紧握着枪，也有的紧握着手雷。他们斜靠在车边或墙体上，如同酣睡。

在绝对秩序的秩序场中，墙上的弹痕依旧新鲜，静止的时间没有让它们被风沙侵蚀。站在这里，仿佛还能听见子弹从耳畔呼啸而过的尖锐声响，还能听见手雷爆炸时的震耳欲聋。

忽然间，楚门看到了一具尸体旁的墙上有明显的刻痕，而莉莉丝也顺着他的目光注意到了那面墙。

“是古代文字。”莉莉丝低声说着，“和斯卡伊大路的古代文字区别不大，我可以试着读一下。”

楚门并没有阻拦她，因为他们现在越是靠近基地的中心，遇到的秩序场阻力就越大，本就应该放慢速度，收集情报。

也许那面墙上的文字就记载着他们面对的敌人的情报呢？

莉莉丝的指尖拂过那面墙，如读盲文般读出那行字。

“我们将会逝去，而斯卡伊将会永存。”

“沙利文地面装甲团三连二队，伽利略中士，这辈子最大的骄傲是有两个可爱而聪明的孩子和一个爱我的夫人。”

这行字仿佛带着血，带着最饱满的希望，也浸着最深沉的孤独。

莉莉丝低下头，脚边那具尸体的头发被硝烟熏黑，甚至还被火燎了一半。

“晚……早安，伽利略中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