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那些被撕扯下来的羽毛在空气中皱缩,浓稠如血浆的灵能从中迸出,消散在空气里。
此时此刻,圣山上的战斗已经临近尾声。在突然暴起的巨人面前,古天使毫无反抗之力。
双方的力量是相等的,战斗技巧甚至是凡尔登更胜一筹。可他看着巨人那张愈发清晰狰狞的脸,脑海却已被恐惧占满。
此刻凡尔登与古天使的视角合一,他看到的是巨人正在撕扯自己的翅膀,剧烈的疼痛从身体的每一处传来,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双方的战斗意志,成为了左右这场战局的决定性因素。面对如同疯魔般的巨人,古天使毫无招架之力,心中的勇气早已消散无形,只想快点逃离巨人的掌控。
“镇压十三狱柱!镇压他!”
圣山的大地猛然窜出十三根金属柱,呈包围状伫立在巨人身旁。它们的顶端射出一道道光线与其他柱子相连,转瞬间便组成了一间光牢。
镇压圣山之力的狱柱,是与圣山同样古老的圣物。它们把女神的力量固定在圣山,拥有镇压世间一切圣物的力量。
但巨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手臂穿过光牢,在被光牢灼烧断后再生长出新的手臂,狠狠地砸在古天使的巨大眼球上。哪怕他的身体已经在重压之下产生变形,依旧用扭曲的肢体捶打着古天使。
凡尔登完全没料到敌人居然无视身体上的痛楚强行发动攻击,更没料到无名勇者的铁拳重如雄山。古天使的身被倍一拳一拳砸进地里,体表的灵能屏障已经近乎支离破碎,完全靠着最后一口气硬撑着。
在凡尔登的视野中,巨人张着血盆大口,眼中的幽火如同饿狼的注视。那如大地震击的捶打更是连绵不绝,仿佛要把自己生吞活剥。
生吞活剥?
凡尔登的心头忽然划过这个词,随后这个念头就无法散去了。这个念头犹如钻进身体里的寄生虫,深入骨髓,啃食着他的血肉,却又无法祛除。
古天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反抗,它的羽翼疯狂地扑打在巨人身上,四溅的液态灵能犹如血海,染红了圣山。
此刻,无论是人民公正军还是圣马林城内的居民,亦或是还在负隅顽抗的教团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愕地看向圣山上的战斗。
这犹如诸神战争的宏大场面印入了他们每个人的心底,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
“诸教皇法杖!射杀他!”
教团历代教皇所留下的法杖被供奉在圣堂,此刻听到牧首的呼唤,自动飞出圣堂,爆发出庞大的力量,向巨人射去。
这些法杖要么带着惩戒罪恶的力量,要么带着肃杀一切的真理,但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根法杖能够制止连命都不要了的巨人。
凡尔登对死亡的预感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的心已经被对死亡的恐惧侵吞,只能无助地寻求圣山中圣物的帮助。
“七城墙之盾!保护我!”
一道巨大的光盾横插在巨人与古天使之间,原本险些把古天使的灵能屏障击碎的巨人一拳打在这道盾牌上,居然拳头当场崩碎。
“卧槽!”巨人发出狂怒的吼声,身体上传来的痛感愈发激发出他的凶性。
此时此刻,巨人体内思维与感官共享的六人对于疼痛的承受力各不相同,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
哪怕是实力最弱,对痛苦的承受力也最弱的克里特,也瞪着流血的眼,狠狠地向下挥拳。
他绝不想成为战友的拖累,哪怕是死,他也要在死之前发挥出自己的作用,也要撑到敌人死去才肯战死。
巨人双拳合拢,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铁锤,向着那面传说中大英雄用七面城墙铸造的盾牌捶去。
兰斯的打法,一直都是你死我活,从来都没有第三个选项。而作为主导者的他,同步过来的思维也大大影响到了其他人的判断。
因为他们此时是一个整体,一个名为无名勇者的整体。
名为无名勇者的巨人,在与整个教团的历史做着生死搏杀。
“尼玛的给爷死!”
观战的楚门嘴角抽搐着,仰天长叹。果然,真到了打得激烈的时候,人是记不住台词的,只会遵循本能。
楚门在远方观察着,沉思着,忽然拿出个人数据终端,面容严肃地给绣娘发了一道语音。
不多时,绣娘便拍马赶到,急匆匆地把一台音响往地上一放,问道:“怎么了?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楚门指了指远方震天响的战场,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绣娘恍然大悟:“你要喊话?”
楚门笑而不语。
……
圣山上的战斗仍在继续,可召唤了无数圣物助战的凡尔登牧首居然毫无招架之力,依旧被无名勇者按在地上猛捶。
哪怕无名勇者的身躯破碎,千疮百孔,依旧不放弃对古天使的压制。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但自始至终,巨人都未曾退缩过一步。
“给爷死!”
第不知多少次重锤落下,也许是凡尔登牧首身心俱疲,也许是恐惧战胜了战斗的欲望,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挡不住这重复不知多少次的攻击,挡在古天使面前的七城墙之盾轰然碎裂,巨人的重锤把古天使的巨大眼球砸得凹陷了进去。
一锤,两锤,迸发出的液态灵能如血雨,撒满了圣山的土地。而巨人身下的古天使,已经被撕扯捶打得不成样子,看不出原本圣洁威严的模样。
最终,巨人一拳砸穿了古天使的巨大眼球,从鲜血淋漓中掏出了凡尔登牧首的身体。
他一手握着凡尔登,久久凝视,双方都默然无语。
这一幕印入了山下所有人的脑海,一生都无法忘记。
……
凡尔登的头低垂着,脸上身上全都是血。在刚刚的战斗中,他全身的骨骼断了能有三成,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他命硬。
战斗已经结束了,可他想不明白,无名勇者的虚影受伤明明比他多得多,也重得多,为什么是自己先败下阵来。
无论是力量,技巧,智慧,都是自己远胜对方,凡尔登找不出自己战败的理由,可落败的人为什么是更加强大的自己?
“为什么你能赢?”凡尔登的嗓音沙哑,鲜血顺着头皮淌到嘴里,“为什么你能赢?”
巨人握着凡尔登,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弄明白凡尔登为什么这么蠢:“当然是因为我更强啊,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吗?”
凡尔登忽然剧烈挣扎起来,他觉得兰斯是在故意嘲讽他,他瞪大了眼,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叫嚷:“你那奇怪的天赋确实能够均分你我的力量,但我的力量来自于圣山,你无法均分圣山带给我的力量……我还有圣物的加持,我还有教团的秘术!我明明就比你更强!”
“你根本就不会使用众生之力,对力量的应用技巧也是我强过你!为什么赢的人是你!我想不明白!”
胜负已分,刚刚因为神经紧绷而思念高度重合的六人也稍稍松懈了下来,各自的意识回到了各自的躯体。
巨人体内的克里特翻了个白眼,他大概明白为什么他总觉得古天使的力量比他们强了。
反而是兰斯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试探着问道:“可能因为我们有六个人?”
凡尔登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他意识到自己无法从对方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的头缓缓垂下,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惫:“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你听,听这歌声。”兰斯没有立刻回答凡尔登的问题,而是皱着眉,轻声问道,“你能听到什么?”
凡尔登勉强抬起头,耳畔果然传来了隐约的音乐声,音乐中混杂着些许人声。他仔细辨别着,却发现这是一首从未听到过的曲目。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耀大地。”
“我们心中充满热情,来到你的圣殿里。”
“你的力量消除人们的分歧,在你的光芒照耀下,四海之内皆成兄弟——”
它的声音构成很复杂,似乎是十几种乐器同时演奏。它从弱奏与颤音开始,呈现出一种遥远朦胧又平静的意相,但平静的同时,又有一股含而不发的庞大力量在冰层下孕育。
音乐声逐渐清晰,也从弱到强。沉稳、朦胧与平静逐渐被明朗、刚劲的鲜明节奏代替,有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
“你听到了吗?”兰斯问道。
“我听到了。”凡尔登喃喃道,“可这意味着什么?”
兰斯十分坦然地回答:“哦,声音太小,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问你。”
凡尔登愣了一下,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那声音中带着悲愤和绝望:“哈哈哈哈哈哈……你……”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兰斯终于想起来回答凡尔登刚刚的问题,“这不是很简单吗?不拼命,我们就会被敌人杀死。与其被敌人干掉,我宁愿死在过于努力的自己手里。”
“你闭嘴!”凡尔登忽然间像是受到了刺激,疯狂地尖叫起来,“凭什么!凭什么你还要拼命战斗!你凭什么战斗啊!”
不光是兰斯,就连其它四人也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只有伍迪沉默不言。
这个世界,连创世女神都还只是个孩子。人类还未来得及睁眼看看无穷的星空与宇宙,就被飞来横祸撞死在了摇篮里。
不过,被生活毒打过的大人已经躺平,也只有死脑筋的孩子才会为了心爱的东西死战不退。
“我凭什么不战斗?”兰斯的声音充满困惑,“不战斗我就得死啊,我不想死,怎么了?”
凡尔登瞪着布满血丝的眼,低声嘶吼着:“可你站斗了也是死!为什么要充满绝望地去死?!你为什么要先给人们希望,最后再给他们绝望?!”
兰斯莫名其妙:“不是,我们不是赢了吗?”
可凡尔登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依旧疯了似的诘问:“我们都已经放弃了啊!我们在最强盛的时候都没能战胜祂,为什么你以为我们衰弱至今还有希望打赢?!”
“教团与祂斗争了千年!是你生命长度的五十倍!我们一开始也没有放弃,可我们比你更清楚现实!这注定是一场没有希望的深渊之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
“我们都已经对这场战争不抱希望,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弃!还有那个楚门!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安生!”
除了伍迪,没人听得懂凡尔登在说什么。
“我明白了。”兰斯轻声说着,“虽然听不懂你究竟在说什么,但你的意思是,你们都跪下了,我凭什么不跪下,对吧?”
凡尔登大口喘息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兰斯。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兰斯的话却把他的想法赤luo果地揭露了出来。
我们都跪下了,凭什么你还能勇敢面对危险,凭什么就你的膝盖弯不下去?
我们都跪了,你不跪,这不就显得我们像要饭的一样吗?
“可是你跪不跪,跟我有什么关系。”兰斯慢吞吞地说着,“你爱跪跪,爱死死,别拦着我们找活路啊。”
“谁管你跪不跪啊,你这就是觉得自己跪下了,我们还站着,显得你像个要饭的。你颜面无光,所以你想逼我们也跪着。”
“傻哔——吧你,你不把逼你跪下的那个人揍趴下,反而把要帮你出头的人打跪下?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适合当奴隶的人,你是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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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圣山上的巨人捏碎了手中的敌人,楚门也按下了音响的关闭键。
刚刚的音乐是他放的,这是一首在三十三重天非常著名的曲子,流传百年之后,依旧能拨动听者的心弦。
“我觉得你在这个时候放《欢乐颂》是不是有点……”绣娘斟酌着字句,“有点问题?”
楚门对此不以为然:“有问题吗?没问题。”
第五百一十一章 牺牲者的故纸堆
“终于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不来点庄严的气氛。”楚门迈步向前走去,“内城这边就麻烦你们了。”
虽然现在公正教会已经打上圣山,可圣马林城内还有大批的居民,其中不乏从两大帝国逃难来的贵族。
他们知道只要自己被抓住就必死无疑,公正教会对贵族阶级的清洗让他们不再对楚门的网开一面心怀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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