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兰斯满脸严肃地对楚门打了声招呼:“早啊楚门,我顺手练习一下。”
……
进入楚门的书房聊了一会儿后,兰斯并不意外地听到楚门打算这个月就进攻圣马林的计划。
“就在这周,朱骰那边会攻下查古曼达。”楚门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他腾出手来后会赶到北部战场,对教团进行围剿。查古曼帝国那边不用担心,公正教会有一半的传教士现在在那边,宣传和教育人手是足够的。”
“哦哦。”兰斯不住地点头。
“等查古曼达解放了,我们就要进攻圣马林。教团现在已经开始转移方向进攻西部战场,坎德尼斯那边是抵挡不住教团的主力的。所以我们要加大正面战场的压力,从南东北三个方向持续施压,让教团的主力不敢轻易突破西部防线。”
兰斯似乎听懂了:“哦哦。”
“这场战役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一个月,三个月,半年都有可能。我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尽快解放圣马林,一场战役拖久了对我们的有生力量是一种极大的损耗,毕竟我们还要保留有生力量应对之后的魔潮。”
“魔潮啊……”兰斯的视线飘忽了起来,他不说话楚门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还惦记你那十万头魔物呢?”
“这不肯定的吗?”兰斯振振有词,“你之前承诺过要找十万头魔物给我杀,结果就在痛苦大迷宫砍了几千头我就走了!剩下的都便宜那些小喽啰了——对了,他们最近怎么样了?”
“有好有坏。”楚门回忆了一下那些被俘虏的勇者的观察报告,“大部分适应得很快,有的直接就开摆了……教团这个选勇者的筛选标准简直就是随便点的……不管这个,我们要加速拿下圣马林,但这是建立在不要损失过多有生力量的基础上的,因为我们真正棘手的敌人还在后头。”
“魔潮吗……”兰斯低声念叨着,“痛苦大迷宫不是可以抑制魔潮吗?”
楚门长叹一声:“你打开一个一米粗的管子在水池里倒水,再打开一个半米粗的管子放水,水池终归有满的一天。兰斯,我们都要紧张起来,魔潮是一定会来的,我们都必须赶在真正的魔潮到来之前消除人类内部的斗争,整合全人类的力量去战胜它。”
楚门着急攻下圣马林,目的是尽快消除教团在斯卡伊世界中作为【秩序】侧重要权重的影响,借助秩序-混沌平衡机制的触底反弹,让斯卡伊世界在短时间内涌现大量强者。
这些人可以说是应运而生,有的是智谋无双的谋士,有的是万夫之勇的猛将。时代和世界的平衡机制会共同造就他们,整个世界的资源都会在暗中向他们倾斜。
而兰斯在战场上的临阵突破已经说明了这个井喷期即将到来,为了赶上它,并把井喷期带来的人才爆发牢牢掌握在公正教会手中,楚门必须尽快攻下圣马林。
但在兰斯耳朵里,意思就完全变了。
楚门这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要赶在自己死之前把事情偶读安排好啊!
“我知道了。”兰斯面色凝重,“我会好好准备的。”
“这次战争里,我不能轻易出手。”楚门贯彻落实自己把兰斯培养成新一代逼王的目标,“原因……教皇的力量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强大,我必须保证用最好的状态对付他。”
兰斯心中的猜测更真实了一分——如果楚门的身体没有出问题,怎么会在加急进攻圣马林的同时,自己还不出手呢?
对于这个答案,兰斯毫不意外,他心里已经十分笃定楚门的身体出了问题。楚门刚刚说圣马林之战他无法轻易出手,在兰斯看来只是掩饰自己身体状况的托辞。
牧首他都砍过了,感觉手感也就那样——教皇又能比牧首强到哪去?楚门的强大兰斯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并不认为教皇能比楚门还要猛。
楚门用这种明显的借口推脱,只能是他的身体状况出了大问题。
想到这里,兰斯不禁回忆起他和楚门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顿时悲从中来,又抬起了手。
楚门猛的一巴掌拍在兰斯的头上,打断了他的施法:“你够了啊混蛋!你这么想练习治疗术你找块石头练去啊!”
第四百七十四章 圣马林之围
“诸位,这是我们面对过的最可怕的对手。”
圣马林,女神教团的总部。
说出这句话的,是女神教团三大牧首之一的凡尔登牧首。作为教团权力的顶点人物,这四十年里他一直驻守在圣马林的圣山教堂,从未离开半步。
作为圣堂的守护者,若非有大事发生,可以预见的是他生命中剩余的时光也会留在圣山教堂里。
教团的三大牧首里,只有他是长年驻扎圣山教堂的,外务由罗福牧首与文森特牧首轮流承接。文森特牧首在于魔王的战争中牺牲,罗福牧首则负责锁身高塔与苦难神殿的监视工作。
现在锁身高塔与苦难神殿一同叛逃,罗福牧首也不得不回到圣山,圣山罕见的同时聚集了复数个牧首。
“我们的战略是,避免一切不必要的有生力量损耗,在最短的时间内培养出最强大的勇者,然后在我方力量最完备的时候与敌人展开真正的决战。”
“为此,我们固守圣马林,培育勇者……但很可惜,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勇者已死,就连女神之力都没能回收。”
凡尔登牧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花白的胡须随着气流颤动。
“魔王是我们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不仅仅是在力量方面。他的战术诡异莫测,仅仅是在圣马林外露了一面,就打乱了我们几乎所有的部署。我们的固守战略最初也并非完全固守,可目前我们已经肯定他能够进行远距离的空间跳跃,导致我们不得不分出大部分力量保护圣马林。”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阴谋,他用直截了当的方法拆解了我们的战略。如果我们的主力离开圣马林,他就会直接袭击圣马林;如果我们固守,就会是现在的局面——四面环敌。”
罗福牧首黑着脸,打断了凡尔登牧首冗长的废话:“这些我们谁不知道?我们开会的目的是讨论接下来的对策,而不是听你在这讲我们做得有多么不好!”
凡尔登牧首并不生气,长年在圣堂中苦修让他的心态异常平和,难以动怒:“好的,现在我们南、东、北三方都有强敌,西部虽然也有敌人,但比起其它三面战场有明显的差距。我认为,我们应当积极寻找出路,从西部率先打破包围圈,避免合围。”
“然后呢?”罗福牧首当场反驳,“这必然造成我们有生力量的分散,魔王必然会放弃西部战场,让西部的魔将拼死拖住我们,然后直攻圣马林。”
凡尔登牧首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讨论嘛,罗福,不要那么着急。进攻西部,有三种可能。”
“一种,魔王派出军队驰援西部,但只要魔王不亲自到场,我们依旧可以打开一个突破口。战争事实已经证明了,在没有足够的高级作战力量坐镇的前提下,魔王的大炮只能对普通军队产生致命威胁。即便是护教骑士们,都可以凭借机动性提前射爆或避开炮弹。”
“而且我们也摸索出了针对他们大炮的战法,只要在高级作战力量上占据优势,他们必败无疑。”
“第二种可能,魔王放弃西部战场,命令堕勇者坎德尼斯拼死拖住我们,为他争取进攻圣马林的时间。这个可能性是对我们最好的一种,因为圣马林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攻下的,即便是在千年前的黑暗时代里,圣马林也从未沦陷过。我们有女神亲自留下的神术,直到今天还在生效。西部战场的战事必定比圣马林结束得早,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撕开魔王的包围圈,甚至可以从西部绕袭南方,直捣魔王的老巢。”
“第三种可能,魔王亲自驰援西部战场。但这也分情况,就我们目前的观察来看,魔王往往是单独行动,因为他的空间机动力太强,军队跟不上他的速度。”
“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们还有对付魔王的终极武器。那个东西……是我们最后的手段,如果不能保证魔王落单,我们绝不能轻易动用。”
“你是说那个东西吗?”罗福牧首目光微敛。
凡尔登面色凝重地点头:“对,我们别无选择。”
“你确定是那个东西?”
凡尔登反问:“除了那个东西以外,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就在此时,一名红衣主教举起了手:“冒昧地问一下,凡尔登牧首大人——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
凡尔登微微一笑:“罗福,我都讲得口干舌燥了,你来说吧。”
谁料,罗福也当场开始推脱:“我哪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你就在那‘那个东西那个东西’的,我就是随口配合你一下而已……”
顿时,圣堂内弥漫的尴尬几乎要把这群最年轻都有六十五岁的老头冻僵。
凡尔登看了罗福一眼,冷笑一声。罗福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只是他不愿说出来罢了。
“不说这些没用的,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以防备魔王真的单枪匹马驰援西部战场。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们得有一个东西把他引诱出来。”
“我觉得用不着引诱。”罗福持反对意见,深邃的眼中闪烁着岁月沉淀来的经验,“根据之前的情报,魔王只会在双方力量差距悬殊的时候出手,抹平双方之间的战力差距。他应该也知道我们有对付他的杀手锏,不然不会如此小心。”
“换句话说,我们只需要让西部战场感到足够大的压力,他自己就会在战场上现身。到时候我们埋伏好,出其不意,一举拿下。”
凡尔登牧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我们其实也不必等待魔王的决策,可以用其它办法逼迫他立刻现身赶到西部战场。只要我们的袭击足够迅猛,却又留给敌人通风报信的时间,让魔王意识到军队来不及赶过去,他就必须自己一个人前来。”
罗福牧首面带微笑地赞同:“到那时,就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这件事需要跟教皇冕下汇报,你去,还是我去?”
会议进行到这里,实际上已经结束了。除了最开始的报告环节,后面一直都是两个牧首的对手戏,台下的紫衣主教们鸦雀无声,只等着两位牧首的命令。
越是到这种紧要关头,提出意见的人就越是要小心。一旦意见被采纳却没有产生成效,甚至导致了相反的结果,他们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因此,也只有站在权力顶点的那两个人可以畅所欲言。
……
会议结束,没有资格留在圣山教堂的主教们领了各自的任务结伴下山,只有罗福牧首与凡尔登牧首留在了圣山只之巅。
“这座圣山有一千一百一十二岁了。”罗福牧首坐在椅子上,眺望着山下的圣城,“它与这方净土一同降生,你觉得今年会是它的最后一年吗?”
凡尔登牧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他们并没有如会议上所说的那样去向教皇报告,而是坐在这里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凡尔登才缓缓开口:“不知道。”
罗福惊奇地看着凡尔登,仿佛刚刚凡尔登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就连坐在圣堂里的你都这么觉得?”
“难道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好?”凡尔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吧,就算我们杀了楚门,那又怎么样呢?”
罗福一怔,惊讶的表情渐渐平复,不再言语。
对啊,事到如今,杀了楚门又能怎么样呢?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从未见过任何一种武器有着这样的威力,能够比狂风飞得还远,比刀剑更能撬开人们的脑壳。
大炮?魔导机械?这些东西并不能入这两位已过耄耋之年的老人的法眼。唯有被楚门掌握的那个武器,让他们叹为观止。
它脆弱无比,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以让它消散;可它又强壮得过分,万千的铁蹄踏不碎它,神奇的魔法消不灭它。它就像数百年前横空出世的领主级植物型魔兽,贪婪地汲取着一切能汲取的营养,把一切都转化成它的根系,它的枝条。
仿佛只是一夜过去,春天便来了。柳树的纸条抽出新芽,坚硬的河面开始融化。潮水把厚重的冰块推上岸,挤倒了岸边晾鱼的木杆。
作为牧首,凡尔登和罗福无比清楚思想的传播究竟是怎样缓慢的速度。它可能十年也走不出一座小山村,可能一百年才能在主流文化的认同下站稳脚跟。
在这个排资论辈的世界,没有足够强硬的背景,没有足够的年限,它甚至连存在的资格都没有。
“理性只是一种高级的伪装,是强者的武器。思想便是理性的表达,是被提炼概括的理性。”
“而楚门把这武器赐予了那些人。”
“你可曾想过,这武器的力量这么大,足以让小草对抗参天大树,足以让老鼠对抗猛虎?”
凡尔登轻叹一声,闭目冥思:“最初,我只以为那是一种想法,就像街巷孩童口中的歌谣,幼稚而天真。”
“后来,我们觉得那是一种异教,是基于女神的理论而衍生出的曲解。”
罗福轻笑一声:“现在呢?”
“是火焰啊。”凡尔登低声说着,略带沙哑的嗓音仿佛含了一口老痰,“它把那些平民的灵魂都点燃了,让他们去燃烧,让他们去拼命,去压榨这个世界最后的生机。他们茫然无知,以为楚门所描绘的未来是光明且永恒的。但只有我们知道,楚门是一个把所有人拉上马车的疯子,而这坐马车,正奔向悬崖。”
“要么马车跃过悬崖,抵达对岸;要么跌落悬崖,粉身碎骨。”
“这个世界已经经不起压榨了,教团为他们苦苦支撑了数百年的光阴,但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高坐在上面的老爷,是享受所有资源的无冕之王。但教团不承担牧羊人的责任,谁可以承担?”
“一个王朝的崛起需要一个有力的领导者,越是在衰末之时,就越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袖带领人们走出困境。”
“但这并不适用于所有情况。”
罗福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老生常谈——你到底要不要去禀报教皇?”
凡尔登没有说话,只是惆怅地看着远方。
罗福一开始还很奇怪,可在意识到凡尔登并非没听见他的话后,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教皇冕下……”
“嘘……”凡尔登竖起食指,示意罗福闭嘴,“你不在圣堂的这些日子里……很多事情你并不了解。”
罗福的眉头紧皱,一个不妙的答案在他心中悄然浮现:“所以呢?”
“教皇冕下们……状态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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