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妮莫闻言更犹豫了,根据玛瑞安的描述,她基本上确定了来者就是楚门和莉莉丝。
对于这两个人,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是羡慕吗?不完全是。是嫉妒吗?也不完全是。
他们为什么能那么信任对方呢?为什么他们所做所行,都能步调一致呢?
这些问题就像魔鬼一样缠着她,六年里从未松口。
玛瑞安大婶走了两步,却发现妮莫没有跟上来,不禁回头问道:“走啊,等啥呢?”
“我……”妮莫迟疑了一下,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还是不要过去了吧……我……不太合适。”
“大萨满说所有人都得过去。”玛瑞安固执己见,并不知道妮莫在想什么。
“我……”妮莫犹豫着,甚至还后退了一步,“我还是免了吧……”
“说什么呢!”玛瑞安大婶误会了妮莫的意思,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不早就是村子里的人了么。”
……
打更人跟着三位大萨满下山,一路的所见所闻让他感到分外奇怪。
就是……很不协调,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就跟电线杆似的图腾柱——这个世界的图腾柱都这么细的吗?
而且图腾柱之间还有不知材质的绳子相连,看起来就更像电线杆了。
“我带你们去登记。”大萨满走在前方,昂首阔步,“痛苦长姊上一次派遣使者来还是五年前,她也说自己是来找东西的——现在还在村子里住着。”
打更人和绣娘对视一眼,感到有些奇怪。
他们是来找石板的,妮莫是来找什么的?
“她是来找什么的?”打更人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问清楚,“我们之间职责分配不同,听到她在你们这的时候也很惊讶。”
那六个真理密修会的魔法师她已经料理好了,他们的缩小版灵魂就像咸鱼一样挂在绣娘的剑鞘上。绣娘可以保证这些灵魂不会因为没有物质载体而消散,但她还是得尽快跟神许之城那边联络,决定这些人怎么处理。
“不知道,她找了五年,依旧没有找到。”大萨满小声回答道,“你们又是来找什么的呢?”
“一些石板。”打更人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敞亮话了,“记录着古老信息的石板。如果东西在你们部落里,也省得我们去找了。”
大萨满摇了摇头:“很可惜,我们手上没有这种东西。”
大萨满居住的是一座石屋,石头缝隙用水泥和枯草填补,外面罩上兽皮,在这个环境下可以说是很豪华了。而这三位大萨满,都住在这里。
进入屋子之后,打更人察觉到了更加奇怪的氛围——他看到了类似于下水管道的东西,也看到了金属制作的机械。
那是一个看起来是塑料外壳的大箱子,身下还有埋进地里的电线,打更人觉得有点像冰箱。
“这些是什么?”打更人问道。
“祖先留下来的遗产,但现在已经不能用了。”大萨满叹了口气,“知识断代,比较完整地传承下来的只有与自然之灵沟通的方法和我们的历史。这些祖先曾使用的东西,别说修,我们连用都不会用了。”
打更人记在心里,跟着大萨满走进里屋。
所谓登记……还真就是登记。
打更人看着大萨满从不知多少年没有打开过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小本本,小心翼翼地捧出来,吹掉上面的灰。
准确地说,这不是一个本,而是许多张不知名的植物表皮扎成的册子。不知多少年过去,居然还没有发脆,保持着植物表皮特有的韧性。
打更人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大萨满没准还得管这个册子叫声叔……
“这个登记本已经很久没用过了,”大萨满的声音有些感慨,“上次启用的五年前,妮莫来到我们部落的时候——再上次,就要追溯到三百多年前了。”
三百多年前,大约是上一次魔王之灾的时候。自那以后,四柱神便只剩下痛苦长姊一个。教团开始摆烂,痛苦长姊也心灰意冷地遣散了自己的祭司团,彼此的部落间自然也就没了交流的必要。
“来登记一下名字、所属神殿、到访部门、访问时间、拜访理由。”
打更人瞅着这个登记册,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铿迭说过,这个世界曾经有过高度发达的文明,而且是两度。因此,有这种眼熟的登记册也是情有可原……
打更人瞥了一眼上面的妮莫的名字,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铿迭是怎么跟这个人有仇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是来找石板的,不是给铿迭擦屁股的。
顺利地编完了登记信息,打更人跟着大萨满走出房间。
房间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了一圈人,而绣娘一眼就认出了妮莫——倒不是因为她见过,而是妮莫的长相就与其他人完全不同。
雪山蛮族普遍长得高大而粗壮,皮肤粗糙,手大脚大。可妮莫就完全不同,有着中土人特有的纤细。即便大家身上的衣服都裹得厚厚的,但依旧能看出妮莫比其他人小了一号。
“同胞们,时隔五年,长神的使者再次到来。”大萨满跟在打更人身后走出,“他们要登上圣山,参拜御座。”
“虽说时光已逝,我们的荣耀早已不再,可四柱神的血脉依旧相连。按照我们的传统,在使者临行之前,我们为他们送上送别仪式!”
妮莫隐藏在人群中,低着头,生怕自己被看见。
不是楚门和莉莉丝……她松了口气。
可这两个人她没见过,无法证明他们从何而来。
妮莫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焦躁,她担心这些雪山蛮族被这两个不认识的人骗了。尽管她自己也不算是痛苦祭司,可这个部落的人对她很好,她不希望这些不知来头的人莫名其妙地取得了大萨满的信任。
她张了张嘴,本想发声,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抬起头,注视着打更人和绣娘,眼中划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不是楚门和莉莉丝,可为什么又是一男一女!每次看到这种组合,她的心情就会变得异常糟糕。
人群缓缓散开,为打更人和绣娘让开道路。
古老的歌谣声响起,声音很轻微,却能盖过一切嘈杂声。
打更人和绣娘在懵逼中向前走去——如果这是仪式,未免也太过简陋。
但蛮族人没有解释,只是为他们让开道路,注视着他们,用古老的语言轻声歌唱。
有人拿来了袋装的肉干,塞进他们怀里;有人拿来打火的燧石,放在他们手上;有人拿来长矛,给他们系好;有人拿来水壶,挂在它们的腰间。
绣娘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蛮族人似乎是在为他们做出行前的准备。
这一条路走下来,绣娘觉得自己仿佛是要走上战场的士兵,已经被全副武装了起来。
这就是他们的仪式?总觉得……不太对劲,太过严肃,就像他们不是要去圣山,而是要上战场一样。
两人就这么走出部落,在大萨满的引导下向西白眉雪山走去。
打更人和绣娘本可以无视这些雪山蛮族,直接寻找风暴御座入口的。可在临行之前,他们得到了铿迭的告诫。
【多看看,多交流一下,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但妮莫追了出来,提着刚刚回房子拿的法杖,在雪地上快步奔跑。
“你们要干什么?”追上前面的五人之后,妮莫终于忍不住发问。
也许这两个人确实是痛苦长姊派来的,毕竟自己已经离开南方五年,谁也不知道痛苦长姊在这几年有没有新的祭司。
但若这两个人不是痛苦祭司,而是什么别的歹徒,谁也说不准他们会不会给村子带来不好的变化。
打更人和绣娘停下脚步,就连那三位大萨满也回头看着她。
妮莫险些当场怂了,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硬着头皮也得继续说下去:“你们为何要前往圣山。”
打更人和绣娘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猜到了妮莫的身份。
根据铿迭之前的描述,这个女人是一个死了勇者的神行者。
铿迭干的。
铿迭把人家的勇者杀了,莉莉丝未经同意把她扔到痛苦神殿当祭司……
这不妥妥的带恶人吗——指铿迭和莉莉丝。
“我们去取几块古老的石板,痛苦长姊需要它们。”打更人迅速从思索中恢复,“我知道你,妮莫。”
妮莫呼吸一顿,从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一丝类似于恐惧的情感从她的心中涌起,她最怕的就是别人知道她的过去。
“痛苦长姊很担心你,她不知道你来了雪山。”打更人开始睁着眼睛说胡话,“我们来这里,只是要替长姊寻找东西,不是为了打扰你。你大可以继续在这里隐居,我们不会声张。”
妮莫沉默了下来,定定地注视着打更人:“你们是……谁派来的?”
“痛苦长姊啊。”打更人叹了口气,“不过……你如果是想从我口中得到楚门和莉莉丝的消息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楚门和莉莉丝嘱咐过我,不要打扰你的生活。”
“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打更人看向远方,视线又拉了回来,“大萨满说你来这里寻找一样东西,你找到了吗?”
打更人的话击中了妮莫的痛处。
“没有。”她轻声说着,“也许我并不是来找它的,我只是想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呆着。”
“那你为什么要跟上来?”打更人平静地问道,“跟上来,就意味着你可能会与你的过去重新产生关联。你已经融入这里了,这里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你为什么还要自己站出来?”
“我和你们一起去。”妮莫拄着法杖,看向三位大萨满,“可否?”
这两个人究竟是不是痛苦长姊的祭司,她也说不准。但在雪山的这几年让她渐渐意识到,这里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想要答案,她就必须从别人身上去寻找。她想看一看,究竟是为什么,自己和别人的经历是如此不同。
“妮莫,你……”大萨满迟疑了一下,“要一起?”
“一起!”妮莫有点破罐破摔的意味在里面,向前走去。
“那你应该带上痛苦长姊的信物。”大萨满用缓慢的声音说道,“带上信物,你才能以痛苦神殿使者的身份进入风暴御座。”
妮莫犹豫了一下。
“我们会在这里等你。”绣娘做出保证,“就算我们提前跑了,你追得快一点,也来得及在我们登顶之前追上来。”
妮莫咬了咬牙,转身向村子里跑去。
她准备回去拿提灯。
这五年,她已经逃避了太多的光阴,一直都以这里平和安静为由安慰着自己。可这样,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现在命运产生变化的交点就在眼前,她必须考虑这是不是女神给她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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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妮莫的身影渐渐远去,大萨满忽然转向打更人:“使者,有一事相问。”
打更人回过头,看着住着图腾柱的大萨满,觉得气氛忽然间肃穆了起来。
这不是简单的严肃,而是一种带着沉重的问询。大萨满的表情没有变化,声音也依旧那么小,可打更人却能感觉到周围的风声渐渐放低,连灌木丛的沙沙声都停了下来。
“长姊要做什么?”大萨满低声问道,“长姊很多年没有派人来了……只有妮莫,可她也不是带着长姊的旨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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