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有吗？”莉莉丝的眼神飘忽了起来，摇头晃脑，“你以前什么时候天才过？”
楚门正色：“我问你变形可不可以只变一部分身体的时候……”
莉莉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红着脸打了楚门一下。
楚门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话说回来，这个东西如果用炼金术这么容易就能达成，为什么现在才考虑开始做？”
“因为其它技术难关解决不了啊……”莉莉丝叹了一口气，“炼金术在量产方面的掣肘很大，很多关键硬件无法量产，量产了也难以做到精准——要么就是在批量化生产的精准度上不行，而且对操作人员的要求很高。”
这个问题楚门可从没听到过，不禁起了兴趣：“仔细讲讲。”
莉莉丝歪了歪脑袋：“我先总结一下机械科技树的优势：技术一旦成型，只要原料方面没有卡点，那量产化、商品化、低成本化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为工业体系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它的一切都建立在确定的【物质】和【规律】上。”
“但魔导工业不一样，它虽然可以更为直接地操纵物质，甚至可以很方便地进行物质和能量转化，可它缺乏机械的精密，而且限制也很多。”
“恕在下直言，我一直觉得魔纹是更加精准的，因为它……”楚门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把以前没说过的话讲出来，“它很像是这个世界的底层代码，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比它更准确的东西了。”
魔纹这种东西，并不是斯卡依大陆特有的。每一个独特的世界都有自己的一套底层代码，这些由相组成的字段，构成了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
三十三重天也有过，但后来因为这套底层代码无法跨世界使用的缘故，那套被称为符箓的体系被封存了起来。
而魔纹与女神似乎有着直接联系，再加上它所表现出的与符箓相似的种种特质，楚门有八成把握认为它就是这个世界部分的底层代码。
不过在楚门成长的年代，符箓已系统已经被封存，所以他并不了解这种底层代码体系具体有何优劣。因为三十三重天转而研究不同世界间的通用规则，以免在一个世界的发明无法在另一个世界使用的囧事发生——同时，也是为了防止人类使用太大体量的符箓系统使世界出bug。
但这也意味着楚门并不怎么了解这种世界底层代码的运作体系。
莉莉丝似乎早就知道魔纹的本质是什么，因此没有表现出错愕来：“但世界的规则没有规定【长三高五宽一的金属长方体】，因此所有涉及到精密设计的零件，都必须由人亲自设计并制作。在量产化上以及标准化的生产上，有着天然的劣势。”
“为什么？”楚门感到很奇怪，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东西并非无法解决，“不能设计一个自动加工的机械吗？”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用人力啊。”莉莉丝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楚门，“我不是刚说过了吗？炼金零件是精密的，在制作过程中需要以不同的频率、能级、属性注入魔力。以我们现在的工业水平，尚且做不到用机器代替人力对炼金阵式进行维护或制造的阶段，更别提用模糊化的魔纹来进行精密操控了。”
魔纹体系不擅长精密操控？楚门细细回忆起来，思前想后，果真没找到莉莉丝使用魔纹体系进行精密操作的例子。
否则，莉莉丝不可能到现在为止都没设计出痛苦大迷宫的自动化屠宰产品线。
莉莉丝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解：“我给你讲过炼金术的基本原理，但我没有给你讲过炼金术的技艺流程。比如说我要把一块金属熔炼成特定的形状，需要先用炼金术改变它的物质形态，让它成为流体——随后再用精神力控制它的形状，消除内部应力和残存的魔力残渣，再取消改变物质形态的炼金术真是。”
“这样，炼金术可以用更简单的途径得到一块在机械文明里需要锤炼、塑形、打磨、抛光等等流程的特定形状金属。”
“但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莉莉丝摊了摊手，表情很是无奈，“接下来就是每一块零件都需要人工制造——哪怕你生产的是千篇一律的铁锭。”
“在这个阶段，炼金术无法摆脱人力为基础的问题。而且更大的问题在于，魔法师的数量不够多，而且并不是所有魔法师都是炼金术师。这，就是阻挠魔导工业发展的首要难题。”
楚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慢慢明白了莉莉丝要制作魔网的用意。
“换句话说，即便魔导文明通过堆人数的方式，雇佣大量炼金术士制作零件，本质上还是手工艺小作坊阶段，对吧？”
莉莉丝点了点头。
楚门确定了，魔力互联网这项看起来极为先进的技术，实际上却恰恰是魔导工业体系的基础，对于魔导工业来说是一项基础技术！
而机械文明的量产化与标准化制造，反而是魔导文明的难题！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魔力互联网存在，没有它调动影响范围内魔力的能力，魔导工业根本就不会有量产和半自动化出现。
要明白，在魔导工业体系中，储存魔力的“电池”是先于传输魔力的“电线”出现的，这个过程和机械文明体系截然相反。
那么，一个可以集中调配区域内魔力的魔力互联网，虽然在机械文明眼中看起来已经触摸到了电子信息文明的互联网的层次，可实际上，这个时期的魔导工业体系量产化和标准化的问题都没有解决。
也就是说，第一代魔网的所有零件，都必须手工制造，然后才能向半自动化摸索。
等到了魔导文明终于靠手工打磨搭建起第一个魔网基地，开始探索如何让机器自己动起来的时候，工业文明反过来开始探索互联网了……
双向奔赴了属于是。
刚刚莉莉丝提出的问题，其实主要集中在魔法师的数量太少，再加上魔导器具制作过程中的种种限制条件，导致必须以人力制造魔导器具的尴尬处境。
只要魔网构建完成，蒸汽发魔机的魔力就可以不再以灵能结晶的形式存储，而是化作定向的魔力流，直接在工厂中流动。解决了能源与信息传输问题，炼金术士才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操作魔导机械进行大规模、标准化的生产。
楚门有些哭笑不得：“所以我们回到原点——魔力互联网的出现，才是魔导文明正式走向工业化的开端？”
“理论上是这样的。”莉莉丝点了点头，“我在古籍里看到很多描述魔导时代社会场景的记录，可我却无法复原它们。后来我在看你个人数据终端的时候看到了互联网的概念，忽然间就明白了。魔导文明的工业化进程绝对与机械文明不一样，我们这里花上百年克服的技术难题，可能在机械文明那里是基础知识。”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解释得够清楚了。”楚门看了看桌上的传真机，“所以你做的那些窃听器和监控器，实际上都是以你自己为能源和控制中枢的？”
“对啊，不然呢？”莉莉丝笑了笑，坐在桌子上，“不过魔导工业化所面对的难题，都可以被机械工业所解决，你知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有多惊喜吗？。”
“那……”楚门陷入了沉思，“我们最开始在讨论什么事情来着？”
莉莉丝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瓦娜塔为什么毒死加利亚？”
楚门义正词严地纠正：“不不不，我们最开始讨论的是在开战之前，还有哪些问题需要查缺补漏。”
说完了这句话，楚门看着莉莉丝，莉莉丝看着楚门，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半晌过去，在确认了对方无话可说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找到还可以查缺补漏的地方，就意味着他们的准备已经做好了。
接下来的一步，就只剩下开战。可越是到这个时候，他们就越是容易担心是否还有哪些准备没做好，还有哪些问题没解决。
可现在，他们想不到还有什么问题了。
“秋天。”楚门抬起头，轻声说道，“秋天开战，赶在秋收之前……所以要在白露之月末，秋黄之月初开战。”
莉莉丝无声地点了点头，表情也分外凝重。
楚门忽然问道：“在前九次轮回里，你和教皇交过手吗？”
莉莉丝苦笑一声：“我连见都没见过他。”
楚门的表情忽然间凝重了起来：“这六年呢？”
“也没有。”
楚门反问：“先知在中土活动，教皇居然连见都不见？”
“我还想躲着他呢。”莉莉丝的表情顿时尴尬了起来，“毕竟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在他面前露馅……”
两人不由得又一次陷入沉默。
楚门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很冷静：“不必在意，他只是一个教皇。”
“我就暂且以最高规格的危险性对其定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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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白眉雪山的山脚下，狂风呼啸，卷起地面上厚厚的雪层，在空中打着旋儿。
“沙沙——”
一块雪层忽然被风撬动，向下滑去，连带着周围的雪层都呼啦啦地散了架，露出下面巨大的冰块，和冰封在里面的动物。
入目处皆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长时间生活在这里很难不得雪盲症。长年零下的低温让这里很难有活物出现，即便有，也是经过了大自然的残酷筛选而活下来的强者。
就在这样一处哪怕是打个喷嚏喷出的都是冰雾的自然绝境，一缕白烟从雪地中袅袅升起，被狂风打散后继续坚持不懈地升腾。
忽然间，一个警惕的脑袋从雪层中钻出，在确定刚刚发生的只是小规模的雪层滑坡，而非雪崩后，放心地钻回了正冒出袅袅水蒸气的洞穴。
“我刚放的黄喉呢？”回到雪洞，打更人的筷子在火锅里叨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的目标，“我肉呢？”
绣娘的回答意简言赅：“我吃了。”
打更人不气馁，又搅和了一番：“那我之前下的香菇呢？”
绣娘重复了一遍：“我吃了。”
“你什么时候吃的？”打更人大惊失色，刚刚绣娘明明在涮毛肚，筷子就没松开过。
绣娘默默地举起筷子，向打更人展示她夹着的毛肚。
然后示范了一下如何在筷子上的毛肚不掉的前提下，同时把一缕金针菇和肉片同时夹走……
打更人深吸一口气，瞪着眼，半晌没说话：“你什么时候练会的？”
“一直都会。”绣娘得意洋洋地回答，“只是以前一起吃火锅的时候，铿迭那个牲口夹得太快了……”
打更人叹了一口气：“冻豆腐好了吗？”
绣娘把夹起来的肉放到了油碟里：“应该好了。”
打更人催促道：“拿出来看看。”
绣娘哼哧哼哧地从旁边的雪地里把一个小盒子挖了出来，打开后往盘子上一倒：“呵！正好！”
“那赶紧下啊。”打更人用筷子指挥着，“你先掰开，要不然锅放不下。”
虽然只要煮开就会因吸饱汤汁而软糯，但冻瓷实了的冻豆腐硬得跟砖一样。若是整块放进去，就算外层的冻豆腐煮烂了，内部的冻豆腐还是一块冰。
打更人夹起几片羊肉放到翻滚的牛油火锅里涮了涮，待其变色，便蘸着油碟吃上满满一口。
“嗝~”打更人心满意足地赞叹着，“这才叫生活啊。”
绣娘忽然冒出一个主意：“要不把山顶上那波人叫下来一块吃？”
“这不好吧？”打更人一愣，犹豫了一下，“他们跟咱也不熟，他们多不好意思啊。再说了，牛油锅这么辣，他们吃不惯的……”
“可你不好奇吗？”绣娘对着西白眉雪山的方向努了努嘴，“大冷天的，这么恶劣的环境，又不是雪山蛮族，他们上这地儿干嘛？”
打更人飞快地摇着头：“首先排除一个错误答案——肯定不是来跟我们一起吃火锅的。”
“所以呢？”
“所以我们先把火锅吃完。”
绣娘顿了顿，敲了敲脖子上的耳机：“你听一下蒲公英传回来的声音。”
“我听了。”打更人慢吞吞地涮着毛肚，“真理密修会是啥？”
“不知道，可能是什么探险协会吧。”绣娘点了点头，也是满不在乎地吃着火锅，“不过他们闹出那么大动静，不怕雪崩吗？”
“他们在山顶，怕嗝……怕个毛线的雪崩。”打更人翻了个白眼儿，“他们什么时候走啊？那块的环境可不适合露营。”
绣娘顿了顿：“诶？会不会是什么……前几次轮回里我们不知道的神秘角色之类的？”
“他们没有在魔王战争里出场过，要么他们就是最大的幕后黑手，要么就是不上讲的小角色。”打更人端起一旁的热汤，吹了一口，“我更倾向于第三个结论——他们在魔王战争之前就没了。”
绣娘被勾起了好奇心：“为什么？”
“看地图啊。”打更人指了指摆在一边的环境探测屏，“雪山蛮族上山了，这可是他们的圣地。就灵能反应来看，那几个人不是雪山蛮族的对手。”
“看这个强度……应该是那几个大萨满吧？我们还打过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 绣娘的绝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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