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个魔王 第46章

“不知道。”里昂耸了耸肩，“可能是吓死的？血液流速过快会导致血管崩裂；而且你看心脏这里的受损……像是涨裂的，很难想象血液流得有多快才能把血管和心脏涨裂。”

“然后呢？”楚门追问。

“没了。”里昂摊摊手，想起什么似的把鸭头掰开，“颅骨内有血，同样也是血管崩碎导致的大出血，这应该就是它的死因之一。”

楚门点了点头，把这些症状一一记下：“你觉得应该是什么东西导致的？”

“不好说，像狂猎药剂那种战斗药剂摄入过量有可能引发类似的情况，但这毕竟只是个鸭子，或者……”

“或者？”楚门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或者药效比较强的致幻剂，对人类来说很低的量对这种小动物来说就是致死量——不过谁会给鸭子喂致幻剂？”

楚门在这个问题上穷追不舍：“有那种挥发式的致幻剂吗？”

里昂惊讶地看了楚门一眼：“有倒是有，不过都是那种具备成瘾性的致幻剂，最有名的就是用天使幽兰制作的【深蓝天使】……对了，我还听说过有种叫【真言药剂】的，不过那属于魔法药剂的种类，我不懂，只知道那个东西易挥发，通过吸入生效，吸多了会把脑子烧坏。”

“那这个呢？”楚门看向一旁的器皿，里面用不知什么液体浸泡着他挖的土。

“这个只是初步检测……但没想到初步分离的时候就出现东西了。”里昂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根滴管，将液体表面的几点不溶于水的异色液体吸了出来，“分离这种东西还是很简单的，看起来很像油……”

“燃料吗？”楚门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座被烧塌的谷仓。

“燃料？”里昂惊讶了一下，拿着吸管走到煤油灯的旁边，试探着往煤油灯上滴了一滴。

伴随着哗的一声，煤油灯的火苗猛然蹿起半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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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区，贾佩商行。

“你下周别来了。”店伙计一挥手，不耐烦地把小比尔驱赶出去。

“为……为什么？”小比尔傻了眼，他原本以为贾佩商行会给他出头，却没想到自己连工作都要丢。

“我们不能让脸上有伤的人去送货，等你伤养好了再来。”店伙计这边忙得很，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小比尔顿时放下了心，他还以为自己要丢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好活计。

可转眼间，他就被赶出了商行。偶尔有在他身边路过的脚步声，他一抬头，得到的却是一枚铜板。

他本来是想跟商行的店伙计说一下他发的工钱被抢了的事，因为商行的人说过，商行不会让外人欺负商行的员工。

可到了商行，店伙计问了他一句话：【你当时穿着商行的衣服吗？】

小比尔摇了摇头。

【也对，你衣服在店里——你已经下班了，下班之后你怎么样，我们不管。】

小比尔抬起头，四处张望着。他希望自己能像那天一样运气好地碰到叫做莉莉丝的女士，给他伸张正义。

可他今天没见到莉莉丝，是自己根据强行记住的文字图形去送了货。

他试着向那些施舍给他钱的人求助，说他的钱被抢了，可那些善良的人却对此唯恐避之而不及。

小比尔不明白，明明是看他可怜给他钱的好人，为什么不肯帮他把钱要回来？他们施舍给他的钱他可以不要，但他想要回自己的钱。

他坐在街边的台阶上，惶恐地看着一双双长腿在自己面前走过。

这是一座腿的丛林，平视之下，没有人脸。人脸皆高高在上，视线越过他的头顶。

小比尔低下头，缩成一团。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描述。

他从一开始，就跟这里没有关系。他只是一个来送货的小鬼，大人们从不在乎他。

忽然间，小比尔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慌张地抬起头想躲开，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一个人蹲在他身边，与他平视，脸上是能让寒秋暖和起来的笑容。

“怎么在这儿哭？”

小比尔想起来了。

蹲在自己身前的，是那个能给大家带来好日子的，长得好看的勇者大人。

“勇者大人！”小比尔眼睛一亮，猛地抓住楚门，似乎是怕他跑了一样，“我我……我的钱被抢走了！”

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楚门心中有了几分数。

财不露白，小比尔露了财。

虽然不多，但他是个抢起来没有成本的小孩子，那几个小混混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动了手。

楚门心里还是有些不平的。

当初是他劝小比尔离开铁匠铺，现在小比尔自己出去打工挣钱被人抢了，虽说不是他的责任，可他心里也不大舒服。

就像你每天去公园里喂鱼，有一天鱼忽然间被人捞走吃了一样。

“没关系，我去给你要回来。”楚门摸了摸小比尔的脑袋，“你带我去找他们，对了，以后叫我楚门，或者楚门哥哥都行。”

小比尔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

“不知道他们在哪？”楚门一下子就猜到了小比尔的心事。

小比尔惴惴不安地点着头，手还抓着楚门的衣服，生怕他走了。

楚门思索了一下：“没事，我们可以去问。”

带着小比尔坐上人力车，楚门的心思却回到了兰斯以前说过的话上。

兰斯是南街出身的，他说黑礼帽黑帮维持着南街的秩序，保障着穷人的基本生活，这才没有让南街成为人间炼狱。

可为什么一个小孩子的钱被抢了，却没人管呢？

“比尔，你为什么不找黑帮？”

“黑帮？”小比尔脸上浮现出害怕的神色，“他们……他们不会帮我的……”

“为什么？”

小比尔的手在裤子上蹭来蹭去，低下了头：“我没钱给他们上贡……”

“没关系，我带你去找他们。”楚门若有所思。

没钱上贡……指的应该是保护费。

这么说来，也不排除那几个小混混给黑帮的人上了额外的贡，所以才没有黑帮管他们。

“不用怕，对了，上贡要交多少钱？”

小比尔紧张地抠着手指头：“每个月收入的……三成。我每个月挣六十个铜板，要交20个铜板给他们才行……可我这周才发了十五个铜板……”

楚门默然。

“放心，我认识黑帮的人，我去跟他们说说，他们肯定能找到那几个打了你的人。”

……

小比尔是第一次坐人力车，却坐出了第一次坐飞机的感觉。

楚门没有对小比尔的表现作出什么反应，他只是静静地坐着。

楚门忽然间有了想法，他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过去，他只是在这片大地上行走，可现在，他想停下来，看一看这片大地。

无论是老加索还是小比尔，抑或是空无一人的波奇村，都给了他足够多的触动。

权当作【寻找魔王】这个主线任务的支线，他想知道，这片大地，到底怎么了。

第四十四章 黑礼帽

南城区也叫南街，但实际上，南街最初只是白枫城码头外的那一条街道。而随着越来越多的穷人和劳工向南街聚集，南城区渐渐也就变成了南街，南街也渐渐成了南城区，不分彼此。

楚门把小比尔从人力车上抱下，牵着他的手向这片区域唯一还现得整洁的建筑走去。

黑礼帽中介所。

这里是黑礼帽黑帮明面上的生意，他们掌控了整个南城区所有的地下和地上交易，所有在码头卖苦力的人，都必须上交三成的劳动所得，才能通过他们找到活。

否则，无论是船家还是本地的商铺，都不会雇佣他们。

因此也有些劳工在没活的时候去西城区的赛马酒馆门口蹲着，等短工。

楚门走进中介所，大厅里挤满了来结算今天收入的劳工。汗臭带着一股咸味，直往楚门的鼻子里钻，仿佛这一大厅挤的都是咸鱼。

在场的所有人里，除了中介所的工作人员，只有他是衣着整洁的。他站在人群中，仿佛能自动撑开一个无人敢靠近的领域。

楚门来到那个自他进入大厅起眼睛就长在他身上的女接待面前：“你好，我找下这里管事的。”

“您是来发委托的吧，这边请。”女招待的眼睛一亮，热情地把楚门向一旁无人问津的小屋引去。

楚门抬手下压示意：“我不是来发委托的，我是想找一下你们这片儿的话事人。”

女招待脸上的表情一凝，似乎没听懂楚门在说什么。

“这个孩子的钱在街上被抢了，没人管,所以我来管管闲事。”楚门的语气温和有礼，眼神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迫感，“听说你们是南城区秩序的维护者，而且有一条老弱妇孺毋需上缴保护费依旧可以受保护的规矩，所以想来问问，这条规矩还管不管用。”

“您……”女招待吞了口口水，楚门的话语仿佛带有力量，让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面对所里大佬时的畏惧感，“在哪高就啊？”

楚门的笑容依旧谦和有礼：“我在勇者的队伍里，工作是清剿魔物，对抗魔王。”

此时，女招待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彻底冷静下来了。

她想起来自己应该见过楚门，在勇者游街的花车上。

当时她离得太远，没看清，只听旁边的姐妹说车上有个特别帅的帅哥。楚门既然都说了他是勇者的队员，印象中那张模糊的脸瞬间就和楚门重叠到了一起。

“我这就去通知谢尔曼先生。”女招待急忙一鞠躬，弓着身，将楚门引上二楼，“请您先在会客室稍等片刻。”

谢尔曼？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楚门花了两秒钟才想起来在哪听见过——路过白橡木庄园的时候，兰斯说庄园里出来送酒的人叫谢尔曼。

莫非是同一个人？

楚门大大方方地带着小比尔进入会客室坐下，打量着这间会客厅。

这间会客厅跟楼下大厅差不多大，有着与南城区画风完全不符的昂贵毛皮地毯，精致得跟领主府有得一拼的酒器，穿着打扮与楼下大厅完全是两个等级，长相也是两个等级的女招待。

如果不看窗外，楚门一定会以为自己来到了白枫大酒楼。

楚门情不自禁地轻轻跺了跺脚下的地板，很难想象脚下一层地板之隔，满是咸鱼味一样的汗臭。

小比尔站在沙发边一动都不敢动，他不敢踩上地毯，更不敢坐在铺着毛皮垫子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