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还有强盗。”楚门默默地拆了台，“我刚才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说着，楚门举起了手中的鸭子。
兰斯一愣，思路瞬间就跑偏了：“晚上吃这个吗？”
“……我是说，我发现了猫和家禽的尸体，临死前好像都在挣扎，但身体上没有伤口——它们可能是中毒而死的。”
“那不就更说明是魔物和邪教徒了吗？”兰斯一脸的理所当然。
楚门寻思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尽管在迷雾山脉没找到邪教徒的行踪，但邪教徒的事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更何况用毒，确实很符合魔物和邪教徒的画风。
“先检查一下吧。”楚门叹了口气，“这些人怎么会在谷仓里被烧死？”
楚门的心情有些沉重，面前的惨状似乎解开了什么东西的一角，他却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只是眼前这堆焦黑的尸体，让他想起了自己经历过的战场。
他转过头，看向兰斯，正想说话，却忽然间怔住了。
兰斯的表情如常，看起来好像十分认真，眼中也有着些许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这眼神不对劲啊，仅仅是不舒服而已吗？
看到同类的扭曲尸体，往往会引起心理上的不适，因为这是大脑中的潜意识在发出危险警告，流露出不舒服的眼神是正常的。
但……你不应该更难过一点才对吗？
“兰斯，你不难过吗？”楚门神使鬼差地问道。
“我很难过。”兰斯的目光从那堆如木炭般堆在一起的尸体上移开，似乎有些困惑，“怎么了？“
楚门收回了本想说的后话，叹了口气。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兰斯确实不像他过去所知的勇者们，很不像。与他们相比，兰斯成为勇者的出发点不同，契机不同，他们确实应该是不一样的。
楚门依旧觉得哪怕兰斯有许多小毛病，但本性并不坏。否则，兰斯又怎么会那么积极地替百谷村巡视林地？
他应该只是受到的震撼太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才对。
楚门觉得自己想多了，兰斯会对白枫领的领民漠不关心吗？显然不会，兰斯是为杀了一头怀孕的魔兽领主而后悔的人，他不可能对熊的关心程度超过领民。
楚门定定神，走向那堆炭化的尸体：“帮个忙，我检查下尸体上有没有伤口。”
“哦。”兰斯的声音从楚门身后传来。
楚门忽然间觉得这声“哦”在哪听过，这语气有点耳熟。
他想起来了，在百谷村外扎营的时候，兰斯问起他那个老农为什么要跪下，他回答老农要给他磕头。
那个时候，兰斯的回答也是“哦”。
当时楚门以为兰斯是有些尴尬，但现在听来，却有种说不清的奇怪感。
听起来就像“给我倒杯水”，“哦”。
……
通过对燃烧后的烟羽、熏痕，烟痕开口方向、开口角度、方向，可以判断起火点。
“从烟羽的方向和燃烧程度来看，谷仓是从外面烧起来的。”楚门没有计较兰斯的语气，而是抚摸着被风吹雨淋过而模糊的痕迹，“里面的人身上没有伤口，是被活活烧死的——也可能是先被熏死。”
还有句话楚门没说：灵能消散，死亡时间在至少七天以前。
说完，楚门走到谷仓外，抚摸着外面那一圈地面。
“之前可能下过雨，把痕迹洗掉了，但这里，还有这里。”楚门蹲在与灰烬融为一体的焦土旁，“能看出来这里曾堆过麦秆之类的助燃物。”
“谷仓的门已经烧没了，而里面的人都聚集在门旁，说明他们在那个时候被困在了谷仓里，外面的人放了火。”楚门做出了简短的总结。
“所以呢？魔物和邪教徒跑哪去了？”兰斯似乎并不关心这些人是怎么烧死的，他更关心造成了这一切的凶手去了哪里。
“很可惜，咱们没找到任何足迹之类的东西。”楚门很遗憾，忽而转头问朵缇雅，“魔物的体型通常有多大？”
“不知道，我又没见过。”朵缇雅摇摇头，“但根据记载，从人形大小到魔兽领主大小的都有。”
“魔物懂得在谷仓外面堆放助燃物，再放火烧死里面的人吗？”楚门继续问。
朵缇雅认真地回忆着：“记载中的魔物没有这么干过，它们更可能会直接把受害人撕裂，而不是费这么大劲烧死。“
“那就是人为的了。”楚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我在村子里找不到反抗的迹象……如果是人袭击村子，还把人关在谷仓里烧死，其他人怎么可能不反抗？”
“会不会是幻觉毒药？”菲菲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天使幽兰聚集区，“就像天使幽兰那种？天使幽兰……可以制作药物，这种药物往往都有很强的致幻性，在贵族之间很流行。”
菲菲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在她看来这都是很寻常的事。可在楚门耳朵里，这件事就不太一样了。
楚门顿了顿，收回了自己想说的那句话——当敌人强大到无法反抗的时候，受害者就不会反抗。
“有道理。”楚门皱起了眉头，“但那片天使幽兰聚集区我没注意到有采摘的迹象，而且……天使幽兰怎么会跑到这？作案者可能是使用了其它类似的药物——对了，菲菲，你刚才说天使幽兰可以制作致幻药物，你对这种药物有多少了解？”
菲菲歪着头想了想：“这种药叫作【深蓝天使】，服用会出现幻觉，而且有很强的依赖性。如果成瘾者不定期服用的话，会出现叫作【深蓝饥渴】的症状……具体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但好像很可怕。”
“所以呢……”兰斯挠了挠头，“我们该干什么？到哪找凶手啊？可我们连村民究竟死没死都不知道。”
楚门给出了出乎预料的回答：“我们先回城。”
楚门的回答着实出乎其他人的预料，他们本以为楚门会说返回风车村问问情况，或者找找周围的其它村子情况，却没想到楚门竟然选择了不管不顾？
“这些人都死了不知多久了，我们到哪查？不如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子爵，让子爵派人来找。”楚门看了看周围诧异的目光，“我们就四个人，白枫领这么大，我们能找到什么？而且前往其它村子还要花很长时间，路上耽误的时间比不上早点通知领主来得重要。”
楚门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就连朵缇雅也出现了些许动摇。
“确实，村子里看不到脚印，没有找到血迹，我们无从下手。”楚门叹了口气，“除非我们回风车村，问问风车村的人是否知道些什么。”
“我觉得楚门说得有道理。”兰斯看向其余两人，“我们先回城去，剩下的交给子爵，有需要我们出手的时候再出手。”
楚门看了看四周，偷偷将自己的灵能注入到这座倒塌的谷仓里：“我们早点回去，现在就出发，顺着大道走。如果我们运气够好，搭上一辆顺风车也能早点回白枫城。我们越早回去，就能越早把这里的事情通知领主，也能越早发动更多人力调查这件事。”
“那周围的村子如果有危险呢？”朵缇雅反问。
“这些人的死亡时间在两个月以内，一周以上。”楚门摇了摇头，“如果会发生什么，早就发生完了，我们过去也不过是给人收尸而已。”
“你怎么知道这些人死在这段时间里？”菲菲对楚门报出的数字感到很惊讶。
“尸体的变化。”楚门拎起那只死鸭子，翻出它胀气的腹部，“温度低的时候尸体腐败速度变慢，但它已经出现了少许腐败现象，根据一些解释起来很费劲的经验，我断定它的死亡时间在七天以上。”
“而村外种着白皮根，百谷村的老农说过这种作物在秋天种植，冬天收获。所以在两个月前的播种期，这个村子里肯定还有人，而且还打算长久地住下去。”
“现在，他们都消失了，留下了一地尸体。而这座谷仓里的尸体数量，显然不会是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
楚门深吸一口气。
“这是异变啊，兰斯。”
兰斯挠了挠头：“话虽如此……但你在干什么？”
楚门没有抬头，而是继续挖脚下的土：“带回去做个鉴定。”
“鉴定？”兰斯走到楚门身边，低头看着楚门在挖的那些土，“鉴定什么？”
楚门停下手，他已经挖了足够的土：“这部分土的颜色比周围的要深——你不觉得奇怪吗？”
“哦……谁在这撒过尿吧。”
楚门的手一缓。
第四十章 搭车回城
离开已经成为鬼村的村子，四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闷。
万幸他们在主路上走了半天后遇到了一支商队，朵缇雅表明女神教团的身份后，四人顺利地搭上了顺风车。
尽管走陆路的商队会比乘水路慢一些，但好歹比两条腿要快。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后天就能抵达白枫城——正好那天是周日，乡下的村民会进城卖新鲜的果蔬，城里很热闹。
躺在敞篷的运货马车上，楚门嘴里叼着一根青色的草茎仰望着满天星斗，似乎干什么都提不起劲。而朵缇雅也拦着兰斯和菲菲，以防他们去打扰楚门。
草茎甜津津的，还有一股草木清香，在无聊的路上是个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楚门总觉得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似乎都有问题，但如果强行把它们联系起来，又有种阴谋论的味道。
“是我太急了吗？”楚门喃喃自语。
他来这个世界半年了，魔王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他就是着急也没有用，毕竟他不能虚空打怪，所以现在只能盯着一个勇者培养。
但已经半年了，放在以前，他已经至少完成两个世界任务了。
“对这个世界其实还很不了解啊……”楚门感觉有些头疼，“天使幽兰的习性……我回去之后得查一下。胡夫会不会知道？应该会的吧……他既然懂得调配魔法药剂，说明是懂得药理的……”
楚门继续自言自语：“不知道【黑色暴君】的尸体运回白枫城了没有……”
“楚门。”不知何时，朵缇雅坐到了楚门身边，“在想事情？”
“我在想【黑色暴君】的事。”楚门的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空，“之前太匆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没有检查【黑色暴君】的生殖系统。”
朵缇雅双腿一夹，身体默默地往远离楚门的方向倾斜。
“如果【黑色暴君】生育下一代靠的是胃，那还会不会有常规的生殖系统？以前的目击报告里提过【黑色暴君】是雌性，我在看到它腹中胎儿的时候也下意识地认为它是雌性，再加上腹部的伤口，我当时认定了它就是【黑色暴君】。”
楚门皱着眉头：“但……”
“楚门，你……”朵缇雅打断了楚门的思索，“能不能休息一下？”
“我这不正在休息吗？”楚门挑了挑眼角，看向抱着腿坐在自己身旁的朵缇雅。
“休息的时候哪有皱着眉头想事情的。”朵缇雅伸出手，揉散了楚门的眉头，“放空脑袋什么都不想，这才叫休息。”
楚门轻轻扭头，撇开了朵缇雅的手：“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都发生什么了？”朵缇雅红着脸扭过头，“除了黑色暴君变白了……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首先是人均土地面积。”楚门思索片刻，“我们离开白枫城后，看到了大片的荒地。但这些年不是据说外领的流民一直在向白枫领逃窜吗？按照弗洛伦萨子爵‘来了就分配土地’的政策，怎么还会有那么多荒地？”
“荒地怎么了？”朵缇雅歪了歪脑袋，“子爵的政策是近几年才开始的，流民也是近一两年才开始流入的，白枫领现在还没到饱和阶段吧……你这么说，有数字支持吗？”
楚门哑然，他还真没有数据支持：“近几年才开始的政策？”
“对啊。”朵缇雅点了点头，“你不知道？”
“咳咳……”楚门眼神微妙，“我不是本地人，我哪知道。”
“再说了，即使流民想要逃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朵缇雅叹了口气，在楚门身边躺下，有样学样地望着天，“他们领的领主会阻挠他们，甚至杀了他们也不愿意让流民离开自己的领土。”
“为什么？”楚门楚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种事他不是没想过，但当从别人口中听到时，又是另一种感受。
朵缇雅认真地解释着：“因为按照帝国法律，领民是领主的所有物，哪怕是流民也一样。况且流民相当于销掉了户籍，是黑户，不受帝国法律的保护……再说了，路途遥远，食物短缺，这都是阻挠流民的原因，他们很可能还没逃到白枫领，就被山匪抓走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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