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来来来三位先进来。”玛格丽特热情地招呼着三人进屋，“我去叫老大。”
楚门看了玛格丽特一眼，但看莉莉丝都跟着进了屋，只好无奈地跟上。
“我们去看看？”楚门征询着莉莉丝的意见。
莉莉丝也意识到了事有蹊跷，也想去看看，但刚才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
楚门心领神会地跟在玛格丽特身后进入了房间，并略有深意地看了看房屋里的摆设。
进门后左手边有一个陈旧的桶，右手边有一个大立地衣柜。左前方是沙发和茶几，再往后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但二楼只有一半，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楼的情况。
简而言之，装着人的木桶，装着人的柜子，挂着人的房梁。
知道的明白这是起义军联络点，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躲猫猫游戏场。
此时玛格丽特已经向二楼走去，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已经从二楼的房间中走出，双手撑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俯视着楼下的莉莉丝：“几位，找我有什么事？”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来有事相求。”楚门开门见山，“我们想知道丹迪领的魔物目前已知的有多少，都在哪里出现过——在哪里出现过最重要。”
莉莉丝似乎并不喜欢仰着脖子看人，根本连看对方一眼都没看：“我要找的是丹迪城的联络人，不是你。”
青年骑士顿了顿，明白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被对方看穿了：“现在老大不在，你们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莉莉丝没有继续搭理那个很明显是竞技骑士的人，而是看向玛格丽特：“我们想去找联络人，顺便也想见识一下那个能让联络人把我们撇下的骑士……能给我们带路吗？”
“这个……”玛格丽特犹豫了一下，脸上随即便堆起笑来，“何必这么麻烦，放心，我爸很快就回来了，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事儿经常发生？”楚门挑了挑眉毛，打量着这间外表看起来不大内部空间却很宽敞的房子，“有竞技骑士不想干了，拜尔德前去劝阻的事？”
“别人的话……很少，但那个威尔斯……”玛格丽特有些烦恼地挠了挠头，眼神飘忽了起来，“他这是看已经冬天了，城里没有青铜级的比赛赚不到钱，住在城里又有额外花销，所以想回村子里，开春再回来。”
玛格丽特并没有否认拜尔德是老大，也没有否认拜尔德是她爸。但就玛格丽特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真实性有待商榷。
“那你爸爸为什么要阻拦他？”楚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门口左手边的那个桶，装作没发现里面藏着的人。
“威尔斯……”玛格丽特讪笑着，暗暗瞪了吉利一眼，“啊哈哈哈哈……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嘛……不过这种事确实很少见，现在外面又传魔物的传闻，我爸不太想让他走。”
楚门的指尖抚过木桶的盖子，捻了捻上面的灰：“你们在绿水镇应该也有眼线才对，我之前在绿水镇见过拜尔德——他是去和线人接头的吧？既然如此，让威尔斯和线人换岗不就行了，何必去劝呢？”
“这个不一样……”玛格丽特的眼珠子转着圈，大脑在飞速编理由，“威尔斯又不是专门的情报人员……”
“放心，我又不是来审查你们战斗力的。”楚门转过身来，“我有些问题想问一下你们这里的联络人而已。”
不知不觉间，莉莉丝看不见的魔力丝线早已遍布整个房屋，只要那些埋伏起来的人稍有异动，楚门毫不怀疑这些魔力丝线会把他们切成一块一块的碎片。
“能给我们带路吗？”楚门把同一个问题又问了一遍，“我得尽快找到联络人——要不然我们自己去找也可以。”
玛格丽特看着靠在门边的楚门：“你们很着急？”
“很着急。”楚门点头，“我们的时间不多，要尽快。”
楚门的说法反而引起了玛格丽特的怀疑：“什么事这么着急？”
“这就得见到你们管事的再说了。”楚门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里虽然说不上疑点重重，但对方显然是对自己抱有戒心。
二楼的竞技骑士皱起了眉：“晚上在街上晃荡太显眼了，如果你们被守夜人看见，事情会很麻烦。”
“莉莉丝，很奇怪啊。”楚门望了莉莉丝一眼，“明明丹迪领都有魔物出现了，也发布了除魔令，城里竟然连点防御措施都没有……我有个想法。”
莉莉丝心领神会：“你怀疑并不是没有防御措施，而是今天晚上人手都被调到别的地方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尤其是一个青铜级的骑士竟然能让联络人抛下预约好的客人，急匆匆地去找人……”楚门缓缓踱步到门口，“我觉得去看一眼更妥当些。”
二楼的玛格丽特和那名骑士耳语一番，交换了一下意见，随后玛格丽特便急匆匆地从二楼翻窗出去了。
“两位请稍等片刻，”那名骑士走下楼梯，“玛格丽特去看看情况，很快就好。”
“我去看看。”楚门在莉莉丝耳边低语，“正好我也认识那个叫威尔斯的骑士。”
莉莉丝轻轻点头，却发现楚门并未动身。
“但你一个人留在这我有点不放心。”楚门一本正经地说。
“有杜林在呢。”莉莉丝翻了个白眼儿，用力把楚门推开，“去去去。”
“他要去哪？”那名骑士看着楚门要离开，没有阻拦，却问了一句。
莉莉丝像回了自己家一样自来熟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他不太放心玛格丽特和联络人，打算跟过去看一眼。在此之前，我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骑士耸了耸肩：“既然你们是玛格丽特带回来的，那我信任你们。可我觉得老大应该没什么事，你们太紧张了——出了什么事让你们这么紧张？”
“这个嘛……”莉莉丝的双手搭在了翘起来的膝盖上，从容的笑意里带着些许不经意间的妩媚，“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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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门离开伪装成骑士事务所的起义军据点，远远地捕捉到了玛格丽特的灵能。
刚才楚门已经准备好动手了，但对方一直没动手，他也就没动手。
万一拜尔德真是去找威尔斯没回来，而不是这里已经被领主的人占领埋伏他们呢？
楚门的身影在小巷中穿梭，迅速追上了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警觉地转身防御，却发现追上来的是楚门：“你干嘛？”
“我跟过去看看。”楚门走到玛格丽特身边，“而且那个叫威尔斯的骑士我也知道，想过去看看。”
玛格丽特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楚门几眼，没有拒绝：“放心，离这儿不远……”
玛格丽特果然没有说谎，两人走了十几分钟就来到了黑铁荆棘竞技场。
“他们在这碰头？”楚门感到有些意外。
“青铜级的竞技骑士基本都住在这附近。”玛格丽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这一路上他们绕开了几个守夜人，但这附近有不少酒馆，保不准就会被哪些醉鬼看到他们的行踪。
玛格丽特轻车熟路地来到一栋房子前，却没有敲门，而是钻进房与房之间的缝隙，偷听里面的声音。
楚门却没有趴在窗户上偷听，因为他早就发现房子里没有人。
“里面没人。”楚门皱起眉头，灵能向附近铺散开。
忽然间，他发现了此时本应空空荡荡的黑铁荆棘竞技场里竟然还有两个灵能源。
“因为房子隔音效果差，还容易被发现，所以跑去竞技场里说了？”楚门皱着眉头思索起来，“他们可能在竞技场，我们去看看。”
玛格丽特不知道楚门为什么这么笃定，但她也发现了房子里没人。
她思索了几秒：“竞技场……有可能。”
两人转而向竞技场靠近，在翻过竞技场的围栏后，顺利潜入了夜里没人值班的竞技场里。
深夜的竞技场空旷且安静，而且它还有专用的训练室和休息室。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但这里确实是一处灯下黑之地，足够安静，也足够安全。
楚门带着玛格丽特向他发现的两个灵能源靠近，果不其然，在训练室门外，楚门听到了屋里传来的谈话声。
“你哪里是想回家！你就是想当逃兵！”拜尔德的声音虽然带着愤怒，但被刻意压低了声音，“现在丹迪领里有魔物，你是想逃！”
威尔斯的声音贱兮兮的：“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大胡子，我在你手底下也干了些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怜我的儿子一个人在老家孤苦伶仃，虽然我给家里寄钱，但我哪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啊？”
拜尔德还在劝说威尔斯：“威尔斯，我们缺人手。两年前我们元气大伤，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积蓄力量的机会，更不能让我们的力量流失。你想想尤利安，他是为了什么而牺牲的？！他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吗？”
威尔斯似乎很焦躁，声音略显激动：“尤利安……你他妈好意思说尤利安？你当初也说过，尤利安到城里磨练磨练能打黄金级。可最后呢，像他那么厉害的骑士，也被人活活在竞技场里打死了，连镇子都没走出去！”
“那你就忍心辜负他吗！威尔斯，看着我的眼睛！”拜尔德沉稳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激动，“他为了我们的事业付出了一切！他在绿水镇向所有骑士展示了真正的骑士应该是什么样的！他面对着不可能战胜的敌人，从未下跪，从未认输！”
“哪怕代价是生命，哪怕敌人用金钱和名望诱惑他，他也依旧不屈不挠地发起挑战，向想要操控骑士竞技的人发起挑战！向着所谓的【规则】挑战！”
“威尔斯！尤利安让你活下去，不是为了让你当逃兵！”
威尔斯似乎猛地捶了什么东西一下，发泄着心中的怒火：“什么抗争啊，你跟一个人互相打那才叫抗争！你对天上的雷挥拳，你对沉羽江挥拳，你对山挥拳，你对这种战胜不了的东西挥拳，就他妈是在找死！”
“大胡子！你哪是想让我活啊！你是想逼我去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最初的骑士故事
训练室里安静了一会儿，里面的两个人似乎都冷静了一会儿。
“威尔斯……尤利安的事我很抱歉。”大胡子长叹一声，“我已经告诉他那段时间要安分守己，我以为他会老老实实的。”
“尤利安是个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威尔斯难压心中的愤怒，他的痛苦几乎都要被碾成浆从胸口淌出来了，“你是他师父！你看着他去死，你什么都不做！”
屋子里传来了推搡的声音，拜尔德的呼吸声粗重，却没有说话。
伴随着什么沉重的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屋内的两人沉默许久。
“那天……其实一动手，我们就看出来不对劲了。”威尔斯的声音很疲惫，仿佛这些话有千钧之重，“对面那个人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他在戏耍尤利安，就像猫戏耍老鼠。”
“外行人都说打得很激烈，但我们都看出来了，那个人有无数次机会杀死尤利安。可他不杀，他就钓着尤利安，等着尤利安跪下求饶。”
“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他们想看我们跪下，想看我们求饶，想让我们明白我们无论怎么激励人们去抗争也没有用，因为骑士……就连自由而强大的骑士都要向他们跪地求饶，俯首帖耳！”
“尤利安没求饶，所以他被打死了。”
“我们把他抬出去的时候，他衣服下面没有一块皮肤是原来的颜色，淤青均匀地分布在他浑身上下，整个人都肿了一圈。”
“他骨头断了二十多根，呼吸都带着血沫，却偏偏没有死。他强行撑了两天，才慢慢熬死的。”
“他本来可以不用死的，但他在重伤的时候还坚持要战斗，才把自己的命送掉了。”
“他后来醒了一次，还告诉我，我们还没输，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去杀人，否则我们就真输了。”
威尔斯深吸了一口气：“我承认，我吓破了胆，我就是个废物胆小鬼，我不像尤利安那么有种，能在竞技场上打到死。”
“我得活着，因为我儿子就剩我一个亲人了。我不像尤利安，他老婆还活着能照顾孩子。”
威尔斯苦笑着。
“我如果死了，我儿子就什么都没了。到时候谁来养他，你吗？尤利安为了你们的事业战死了，可你连尤利安的老婆孩子问都不问。”
拜尔德显然也是被逼问出了火气：“我他妈是不管吗！那个时候全领搜得那么严，一旦我们暴露，所有人就都完了！”
“对！你们怕死！”训练室内传来了物件碰撞的声音，威尔斯的声音也激动了起来，期间还夹杂着拍胸脯的声音，“可我也怕死！我怎么就不能回去躲着！尤利安不怕死！所以你们让他去死？！”
物件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多，拜尔德似乎和威尔斯扭在了一起：“威尔斯！抗争！正因为他们要压迫，所以我们才要抗争！我们要让他们看到，无论他们怎么压迫，我们都不会低头！哪怕去死！”
威尔斯的怒火终于控制不住，他猛地把已经年老的拜尔德推开：“那他们就把不低头的人都杀了，有得是低头的人！我们是不低头了，可这有什么用！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玛格丽特的眉头皱起，正想推门进去，却被楚门拦住。
楚门无声地对玛格丽特摇了摇头。
训练室里，威尔斯还在低吼：“那他妈有什么用？！尤利安信了你们的鬼话，可后来呢？他死了！被人活活在竞技场里打死了！”
“他都死了两年了，你们嘴上还是在说那套嗑。什么骑士精神，起到一丁点作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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