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轻叩地下室的门,楚门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白老鼠的回答。
“进来吧。”
楚门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吊在棚顶的一盏煤油灯和灯光下的破沙发。
背对着门的沙发上,干瘦的白老鼠一如既往地躲藏在阴影中,只有枯白的头发反射着烛火的光辉。配合上他的声音,真给人一种成了精的大老鼠的感觉。
白老鼠的声音有些尖锐,听起来和老鼠的尖叫有几分相似:“大半夜的不在领主府享受柔软的大床,跑来我这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我?”楚门笑了起来,看了看四周,从面前的椅子摆放以及果酒杯来看,很可能今晚还没人来过,“今天没生意?”
“白枫城的白老鼠什么都知道。”沙发上的背影站起身,却没有离开那片阴影,“又来买邪教徒的情报?”
“怎么,你有新的了?”楚门收回溜到了嘴边的话,改了口。
“确实有新的——勇者大人也对邪教徒感兴趣?”
楚门叹了口气:“准确地说,是我感兴趣。”
“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对邪教徒感兴趣。”白老鼠的身影又坐下了,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这个情报卖不卖?”
“怎么?难道有人要买?”楚门感到有几分好笑,脑海中却忽然划过了休米的脸。
该不会是她要买吧?
“手头多屯些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了。”白老鼠的笑声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卖不卖?”
“我记得我说过,是为了搜集故事。”楚门摇了摇头。
“搜集故事可用不着把自己关进牢里。”白老鼠的笑声尖锐,“好吧,不愿意说就不说,我这确实有邪教徒的情报。”
顿了顿,白老鼠郑重其事地伸出一根手指:“一枚金币。”
楚门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去抢?”
“你也可以拿我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来换。”
楚门皱着眉头:“我是说,你的这个情报值一个金币?你卖过超过两枚银币的情报吗?上次你卖给我的情报还没验证是不是真的呢,更何况地牢下三层那种地方……你那个情报卖给我又有什么用?”
“那事儿是你自己搞砸了,不怪我。”白老鼠慢悠悠地在沙发后踱步,“更何况我也没叫你坐牢啊,我只是如实地告诉你,白枫城地牢下三层关着一个接触过邪教的人。”
“新的情报跟那个人有关?”楚门似乎明白了什么。
白老鼠的笑声有些瘆人:“不不不,没有关系。如果硬说它们有关系的话,就是都涉及到邪教徒。”
楚门皱着眉头,地牢里的那个人可以走走子爵这边的关系,试试看能不能见一面,但必须要一个好借口。
不过楚门今天不是来跟白老鼠讨论这件事的:“看在勇者的份儿上,这个情报能不能给打个折?”
“如果你们以后还要找白老鼠谈生意的话,可以,白枫城的白老鼠什么都知道。”白老鼠似乎早就料到楚门会这么说,“我可以给你打个……九八折。”
“……这跟没打折有什么区别?”
“两枚银币的区别。”
楚门摇了摇头:“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再打点折。”
白老鼠十分大度地一挥手:“没关系,我可以先借你,以后再还,利息只收市价的七成。”
楚门的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眯了起来。
他单拳轻握,片刻后,才把背在身后的手探出来,弹出一枚金币:“找钱。”
白老鼠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金币,用指甲抠了抠。
然后开始唉声叹气。
白老鼠在他干瘦的身躯上摸来摸去,从这里掏出两枚铜板,又从那里掏出几枚,最后加上内裤里掏出来的一枚银币,才凑够了一枚银币和一百枚铜币。
“两个银币。”白老鼠当着楚门的面清点好铜板,放到了两人中间的桌面上,他的脸也终于暴露在灯光下。
如果说词汇都是根据事情被创造出来的,那这个世界的“贼眉鼠眼”一定是根据白老鼠的脸创造的。
楚门只觉得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枚银币和碰过银币的铜板他实在是不想碰。
“不要?不要我拿回来了啊。”白老鼠轻咳一声,向钱伸出手去。
“啪——”楚门抄起一旁的扫帚把白老鼠的手挡开,另一只手从背后伸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丑不拉几的铁皮盒子。
楚门黑着脸,用扫帚把钱扫进铁盒里,用两根手指头捻着铁盒的沿,举在离身体老远的地方:“你先等我一下。”
说完,楚门走出地下室,来到了吧台前,臭着脸把铁盒子放在马尔福面前:“给我打包两根银币的烤肉,肉干,水果干,待会儿我过来拿。”
“好嘞——盒钱我从这里扣啊。”
说完,楚门黑着脸回到地下室,却发现桌上不知何时摆好了一张卷轴:“我要的情报呢?”
“那个就是。”白老鼠早就坐回了沙发上,“你可以现在看。”
楚门直接打开卷轴,却发现那是一张迷雾山脉的地图,上面标注了一个地点。
“据说是邪教徒的祭祀地,”白老鼠悠悠地说着,“有献祭祭坛的残留,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这是假情报,我会回来找你的。”楚门大略浏览了一遍,至少地图真的是迷雾山脉的地图,“我还要一份魔兽山脉东部的魔兽分布情报。”
哪怕那个地点没有邪教徒祭祀的痕迹,当个地图使也是很不错的。
“白枫城的白老鼠童叟无欺。”白老鼠腆着那张奸商脸,郑重其事地回答。
然后从屁股底下掏出几把卷轴,翻了半天,扔给楚门一份。
第十五章 不苦大仇深就不能拯救世界了?
在楚门离开后不久,地下室的阴影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柔媚的女声。
“魔法师。”
“他?”白老鼠转过身。
“白枫城的白老鼠什么都知道。”女声带着些许笑意揶揄。
白老鼠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只是商业广告,标语你懂吗!”
“他刚才确实使用了类似魔法的力量,就在拿出那枚金币和铁盒子的时候。但很隐蔽,我不确定是不是。也许他在上面附着了追踪魔法,过一段时间会把它偷回去。”
白老鼠沉思片刻:“你能解除?”
“可以,但是要收费。”
“多少?”
女声一本正经,似乎已经进入了商业模式:“一枚金币,毕竟检查魔法痕迹和祛除魔法也是要成本的。”
“……”
“不开玩笑了,那枚金币上什么都没有。白老鼠,我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白老鼠沉默片刻:“我得考虑一下,我必须保存有生力量,你的计划太冒险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埃阿斯现在是不是还活着。用这种方式进入地牢,谁能保证他们会不会也出不来了?”
“那真可惜,我本以为这会是我们合作的良好开端。”
女声的主人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步出,却没有露出脸。
只有胸因为太大而不得不暴露在灯火下。
“别做多余的事。”白老鼠一改之前奸猾商人的模样,目光中隐隐透露着威胁和警惕,“你引起的关注度太高了。”
“嗯哼~”女声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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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主府中,兰斯并没有睡觉,反而在房间里唉声叹气了好久后,犹豫着走到了楚门的门前。
“楚门,睡了吗?”兰斯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回应。
“我有些事想跟你说。”兰斯叹了口气,又敲了两下门。
等了半天,楚门都没有开门,这让兰斯有点难受。
“睡着了吧……也好。”
“我……有些事想不出来。”兰斯背靠着房门,看向门对面的窗户,“楚门,我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原来一直都觉得,勇者就是一路收集同伴,最后打倒魔王,最后财富、声望和爱情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我对此深信不疑。”
“但这些天……我发现事情好像比我原来想的更复杂。”
兰斯垂头丧气,他摸了摸自己腰间习惯性佩剑的位置,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花车游行什么的我也不喜欢啊,可是朵缇雅告诉我勇者得做这些。我又不会,就只能照故事里讲的去做。”
“菲菲是我的神行者,我看到她的时候兴奋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这么漂亮的女人产生联系,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一夜之间,我的一切都变了。我在努力适应,可我还是害怕,我总觉得这一切得来的太容易,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没有抓在手里的实感。”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这一路上在想什么吗?我在圣马林见到了菲菲的家人。”
“她是贵族啊,我以前还以为她只是个小牧师,我突然间就觉得这场梦要醒了。”
“在那之前,我一直都对自己挺有信心的。可见到了菲菲他爸,我突然感觉……就挺怂的。”
“她家是大贵族,有领地,可我呢。”
“我什么也没有,我就这一把圣剑,还是第一百零四号。如果我是唯一一个勇者我还能挺起腰杆,但除了我还有一百零七个呢。”兰斯拍了拍腰,拍完才意识到自己没佩剑来,“没有这把圣剑,我什么都不是。”
“对,我还是勇者,”停顿了一下,兰斯又自嘲地笑了笑,“可除了这个身份外,我还是一无所有。我没有自己的马,没有自己的房子,没有自己的产业,我一无所有。”
“如果以后我和菲菲结婚了,我们住哪?去她家住吗?我可是堂堂勇者,怎么能去当人家的上门女婿,这丢的不是我自己的脸,我不想让前代勇者跟着我一起丢脸。”
“那个富商贾佩,我本来不想搭理他的,我堂堂勇者怎么能被金钱收买——可修铠甲的钱我不能一直找你们借吧……这钱也是咱们一起用,我也没私吞。”
“我就是想……我……我还是不明白什么是勇者。我以前以为我在故事里听到的就是勇者,但现在看来好像不太一样。”
“勇者也得拉屎,吃的饭还多,跟每个人都得很熟……我都是勇者了,为什么还要管赚钱这种事?我本来以为我随便到哪个铁匠铺要修铠甲,铁匠看我是勇者就能给我免费修来着。”
“我知道这有点幻灭,但……楚门你在听吗?你在听的话能不能把门打开,外边有点冷。”
确认门里没有传出声响后,兰斯才放下心继续说。
“我不知道怎么当勇者,但我已经努力去表现得像一个勇者了。可是……我这是赶鸭子上架,我现在心虚得很。”
“楚门,你见识那么广,能不能教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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