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归乡旅行 第291章

作者:境界的彼方

没有理会动摇的突击者部队,和之前一样以最容易彰显力量的方式清理了尸体后,内卫小声的说道:

“……何等的无谋。”

而就在祂举起手准备下令部队前进时,一股颤栗感包围了祂。

“如果让你觉得可以随意处置眼前人民的原因是你那看似无敌的能力,那么……面对更加强大的我,你又为何不匍匐跪地呢?”

“什……”

仿佛简单的如同刚刚内卫‘吞噬’尸体,黎博利老人单手握持长刀,仿佛挑起一只无助的小鸡一样将握紧了刀尖的内卫挑立在自己头顶。

扭转手腕,黑雾溃散,让众人如同噩梦的身影就这样哀嚎的开始变的透明。

而就在老者身旁的部队反应过来开始将武器对准这个突然出现的黎博利老人时,另一边传来重型机械才有的沉重声音。

钢铁巨人在道路尽头从卧姿起身掀翻了一片瓦砾。

独眼监控器的红光即使白天也无比耀眼,而只见位于巨人双肩的密集阵发出奇怪的嗡鸣,随后那些驻扎着士兵的高楼很快就如同破布一样被打成了筛子。

随着控制己方最大威胁的制高点弩手以及内卫都被解决,之前因为陌生人的怒吼重新挥舞起武器的人们发出了和那七人同样的吼声,自觉的向最近距离的乌萨斯军队扑去。

就如同没有一滴雨认为自己造成了洪灾。

当一个恶行的链条足够漫长,长到这个链条上每一个环节的人都看不清这个链条全貌时,链条上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理由觉得自己无辜。

然而此刻已经没有人在乎他们是否无辜了。

随着所有穿着军装的人被砍翻或者烧成灰,一声‘将军’让人们认出那位手持长刀的赫拉格。

这位曾经已然心死的老者举刀指向了控制城市的双子塔,如同为迷茫的人群指出了进攻的方向。

在这场突然的骚动中失去了十三名亲友以及数百名兼职医护人员的赫拉格此刻才终于发觉了乌萨斯必须改变的现状。

历史将会记录这乌萨斯数百年以来的最大悲剧,而这一切的根源可能不是因为坏人的嚣张,而是好人的完全沉默。

反省着自己是否在过去太过于自私的‘将军’于此高举长刀,向自己曾经的部下们低沉的吼到:

“随我进军!”

5th 寒霜凛冽的理智危机 : 第261章260 意志

坐在将周边清晰映射出来的驾驶舱中,看着远处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塔楼的人群,瑞鹤表情有些呆滞。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穿越前自己度过的书本……其中有提过,工人阶级是最具备革命性的阶级。

长时间密集作业诞生出的集体情谊,辅以现代工厂安全生产条例培养出的集体服从性让所有厂区工人们不知不觉成为了极为优秀的预备役。

他们在过去使用着即使是乌萨斯这种国家也不过四个的最顶级生产器械,他们以辛苦的劳动创造着价值。

他们以血汗供养国家,然而封建落后的领导阶层却依旧使用着数十年乃至数百年前的方式将一切价值大把的捞入怀中。

泰拉的人们和瑞鹤所知道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即便这里的流水线是人们拿着精密施法单元充当零部件如同零部件一样的工作……但如果连最基本的,想要得到合理劳动成果的诉求无法达到,那么工人们揭竿而起也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在过去,乌萨斯以无数年月累积的超然武力镇压着不断随时代进步而愈加先进的世界。

内卫是皇权的象征,军队只听从贵族的吩咐,人人都知道是什么在压迫自己,但人人都只能接受压迫。

去和工头讲道理要么吃鞭子要么吃刀子,人就是如此愚蠢的集体,相互蔑视的又希望自己高于别人,最后匍匐在统治者面前……随后带着比那些统治者浓郁十倍百倍的戾气更加严苛的对待自己,只因他们成了那些控制着生产资料者的狗。

……说到底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剥削罢了。

那么,弱者就永远是弱者么?

当人们发现就算继续忍气吞声,世界也没有任何好转。

当人们发现自己所爱已经离自己而去。

当人们发现抬头看去,周围已经没有任何自己需要在意的东西。

一直以来,由本能驱使着,拼尽全力努力‘活着’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拿起自己锻造的武器,将那武力的天平反转。

积压的情绪和愤怒被点燃,曾经帝国用了数十年才建造的工业城区乌云弥漫。

当那象征着帝国超凡之力的内卫被挑在刀尖,剩下的军人又比工人强在哪里?

是战术?纪律?还是装备?

在队伍冲撞时军刀并不比矿镐高贵,工业用法杖一样可以像军用施法单元一样烧死人。

于阿撒兹勒工作的感染者以及感染者同情份子大部分都蹭跟随赫拉格于战场上驰骋。

随着目睹感染者纠察队暴行愤而起义的警察们加入起义者的行列,失去了人数优势,同时战术素养也无法与退役军人们想必的贵族卫队结局也已然注定。

但……事情就如此顺利么?

被赫拉格嘱咐不要离开那个巨大钢铁堡垒的瑞鹤看着显示器上的光学影像微微张开嘴发出着委屈的悲鸣。

矿镐不管如何都是矿镐,它被设计出来的目的是改造自然,而非改造暴行者的脑子。

工业用施法单元强调稳定,与设计之初就为了高效杀死同类的军用法杖完全是两种东西。

每天两班轮换,吃不饱睡不好,甚至很多人都受源石感染只是没进入晚期的工人又凭什么与每天练习杀死同类的职业军队正面战斗?

单薄的工作服无法抵抗箭矢与利刃,僵硬的攻击动作也远比不上敌人熟练流畅。

没有特殊依托的意志只不过是空谈,没有特殊血脉的普通人在军队术士面前不过是一发火球或者一只弩箭就能消灭的蝼蚁。

但人民的队伍在前进!

人民踩着人民的尸体,行进在大街小巷……怒吼着,前仆后继的向敌人前进!

弩箭攒射,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的人们密密麻麻的倒下,不成队形的人群前进……

法术启动,第四排,第五排,第六排的人们变为火炬,自发组成的队伍继续前进!!

盾牌展开,刀刃挥舞,但稀疏但坚定的人们依旧怒吼着,挥舞着手上的东西向军队继续前进——!!

黑军服的士兵眼瞳微微扩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往日温顺的工人们此刻在他们眼中如同地狱的恶鬼。

他们身上插着箭矢,燃着火焰,向己方投掷酸液或者燃烧瓶……

随烈风翻飞的单薄衣裳下是岣嵝的身体,扭曲到看不见表情的脸上只能分辨泛黄发黑的牙。

“镇定——镇定——!!”

军官的命令声中满是颤抖,即便是军队中流传的最疯狂的战场也不曾像眼前这般场景可怕。

以怒火燃烧的恶鬼扑上盾牌,无论手中的长刀如何劈砍对方都没有任何退意。

箭矢会用尽,刀刃为卷曲,盾牌被掀开就没有了任何用处,而死亡是人与人最初以及最终的公平。

他们不疼么?

他们不怕死么!?

如此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的贵族卫队们眼中最后的景象就是各种东西向自己囫囵着砸来的场景。

而和感染者纠察队性质类似,在城市中工作,比一般士兵生活还要优渥的贵族卫队恐怕是不会明白……这些人心中的天平上,从一开始就被夺走了所有的东西。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继续失去了……

而你说生命?

呵……

……

看着贵重的全周天驾驶舱屏幕上反馈的画面,同样作为(自认为)高端战力一员的瑞鹤牙齿打颤的自言自语。

“不行……我得做点什么……但是……斗狼不是为了巷战准备的啊……”

开着一个全场三十五米,最高可达十三米的庞然大物,比起参与战斗,瑞鹤明白自己如果热血上头一脚油门下去可能对自己这方的打击会更大。

她能做的似乎只有用密集阵有限的弹药尽可能精准的为起义工人们驱散一切妄图整队的城内军队。

如果瑞鹤准备的不是斗狼,而是一车代号‘BUG’的对人用自动城镇镇压兵器,那眼下的问题可能又会迎刃而解。

说到底,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且没有任何征兆。

尽管因为冰川营地的宣战让切尔诺伯格神经紧绷,但在贵族看来让工人加班不过是开战前的常规操作。

如果切城市长没有自暴自弃……

如果瑞鹤没有开着一个庞然大物给了所有人‘可以一战’的信心……

如果寻回工人与抓捕阿撒兹勒的部队不是以心黑手辣著名的感染者纠察队……

如果驻守切尔诺伯格的帝国内卫没有遇见赫拉格……

切尔诺伯格的起义怎么看都是一件低概率事件,但这一切的假设在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为了应对降雨而设计的水道中流淌着鲜血,低沉的硝烟引来了响雷,那扩散的铁树银花仿佛是上天的怒斥。

在驾驶舱中的瑞鹤是率先发现的气氛的改变,巨大的战车在履带运转,碾压过一片垮塌的燃烧的房屋遗骸后,将主装甲正对向不明震动源。

面对突破了卫队封锁的人海,巨大的闸门在鲜红的警告灯中上升,黄黑色警告条纹以钢铁阻隔了人们的愤怒,而作为指挥过大大小小攻城战的赫拉格此刻也反应过来,随后充当传令兵的阿撒兹勒人员疯狂的跑向各自负责的队伍。

看着仰望高塔怒吼的人们,佩戴着撕碎乌萨斯旗帜绑成的袖标,已经从战场上退下不知多少年传令兵看着战后世代的工人们大吼到:

“傻孩子们快跑啊——!!”

爆炸声只是瞬间就盖过了人们对上层人的怒斥。

愤怒的批判再怎么刻骨铭心,也比不过一枚一百二十毫米源石高爆弹爆炸的声响。

巨大的结构板层随着爆炸螺栓的解除下落成一个巨大的四十五度坡道,漆黑的洞口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机械音。

巨大的履带碾碎地板表层,它们无视血肉,原本应当停靠在外围的陆行舰队就这样驶入了城市内。

已经不再顾忌贵族形象的切城城主此刻在双子塔手舞足蹈的看着军舰碾压四散的人群,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任由鼻涕眼泪四下飞溅的男人疯狂的叫嚣着:

“就是这样!去死吧!垃圾!!”

失去了一切就可以不再估计任何东西,只要心中的天平从一开始就是空无一物,那么这样的人做出怎样的事都不会让人奇怪。

不曾拥有的工人们前仆后继的前进是这样。

因为工作失误,没有了地位,必然会被圣俊堡追责,且为了平复舆论肯定会将自己拖出去以儆效尤的切城领主也是这样。

尽管他知道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了,但他还是以切尔诺伯格所有者的身份要求军队以最快速度镇压这乌萨斯有史以来都没出现过的‘愚蠢现象’。

不用在管什么切尔诺伯格了。

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切尔诺伯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