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剑与法兰西 第491章

作者:匂宮出夢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从您这儿得到更多的教益。”夏尔微笑着回答。

“如果您花了半天的时间赶路,却只能得到一两个小时的施舍的话,未免也显得我太过不近人情了……”公爵冷淡地笑了起来,“既然您已经得到了我的接见,那么您会在我这里得到一个过得去的接待的,小家伙。正好,晚上我还有另外一位客人还要过来拜访,您可以到明天再离开。当然了,如果您要是有别的安排的话……”

“我完全按照您的日程安排来办。”夏尔连忙回答。

“我想您不会为此感到失望的。”在房间内晦暗不清的光线下,公爵的笑容显得有些古怪,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这不由得让夏尔微微感到有些好奇。

“既然你是从法国来的,那么我倒有件事想要问问你。”还没有等夏尔开始问个究竟,公爵就突然转移开了话题。

“哦,您尽管问吧。”夏尔点了点头。

“苏尔特现在怎么样了?”公爵威严而又布满皱纹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我听说他最近好像重病缠身?”

“是的,您没有说错,最近他的身体确实不太好。”夏尔点了点头,老实地承认了对方的质问——他本来就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对公爵撒谎。“医生说,他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了……这确实让人有些悲伤。”

“哈哈哈哈,他被我打了一辈子,结果就连活也活不过我!”

当听到夏尔的这句话之后,公爵并没有显得有什么哀伤或者惆怅,反倒是笑容愈发浓厚了,那种标志性、极为尖刻的嘲讽冷笑,甚至让夏尔都为苏尔特感觉有些叫屈。

对于一位老人来说,听到一位老对手会死在自己之前,恐怕都会如此表现吧。

在西班牙半岛战争当中,他带着英葡联军,经常是在装备和兵力居于下风的情况下屡次击败法军,几位法军著名将领,包括朱诺、马塞纳元帅和苏尔特在内,都成为了他的手下败将。

那是他一生中除了滑铁卢这个顶峰之外,最为光辉的勋绩。

然而,在历史上,虽然苏尔特于1851年死去,死于威灵顿公爵之前,但是公爵也只是多活了一年而已——在明年,夏尔面前的这位老人也将蒙受上帝的召唤,带着他的一生传奇、功勋、荣誉乃至历史本身,回归于黄土当中了。

不过,夏尔当然不至于同这个老人说起这么扫兴的东西了。

仿佛是看出了夏尔的尴尬似的,老人恶作剧一般地笑了很久,直到最后,他才稍微有些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不过,说老实话,苏尔特是个很不错的人,我们虽然曾经不共戴天,但是毕竟只是因为立场而已。结果倒是令人扫兴,时间将把我们一同抹消了,最后让你们这群小家伙来主宰两个伟大的国家。”

在拿破仑战争之后,两位统帅、公爵,拿破仑之后最强有力的军人政治家,都没有就此从历史舞台上消失,反而继续在强烈地影响着整个欧洲。在30年代,他们两个各自在英法掌权,结果那时候却是英法关系极好的时段之一。

他们两个除了彼此间的蔑视和憎恨之外,说到底,在内心深处恐怕是有些惺惺相惜的吧。

“即使英雄已经不在了,我们仍旧会为守护他们的事业而努力。”夏尔恭敬地回答,“苏尔特元帅赞同英国和法国之间的和解,他也希望我们继续努力维护这种和解——而且,无疑地,我们自然希望坚持这种和解。”

“是啊,和解,我们要的只是这个。”公爵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不列颠和法兰西之间流的血已经够多了,如果可以不再彼此厮杀的话,那确实是一件很好的事——只要你们能够懂得和解的宝贵,那么我们也会同样以和解来回报,至于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列颠不在乎这一点,其实我也不在乎。对了,他们有没有同您谈到战争?”

“战争?”夏尔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和首相的谈话袒露出来。

作为英国之前的决策者之一,他想必也不会对英国已经决意以最后手段阻止俄国人扩张势力的决定一点都不知道吧。

“算了吧,不必说了,还能是什么呢?你们都喜欢战争,因为自己不用上战场。不管是这边的还是那边的,如果没有人阻拦的话,你们甚至恨不得把整个天边都给烧起来。”还没有等夏尔回答,仿佛是从夏尔的表情里看出什么似的,公爵冷笑着。“在你们这些小家伙眼里,战争还能是什么呢?”

“我们当然不喜欢战争,但是如果不得不战斗的话,当然也只能鼓起勇气来迎战了。”夏尔欠了欠身,然后淡然回答。“如果英国和法国携起手来的话,我相信此时此刻,地球上是没有任何一股力量能够和它来抗衡的——不管是在欧洲还是在其他地方。所以,在战争当中,我们自然可以追逐到光荣。”

以及,支配他人和他国的权力。

“哦,光荣!梦想!你们当然可以这样大放厥词了!你们没有见过满地的淋漓鲜血,厚得好像能将大地都染个通红;你们没有见过断臂残肢,伤者在极度痛苦当中哀嚎,却只能无助地走向死神的怀抱;你们更加没有见过尸横遍野的恐怖,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死人,一点也分不出谁是英国人谁是法国人……你们这些小家伙,什么都没有见过,你们当然可以唱高调,反正你们只需要看着别人去死!”公爵突然冷笑了起来,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的眼睛里闪耀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听着,我从军的生涯比和你的许多同党的年纪都要大,我比现在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有资格断言,在战争当中,人既找不到梦想,也看不到光荣——那都是骗小孩子的玩意儿……那那里,我只能看到无尽的死亡,只能看到死神的仆从在一片悲惨的哀哭当中欢歌!先生,作为老年人我倒希望您能够听进一句,轻轻易易将自己的国家投身于战争的人,是极其不负责任的人。”

威灵顿公爵突如其来的一番感叹,让夏尔有些迷糊了。

他是想要暗示我不要因为得到了英国人的某种支持,就肆意妄为到处煽风点火,以至于惹火烧身吗?还是他觉得在最近的未来当中,直接以武力干涉东欧或者近东、击退俄国并非最好的选择?

夏尔闹不清楚他的意思,但是他的心里十分明白,他不应该和已经退隐的公爵将这种事谈得太深,否则英国政府绝对不会高兴。

谁又喜欢元老整天对自己指手画脚呢?

“您……您的见解令人十分深刻。”最后,他决定以一种场面话将公爵的话应付过去。“我会在和英国政府一样,仔细参考您的建议的。请您放心,我和总统先生一样,对战争并不热衷,我们喜欢和平,也愿意以自己的一切努力,帮助任何爱好和平的大国维护欧洲的和平……”

“哼,哈哈哈哈,看来您还是没有放在心上啊……”公爵又冷笑了起来,然后微微摇了摇头,“我看得出来,您一点也不谦卑,更加谈不上温和……您瞧不起人,只是耐着性子在和愚氓们打交道而已……没关系,作为一位前辈,我能够理解您的想法,年轻时我不也是这样吗?强者的悲剧之处不就是在于必须顾忌愚人的想法吗?但是,在我面前您没有必要如此表现,这只是在侮辱我和您自己而已——上流人之间应该有上流人之间的沟通方式,不是吗?”

夏尔微微皱了皱眉头。“我愿意聆听您的一切教导。”

“听着,我要说的很简单。”公爵冷淡地扫了夏尔一眼,好像一点也不为他的谦卑所打动,“既然您觉得英法和解如此重要,那么,未来,不管是任何时刻,都不要自作聪明地在引发两个伟大民族之间的战端。

我们都太勇敢也太强大了,所以只有在血将要流尽的时候才会筋疲力尽——甚至到了那个时候都不会!在滑铁卢,我一两天内,眼睁睁地看着将近十万人死在我的面前。下一次战争呢?下下一次战争呢?能死多少人?几十万还是上百万?我所知道的只有一点……”

盯着夏尔的公爵长出了一口气,“那就是,谁也不会因此得到任何好处。等到这一切结束之后,你们花了几个小时所抢得的帝国,我曾花了几个小时所拯救的帝国,也会在几个小时之内统统失去。在那一种战争当中,战败并不比战胜更加悲惨多少,一切都将灰飞烟灭……包括你!”

第659章 威灵顿(三)

直到这个时候,夏尔才真的确定,威灵顿公爵对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出自于本心的。

也就是说,这位拿破仑时代最伟大的军事统帅之一、这位曾经强悍冷酷到被人带着敬畏地称作“铁公爵”的老人,现在是个反战分子?这位曾经率领军队打垮了拿破仑称霸欧洲的最后希望的老人,现在希望英法一直保持友好,不要再战?

好吧,这听起来确实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简直就是荒谬。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实际上这倒也并不是特别荒谬。

在尸横遍野的滑铁卢,看着已经一片萧然的可怕战场,威灵顿曾说过“我向上帝祈祷,希望我今后不再打仗。”

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在战后,他被任命为驻法占领军总司令,然而他却反对签订惩罚性的和约,拒绝了普鲁士军队统帅布吕歇尔提出的枪杀拿破仑和焚烧巴黎的建议。他还组织贷款以解救法国已经枯竭的财政,并提出为了照顾法国人的民族感情,在3年后撤出占领军。

同人们所想象的不大一样,那些军事统帅在掌权之后,大部分人反而不愿意穷兵黩武。因为,只有那些曾经带兵打仗过、并且见惯了自己的部下和敌人尸横遍野的军事统帅,才会最深刻地理解战争到底为何物,又到底有多么可怕,他们在主政的时候反而希望避免战争,执行保守而且相对温和的政策。

威灵顿公爵和苏尔特是如此,20世纪也不乏其例。曾经担任过盟军统帅的艾森豪威尔,甚至还在卸任总统时提醒美国民众不要被军工利益集团所蒙蔽,不要轻易发动对外战争。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威灵顿公爵真诚地希望英法不再打仗似乎也并不算很奇怪。

不过,不想打仗很正常,但为什么单单要说英法之间呢?夏尔脑中瞬间闪过了一点疑惑。

他明明确确地说自己不想看到英法“这两个伟大民族”再战,而不是不想看到英国再度同外国交战,甚至在夏尔明确表示英法在不久的将来可能要同俄国作战时也是如此。

那么,他的这一番反战宣言,除了表示自己的和平主义之外,搞不好还会有其他的深意。

“您说得非常对,两个伟大民族理应和睦相处,她们之间不应该存在无可弥合的分歧,我也看不到这种分歧。”带着这样一种明悟,夏尔小心地试探了一句。“我相信,保卫欧洲乃至整个世界的和平,对法国和对英国同样有利,在同样崇高的目的之下,她们没有理由反对一同为这样一个伟大和神圣的事业而努力。”

“一同为伟大和神圣的事业而努力——您还是太习惯于弯弯绕绕了。”公爵轻哼了一声,表示出一副对夏尔的政治家做派不太认同的样子,“我说得直白一点吧,在我的构想当中,只要我们两个伟大国家共同携起手来,那么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哪怕一只耗子也不能动一下。既然如此,那么两个伟大民族为什么要彼此伤害,在无意义的战争当中将青年人的热血白白抛洒,而不是互相帮助呢?英国乐意维护法国的既得利益、以及可能要得到的利益——只要法国以同样的热诚来回报的话……”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在公爵近乎于露骨的表态之下,夏尔终于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英法协约吗?

在历史上,威灵顿公爵的这个提议确实实现了——英法之间不再作战,反而各自承认保卫各自的利益,并且共同用一切手段来维护这种既得利益。

从1904年4月8日英国外交大臣兰斯多恩侯爵菲茨莫里斯和法国驻英大使康邦在伦敦签订挚诚条约、互相承认各自的势力范围和建立军事同盟开始,到1956年英法为维护苏伊士运河利益,联合出兵埃及结果败退为止,英法之间建立了一种同盟关系,并且维持了半个世纪的步调一致,期间打了两次世界大战。

直到1958年,夏尔戴高乐发动政变夺取了政权,并且抛弃了这种同盟关系,转而寻求和德国和解,希望建立一个统一的欧洲联盟,这种谅解和同盟关系才正式宣告终结。

英国人寻求这种同盟关系当然并不是出于对法国人民的热爱,而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利益。

而公爵的这个提议,比历史上实现了的协约早了五十年。

毫无疑问,威灵顿公爵笃信和平主义。

但是更加毫无疑问的是,他笃信的是以保卫英国既得利益为前提的和平主义。

“您给了我一个非常大的震动。”犹豫了片刻之后,夏尔只能给出这样一个不置可否的回答。

“我跟您实话实说吧,我的提议正是为了让英国继续享有自己的荣光——其实我不明说您不也一样想得到吗?”公爵继续以平静的语气说了下去,“在全世界各地,我们已经占据的土地已经够大了,就算把不列颠的子民统统拿过去开发也足够使用——既然如此,我们又有什么理由继续为了土地而同谁作战呢?我们必须保卫这一切,然而也许这并不是单靠我们就能够力所能及的。英国人……就像一个牧羊姑娘一样,有幸靠着上帝的厚爱处于一个非常优越的位置,将欧洲各国给锁在了羊圈里面。然而,这种得天独厚的幸运难道能够一直就此维持下去吗?不,就我看来,大陆各国的财富正在与日俱增,它们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最后他们势必将会能够冲破羊圈,向整个世界进发……”

“法兰西也在大陆上,哦不,就按您说的那样,处在羊圈里面。”夏尔冷静地给出了一个回答。“它也和您说的一样,渴望看看世界长什么样。”

“难道现在法国人还没有看个够吗?如果没有的话,它可以继续看下去。”公爵悠然回答,“我认为法国很容易就能够理解我的看法,不是吗?”

公爵的意思和简单,法兰西也是既得利益者,它有动力同英国人一起维护旧有的世界秩序——正如历史已经证明的那样。

毕竟是在不列颠纵横了这么多年的元老,公爵在大英帝国最为辉煌的时刻,他敏锐地洞见到了一个现在几乎还没有人特别注意到的事实——那就是,随着各个国家从战争创伤当中痊愈,以及从工业革命当中越来越壮大实力,英国已经难以单靠自己来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甚至也难以单靠自己来击败那些最为危险的敌人,它需要在欧洲的强国找帮手,帮助它一起来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

在辉煌的盛世当中还能有如此清醒的认识,能看到潜藏的危局,比起那些自命不凡的英国政治家来,真是不知道强了多少。

在公爵看来,比起野心勃勃、不知餍足的其他国家来,法国倒不失为一个好用的帮手。

哼,提议倒是很不错。在威灵顿公爵满怀热切和期待的眼神当中,夏尔在心里冷笑了起来。

然而,不管是他,还是路易·波拿巴,都注定不会接受这种提议的。

因为,英国是现在世界秩序的最大受益者,拥有世界上最广阔的领土,也是整个海洋的主人,如果要,无异于向英国人俯首,承认自己无法和她一争雄长——这是现在任何一个法国执政者都不可能同意的条件。

原因很简单,对于两个帝国来说,一个地球实在太小了,只要法国还想拥有一个同英国并肩齐驱甚至超乎其上的帝国,它就无法为了维护英国的头号地位而战——20世纪初的德意志帝国也是同样如此,尽管当时英国人屡次想要拉拢德意志帝国,但是他们就是无法达成妥协,尽管从理论上来说只要它们联合在一起就能击败当时世界上的任何敌人。

在历史上,直到普法战争失败、法国人失去了争雄世界的希望,也放弃了曾经的雄心之后,才会选择不再进一步扩张,而是帮助英国人维护旧有秩序。

一想到这里,夏尔突然感到有些微微不悦了。

威灵顿公爵的这番提议,无异于表露出来了,在他的心里,夏尔并不如路易·波拿巴那样胆大、那样充满野心。他认为,夏尔是可以用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能满足的。

“恐怕法兰西所看到的世界还不够大。”因为这种不悦,夏尔的语气里面微微加上了一点点嘲讽,“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大家都看到了,最好的世界都被那位可爱的牧羊姑娘收入囊中了,她可不愿意让外人看看。”

“我认为,英国与法国之间做出某些妥协是可能的。”也许是觉得夏尔的表态代表有戏,带着一种奇特的表情,公爵小声咕哝了一句,“同时,从保住两个伟大民族的既得利益来看,也许也是必须的。不过,法国刚刚从创伤当中恢复过来,她又需要看多少呢?过大的奢望只会惹来嫌隙,而实际上却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好处。趁着我还有些时间,您倒可以将法兰西的愿望说给我听听……别忘了,直到此时此刻,我仍旧是英国陆军的最高指挥官。”

这既是一个安抚夏尔、鼓励他提出要求的保证,也是一个要求他不要趁机狮子大开口、以至于反而坏事的威胁。夏尔此时已经能够完完全全地把握住这个老人的意思了。

我开出的价码,是您永远也难以满足的。

但是即使如此,我仍旧十分崇敬您。

夏尔在心里低声说。

“关于这个问题,请原谅我无法在此立即对您作答,因为这不是我能够信口开河的。只有总统阁下,才有资格判断法兰西需要什么,以及法兰西为了保卫自己而应该做什么。”不动声色之间,他将给出价码的义务给规避了过去,将责任抛到了路易·波拿巴身上。

顿了一顿之后,他继续以那种平静的口吻说了下去,“不过您放心,我会在和国内进行沟通之后,将这个问题的答复、和法国进一步的建议,以备忘录的形式交给您以及英国政府,我个人可以保证,对于英国政府和您的诚意,我们愿意以同样的热忱来回报。甚至……我个人愿意为了保卫英国和法国的共同利益而战,如果有需要的话。”

公爵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金发年轻人,以那种饱含恭敬和热情的语气说完了自己的话。

他确实已经精湛于这个行当了,就像那个令人又喜爱又憎恨的塔列朗一样。

“现在的小家伙啊!”片刻之后,他噗嗤地大笑了起来。“然而,时间会证明,我才是对的,你们都只是自作聪明而已!”

最后,他又抬起头来,若有所思而又略带忧虑地看着头上的虚空。

“可是,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第660章 弃妇?

在夏尔将作出决定的责任推卸给了远在法国的路易·波拿巴之后,也许明白兹事体大,威灵顿公爵就不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

“哼,您究竟是不敢作出决定,还是觉得这已经超出了您的想象力,以至于让您无法把握住呢?”因为心里对夏尔的推脱有些不满,公爵冷冷地扫了夏尔一眼,“如果是塔列朗的话,他会在这里,欢天喜地地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答复。”

“我不是塔列朗,先生。”夏尔并没有因为他的激将法而失去冷静,仍旧不紧不慢地忽地啊,“毫无疑问您的话我十分感兴趣,但是作出决定的人不应该是我,也不应该是您……而是现在的首脑。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会大力向总统表达您以及英国的诚意,只要总统对这个提议感兴趣,我将尽我的一切努力来推动这个设想成真。”

“要等决定的不就是凡人吗?聪明人自己就应该知道怎么做!凡人只能看到一步,聪明人应该为自己做好一切打算……”公爵毫不留情地回答,“不管姓波旁还是姓波拿巴的人在位,塔列朗总归是塔列朗,不是吗?”

因为明知道对方是在暗自试探对路易·波拿巴到底有几分忠诚,所以夏尔只是仍旧保持着表面上的微笑,依然没有作答。

“小家伙……”眼见不管威吓还是诱导,夏尔都是一点都不为所动的样子,公爵最后只得轻轻摇了摇头,“好吧,考虑到你的年纪和地位,一开始就跟你说这种事确实强人所难了,你尽管把我的话记在心里吧!要知道机不可失。可不是每一个外国人都会碰到这种好事的……”

“我会将您和英国人的善意铭记在心,并且一有机会就会回报。”夏尔也毫不犹豫地给出了一个保证。

公爵不再理会他,只是轻轻地拿起了摇椅旁边的小铃铛,然后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