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阳羡真人笑容差点儿绷不住,心中开始涌起一股危机感。丹鼎派和符箓派的书都看过,还会画符.......听闻这陆雪是陛下眼前红人,他过去不曾在意,但现在却不得不在意了,这他妈的不是抢他生意?他能在京城地位清贵,除却一手写青词的本事,剩下靠的就是炼丹画符,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宫里和朝中的诸位大人送去几张自己亲手书画的神符,驱邪祈福保平安什么的,或者是炼些没什么大用但是无害的丹药,到处送礼.......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
怎么的,你还想当第二个阳羡真人?岂有此理!
断人财路就如杀人父母,阳羡真人在京城靠的就是一份圣眷,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实实在在,且不说由此带来的人脉,光是每次皇帝一高兴,发下来的那些真金白银的赏赐,都是一笔可观的巨款。另外他还时常借炼丹之名从国库中拿取天材地宝,阳羡真人倒也不是只进不出,他确实炼丹,但他的那些“仙丹”,要说能长生不老,包治百病,肯定是假的,但吃下去之后,的的确确能在短时间内叫人神清气爽通体舒泰,用这些小玩意儿换来成捆成捆的灵芝人参,血赚。
这种生意,一个人做就够了。
顾时雪一直关注着阳羡真人的表情,见此刻这位真人眉毛略微抽搐了两下,心中一阵窃喜,上套了,阳羡真人已经开始不爽了。
得罪人也是门技术活,有些时候,什么坏事都不用做,就是这么在别人面前晃悠一下,就能叫人对你恨之入骨。
阳羡真人越想越心惊,棋待诏,天子身边啊,这陆雪还是个美人胚子,再长几岁,才色双绝,如何不能得到陛下的欢心?若是只会下棋也就算了,偏偏这人对道门符箓派和丹鼎派都有所了解,这不抢他饭碗.......
阳羡真人面上不动声色,笑问道:“姑娘若真是自学成才,那只能说,确实天生近道,天赋卓绝,见到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后辈,确实叫人欣慰。我这人不爱客套,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顾时雪真诚地道:“眼下我已经一只脚踏入官场,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棋待诏天天陪在陛下身边,我年纪尚小,不懂事,就担心一不留神会触怒陛下,因此就想找前辈讨教一番。听闻陛下喜爱青词,而真人又是写青词的好手,所以……”
顾时雪腼腆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阳羡真人面带微笑,暗地里却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他都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来故意挑衅还是真的够蠢。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想说我就是以青词邀宠?或许言者无意,但是听者却不可能无心,阳羡真人心中立马感觉结了一块疙瘩。然后,居然还想和我学写青词?
你在想屁吃?!
这个阳羡真人干脆你来当算了!
阳羡真人嘴唇张了张,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推辞道:“姑娘这个要求……就有些难了。有言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贫道写青词也是如此,此中奥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修道习武,或许是名师出高徒,但诗词歌赋,名师难道真就能交出高徒?贫道也收过一个徒弟,恰巧和陆姑娘同为棋手,名叫徐哲,他在写青词上,就很不开窍。”
顾时雪脸上难掩失望:“这样啊.......”
看到人家吃瘪的样子,阳羡真人心情略微好转些许,虚情假意地道:“我在雪芽山结庐修道,寒舍清贫,小友若是不嫌弃,不妨去那边坐一坐。”
顾时雪垂头丧气,没精打采地挤出一丝笑容:“不必了,多谢真人好意。”
顾时雪转身告辞离去。
阳羡真人拈着自己的胡须,看着顾时雪的背影,冷冷一笑。就这么个情绪全写在脸上的愣头青,还想当官?当天子身边的棋待诏?
做梦!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好久不见,唐娟
顾时雪从雪芽山离开,终于忍不住笑道:“陆望,我看那阳羡真人这会儿应该对我厌恶无比,恨不得立刻跑去皇帝前面参我一本了。他那些个微表情,着实有趣。”
陆望笑道:“有时候敌人能帮得忙,可比朋友大得多。”
嗯......这可是有史为鉴的,比如常凯申大队长。
顾时雪随后又返回棋院下棋。与泉道策的对局就放在这个月月底,她这些天,生活的重心完全都放在了围棋上,哪怕晚上回到屋里,脑子里想的还是下棋,就连武学都稍微放了下去。
这一天的夜晚,顾时雪还在屋内挑灯夜读,忽然听见窗外有声响。她推开窗户,一只传信鹦鹉正停在屋外的树梢上。顾时雪赶忙吹了几声口哨,传信鹦鹉十分通灵,飞入屋内,拍打了两下翅膀。顾时雪关上窗,而后摸了摸鹦鹉的后脑勺:“说吧。”
鹦鹉的嘴里传出韩庭树的声音:“小雪,唐娟已经出发前往京城了,离开之前特意跑过来和我们说了一声,摆明了是要我们通知你。如果路上没有延误的话,唐娟说,她应该会在二十五日上午抵达京城,届时会从神武门入城。哼哼,什么意思,师兄不用多说了吧?”
顾时雪略微露出一丝笑意,隐隐有些激动。
唐娟,好久不见了,还真有点儿想她。只不过......这个时间不太凑巧。顾时雪心想,眼下是二十一日,对战泉道策是三十日,而唐娟却是二十五日来.......那段时间她肯定要专心备战,多半是没什么功夫陪着唐娟玩儿了。
不想了,继续看书。
第二日,顾时雪继续去棋院和人钻研棋艺。她与赵卓然、徐哲的关系比较亲近,三个人常常混在一起,赵卓然外谦内傲,钻研起围棋简直废寝忘食,偶尔会展现出咄咄逼人的姿态,但棋风却十分沉稳,徐哲恰好相反,此人平日里简直就是个谦谦君子,温文尔雅,话还不太多,存在感不强,但落子时却格外激进,有种狂飙突进的气场。
顾时雪这几日没有藏私,向几人展示过自己的新布局。她的星小目开局,特点是推进飞快,就很对徐哲的胃口。原本每次去棋院,徐哲都要主动邀请她用新布局手谈两局,明显是打算将这一套用在对战泉道策上,但今日徐哲却像是怀揣着心事,甚至没有和顾时雪打招呼。
顾时雪看破不说破,假装不知,自顾自地和赵卓然对弈。待到下过一局棋,徐哲终于道:“陆姑娘,你昨日是不是去见过我师父阳羡真人了?”
顾时雪点头笑道:“不错。”
徐哲道:“昨日我师父忽然过来,找我问了些你的事情,看样子似乎......不太好。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得罪我师父了?”
顾时雪一脸不似作伪的茫然表情:“没有啊?我昨天也就是......”就将自己昨日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惊呼道:“难不成是我没带礼物去,还是说阳羡真人不喜欢自己吐纳的时候被打扰?”
徐哲噎了一下,无奈道:“你......”
赵卓然听着也有些无奈:“陆姑娘平时挺聪明一个人,怎么偏偏在这种地方犯错?”
顾时雪心中憋着笑,装作不知:“什么?”
徐哲压低声音,道:“我师父在京城立足,考的就是那几样本事。结果你上去说自己也会画符,还想学着写青词,这是什么意思?我师父自然是以为你要和他争抢地位,难怪看上去对你观感不太好。”
徐哲又道:“不过陆姑娘放心,这事,我一定向我师父解释清楚。”
顾时雪连忙拉着他:“不必不必!既然是我犯的错,那我自然要亲自上门去解释,怎么能让徐兄代劳!徐兄你放心,我过几日就去找你师父!到时候一定带着礼物登门谢罪!”
顾时雪心想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出来当和事佬不就坏事儿了嘛?嗯,不然再去气人家一气好了。
顾时雪问道:“徐兄,你师父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或者忌讳的东西?”
徐哲想了想:“好像没有。”
顾时雪大为遗憾:“这样啊.......”
徐哲道:“我帮你问问?”
顾时雪摆手道:“不用不用!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自己准备才有心意。”
顾时雪这会儿忽然又想明白了一点,阳羡真人难道真的会因为自家弟子的几句劝而改变心意?不可能的。对清泰帝而言,阳羡真人这样的角色只需要一个,因此这可是比断人财路还要可气的深仇大恨,她既然已经表现出这方面的意思,那徐哲不论说什么,阳羡真人都不会改变心意。一念及此,顾时雪顿时放心下来,笑容也真挚了几分:“不论怎么说,都多谢徐兄了。”
等回到客栈,顾时雪对陆望道:“我小时候最讨厌那种假惺惺的人了,怎么现在我装腔作态起来这么拿手?”
陆望笑道:“人总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顾时雪想了想,道:“有些喜不喜欢其实无所谓,变得圆滑一点也无妨,只要我心中的志向没有变就好。陆望,若
是有一天我真的对自己的坚持动摇了、迷茫了,你一定得骂醒我,就像是昨天那样。”
陆望有些委屈:“我昨天可没骂你.......”
顾时雪哈哈大笑。
十月二十五日。
在顾时雪的心心念念之中,这一天终于拖着慢悠悠的步伐姗姗来迟。顾时雪这天早早就起了床,出门前仔细想了想,故意作男装打扮,如一位翩翩公子,而后带着陆望,潇潇洒洒地去了神武门。她在城门附近的一家酒楼,找了处二楼靠窗的位置,点了些东西,一边吃,一边在脑子里推演棋局,时不时望向城门的方向。
如此过了两三个时辰,不知不觉间午时已过,顾时雪逐渐有些焦躁起来,按捺不住,悄声问陆望:“唐娟怎么还没来,不会出事儿了吧?”
陆望慢悠悠地道:“不就是迟到了,多正常的事情。”
陆望说着忽然就想起来一桩往事。曾经他约一个妹子去学校的自习室“学习”,自习室每个学生也就能预约两个小时,然后那妹子迟到了两个小时.......当时很生气,现在想起来,居然很想笑。
顾时雪坐立难安,一时间甚至想要出城沿着官道找一找。但就在此时,顾时雪身体一震,忽然站了起来。从酒馆的窗户向外望去,正好能见到一辆马车从城门洞的影子下驶出,马车车厢的帘子被掀起来,一名头戴女士小圆帽,面覆黑色网纱的女子正朝外四处张望,目光中似乎略含着些许期待。
顾时雪激动难耐,差点儿想要从窗口一下子跳出去,生生忍住,抱着陆望飞快地结了账,从酒馆门口走出,悄悄地绕到马车的后面。唐娟张望了半天,没看到顾时雪的身影,表情不快,哼了一声,正想放下帘子,顾时雪快步跟上去,伸手将唐娟的眼睛捂住:“猜猜我是谁?”
唐娟的表情先是愠怒,旋即迅速转为惊喜,但嘴角刚一翘起,又马上压了下去,过了一秒,逐渐转化为狡猾的笑意。
她没有出声回应顾时雪,而是忽然抓住顾时雪的手,在掌心用力地咬了一口。
第二百二十章 咬人是小狗
“啊呀!”顾时雪叫了一声,惊呼道:“你这女人,怎么还学小狗咬人的!”
唐娟满脸笑意,正要回话,扭头看了一眼顾时雪,忽然呆住。顾时雪神采飞扬,眉飞色舞,果然唐娟也挡不住她的美色!
唐娟回过神,笑道:“以前也见过几次你的男装,怎么感觉今天格外英俊了一点,难不成是我太久没见你了?”
顾时雪嘿嘿一笑。唐娟又道:“我和我爹一起来的,我爹还在车厢里呢。”
顾时雪会意,冲着车厢喊道:“叔叔好!我和小娟好久没见啦,我带她出去逛逛,我在呢,您放心!”
对于唐娟的父亲,顾时雪心中的观感其实不太好。唐娟逐渐成为了一个进步女青年,但她父亲终究是个大买办。唐娟还有个哥哥,那人,顾时雪就更讨厌了,因为眼下正是那人在操办唐家的几个工厂,在压榨工人上无所不用其极。顾时雪一直希望通过唐娟来稍微影响一下唐家人,但若是不行,哼,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
她听师兄师姐说了,眼下东郡其实也局势紧张,各大工厂的工人都在自发组建工人纠察队,成立工会,要维护自己的权益,学界也联合发声,为工人声援。韩家的报社多年来一直不忘“有意无意”地向民众普及西陆历史上发生过的几次工人运动,看来是多多少少起到了一些效果。
唐文鹄也拉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点头道:“行。那你们就出去走走。晚上记得回来。”
唐娟笑道:“爹你放心。”
马车缓缓停下。唐娟放下帘子,在车厢里稍微收拾了一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龙城地处北方,眼下又是深秋,天冷,唐娟穿得颇为保暖,脖子上围着米色的围巾,身着藏青色的大衣,下着黑色裤袜和高帮的雪地靴,打扮新潮而洋气。
“嘿!”唐娟一把挽住顾时雪的手,道:“咱们去哪儿啊?”
顾时雪很自然地挽起唐娟,道:“先带你去我住的客栈。”
“好嘞!”唐娟蹦蹦跳跳,走了两步,又扭头看看顾时雪,道:“是我记错了吗?还是你真的长高了。怎么都和我差不多高了?你长得这么快?”
顾时雪有些得意。她过去一直比唐娟矮一截,没办法,早年营养不好,确实长不高。但抵达入骨境界之后,骨骼重新生长,个头就迅速蹿了起来。这种变化一天天的并不明显,但此刻和唐娟站在一起,两人个子几乎齐平,顾时雪马上就意识到了。
顾时雪道:“我武艺有所精进,刺激骨骼,所以又稍微长了一截。”
唐娟道:“可别再长了,这个个子正好,再高就要变成傻大个儿了。”
顾时雪道:“我看你就是怕我以后比你高。”
唐娟踮起脚尖:“我会怕?”
顾时雪也踮起脚尖,昂首挺胸。唐娟大怒,也挺起胸,朝她撞过去。顾时雪哎呦一声,捂了捂胸口:“你这女人,带球撞人........”
唐娟得意无比:“可惜我这个优点,你永远也追平不了~”
顾时雪瞥了瞥嘴:“不稀罕!”
唐娟又拍了一下顾时雪肩头的陆望:“你也好久不见!”
陆望淡定地抬起猫爪子和她击了个掌。唐娟对这猫的通灵表现已经见怪不怪,拉起顾时雪的手,道:“说起来,你这段时间可是厉害了,我们还没到京城呢,就听说京城最近出了个名叫陆雪的年轻女棋手,横空出世,一举夺得棋赛第二的名次,就连东郡的报纸上都写了!那时候我就猜是你。”
顾时雪傲然道:“不错,正是在下!”
顾时雪又贴在唐娟耳边,小声道:“我现在在京城化名陆雪,你千万别叫错了。”
唐娟也凑到顾时雪的耳边,小声道:“你放心,来之前你师兄师姐就提醒过我了,我记着呢。”说完,又恶作剧似的朝顾时雪的耳朵里吹了一口热气,害得顾时雪一阵痒痒,脖子都缩了缩。唐娟噗嗤噗嗤地轻笑起来,还想再凑上去吹一口气,顾时雪脑袋一甩,轻轻撞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别闹。”
两人走入客栈。花十娘照旧是在柜台那边打哈欠,一看顾时雪又带了个客人回来,当即如临大敌,定睛一看,不是洋人,也不是武林高手.......花十娘松了口气:“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美人。”
庄游一惊:“美人?哪有美人?!”
顾时雪对唐娟道:“这位——”指了指庄游:“说出来可能吓你一跳,是剑仙庄游,庄前辈。你不是江湖中人,可能不明白这个名字的分量,反正你就知道是整个九夏乃至全世界都最顶尖的那一批人就行了,比起东郡那个海沙帮洪三泰高出不知道多少。”
庄游谦虚道:“一般一般,我也就是个平平常常的剑道第一而已。”
上一篇:斗罗之我的武魂是航母
下一篇:让我来教桂言叶怎么用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