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站在这扇粉红色的门后，哈娜觉得自己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什么艾莲希娅会战，什么人形暴龙，什么与整个教会为敌，在当下所面对的事物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渣渣。
“没有家那边好，不过也将就啦。”苏琳双手搭在哈娜肩膀上，轻轻推着她走向深处。
L型的房间设计，那张让人无法忽视的粉红色圆床占据了绝大多数空间，罩着一层红色的纱幕，壁灯也是红色的。床边就是青铜浴缸，和床只有一幕之遥，想来有人在那里洗澡的时候，另一个人躺在床上就能透过帷幕看到妖冶动人的影子。
这还不算最关键的……尤其让哈娜心惊胆战的是墙上挂着几套衣服，透明的粉红色的睡裙，如果真穿上胸口大概是镂空的，另一套是黑色的皮衣，也就比屁股稍微长那么一丁点，随便一走就会走光，还有一套算是朴素点的黑裙缎带白丝女仆装，不过后背真空。
其余的就是道具了，蜡烛绳子锁链啊之类的暂且不提，某些尺寸惊人的玩具一度让哈娜震惊到怀疑人生……
纵使头发长见识短的哈娜同学也知道，这必然是叫做情侣酒店的地方，阿芙洛狄忒也有类似的地方，以供某些你情我浓的员工和客人一夜春宵，单是进门时那粉红色的招牌看上去就一股老不正经的味道，进来之后尤其感觉如此……到处都透着旖旎和危险。
哈娜现在慌得不行，很想脚底抹油开溜，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的贞操可能有很大的危险，另一方面又没办法这么做，苏菲本人看起来确实和妹妹就是那种关系，长期分别的情侣再会当然急不可耐擦枪走火，现在要是转身的话必然会被苏琳怀疑。
“喵喵喵~”一直没怎么动过的依雪忽然叫了两声，哈娜扭头，看到那双蔚蓝色的瞳孔在给她加油打气。
得了吧依雪同学，这种时候还装什么真人君子，哈娜很清楚要是现在自己掉头逃跑，依雪很可能直接化身苏琳的伙伴把自己拉住强行按在床上喵喵喵……虽然老是一副世界太平静很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的样子，本质上那只小涩猫的内心深处住了一颗永远欲求不满的灵魂啊！她透别人和看别人透另一个人都能满足她，奇怪的X癖放出来都能把大海染成黑色了！
“久违的来试一下这个怎么样？”苏琳拿起一束红色的麻绳。
触手是美少女的天敌，所以美少女都爱捆绑是吗？
哈娜一度想撕心裂肺的仰天长啸一番，但她并未忘记当下自己是谁，依然尽可能强制冷静地保持着优雅姐姐的做派。
“那么久不见了，不做些别的吗？”哈娜还想尝试挣扎一下。
“就是因为那么久没见，才需要这个啊。”苏琳跳过来搂住哈娜，用绳子轻轻绕过她的腰，“没事的，知道你回来辛苦，交给我就好了，姐姐你乖乖躺好，只用享受就行。”
事到如今哈娜还能说什么呢？也许在进入这间旅馆之前的时候，她还能做点什么，但那时她对着那个意义不明的广告牌犹豫了，这就导致了现在的结局，一切都晚了。
首先是手，然后是腰，最后是脚，圆形大床的四个柱子恐怕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轻轻松松就能把人固定住。特意泡过油抹去粗糙的绳子深陷在白色的肌肤中分外惹眼，但并未给人以不适感，虽然不是第一次被这么对待了，相比起上一次苏琳的手法更接近轻柔的爱意，她一边动手一边哼着欢乐的小调，就像换上新装的少女外出春游那么惬意，全身心的投入到把姐姐捆起来这件事当中去。
这大抵就是依雪和席可曾经一起给哈娜灌输过的理论吧，所谓捆绑即是艺术这种事。对哈娜来说并不觉得把人用绳子捆起来是什么美好的事情，在过去她捆人的后果大都是要执行某种刑罚审问，过分一点的也许要活埋掉。
那两小只对于哈娜不懂艺术之高雅的品位一致表示不满，在她们的说法里，捆起来这种事要对美少女做才有乐趣，因为美少女很纤瘦很美好，身娇体柔易推倒，把这样的孩子捆起来就像是在欺负她，人无法欺凌强大，但欺负弱小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更好理解了，因为被捆起来了，所以无论做多么过分的事情都无法反抗，大可以放开手脚去欣赏美少女羞涩的面孔，紧闭的双眸，微咬起来的嘴唇，甚至更多更奇怪的地方。
至今哈娜仍未理解那套捆绑即是艺术的说法，这或许是因为作为被欺负的当事人，哈娜并未从这件事上感觉到多少快乐可言。也许记一下仇，将来反过来对某些人试试也许就能体会到这种乐趣在哪了？
哈娜已经基本放弃感触，开始思考未来了，这也许是逃避，也许是试图用这种方式忘却现实。但不论如何，正在发生的事情并不会改变，苏琳以魔术般的手法将亲爱的姐姐变成了让任何人都会一眼心动，萌生出想要欺负她这种想法的美好艺术品。
“小猫咪，我要吃掉你的主人咯。”苏琳冲着那只蹲在床头上的布偶猫挤挤眼睛。
“喵喵喵~喵~（麻烦搞快点我好急）”在哈娜听起来那只依雪的叫声分外欢乐。
苏琳坐在哈娜腰上，她解开束发带，象牙般的肌肤在粉红色的灯光下越发流露出婉约的光，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便如那首经典的曲目一样微微俯下去。
她轻轻地抚摸着哈娜的脸，极尽柔情，面对这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哈娜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满脑子想的只有依雪回头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席可。虽说席可得知哈娜被另一个美少女吃干抹净，大概只会捶胸顿足说为什么自己不在场，可万一她会生气呢？哈娜觉得这样有点对不起席可。
是的，哈娜很纯情，非常纯情，如果说那些污污的白巫女应该叫做白污女，那哈娜就是彻头彻尾只剩下白的白巫女，本质上是个纯情到一滴水都能被看出颜色的姑娘，虽然比谁都能打，但面对漂亮美少女的时候就只有被推倒的份儿。
轻柔的吻在一瞬间结束，仿佛只是一个点到即止的试探，并无什么挚爱或是别的感情在内。
苏琳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神变了，在那个吻之前她是在姐姐面前撒娇玩乐的妹妹，在这个吻之后她便回归了教皇国的守护者，是会拿着镰刀在风火漩涡中降下审判的天使。
“从第一眼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苏琳舔了舔嘴唇，仍旧保持着骑在哈娜身上的姿势，居高临下，声音清冷，“姐姐怎么可能会忘记和我的约定呢？她回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只会是冲向我，是个巴不得把我浑身上下舔个遍的变态啊。”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原来只是在第一个照面的时候苏琳就已经察觉到了端倪，要去伪装成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本就是个太过艰难的事情，尤其对那些熟悉她的人来说，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一切都有可能成为一击必杀的破绽，更别说亲昵的姐妹之间还有着约定这种事了。
“你发现了。”哈娜声音平静，并没有流露半点慌乱，被识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早就有所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刚刚进入新都就遇上了最难对付的苏琳。
怎么办？暴起杀了她？可苏琳显然是有所疑虑才带着哈娜来了这种地方，还说要把她绑起来，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哈娜也很清楚自己已经亲手杀死过一个妹妹了，面对仅剩下的，可能掌握着很多过往的苏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并不想做出那种痛苦的选择。
“你的破绽太多了，没有好好了解过苏菲是什么样的人吗？她不喜欢猫的，她说猫这种东西就算你喂的再多也只是朋友关系，从来不会把你当成主人，即使是很喜欢黏人的布偶猫也一样，所以她不喜欢养猫，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也是因为这样，每次见面主动的都是她而不是我，可你居然完全无视，甚至不为所动，如果是真正的苏菲，现在被绑起来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苏琳淡淡地说。
“确实没有什么机会去了解她，其实我也想要扮的更像一点的。“哈娜苦笑。
“既然你以苏菲的身份在这里，那我可以把这句话的意思理解成苏菲已经死了么？哈娜？”苏琳眼底划过一抹锐利的光，她抓起旁边桌上的餐刀，抵住哈娜脖子。
“是。”没有任何迟疑，哈娜简单地传达了苏菲的死讯，“你居然能认出来是我。”
“虽然只是打过一个照面，我对你的印象深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已经深刻在灵魂里了，毕竟谁会忘却一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而且你的性格特征太明显了，那天见面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看起来像是在面对面，眼神却好像穿透了我，看向背后的天花板。”苏琳手上的力道稍微加重了几分，刀刃已经微微陷进哈娜的肌肤，流出一道血痕，“这种眼神真的很让人讨厌，仿佛目空一切的感觉，你以为你是谁？连我的姐姐也想假扮么？是你杀了苏菲吗？！”
说到最后苏琳几乎是在咆哮，她的杀意已经在短短的几句交锋中膨胀到了极限。作为守护者她们的生命都不会很长，无论苏菲还是苏琳，早就做好了在某一天随时死去的准备，也相互约定好，留下来的那个人不要为先离开的人过分悲伤。但当事实来到眼前的时候，那些简单话语所传达的事实，还是令人难过的想要嚎啕大哭一场。
泪珠一颗接一颗地落在哈娜脸上溅开，她没有回避，而是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垂头啜泣，又满脸倔强，想要把泪水憋回去的苏琳。
自从断断续续地找回了一些过去的记忆，哈娜开始意识到即使忘却了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感情还是深植于彼此的心中。就像苏菲在告别最后那一刻，忽然回忆起来所大喊出来的那声姐姐一样，面对苏琳，哈娜也能感觉到曾经朝夕相伴的情感，眼前的这个人她既陌生又熟悉，在多年前的某个地方，她和这对姐妹确实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这让哈娜少见的犹豫了，她想的话，挣脱这些绳索并非做不到，但那样苏琳未必能安全，尽管苏琳现在并不认识她，哈娜还是希望尽可能可以用相对缓和的方式和她解决这段关系里的问题。
“苏菲确实是我杀的。”哈娜十分冷静，“她在边陲二之国杀了很多人，其中也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要论愤怒我和现在的你一样，我能理解你想复仇的打算，但还是有些话想要对你说完。借用苏菲的身份来到教皇国并非我的本意，这个国家对我来说有太多没有解决的疑问，而且对你本人也是一样。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我们以前确实在某个地方见过面……”
“够了，谁要听你这种人的废话！”苏琳深吸一口气，忽然手指发力。
一直蹲在床头看着两人的那只布偶猫察觉到了刹那间的危险，纵身一跃凌空飞起，在灿烂耀眼的白光中，她回归成白色的小巫女，一脚踹在苏琳脑门上，把她连人和刀一起踢的倒飞出去摔到床下。
还没有来得及放松片刻，苏琳轻盈翻滚一圈就卸掉了那本就不多力量的一脚，战斗委实不是依雪的强项，她能得逞多半还是占了偷袭的优势。
“难怪你会带着一只猫……”苏琳缓缓站了起来，那把比她人还要高的月镰再度凭空落入手心，“可这种货色又有什么用？教皇国的守护者，不是靠偷袭就能对付的！”
空气诡异的震动起来，所有窗户和纱幕在同一瞬间撕裂，碎片漫天飞舞，一击就能摧毁一切的审判，于盛怒之下再次绽放。
190.妹妹 二
很多白巫女依靠护身符都能使用出超自然的力量，有些甚至匪夷所思到即使依靠多位精通魔法的人，也没法制造出同样的效果来，审判就是其中的一种。
哈娜绝不会忘记当初苏琳解放那种力量时，整个阿芙洛狄忒大楼是如何崩坏掉的，看起来她只不过是下了一个简单的命令，让这座大楼和里面的东西一起去死，但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开始围绕着她的这个想法执行。狂风凝聚火焰，汇成可以轻易击穿钢铁的蛟龙，空气极度压缩，凌厉如无形的刀锋，就连破碎的玻璃碎片也都混合着一起，去冲击任何一处脆弱的地方，整栋大楼被无数次这样的打击反复进攻，直至完全崩塌。
如果说苏菲能够停止时间的流动已经是非常可怕的力量，那么苏琳无疑比她的姐姐更加强大。尽管让她们两人之间互相对抗，胜利者可能是苏菲，但考虑到进攻的危险程度，以及能给对手制造的致命打击，苏琳远远凌驾于苏菲之上。
不难想象这两个姐妹站在一起的时候，本身就是一对能够互补的战斗力，姐姐凝滞时光，妹妹毁天灭地，没有任何对手能突破她们的联合进攻。
宣告死亡的命令已然被下达，蛛网般的裂痕沿着地面迅速游走，墙壁同时跟着开裂，粉色的水晶灯掉下来砸的粉碎，空气中满是纷飞的碎布和烟尘，浴缸里的水管爆开了，高压之下水流喷溅如泉涌，看不见的风迅疾如刃，四处留下深邃的切痕。
房间里是如此迅速崩坏的末日景象，外界却没有任何感触，审判被苏琳牢牢控制在这个房间之内生效，目标是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东西，无论生死都将归于寂灭。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坐下对话的可能性了，龙骨在一瞬间交错贴合，从肌肤下方钻出来的鳞片锋利如刀，轻易割开了束缚的绳子。哈娜一跃而起，回身站定的同时涤雨已经落入手中。
老实说她并没有可以对抗苏琳的信心，姐姐苏菲可以解放人形暴龙的状态，那么妹妹苏琳想当然的也可以，而且苏琳的这个技能实在太可怕了，强到匪夷所思，即使能够成功对抗苏琳，哈娜也不确定已经被发动的效果能否解除，按照房间毁灭的速度来看，她拥有的时间可能不到一分钟。
“我劝你还是收手比较好。”依雪挡在了即将爆突的哈娜前面，她用一根小小的木棍指着苏琳，“我们来这个城市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寻找我们想知道的东西，这些东西甚至也和你有关，不管你相不相信，听哈娜说完再做决定不行么？如果你一意孤行想要来打一架的话，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你看，直接同归于尽吧。”
哈娜很清楚依雪是没有太多战斗力可言的，白巫女也确实经历过专业的训练，以确保她们在危险的时刻面对秽鬼时，不是一碰就碎的玻璃大炮。但那种程度的训练也就是普通女兵的级别，在苏琳这种档次的对手面前连过一招的机会都没有。
可她居然不敢出声，或者做出任何动作来制止依雪的行为，对面的苏琳也是一样，她们两个人都被依雪指尖那根纤长的小木棍给震慑住了。
那是一支胡桃木质地的魔杖，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还不如少女的半臂长，似乎一碰就会折断的样子。但就是这样一支看起来脆弱不堪的魔杖，周边却同时萦绕着黑色的丝丝雷电，金色的缕缕火焰，碧色的涓涓细流，三种不同颜色的魔力闪光以绝对精准的流程遵循着事先设定好的魔法，在这支魔杖周围蠢蠢欲动。
和魔女待的久了就会明白，任何攻击性的魔法威力越是庞大，发动前的预兆就越是明显，伊蕾娜以前爱用的爆裂手段仅仅只是温度升高而已，在击发之前看不到任何焰火。可当下这支魔杖里储存着的魔法，威力已经强大到不停的外溢了，即使是外行人也能凭借肉眼直接观测到如此浓郁的元素构成。
单单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苏琳畏惧，可是审判所引发的风刃居然在接近那支魔杖的瞬间骤然消失，转而也变成了这个魔法里的一部分，流转的三色元素中现在又多了一丝隐约的风。
苏琳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强行压制住审判所引发的绝对杀戮现象，说到底白巫女们的力量都是从灵魂中引出来的某种魔法罢了，这恐怕意味着那支魔杖里的魔法威力已经凌驾于审判之上，依雪的那句同归于尽大概是她也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大到无法自控，在这么小的地方炸出来在场的人都得完蛋。
哈娜认真地盯着那支魔杖回想，她有限的人生中所见过的魔杖屈指可数，很轻易就找到了那支魔杖原本的主人属于谁。
边陲二之国的最强大魔女，伊蕾娜。
“你在吓唬我么？”苏琳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她深知自己的审判并非无敌的力量，但也绝不是谁随便拿出一支魔杖就可以直接逼退的，她又不是没杀过什么魔女，而且眼前这只满脸写着去死的小猫咪，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有名的大魔女。
“是不是吓唬你自己清楚。”依雪的口气还是那么平淡，好像自己手里捏着的不是会同归于尽的王炸，而是什么用来命令苏琳听话的令牌，钢铁般直指苏琳的眉心，“你要是真觉得它那么无所谓的话，还和我废话什么，直接冲过来杀了我多好。”
言语交锋不是苏琳的强项，不过和姐姐在一起呆的久了，苏琳多少也能从姐姐喜欢扮演的角色上学到一些看人的本事。她很清楚眼前的这只小猫娘属于那种说到做到的类型，只看眼神和表情就知道了，这种人甚至都懒得说谎，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只有一和二，不管是面对身份何等显耀的对象，她都像是在跟你平等的陈述事实。
旁边的哈娜大概也是一样的性格，两个这种面瘫类型的角色呆在一起是最叫人头疼的组合，她们就算明知道那玩意炸开了大家都会死，也不会有人出声去阻止，因为她们恐怕都认为这是最有效的胁迫手段，即使压上的赌注是彼此的性命也不怕。
开什么玩笑？你们不怕死难道就要拉上别人一起垫背么？苏琳觉得这两个臭味相投的家伙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了。
可她又没什么办法，在过去的那次对面中，苏琳已经见识过了哈娜鬼魅般的近身作战能力，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没法冲过去夺下那只魔杖。拖时间等待审判生效的话，那只猫是不会给机会的，她绝对会在审判能威胁到自己的前一个瞬间，立刻启动魔法让大家一起下地狱完蛋。
苏琳闭上眼睛，沉默了几秒钟，愤愤地甩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刹那间，所有正在崩坏的一切都停了下来，裂痕不再延伸，狂风骤然息止，漫天飞卷的碎屑和布块如春雨般纷纷扬扬坠落，仿佛刚刚的所有都只是一场忽如其来的残暴梦境。
“你刚刚说我们以前在某个地方见过面。”苏琳轻声说，“听起来不像是指牛郎店的那次。”
哈娜呆呆地看着她，泪水汇成细流滑过苏琳的脸庞，她还是在哭，只不过没有发出任何悲伤的声音。为深爱的人复仇理所当然，任何人都会这么做，被迫强行停下来的感觉绝对不好受，但苏琳还是忍住了，她并未因此完全失去理智，不管自己的死活。
“你应该不记得了，由我说出来听上去就不那么可信。”哈娜点点头，“苏菲也有过同样的经历，但直到最后一刻才回忆起来，对此我感到非常惋惜，我本该和她有机会坐下来像现在这样说话的。为了确保我和你对不会对彼此说谎，我不会直接说在哪里，我想先确认一下你是否可能有一点印象，如果有，那就告诉我你的印象是什么。”
“你说说看。”提到苏菲也做过同样的事，苏琳显然就稍微缓和了一些，声音里多了几分感情。
“你记不记得自己的前半生是在什么地方度过的？”哈娜问，“尤其指你小时候，记忆不太清晰的那段日子。大多数人对自己小时候的记忆都是很模糊的，只会记得一点点印象深刻的片段，有的话随便说一些就行。”
苏琳冷冷地看着哈娜，似乎想要确认这个问题的意图所在。作为守护者，她的人生经历并不是可以随便公开的选项，虽然很清楚自己是个人工制造的白巫女，她和苏菲一样，对此，以及对能够经由圣教皇之血诞生都感到十分光荣。
但偶尔，她也会萌生出一些不一样的感情来，比如有时候会忽然想起某些模糊的记忆片段，里面总是藏着很多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的感情。有时候是极致的愤怒，有时候是款款的温情，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其他人的面孔，和自己有些相似，也有些不同，但更多的像是彼此有种牵连存在，能够察觉到熟悉。
对于这些东西，她当然和姐姐分享过，想知道姐姐是不是有一样的感觉，会记起一些小时候的事。可惜的事姐姐对此不以为然，她说是苏琳故事书读的太多做了太多梦境，以至于把梦境中的自己和现实里的自己搞混淆了。
令人意外的是，今天有一个叫做哈娜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只用了几句话就仿佛在直指那些隐匿的秘密，这个世界除了苏菲本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些，姐姐也不是会把自家人的事情到处去乱说的类型，死都不会。
哈娜可以相信吗？苏琳当然不这么认为，对于杀死了姐姐的仇人，苏琳只是抱着迫于那支魔杖威力的缓兵之计，才点头同意对话的。
守护者里现存的姐妹只有苏菲苏琳两个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询问任何守护者都会得到一样的答案，可哈娜拥有着同样的面孔，如果站在一起，说是三胞胎都没有人会质疑。
这份奇怪的相似度，还有这个直击要害的提问，一下子就让苏琳不得不认真对待哈娜说想要对话的想法了。
也许……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带着什么东西来的也说不定。
“我最早的记忆不知道是几岁。”沉默了很久，苏琳最终还是决定暂且放下仇恨，听一听哈娜的回复，毕竟她确实一直都有着这方便的事情在困扰，第一次遇到了也许能解答的人。
“因为太模糊了，我甚至无法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我能记得那时候的我就已经知道自己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会思考很多事情，身边也有很多一样的孩子，远远比现在的守护者要多。现在想想，那里应该就是制造守护者的地方，但是所有离开那里的守护者都会失去有关那部分的记忆，姐姐应该就是因为这层手段才不记得的，可我不知道因为什么还能想起一些。”
“你并不认为那是梦境么？”哈娜微微点头。
“我很确认那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我甚至能回忆起自己躺在床上的时候，是怎么一个个数天花板上的瓷砖的。”苏琳非常认真，“那些白瓷砖上刻着相同的花纹，像是什么文字，但是我不认识，在任何一本书上我都没有见过那样的文字。”
“是什么样的文字？”
“记不起来了。”苏琳摇摇头，“如果能再见到我肯定会想起来，可惜长这么大我都没有再看到过。这就是我一直都感觉很奇怪的地方，我能有那样一段记忆，但我努力去回忆的时候总是会看见一片虚无的空白，好像有个人凭空把那部分挖掉了。有时候我会为了想起更多的东西想到头痛欲裂，这种时候偶尔会有奇怪的共鸣，像是以前我经历过同样的痛楚，我会看到一片灿烂的火海在炽烈燃烧，而我就身处火海的中心。”
191.妹妹 三
哈娜瞳孔深处微微闪烁了一下，苏琳的这个说法与她所曾回忆起来的过往不谋而合，仿佛那场炽烈的火焰于她眼前再度重燃，将要燃尽一切。
对于那段过往，她的回忆其实非常模糊，濒临崩溃的天花板，到处都是管道里喷射出来的蒸汽，成群结队的秽鬼仿佛无穷无尽，血色的培养皿里流出烧焦的尸体，简直就是一场蓄意而为的灾难。其中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那些相拥在一起的女孩们，她很确定那时候的自己，苏菲还有苏琳都是其中一员，至于其他的人，她就完全不认识了。
如今苏琳也说出了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火海，这证明哈娜的回忆并非凭空妄想，她确实曾经在某时某刻，与哈娜一同经历了那样的事情。
“你还记得在那个时刻，你干了什么事么？”哈娜继续试探性的问。
“那段记忆太模糊了，我想不起来。”苏琳摇摇头，“我只记得有人在哭，不止一个，是女孩子的哭声，也许是我自己，也许是其他人，没法确定。”
“只有这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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