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开花 第84章

“既然有就行。”

森时默默压下一枚金币。

摊主撇撇嘴，折服于金币的璀璨。便动手处理起森时点的东西。这个插曲过后，周围的人潮再次恢复了热闹，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人看过来。

森时注意到一点，多数摊位都渐渐有了不少客人，唯独她屁股下的这家，始终无人问津。她竖起尖耳朵，在嘈杂和风声里，试着去分辨议论的声音——

“那小妹妹长得那么漂亮，原来是混沌之土的人啊。”

“看不出是什么种族，也是一位女妖吗？”

“竟然点了那位女王喜爱的东西，看得出有相当高的地位，要不然……会死的，这是何等的冒犯。”

“肯定是心腹，要不然没胆子点这些邪恶的、食材里的魔鬼！真不知道她们这种妖魔鬼怪的舌头怎么长的，能吃下那些东西。”

邪恶的食材……森时忍住苦笑。稍加注意，周围的摊位大多只卖肉。

内脏，或是稍微有点脏的部位都没人点，可稀奇古怪的食材明明很多……甚至还有摊位亮出了铁笼，正在拍卖里面的几只小蝙蝠。

愿在森时的旁边坐下了。

“不愧是森时，永远这么有勇气。”说完，她也试着要了一杯啤酒，“别担心，我不敢吃那些邪恶食材的，给我烤牛肉就好。”

“好嘞。”摊主松了一口气。

这时，左手端着三大盘烤羽毛，右手举着一大杯啤酒的蒲公英，也顶着人群的视线，在森时的另一边坐下了。她已经拿到了想要的食物，当然要缠在喜欢的人身边。

“森时，回去用福福帮你洗洗嘴巴怎么样？”

“……这些食材其实很正常。”

“我能理解，毕竟我们不是纯洁无垢的种族。”

蒲公英满脸幸福的，嚼祈被烤成碳化黑块的“羽毛”，咽下后才继续说：

“可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你不知道，这家摊位是专门供给恶魔女妖之王的。她的口味极为刁钻，吃的总是奇怪的食材。但银月城出于尊敬，还是专门设立了这个摊位。”

“……怪不得。”

“像我之前和你说的，还有你刚才点的这几种，都因为受到恶魔女妖之王喜爱，被列为了‘食材中的魔鬼’。”

这些内情，愿也是第一次听见。当她知道自己所在的种族，居然成了一种侮辱性的比喻，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森时倒是不在意了，反正木已成舟，还是专心享受夜市的美食吧。

摊主毕竟是为恶魔女妖之王提供食物的，手艺极佳。他戴起附有净化魔法的白手套，先在愿面前的铁板上抹了植物油加热，又趁机给炭火炉加温。

接着，两个木杯接连灌满啤酒，泡沫在上面浓郁浮起、正要溢出的时候，又被摊主用木条刮去多余泡沫，只留下满杯的啤酒。

“冰还是常温？”他问。

“冰。”

“……我、我也要冰的。”

摊主拾起两粒冰魔法结晶，直接丢了进去，这才端到她俩面前。正好，铁板和炭炉的温度都已足够，他便将最上等的牛肋排放下，将黑胡椒掺上独门配方的酱汁淋下。

油脂和高温相互碰撞，迸发出了香味。

同时，摊主又把腌制好的鸡爪、猪耳朵丢上炉子慢慢烤，时不时撒点辣椒面和别的调味料。牛舌倒是有点费劲，他琢磨了一会儿，将肉切成丁串起用另一炉去炙烤。

浓郁至极的香味被火焰催动，森时满脸期待。

可缔造了美味的摊主，严肃到有些伤感。时不时还要念些关于送棺者的祈祷言，希望神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每当这时，森时就默默在心里念叨——“不好吃的话，就不会原谅。”

愿的烤肉火候正好，她喝了一小口啤酒，便开始切肉塞进嘴里。她腮帮子鼓起时，总会说“好柔软，肉汁和油脂真美味”之类，缺乏艺术性的平白话语。

可笑脸却胜过千言万语。

在她嚼着的时候，又拿出书，在上面写写画画。

“没大蒜啊？”森时看了一眼，又说。

摊主倒是忍不住作答了：“大蒜驱邪，你没让我放盐，也应该明白这道理，那些玩意儿会影响邪恶食物的味道。你们混沌之土的，不就爱这种邪恶的味道吗？”

“啊哈哈，就当做是这样吧。”

这时，本该尽情享受美食的愿收起书，发现了一件事：她盘子里，本该还剩一半的肉不见了。愿马上握着餐刀，样子很凶，对森时和蒲公英提出质疑：

“就算我们是同伴，也不能……抢我盘子里的东西吧？二位。”

“啥？”

“我自己盘子里的都没吃完，干嘛抢你的？”

“那，有人能告诉我吗？我的肉呢？”愿的愤怒直接显现了出来，因为空荡荡的盘子，被这句话凭空变成了粉末。

但愿的愤怒在下一刻就被抚平了，是双极为漂亮的手，十分亲昵的从后抱住了愿。

明明同为手臂，却和普通女性的手有着难以理解的、存在上的根本不同。线条本身的美感，再加上肌肤的柔腻和绚丽五指，使森时也忘了如何移开视线。

“谢谢款待，你的肉很美味。”手的主人悠悠开口，话音清甜的如梦似幻，却裹着少女特有的慵懒。

“……小梅丽娅！我闻见你嘴里的肉味了！

第一卷#139·开局太不顺利了

所有人都知道，愿呼唤出的这个名字背后有什么含义。它代表着混沌之土的女王，也许是当代最强的存在——恶魔女妖之王，来到了这儿。

所有人都心里一动，但没蠢到表现在脸上。

森时也是如此，她假装不在意，默默喝了一口啤酒。但在心里暗暗评价，没想到恶魔女妖之王有一双好看的手，还以为是浑身由岩浆和黑曜石构成的那种恶魔……

而蒲公英也并没有慌神，只是挺直腰杆，将秀发拢向耳后，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拥有符合公主的尊贵。接下来就是她的工作了，和恶魔女妖之王进行政治谈判，以期待对方能伸出援手。

“身为没见过世面的魔鬼，你品味还不错嘛，愿。”梅丽娅说。

“把肉还我。”

“那就再帮你点一块。”

声音，来自盛夏般红艳的唇。

但在将面容展现给其他人之前，梅丽娅的脸，先埋进了愿的头发里，就连拥抱她的手也更加用力。接着，含糊不清的话音，顺着愿的发丝里缓缓流出。

“魔鬼之界的硫磺味，嗯，你的味道。”

“小梅丽娅，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还有别的人在呢。”愿似乎很熟悉这种相处方式，虽然有些难为情，可没有强硬的反抗。

“我只是在表达对你的珍爱，愿，好不容易我们才能在这个世界相逢，我想在你的生命终结之前，尽可能多的陪陪你——我的挚友。”

梅丽娅的声音淡如半缕青烟，若隐若无，更像是在隐藏感伤。

愿倒是不以为然，轻轻拍了拍梅丽娅的手：“那就先陪我吃东西。”

“听你的。”

她恋恋不舍地离开愿，将身影和面容展露——就仿佛是从无底的黑暗中破茧而出。不知何故，带给了森时一些特别的触动。

很美。

梅丽娅的眸子，被优雅的淡紫色浸透，从帽子里露出的深蓝色发丝飘逸。

身体看起来，比森时还要小巧上一圈。脸庞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让她有了一种艳丽、威严，以及可爱共存着的特别美感。

但她头顶的两根银白色尖角，背后质感独特的一对褐翼，都证明了她是及其强悍的女妖。

森时看得有些入迷，一时间忘了自己的习惯。慢了半拍，才想起来去调查对方。

【等级100·恶魔女妖之王·梅丽娅·森】

果然是满级……而且，这种能和那轮满月媲美的存在感，确实够得上是混沌之土的女王。正当森时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的目光，被梅丽娅的眼锁住了。

“你刚刚，在看我？”质问响起。

“呃……”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问题……森时勉强保持冷静。她已经有了不少准备，毕竟面对这种大人物，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然后，她端出不卑不亢的态度为自己辩解：

“……如果让你困扰，那我道歉。但也请你理解，我只是在瞻仰传说中的恶魔女妖之王。”

“我还没那么小肚鸡肠，只是，你刚才的目光让我不太舒服。”说完，她在愿的对面坐下，身边并没有跟着任何随从，但却任谁都不敢靠近。

她散发的气质骤变，仿佛在周围洒满冰棱。哪怕只是接近半寸的距离，也会扎成肉酱。

“当我没问吧。”

“谢谢。”

森时对她的印象有了些改观，比想象中年轻很多，看起来也就和蒲公英同岁。而且，本以为是那一类冷漠、高高在上的冰山女王，没想到更像是自我主义的小姑娘。

哪怕在众人的注目下，她依然做出了不害臊的举动，居然吃掉了好朋友盘子里的剩肉。但即便如此，自身的威严却分毫不损。

在森时暗暗佩服的时候，梅丽娅又不顾形象打了个哈欠。

能清楚看见洁白的小尖牙上，拖出了一条口水丝线……虽然是不太检点的姿势，但森时还是觉得很可爱……这种想法可真是诡异。

森时还留意到了一些别的事。

周围弥漫着空间类魔法的痕迹，以至于其他摊位的客人，根本没有注意向这边。否则，按梅丽娅的尊贵身份，肯定会引来无数注目礼。

因为都入了座，蒲公英开口：“我是群花之国的蒲公英。”

“我知道，我是混沌之土的女王，叫我梅丽娅就行。”

在蒲公英打算继续谈话的时候——见怪不怪的摊主，将森时点的邪恶食材烤好了，正打算递过来。

但就在中途——梅丽娅一脸高兴地接了下来。

她还夸了几句：“眼力越来越好了，准备的时机恰到好处。让我不用经历漫长的等待，牛舌更是个好选择。”

“呃……恶魔女妖之王，请您宽恕，您误解了！这些……是那边那位客人点的。”他指着森时。

梅丽娅端着盘子的手，以及森时悬在空中的手，都同一时间僵住了，她俩露出了非常相似的呆然。

开场不顺，气氛很是尴尬。

就连本打算谈那些正事的蒲公英，也咽了咽口水，因为哽在喉头的话音变成了气息，从嘴里“嗖嗖”的漏了出来，根本不成话音。

此刻，唯一冷静的是愿。

她先是清了清嗓子，想缓解一下这种气氛，毕竟这场见面会是她搭上线的，售后的负责也是魔鬼的美德。

“那个，这其实很好解决。要不这样吧？小梅丽娅，你和我换下位置……你和森时同吃一盘怎么样？”

空气里，尴尬指数升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