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开花 第1章

脑袋开花 作者：月鸦

被召唤到游戏世界，脑袋上还长出了植物？！幸好她每天都会帮忙浇水。

也希望脑袋能早点开出花——等等，将来还会结出果实？

“别、别吃我的草莓！”

第一卷#000·世界毁灭的源头

点击鼠标的轻响，在阳台里不间断地响着。由于今天没有车声和人声，所以它清晰到甚至有些压抑。

一只骨骼分明的男性手掌正握着鼠标，一格格地拖动物品，然后丢到地上。

这只手的主人森时，是个还算俊朗的人。用“少年”这个词来描述不够恰当，因为那要比本人稚嫩得多。但又不足以用“青年”来形容，只能说年龄介于其中。

他干净的脸上写满漠然，双眼则看着笔记本电脑里的游戏画面。而时不时的，森时的嘴里会传出一小声叹息。

——毕竟再有几个小时，人类迄今为止最大的科学发现，就要变成现实了。

那群把宇宙当做美女一样，天天在脑袋里幻想的科学家们，在两天前，第一次得出了全人类都能理解的结论：那就是有一堆可爱的陨石，要驾临地球。这是和那些灾难片相差无几的剧情，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个世界里没有英雄。

各国政府认清自己的无力后，也发出了放弃挣扎的通告，让大家在最后别留遗憾，但也别抱希望。

森时和其他几十亿人类一样，为此绝望过。但他一贯悲观的脑袋，还是得出了结论，绝望是无济于事的。在终焉到来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充实去度过最后时光。所以他干脆就登陆了游戏。

是个游戏质量很高的小众奇幻网游，但由于名字太过文艺，果不其然成了小众游戏。

——《无声的世界，寻觅着奇迹》，被玩家通称为《无声世界》

而他在干的，自然就是把几年积累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

专精战斗系的大号，他特意留在了整个游戏最难搞的副本终点，保持着将要开门和隐藏Boss来一场血战的样子。而负责生活、商业、卖萌的小号，则正在朝地上丢大量的金币、财物、时装。

干这些事之前，他已经用掉了所有全服号角，然后发现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对贵公司深表佩服。”

森时自言自语着，酸涩的手也没有停下往地上扔钱。

“即便地球马上要炸了，你们还是维持着游戏的运营，以前充的钱没白给。”

这是森时第一次，对游戏公司产生敬意。

否则，他是没机会在地上摆出这两个字母的。

总计约九亿金币，以及杂七杂八的财物、氪金道具，还有许多堪称完美的装备，都被他丢在地上，用心摆出了“S B”这两个字母。这就是末日来临前，他能做的全部事情了，嘲笑即将戏剧化毁灭的世界，以及还在玩游戏的自己。

扔了大约十几分钟，森时的小号包裹里，除了几件丢不掉的东西之外，都已经空了出来。

他看着地上辉煌灿烂的S B字母，不禁嘴角一松，如果不是世界即将毁灭，这些组成字母的东西，加起来还能卖个几十万人民币呢……毕竟世事难料。

做完这件事后，他心里冒出小小的满足感。

“好了！不过我得想想，还有什么别的遗憾没有。”

顺着这个思路，森时慢慢思索了起来。前几天，隐藏任务“星辉时刻”倒是已经做完了，而各种副本和野怪都已经砍过一遍，也再没有想要的东西。

没遗憾了。

摇摇头，森时心满意足地打开了系统界面，准备下线去拥抱末日。

但在点击“确认”之前，他忍不住幻想——如果没能下线，就这么一直被留在《无声世界》里，会发生什么事？可还没留给他深思的时间，游戏程序便已经随着鼠标的点击而关掉了……

这就是现实。

合上笔记本，森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又扭头望了一眼天空，不知是不是陨石马上要大驾光临的缘故，傍晚的霞色格外浓墨重彩。揉了揉僵硬的手腕，他起身拿起花洒，替他悉心照料了许多年的植物们，浇最后一次水。

最后，科学家们干了他们人生里最正确的事，因为陨石的确如他们所言，前来毁灭了世界——但在死去之前，连一贯以平静态度处世的森时，也开始感到大惑不解。

因为那些陨石，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引力所吸引，居然扭转了原本的航迹，以他为中心砸了下来…

第一卷#001·头戴花冠的公主

“有人在等您。”

穿着白色长袍的幽灵，轻声对意识朦胧的森时说——

“所以，请您早点醒来吧……”

他隐约看清了幽灵的身体，和现在的夜色一样幽淡。但那身衣服严实地裹着幽灵的身体，无法看清她的样貌和身材，只有声音能让人辨别出，她是位女性。

森时的视野十分朦胧，但还是盯着这只幽灵，因为幽灵的交谈对象，毫无疑问就是他。

发生什么事了？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古怪，明明很轻盈，却被前所未有的饥饿所困扰，以至于让他没办法抬起手、或者是动嘴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森时的记忆很完整，他知道，自己绝对死在了陨石之下。

可——现在却被一只幽灵叫醒了。

无论如何，不用和钢筋混凝土的废墟一起长眠了，这也挺好的。

这里是一片繁茂的森林，被夜幕笼罩。没有半点死亡的气息，证明绝不是什么死者应去的地方。在森时想弄清楚处境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你要走了吗？”

“嗯。”幽灵转过身，对提问的人作答，“我最敬爱的公主，这就是我最后能为您做的事了……魔法成功了。”

幽灵和被称为公主的人，声音的区别十分明显。

幽灵的声音如摇曳的火烛，随时都可能被夜风吹散。但和她交谈的公主，却又是那么富有生命的鲜活气息。这种矛盾使得森时觉得，她们交谈比任何一部交响乐还要有味道……虽然听不懂她们在聊些啥。

“命运魔法的结果是？”公主迫切地问。

“命运眷顾着您。被唤来的想必是我们的先祖，她的头上有非常健康的枝叶。公主，您的选择是正确的，而我……也可以安心离去了，愿今后的您能安然走完这条路。”

“嗯……”

公主压低的音色里，多了一丝苦涩。

森时越来越疑惑，但苦恼于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不过渐渐地，他也能冷静分析出一些事情。比如自己躺在一些花花草草上，泥土和植被的芬芳很舒服，但他还是很饿，饿到全身都动不了……

等等——

头上有非常健康的……枝叶？这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倒是知道一个类似的设定，那就是在《无声世界》里，他小号所选的种族——“四季者”。这是个和大自然极为亲近的种族，偶尔能在采集的情况下，多得到些素材，是生活系玩家的首选。

它的特征，自然就是头上能长出花花草草来了。

还被当时的玩家们戏称为脑袋开花的种族，也有人干脆说花才是本体，只是有个人形花盆，便叫做花盆族。

想到这里，森时咬紧牙关，拼尽全力终于挪动了自己的手，然后一点点向头顶摸过去。果然，摸到了藤蔓和叶片的触感……瞬间，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里是游戏的世界。

即便一贯从容处世，可森时还是惊愕着直起身。他心里满是惊叹，倒不是因为死后到了游戏世界里，事实上这不重要。而另一个极为糟糕的事实，像铁锹一样砸着他的心。

他当时建的小号，是女号……

森时闭上了眼，把所有东西抛之脑后，全力在心中发出祈祷，希望事情不至于那么糟糕。但当他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小小的惨叫——“呀”之后，他便全身脱力，再一次倒回了地上。如果不是自己发出来，他会称赞，这真是甜甜的女孩子嗓音。

“我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哑然了一会儿，森时没有忙着抱怨，而是尽可能平静的去思考其中的可能性。联系到了之前公主和幽灵之间的谈话，他——她猜测，自己会变成这样，可能没那么简单。

也许是这动静引起了幽灵和那位公主的注意，二人走了过来。森时匆匆打断思绪，第一次见到了公主的模样。

一头秀发是淡银色的，如同星夜中高悬的半月。个子娇小，身材被繁复的长袍遮住，但能让人目不转睛的漂亮面庞，却大方地展示了出来。至于年龄，可能十五，也可能更大一点点。

她和身边的幽灵一起走来，慢慢靠近了森时。

公主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森时看，而越靠近，脸上喜悦的笑容就更加浓郁。

“看来先祖醒了。”幽灵欣慰无比。

“嗯……真、真让人高兴，唤来的不是一具尸体。”公主也按着没什么起伏的胸口，长长呼出一口气，喃喃自语着，“真是不可思议，在这偌大的世界里，我拥有了一名同胞。”

看情况，森时意识到她们不是敌人。

而正是靠近后，森时又注意到另一点，公主的头上戴着一顶由十六朵小花编成的花冠。也有细细的嫩枝，茁壮地从头顶上长出，似乎是一朵丰满的蒲公英。

她也是四季者——然而对游戏熟悉无比的森时，却没办法把她和《无声世界》里的任何一个NPC联系起来，更不可能是别的玩家。

此时，幽灵走到森时面前，居然对她单膝下跪，以头顶面对森时，这正是四季者建立的国度“群花之国”才有的高贵礼节。

幽灵开口道：“先祖大人，请原谅我们对您的不敬，将您疲惫的灵魂唤来这里，打搅了您的安眠。但我们有求于您……”

森时并没有顾着听，反而集中精神，在心里思考起这两位的身份。仿佛这成了一个契机，她隐隐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做到了什么。

【等级100·丰收祭祀】。

对方的信息突然传入了脑海之中。这仍旧是游戏里常用的表现方式，森时一瞬间领悟，自己在游戏里掌握的东西，依旧能派上用场。

等级100意味着满级，而“丰收祭司”这个职位，则是群花之国里最重要的大祭司。如果是在游戏里，以眼前这位幽灵的等级和地位，将会是整个群花之国的第二号人物，而且是实力上的第一把交椅。

这种职位，无一例外都是极恐怖的自然魔法师。

“你是，丰收祭司……”森时挤出了话音。

“是的！我正是群花之国第39代丰收祭司。”幽灵先是激动，但紧接着便黯淡了下来，“但如今，我们的国度已经破灭，我也只剩下灵魂……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森时心中一凛，这是个很重大的消息。毕竟她在游戏时代，没少为自己小号所属的阵营“群花之国”奔波做事，而剧情很棒，她当然有深厚的代入感。

但，群花之国如今破灭了？

“将您唤醒的，的确是我的魔法……我用掉了自己的存在，以此使用了命运魔法‘双叶的呐喊’，我想您会感到陌生吧？毕竟是近代才创造的命运魔法之一。”

一旁的公主，此刻也收起了激动的样子，站出来解释道：

“这个魔法能改变世界的命运，可以复苏死人，也足以毁灭世界……可天下间没有那么好的事，它总是会给使用者两个对立的选择，比如拯救世界和毁灭世界。”

这是森时不知道的事情，但她仔细听着，想搞清楚为什么会把她给弄进自己小号里。

“这次，为了故国，我们决定使用这个魔法。而它给了我们两个选择——‘召唤能复国的英雄’，以及‘召唤毁灭了祖国的罪人’。”

“而命运是眷顾着公主的。”

其结果，就是唤来了森时，她也马上理解了一切。

既然唤来的不是罪人，而是头上长着叶片的同胞，这俩人当然高兴得很，这不就是命运钦定的“复国的英雄”吗？怪不得这位公主一口一个先祖大人，笑得像是太阳一样灿烂。

既然等待着森时的是这种事，那为什么不唤来她的大号呢？那个英姿飒爽，一身完美装备，横扫整个世界也没什么问题的大号。而是找了这种小号来——更何况，她还把能帮上忙的东西全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