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开花 第227章

黑暗一直都在。

潜伏在所有人、所有事物产生的影子里，观察和理解。它充满好奇，以旁观者的角度，理解了其中的一切。

而原初之神，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因为祂早已挖空了人类世界的地心，构筑成试验场，并努力创造一颗颗的星星，以求上面能产生生命……

讲到这儿，古魔鬼之王叹了一口气。

“后来呢？玫瑰女王还寂寞吗？”

“人类带来的乐子，已经让它很高兴了。再后来，它当然不会满足于偷听，再加上原初之神总是不在，它就开始撒手，干起蛊惑人类的勾当来。”

哪怕，如今在描绘的是个久远而沉重的历史故事，古魔鬼之王嘴上发出的。依然是哭笑不得的语气。

“你们或许不知道，玫瑰女王最喜欢的，就是找原初之神的茬……直到一切结束的那一天，也是如此。”

“类似于将自己立为神祇，然后被人信奉？”

“倒也不是，就是单纯的蛊惑人类去反叛原初之神，为这个只懂得顺从的世界，加了一点名为‘叛逆’的新概念。”

人类是无比弱小的，只要黑暗展现出哪怕些许的力量，就足以洗刷他们那刚有雏形的灵魂——

而且，在一切都混沌而懵懂之时，这项代表着“纷争”的概念，居然是首先由黑暗提出的……

这意义非凡的一点，让蒲公英暗暗竖起大拇指。真是热血沸腾，她想。哪怕是群花之国的史书里，也没记载这种历史呢，既新鲜又有趣，真是来对了。

另一位四季者则脸色复杂……

喘了一口气后，古魔鬼之王又继续说了起来。与此同时，幻境上，一副对森时来讲有些眼熟的画面，顿时出现了。

“当时，我被邀请了过去……因为有颗星星上，有了生命。”

银河系的俯瞰图。

一片极其复杂的浩瀚繁星，它们的数量和其中蕴含的力量，都是不可思议的。它们的缔造者是世界的造物主，原初的神祇。大量的神力在其中凝聚，将一切浇铸的震撼心灵，祂的一举一动，都赋予了这片宇宙意义。

这种掌管万物的神权，不是后世所谓的真神可以比拟。

而祂，正高高站在宇宙上方，俯瞰着一切，只是说了一个字。

“累……”

“唔嗯。”古魔鬼之王点点头。

这些大有来头的家伙，其实也渐渐掌握了语言，开始用声音来表达思想。这也有好处，至少不用瞪着别人的眼睛才能交流。

古魔鬼之王没忘收敛起自己的腐朽气息，生怕沾染到祂指着的那颗星星。

从那之后，原初之神就更少回人类世界的表面了，因为这颗星星上的一切，都在以飞速发展。那是不同的时间流速，而且，由伊甸之血浇灌出的生命们，似乎要更复杂一些。

“那就是伊甸银行吗？”蒲公英问，手指着慢慢从幻境里褪色的宇宙。

“不。”

“唔？”

“伊甸银行啊……哪有这么简单。”古魔鬼之王摇晃脑袋，喝起酒来。那副样子，还不打算揭晓谜底，也可能，是因为要讲述它，必将需要很多的铺垫。

悄然间，一阵轻轻的哄笑从旁传来，神话的句号咧嘴在笑。

“伊甸银行，实际上，只是世上最初的……由神所吟唱的一首歌谣。”

“你这臭家伙，别讲出来啊！小心我现在就让你变成句号！”

“听你一直描述过程，太烦了而已。”神话的句号显然是故意的，一脸的坏笑

第一卷#361·噩梦和溺亡者

在这个答案到来之前，森时并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备。她仍然沉浸在宇宙的浩瀚景色中，思考着和自己生前有关的一切，甚至思考到了深层，自己因何而存在？和真神是否有什么关联……

然而，伊甸银行的事，就这样透过充满随意感的话音，传到了世界上。

“一首……歌谣？”

“既然是歌谣，那为什么老猫头鹰说，很多人都去过？”

古魔鬼之王叹着气，既然答案已经被先说了出来，那也没办法了。

它主动开口问：“你应该有一把非常特别的西奥伯琴吧，四季者公主。要是有的话，你一定弹过那首曲子……那首你们四季者代代流传的歌谣……”

“《永不凋零的庭院，正等待着你》？”

“是的。”

“弹一首吧？”老家伙也带着笑脸，向蒲公英提议。

她摇了摇头：“我没带那把琴，太贵重了，所以琴基本都放在我的酒庄。”

这个词，像最曼妙的音符，轻轻融入森时的心底，回过神来，已搅起漫天的花瓣。因为她记起了是什么时候听过……在出发，踏上这趟通往圣棺王国的旅行前，那个难得安静的一天里。

她在葡萄青涩的树藤下，缝着如今穿来御寒的衣服，而蒲公英，正抱着一把漂亮而古旧的琴，带着笑容拨动琴弦……

望着二位四季者脸上的困惑和惊异，古魔鬼之王模仿起不知是谁的口吻，带着怀念问道：

“你们觉得，世界上最大的奇迹是什么？”

“我认为……是我们活着，拥有生命。”

森时摸着垂在肩上的柔顺马尾辫，揣摩了好久，才说出这个答案。

她亲历过一场灾劫——漫天陨石闪烁，带来平等的死亡；也亲历过，由邪神的执念所唤醒的灭世灾厄。如今，还在古魔鬼之王的幻境里，目睹了两个世界最古老的历史……

再加上，一直都希望能救救那个叫愿的少女，却意外发现，留下一条生命其实困难至极。

而对蒲公英来讲，奇迹似乎另有答案——

“除了四季者之外，居然还有别的东西活着。”

“我也觉得这是个奇迹……”森时哭笑不得地搭腔。

“咳咳，那个啊……原初之神的看法，和二位有点相悖。”咳嗽了几声缓解尴尬，古魔鬼之王接着说，“祂认为，世界上最大的奇迹，是有了音乐。”

“哼，无聊，玫瑰女王赢定了。”

“呃……为什么呢？”

“我能理解这个想法，因为我也是从那个时代醒来的。那是无声的世界，寂静而让人窒息，我们却从不知晓声音可以曼妙起来。”

它伸出手，展现接下来的画面——

夜深，风响。男人盘腿坐在秃草地上，哈欠连篇。他正在编织绳索，那是前段时间有人发现的方法，将一些柔韧的植物编在一起，做出的绳子用途很多。但他很是疲惫，开始了偷懒。

森时觉得有些眼熟，这个人，似乎是旅行的灵魂里，那位古老的首领·殉道者年轻时的样子……

他脏污的脸上满是倦意，半睡半醒地搓好了一根草绳。也许是闲着没事，他开始玩弄这条东西，忽然有了发现。

要是把它拉紧，那么拨动起它，就会有很细小的声音发出。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讲，些许的有趣和新奇，都可以扫清疲惫。于是他开始玩弄，到了夜更深的时候，他把绳子各一头，拴在不同的树上，崩得很紧，这样弹起来很方便。

两只手都空了出来，他开始琢磨更多的东西，发现用手指压着其中一段，再去拨弹，居然还会发出不同的声音……这些声音，随着按压位置的不同，偶尔还会变成悦耳、连得起来的音符。

哪怕微小，但也更显神奇。

于是——藏在黑夜里的那位黑暗，也记下了这一点。开始进行更多的尝试。比如绳子粗细、按压位置、拨弹的力度不同，发出的声音都会不同……

经过不知多少昼夜的尝试，她做出了一件东西。

几根粗细不同的绳子，平行地拴在树两端拉紧，然后经过不同的按压，就可以得到更丰富，更有可塑性的声音。但它们的响声，还是太小了，还需要更大的声音才行……否则连风都盖不过。

不久之后，有人发现，要是对着小洞穴发声，会让声音变得富有层次感，回荡出更有趣的声响。靠着这个启发，还有不知多久的尝试，黑暗做出了一件东西。

它有五根粗细不同的绳子，拴在一个木头做成的共鸣箱上。一只手按压不同位置的绳，一只手，则在开了洞，内部挖空的共鸣箱里拨弹。

那就是世上最初的乐器了。

“看，那就是你乐器的原型。”

“是的，音乐是四季者发明的。”蒲公英感到更加自豪。

“这和原初之神有啥关系？”

古魔鬼之王一脸苦楚：“唉，本来，可以慢慢把历史的发展告诉你们，这样更容易理解。可这混账，却提前把伊甸银行的事说了出来……我只能插叙。”

“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故事很简单，来听我讲！

在可敬的玫瑰女王鼓捣乐器，并且嘟哝着‘那个刺眼的光辉，怎么还不回来呢？我都鼓捣出这么厉害的东西，煽动了这么多人类，准备找你一起玩了’的同时，原初之神则沉迷于观察星星上的生命。

黑暗将音乐的概念传到世界，而原初之神的举动，也带来了一个新的概念。”

他合上眼，仿佛在睡着觉。

“对，梦境！”

“在此之前，我们确实不知道梦是什么……那个虚构的试验场也一样，但一切都在发生共鸣……无论是音乐，还是世界之间。”

古魔鬼之王讨厌神话的句号那直白、肤浅的叙事，所以接过了话，又用上魔鬼那种别有深意的腔调——

“试验场的世界，我们的世界，所有拥有灵魂的存在，都会在闭上眼，陷入休憩而远离现实时，卷入神力共鸣中……那时，现实的壁垒将变得暧昧不清！

梦里，我们能感受新奇、断片的一切。或是想象深处，那些不可思议的潜意识，被神力共鸣赋予了成真可能性，展现了一幅幅奇妙而虚幻的梦境！”

它呼出绵长的悲叹——

“那就是梦……但至少那时，没人会做噩梦。直到原初之神和黑暗，一起溺亡在梦中为止。你不好奇吗？为什么你们黑暗，可以居住在噩梦中？

……

（ps

绝赞填坑中！灵感越写越多了，这种感觉真棒）

第一卷#362·甜如花蜜

不知已经是今天第几次，森时又一次以鹦鹉学舌的方式，重复出了古魔鬼之王所说的奇怪词汇。它的叙事总是这样，时不时就会有让人难以理解的东西。

“溺亡……”

“你见过沼泽吗？送棺者。”古魔鬼之王接着说，“就像一片在摇荡的芦苇里，藏着的沼泽，它看起来和湖面没什么区别，直至你一不小心踩上去，深不见底的泥就会钩咬住你的脚，这就是溺亡。”

森时下意识感到背脊发凉，但念头一闪，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她撇着嘴，说出真相：“我是送棺者，沼泽对我没用的。”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