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成为了猎人 第40章

作者:黑巴洛克

他稍稍偏了一下头,尤利尔在兜帽下捕捉到了一双血红的兽瞳。那是某种可怕异变的前兆,结合此人不同寻常的速度,他立即得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结论:“兽化药丸!”

那双血红的兽瞳锁定了目标。

兜帽下面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教会猎人奔跑的身影突然抽搐了一下,痛苦地弯下腰。兽化变异的第一步是从骨骼开始,首先是一连串可怕的骨骼膨胀的咔咔声,他的背部突然高高隆起,顿时撑破了衣衫,与此同时,肩骨也迅速扩张,将修道袍从中撕裂成两截,突变生长的颌骨从帽檐下探了出来,面部轮廓特征开始由人类向狼人过渡,后肢弯折,并在脚踝处生长出第三个活动关节,紧接着指(趾)骨开始疯狂生长,尖锐的利齿轻易撕开了皮靴。一头巨型野兽的轮廓已经初步显现,而皮肤的病变与毛发的滋长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宣告完成。

一头皮肤如钢甲般坚固,利齿与尖爪如长矛般无坚不摧的可怕怪物呈现在所有人眼前,而整个兽化过程都是在高速行进中完成的。它扭过头,低吼着,用那双猩红的兽瞳瞄准了目标。

突然间,兽化为狼人的怪物猛地调转方向,强劲有力的脚掌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然后它纵身一跃,从悬崖上猛扑而来。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它的目标是谁了。

“霍尔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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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生死狂飙(下)

索菲娅远远看到一团巨大的黑影从悬崖上飞扑下来,犹如一枚炮弹重重地砸在三耳巨兔的身上,巨兔哀嚎着翻滚在地。然而这列开往秘树花园的白色列车不会因为少了一个车轮而停止前行,巨兔前赴后继地踩在同伴的尸体上,持续向前奔跑。

索菲娅忍不住捂住嘴巴,才没有让惊呼声从指缝间泄露出来。她在白茫茫的洪流中焦急搜寻着那道身影,终于,她发现了猎人。后者正用左手死死抓住水果篮子的边缘,身体完全悬空,随时都有可能在一次颠簸中被扔出去。

他原本有充裕的时间完成转移。但是这头圣职者怪兽来势太快、太猛,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及时向后腾翻出去,恐怕现在已经成了它的爪下亡魂了。

他把木刀扔进竹筐里,然后让一只脚卡在竹筐的缝隙间,双手抓住竹筐边缘,接着一个翻身跳进了竹筐里。他正要俯身去拾木刀,脚底一下没有踩实,右脚卡在了苹果堆里。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狼嚎,来不及回头观察情况,猎人本能地一低头,一团狰狞的黑影从头顶扫过,等他捡起木刀,那头圣职者怪兽就匍匐在巨兔的背上,用那双兽瞳死死盯着他,从满布利齿的口中喷出的腥气,在巨兔雪白的绒毛上掀起一阵阵涟漪。

“原来如此。”尤利尔自顾自地点点头。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策略,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他在这里倒下,失去领袖指挥的赏金小队就会变成一盘散沙,不攻自破。

不远处,真知教会与安息教会的狂信徒们还在绞杀,所有人都已经杀红了眼,口中高呼着唯一真主的名号,制裁罪恶的利器成为了制造屠戮的帮凶,他们把自己与敌人的鲜血一股脑泼洒在那一片片比霜雪更纯洁的白色绒毛上,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抹黑这篇美好的童话篇章。

不,或许这个童话本身就是黑暗的。

“不过……再怎么看,你也不像是一个人类了,”猎人口中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站起了来,“那么就别指望我会手下留情了。”

他一跃而起,跳上巨兔的背部。圣职者怪兽高扬前掌,交错挥过,猎人娴熟地躲过了前后两次攻击,摊开手掌,对准它病变皮肤盔甲最薄弱的腹部使用了一记克敌先机。

仿佛被一记重锤砸中胸口,怪兽庞大的身躯往后倾斜,但是强悍的杀戮欲望让它转瞬间便挣脱了缴械的负面状态,只是后退了两步,一脚踏入竹筐里的苹果堆中,止住了后退的趋势。怒吼着,它再度挺直了身躯。

一掌砸下,尤利尔不躲也不闪,扬起左臂格挡。它的利爪虽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撕开了护臂与袖筒,却不能在坚固程度可以与龙鳞相媲美的机械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爪痕。由鹰眼炼金工坊最顶级的锻造大师打造的机械手臂,犹如一面铜墙铁壁阻挡在圣职者怪兽面前。

堕落猎人从不畏惧一对一的战斗。

顺势侧身,尤利尔巧妙卸掉了对方施加在他手臂上的力量。攻击的惯性让它难以保持平衡,在身体前倾的一刹那,猎人把握住了这万分之一秒的机会,把木刀的刀刃直端端地送进了它的左胸膛里。刀柄缓缓拧转,心脏的起搏在这一刻被他无情地扼制住。

抽出木刀,把刀刃上分不清是红还是黑的血浆挥洒在脚下那片雪白的绒毛上,猎人抬起头,静静注视着曾为圣职者的堕落之物缓缓而绝望地仰起脖子,向后倒下。

它重重地摔进了装满苹果的巨大竹筐里,带着巨兔的身子也往左偏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衡,继续朝着秘树花园的方向奔去。

教会的厮杀还在继续,神圣的祷词在狂信徒们的口中变成了狂热的喊杀声。不过这些都和尤利尔没有关系,他见过太多因为不同信仰,或者只是因为一点小小的利益冲突而引发的自相残杀的案例。这种血腥味对他而言并不陌生。而他只需要洁身自好,谨慎避免被亵渎之血沾染,至于这些人是死是活,他并不关心。

踩着圣职者怪兽的肩膀,猎人面无表情地扬起手中的木刀,准备了结掉这条还在苟延残喘的污秽的生命。

但是。

“不……不……不要杀我……”

突然从双血红的兽瞳里涌出的泪水,令他手里的木刀僵在了半空中。

它还保有着人类的意志?

不。

这不可能……

“不要杀我……请不要……”

它呜咽着,向猎人求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求生的本能唤回了它遗失的人性,趋势它不顾一切地挣扎下去。尽管之前搅碎它心脏的那一刀已经足以夺走它的生命。

人类。

尽管它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外表,但在尤利尔看来,此刻这就是一个在死亡面前表现出怯懦本性的,活生生的人类。

——你不能对人类下杀手。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猎人心头响起,仿佛一滴水落在静止的湖面,又似盘旋在钟壁之内的沉闷回响。它就住在尤利尔·沙维的心底,十七年来从未离去。

刀尖在颤抖。喘息声在加重。

——你知道为什么。

是的,我知道为什么。

——你一直在回避它。

——它是你内心中一切恐惧的根源。

——你永远都无法战胜它。

不知过了多久,当尤利尔回过神来,他的木刀已经刺入了圣职者怪兽的头颅,黑色的血流淌出来。

黑色的血。非人的血。

他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但是他试图把木刀从对方的头颅里拔出来时,却不论如何用力,都没有办法将它拔出来,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刀刃牢牢吸住了一般。

然后,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这头来自于真知教会的圣职者怪兽仿佛被某种东西附身了似的,猛地抽搐了几下。随后,从伤口中流淌出来的黑血,就像时间倒流一般,沿着圣职者怪兽狰狞的面部轮廓开始回溯,直至一滴不剩地全都涌回伤口中。

下一刻,它睁开了双眼。

但那不是泯灭人性与理智的猩红色。

而是另外一种,近似月光般神圣的霜白色。

苍白的眼球中空无一物,却又蕴藏万物。

鼻孔微微吸气。

“熟悉的气味。继承自昆尼希氏族纯粹之血的芳香。你的双手,你的右耳,噢,伟大的阿尔格菲勒(真知之神)品尝过你的味道,我不会忘记它的香气……”苍白的眼珠在眼眶内转动,祂看向猎人。只是一眼,如同一场大雪扫过,后者用发色药剂渲染的黑发,一瞬间全都变回了原本的灰白色。一种熟悉的恐惧感席卷而来,令尤利尔骤然停止了呼吸。“十七年前,一个愚蠢的女人从主人们的晚餐桌上救下了她还未出生的孩子,代价是她的灵魂……”

嘴角缓缓咧开,祂露出恐怖的獠牙。

“那么这一次,你又往哪逃,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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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深海的盛宴

那么这一次,你又往哪逃,人类?

……

在与那双苍白眼球对视的瞬间,在历经旧镇毒雨的反复冲刷后依然顽固附着在头发的黑色染发炼金药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每一根发丝上剥离、褪去,仿佛一夜大雪扫过,血污与泥泞随着黑夜的颜色一并被洗去,只留下黯淡的灰白色。

从那生命力几近枯竭的喉咙里传来的尖锐笑声,就像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拼命灌进尤利尔的耳朵、鼻子与眼睛里,他甩开刀柄,在剧烈颠簸的兔背上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然后不慎一脚踩进了身后的水果篮子里。

身体开始下坠,冰冷的海水抓住了他。他努力抬起头,夕阳的余晖在头顶那片平静水面上摇曳,而他在不断地下沉,下沉。仿佛这是一个如日升月落般不可回溯的过程,以某种比自然法则更高一级的法则按部就班地运行着,让被选中的灵魂脱离陆地的庇护,坠入无尽深海的殿堂。

渐渐地,光线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深邃的黑暗。如钢铁般紧密的海水挤压过来,仿佛要把他碾碎。胸腔下的空间急剧缩小,肺部被挤压着,让他难以呼吸。

他惶恐地挣扎起来,手脚在水泥般黏稠的海水中吃力地挥舞着,双手在脸上用力地抓扯。他抓住眼睛上那块暗红色的旧缎带,覆盖在乌鸦之眼内层数以百万计的触须被生生扯断,最终从眼睑上脱离。

然后,他猛地睁开双眼。

一抹熟悉而温暖的光亮跃入眼际,他忍不住侧过头去。但很快,他适应了光亮,慢慢转过头来。

冰冷的海水消失了,黑暗被明亮的烛火驱赶到了角落里,眼前是一张长长的餐桌。望着餐桌上那一排焰色各异的烛火,由近及远,一直通往餐桌的尽头。而烛火的颜色则似乎是因为所含杂质多少而呈现出由浅到深的变化趋势。讷讷注视着离他最近的一簇白炽色的烛火,他才终于明白。

他又一次回到了这里。

只不过这一次,餐桌边再也看不见那些古怪食客的身影,长长的餐桌上只有他这一位客人。

在他上桌之前,丰盛的晚餐已然准备就绪,似乎是为了保证食物的新鲜,避免热量流失,餐盘被一只铁制的保温盖盖住。然而保温盖不能完全锁住流失的热量,诱人的芳香随着热腾腾的蒸汽从保温盖与餐桌的缝隙之间一点点渗透出来。

尤利尔在海水中挣扎时已经耗尽了气力,他感觉自己现在饿极了。那芳香的气味引诱他拿起刀叉,缓缓揭开了保温盖。

餐盘里是一只油汁饱满的烤火鸡。

他从没见过这么大一只的烤火鸡,浓郁的肉香与油亮的色泽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甚至于,这名贴心的厨师还在餐盘里点缀了些许开胃的炖梨与苹果。

尤利尔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在食欲的驱使下,脸上流露出贪婪的表情。但就在他即将下刀的时候,左肩忽然传来一阵绞痛,左手的银叉应声落地。他咬着牙倒抽了口冷气,接着忍痛扒开了衣领,目光穿过衣领下方,看见了那团寄生在左肩上的丑陋肉瘤。它仿佛是活着的,随着宿主的心跳声微微胀缩,就像是在呼吸一样。

眼神茫然地注视着这团肉瘤,尤利尔顿时陷入了困惑之中。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附着在他身上的?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时,一段记忆的画面在眼前一掠而过。

地牢。

是的,那是在一间地牢里,活尸群还在外面愤怒地敲打着铁门,唐娜正在烹煮一杯花茶,索菲娅则独自在一旁小憩,而他,好像正从某个诡怪的梦里醒来……

那是一个不可描述的奇怪的梦。

没错,他想起来了,那是一个梦。

可是等他试图回忆起那个梦境的内容时,关于那段记忆,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不余一物。

于是他深深呼吸,迫使自己镇静下来,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餐盘里的烤火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剧烈跳动的心脏如同鼓槌般狠狠敲打着他的胸膛。他屏住呼吸,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抱起那颗黏糊糊的头颅,将它的脸转了过来。

尤利尔一下子愣住。

因为这张脸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尽管血污把这张脸涂抹得面目全非,头颅上开出了几个拳头大小的黑窟窿,乳白色的脑髓慢慢流了出来。右耳与鼻子仿佛也被某种怪物啃食过一般,残缺不全,可他依然一眼就认出了这张脸。

因为在过去的十七年里,他曾在镜子中见过它无数次。

“尤利尔……”

他口中正要唤出那个名字,但是一眨眼后,餐盘上的头颅却不见了,只有一个灰蓝色的丑陋的人性胚胎,静静地躺在餐盘里,等待着这名尊贵食客的垂青。

它就像是一个发育不全的胎儿,如水球般半透明的脑袋比身体大出了足足三倍不止,躯干四肢仿佛枯死的树枝,皱巴巴的灰蓝色皮肤覆盖在纤细的骨骼上。它趴在餐盘里,安详地呼吸着,不时在梦里发出轻微的呢喃,好像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