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巴洛克
“你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对此一无所知?”
他慢慢点头。“我向你保证。”
尤利尔有些不能置信。在他的印象中,巴姆就像一台巨大且精密的仪器,每个齿轮和轴承都在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他们的全部动机和准则,都脱胎自冰冷而森严的秩序。
他不禁对梅奥莱斯的血统产生了怀疑。这是一种以修美尔和奈乌莉共同命名的瑕疵,是奥格威纯血产物诞下的畸形儿。
“我能冒昧的问一句,她给了你什么样的条件?”
果然,梅奥莱斯的表情因痛苦而微微扭曲,声音嘶哑:“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相反,它让我羞于启齿。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请阁下去向奈乌莉亲自求证吧。”
尤利尔点点头,表示理解,不再就这个问题追根刨地。
“第二个问题,针对康葛斯的讨伐计划是从何时开始筹备的?”
四皇子看了看如石雕般耸立在一旁的费南迪奥,有些哭笑不得。
“我没想到阁下对我们的误解已经根深蒂固到了这种地步。”他说,“确实,我们一直致力于排除各种意外因素对我们实现终极统治的干扰,遗憾的是,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具备这样一套尽善尽美的体系。”
又开始绕弯子了。猎人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扶手。
梅奥莱斯笑了笑,“阁下的疑惑,我可以换成另一个问题来回答,即,我是否怀着友好建交的目的出使伊舍菲尔德?”
尤利尔觉得有些新鲜,说:“你的回答呢。”
“是,”梅奥莱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陛下以明年开春为限,向族群分派了两项使命。平定北部诸省动乱,以及夺回对卢比西的控制权。现阶段任何节外生枝的举动,无疑都是与这两条是相悖的。”
与讨伐兹威灵格的目的却是完全一致的。想到这里,尤利尔不得不对自己的妻子高看一眼,这世上恐怕没有谁比她更擅长制造和散布混乱。
“你的意思是,之后的发展,纯属意外。”
“非常精辟的总结。”四皇子赞许地一笑。只是笑容很快就被回忆勾动的负面情绪所填埋,他阴着脸说:“康葛斯的狂妄和手段超乎了我们的预想。”
尤利尔随声附和:“谈判进行的并不顺利,不难猜到。”
“如果是这样,倒还不算太糟。”梅奥莱斯直摇头,“实际情况是,我根本没有见到康葛斯,使节队伍刚刚进城就遭到了血腥屠杀,我也被扣押在蛇狱,等待斩首。”
“坐以待毙不像是你们的风格。”
“但在这里,在伊舍菲尔德,我只是被一只孤立的、离群的鸟,飞不出高墙去。”
尤利尔听出了他的弦外音,稍稍坐直了身子。
“雾?”他问。
梅奥莱斯点点头:“笼罩这座城市的迷雾,是一堵墙,也是顺滑剂,它轻而易举地模糊了真实和虚幻的界限,也切断了我与族群之间的纽带。”
尤利尔确信他所言属实,要不是帕拉曼迪救场及时,恐怕他至今仍迷失徘徊在那一连串瑰丽的诡梦中。
另一方面,他很清楚对方没有交底,双方也没必要戳破这层窗户纸。
“奈乌莉就是在这个时候找到我的。”四皇子充满克制的语气里,仍止不住地溢出一丝沮丧。
“差点忘了,”猎人用食指点了点脑门,“她之前就是吃这碗饭的。”
奈乌莉在接手军务以前,一直是赫莱茵谍报部门的负责人,渗透工作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这时,沉寂许久的典狱长接过话:“她向我许诺,我主的光辉将净化这座污秽之城。可她食言了。”
尤利尔偏过脸,正对上芙尔泽特那双铁灰色的眸子。视线一触即离,信息在无声的默契中交互完毕。
他斟酌片刻,说:“这不算食言,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更保险的方式。至高之眼阁下以祂无与伦比的智慧和计谋操纵全局,难道不是比亲自下场讨伐叛徒更稳妥的策略?”
“那就去实现你们对我主的承诺,把康葛斯的人头带来。否则你们没人可以活着走出伊舍菲尔德。”
费南迪奥立起身躯,血淋淋的断颈几乎触及吊顶。
“别在这浪费时间了,你们该出发了。”它在高处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怪笑,“再不抓紧,说不定就赶不上给那女人收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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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资源群【366476606】关于五卷第七十七章,貌似需要大量修改才能重新上线,毕竟黄暴内容有些超量,一万多字的量修改起来挺繁琐的,先试试能不能在小幅修改的情况下过审吧。
明儿见
第四十四章 “温存”在恶战之前
芙尔泽特坐在一个倒扣着的木桶上,两手提着皮靴,努力把右脚塞进去。
“你觉得,他们说的话,里面,有几句,可信……”大功告成,她站起身,使劲跺了跺脚——笃,笃,笃。终于脚面和鞋底完全贴合了。
这声音惊醒了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耷拉着脑袋的男爵,它伸长脖子,警惕地左右张望。
天花板上滴答滴答地淌下污水,提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空气黏稠而湿润,令人有种身处密闭空间的窒息和烦闷感。
热心的典狱长大人为夫妇二人准备的等待室,实则是一间废置杂物间,俗话说客随主便,他们也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在杂物间的一角,斜靠墙壁立着一面等肩高的落地镜,镜面结满了蛛网和尘垢,倒映出一个灰蒙蒙的、被裂纹切割成好几段的颀长身影。
猎人盯着镜子里那个心不在焉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你今晚表现得很沉闷。”
芙尔泽特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把丈夫挤到了镜子的边缘。
“我很欣慰你终于学会察言观色了。”尤利尔把涣散的思绪收回来,开始检查随身携带的装备和道具有无缺漏。
“荣幸吧,这恩宠独此一份。”
少女一边哼哼,一边拾掇起披散的秀发,拢成厚厚一束,像马尾巴似的冲丈夫摇了摇。
尤利尔接过头发,手指在绸子一样顺滑的金丝间穿梭,把它们分成相对均匀的三股,慢条斯理地编织起来。
“嘶——”芙尔泽特触电似的缩了下脖子,捂着后颈抱怨说:“你的手冷得像块冰。”
“戴手套显示不出我对夫人的情真意切。”他变本加厉地用食指划过那条优美的后颈弧线。
少女龇着牙,支起胳膊肘顶了下他的左肋。
编好了辫子,尤利尔把妻子掰正过来,面对着自己,然后拉起落在她脖子后面的斗篷兜帽,罩在她脑袋上。
芙尔泽特扒开脸畔的发丝,昂起兜帽下那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给你的东西呢?”尤利尔问。
“在这儿,丢不了。”少女抬起左腿,拍拍自己的靴子。
“门外汉,”猎人对这自作聪明的做法嗤之以鼻,俯身抽出了她藏在靴子内侧的黑鞘匕首,转手插在她的腰扣侧面,“这是圣物,不是让你拿去搞背后偷袭的,必须放在顺手的地方。”
芙尔泽特撇撇嘴,“舞刀弄剑毕竟是低级生命形式的特权,我无意冒犯。你又岔开话题……”
她的话再一次被打断,猎人正以一个索取拥抱的暧昧姿势,将双臂从她腋下穿过。接着就听到一阵清脆的、叮叮咣咣的翻找声。
“我让你带的臭血浆呢?”尤利尔质问。他惊讶于其腰包里全是一些不实用的垃圾,光是各种刺绣款式的手绢就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容量。
芙尔泽特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她盯着尤利尔看了足足五秒钟,冷笑说:“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利尔·沙维。在你这身道貌岸然的皮囊下,包藏着虚伪到骨子里的坏心眼。”
又来了。尤利尔翻了个白眼,不想跟她争辩这些无意义的话题。
芙尔泽特则坚持要礼尚往来,抓住他的袖子,干脆利落地拆掉了固定护臂的细绳。
“你是故意的,”她歪着头,似笑非笑,绑绳结的动作漫不经心,“你总喜欢搞这些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可它们不过是你自我肯定、自我满足的一种表现。事实证明,你新婚之夜倾吐的肺腑之言,到头来依然是谎话。”
尤利尔受不了她那种轻佻的斜视,皱起眉头说:“那天晚上我说了很多话,不知道你指那一句?”
“关于你深度剖析潜藏在你体内的兽性的那一段。我每个字都记得呢,需要我为你重复一遍?”
“没这个必要。”
“你心虚了,”芙尔泽特说,“尤利尔啊,尤利尔,你明明是一条狡猾隐忍的毒蛇,却要把自己形容成一头被兽性驱使的狼。”
尤利尔问:“你如此断言的依据呢?”
芙尔泽特毫不避讳地说:“因为我做过,且一直在做着相同的事,所以我很清楚你那些小动作是被怎样龌龊的念头所驱驭,它包含着你可悲的自尊心和求胜欲。它是一种迅猛的化学反应,犹如一场易燃物的激烈碰撞,然后,砰!”
她张开五指,作出一个孩童般天真烂漫的模仿爆炸的手势。
“奇妙的是,它最终演变成了一股无形的引力,悄无声息,不露痕迹。”
“多么精彩的比喻。”尤利尔不吝赞美,只是听起来多少有些言不由衷。
“你嘴里强调的,无不是冰冷的利益,白字黑字的条款,做出来的又是另外一回事,”芙尔泽特笑得更得意了,“你在讨好我。”
“荒谬。”猎人冷哼,一把甩开她的手。
芙尔泽特不依不饶:“你担心这纯粹的利益往来致使我的厌倦,你渴望让我保持对你的新鲜感,于是当我们不得不以冷冰冰的契约来绑架彼此时,你气急败坏地想要征服我。哪怕只是肉体上的。”
她微微垫脚,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弯弯的眼窝里像是容纳了卢比西绵延了一千七百英里的星河,仿佛要把她的猎物溺死在这狡黠的柔情里。
“尤利尔·沙维,你是我的俘虏。”她宣布。
看惯了这两口子独树一帜的打情骂俏,男爵算是什么场面都见识过了,但此情此景,让它忍不住肉球捂脸,扭过头去不忍卒听。
尤利尔愣在那儿足有一分钟,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如你所愿,我们回到那个你最关心的问题。我认为梅奥莱斯没有撒谎,至少他坦白的部分都是经得起推敲的,唯一的疑点是奈乌莉的去向。如果我料想的不错,我们很快就会和她接上轨。”
“很遗憾,这个话题已经勾不起我的兴趣了。”芙尔泽特耸耸肩。
尤利尔开始有些烦躁了:“你想让我说点什么,恭喜你对我们的契约关系又寻找到了一种新的解读角度,即便它完全是建立在被歪曲的事实基础上?”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时间到了,二位,我们该出发了。”门外是梅奥莱斯在说话,接着他的脚步声在走廊中远去。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芙尔泽特顾自拢起丈夫那件宽大的黑色风衣,自下而上,一颗颗地系好纽扣,还十分贴心地垫脚为他整理了衣领。
她忽然一改之前的尖酸刻薄,语重心长地说:“事已至此,请勿懊恼,也不要沮丧,这是你身为一个受荷尔蒙支配的下等物种所无力改变的事。而你力所能及的,仅仅是在这场化学风暴的长久摧残下努力保持克制,用你的理智去对抗你对我那不可救药的痴迷,即使这努力只是杯水车薪。”
说完,她像一个在擂台上打出一套漂亮组合拳击倒对手的胜利者那样,拉开门扬长而去。
尤利尔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摇了摇头,把目光投向这场闹剧仅有的一名观众。
“你也有什么高见要发表?”
男爵认真想了想,说:“加油。”
话音未落,刚走出门去的芙尔泽特又倒了回来,在门外露出半个脑袋。
“我还是想问问,你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是在河谷地捧着我脚,给我穿鞋的时候?该不会是还在贡德乌尔的时候,你就起了这种歹念……”
“你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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